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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评价中国科学院大学「一生一芯」计划?对国产芯片的发展意味着什么?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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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和大家聊一下“一生一芯”背后的故事(多图慎入)。

一、酝酿

2018年11月8日,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经过9个月筹备工作,中国开发指令生态(RISC-V)联盟正式成立。晚上在乌镇的一家餐馆庆祝时,坐在我边上的一位老师问了个问题:“以后打算怎么做开源芯片生态?”其实这也是在2018年期间我经常问自己的一个问题,我有一个很粗的想法——能不能让学生参与到开源芯片生态建设中——经常会浮现出来。听了那位老师的问题,我在脑海中又浮现出这个想法,然后就在饭桌上一边整理思路一边介绍如何将教学和开源芯片结合起来。这应该是“一生一芯”计划的最初萌芽。

那时还没想到“一生一芯”这个名字,但已经大致形成了这样的目标——让本科生也能做处理器芯片,让本科生能带着自己设计的处理器芯片毕业。但联盟成立后,这个想法并没有实质性推动。

2019年5月16日华为被美国列入实体名单,全国震惊。各界都在想能为华为做些什么,我们也在思考。但是,我们是做开源芯片,华为暂时还用不上;我们采用的是开放的RISC-V指令集,而华为的主力芯片都是基于ARM。看起来我们是无法帮助华为解决燃眉之急了。但和华为专家交流后,他们说短期内的需求华为自己基本能应对,他们更需要的是中长期的先进技术,而最需要的是处理器芯片设计人才。因为华为的芯片架构设计团队很多在美国硅谷,由于美国的出口管制,虽然是华为的全资子公司,但其技术也不能输入到华为总部。这导致华为在美国的芯片设计人才不能再发挥作用,但在国内又招不到这样的人才。这才是华为的心腹之患。

华为在国内找不到处理器芯片设计人才的情况是在意料之中。2017年,我曾安排组里的学生统计过2008~2017十年的体系结构顶级会议ISCA论文第一作者的情况,最后统计数据发现这些优秀人才 85%选择在美国就业,仅有 4%在中国就业,差距巨大。但如果看一作国籍,其实中国人才并不少,占全世界的20%(美国本土也只有25%)。只是中国学生基本上都去美国深造了,然后留在美国工作。这和以前中国芯片设计人才需求不足有关。但是现在人才需求已经在快速增长,人才供给却远远跟不上。这和国内很多大学不开展处理器芯片设计相关教学与研究密切相关。

事实上,类似的人才危机美国也曾经历过,1982 年全美上千所大学中只有不到100 位教授和学生从事半导体相关的研究 。为了应对人才危机,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 (DARPA) 在1981年启动MOSIS 项目,为大学提供流片服务,通过MPW模式大幅降低芯片设计门槛。30 余年来MOSIS为大学和研究机构流了60000多款芯片,培养了数万名学生。

由此可见,降低芯片设计门槛,让学生能设计自己的芯片并流片,可大幅提高人才培养效率。这与我此前的构想和目标完全一致。我们不能再耽误了,要加速人才培养计划。

二、正式启动

我自作主张地给这个计划起了个名字:“一生一芯”。初衷是希望有一天能让每一个学生都能带着自己设计的芯片毕业,不管未来是不是真得能实现,这至少听起来是一个美好的理想,而且还有一点浪漫——很多人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印象大多是“一辈子做一颗芯片”。还有女生有更浪漫地理解:“一生一心一意爱一人”。不管如何,看来大家对这个名字似乎还都不反感。

然后,我又联系了几位国科大本科生,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参加这个“一生一芯”计划当小白鼠。出于意料地是,这些准00后(98/99出生)都表示愿意挑战一下,愿意当小白鼠。

6月20日,我在开源芯片工作组群向大家宣布:启动“一生一芯”计划!这并不是研制产品级芯片,而是一次教学实践。很快唐丹老师为未来的芯片起好了内部代号“COOSCA”,三门课Computer Organization/Operating System/Computer Architecture的缩写。

随后开始组建教学团队,随着项目的进行教学团队也在不断扩大:唐丹老师和工程师刘彤负责SoC架构设计指导,余子濠老师负责处理器核设计(其实子濠还是博士生,但因为在国内计算机系统教学领域很有名,所以我们也半开玩笑地叫他老师),张科老师负责项目协调、与国科大对接,并和常轶松老师、赵然老师一起在FPGA模拟仿真方面进行指导,解壁伟老师和鹏城实验室李峄工程师在后端物理设计上给予支持,深圳大学蔡晔老师则参与帮助设计PCB板卡,另外蒋德钧老师和王卅老师是国科大本科操作系统任课老师,在操作系统方面给予支持,两位博士生王诲喆与徐易难也担任起助教的角色,帮助答疑解惑。而我自己,则更像是一个啦啦队长,给大家打鸡血。

教学团队开始行动起来了,大家讨论制定总体方案,确定技术路线,选择基础平台,搭建开发环境,选择流片工艺和班车……参加首期“一生一芯”计划的同学也最终确定,一共有五位,他们是金越、王华强、王凯帆、张林隽和张紫飞。这五位同学通过了计算所暑期夏令营面试,均被录取为计算所研究生,其中金越导师是陈明宇研究员,王华强导师是蒋德钧副研究员,王凯帆是孙凝晖院士,张林隽和张紫飞的导师则是我。但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将组成一个团队,一起挑战带着自己设计的处理器芯片毕业这个任务。

8月20日,当唐丹老师和解壁伟老师终于落实国内110nm工艺的流片渠道后,“一生一芯”计划一切准备就绪。

8月27日,参加“一生一芯”计划的首批五位同学和教学团队一起在我的办公室开了一次简单但意义重大的动员大会。“一生一芯”计划正式启动!

三、四个月高强度开发

开弓没有回头箭。唐丹老师确定了最合适的流片班车是12月17日,距离动员大会不到4个月!这样芯片能在4月份完成封装,返回进行测试。如果一切顺利,那就可以赶上五月底或六月初的国科大本科毕业答辩,到时可以在答辩现场展示芯片。但是如果错过这趟班车,那就需要再等2个月赶下一趟班车,这就意味着芯片不可能在毕业答辩时返回。“一生一芯”团队需要跟时间赛跑。

我们在确定总体方案时有两个决定:

一是用Chisel开发,此前我们实验室做过Chisel与Verilog在开发效率和开发质量上的对比实验,证明Chisel能数倍提升开发速度,同时开发质量不比Verilog差,相关结果发表在论文《芯片敏捷开发实践:标签化RISC-V》。

二是以余子濠为南大开发的一款教学RISC-V处理器核为基础进行改进,这主要是因为余子濠在开发这款处理器的过程中构建了丰富的工具,包括NEMU软件模拟器、指令差分测试框架等,这些都有助于加速开发。而教学处理器功能还很基础,要能运行Linux并且支持流片,需要新增大量新功能,包括RV64IM/RVC/RVA等指令扩展、时钟中断、硬件填充的TLB、M/S/U特权级、缺页异常、Cache预取、SDRAM控制器、SPI Flash控制器、UART等外围I/O设备……这是一种贴近实战的开发模式——实际的产品研发和科研工作中,往往不是总是从头开始,更多的是在已有的基础上,增加新的功能,提高性能等等。这就需要培养学生“理解-消化-创新”的能力。

接下来是4个月高强度的开发,然而有些关键模块的工作原理是课堂上没有介绍过的,同学们还需要进行一些探索性的尝试,有时甚至需要将此前的设计推倒重来,他们会因此感到焦虑或沮丧,这对他们的心态也是很大的考验。教学团队不仅仅需要给予技术指导,还需要对学生的心态进行正确的引导,告诉他们不确定性是探索过程中的客观规律,然后引导他们去总结探索失败的经验,去深刻地分析当前方案不可行的原因,从而加深对问题的理解,让他们正确认识到探索失败的意义。

虽然任务极具挑战,但大家全身心投入,不断突破,进展神速。每取得一个小里程碑,大家都会记录下那个时刻,精确到分钟,因为觉得未来有一天也许用得上。后来,这些时刻真的用上了,就是宣传视频中的那条时间线。这个过程中,国科大各方给了很大的支持,从校领导到本科部、计算机学院各级都很关心和重视;在中科院计算所,所长孙凝晖院士、主管教学的陈熙霖副所长、教育处李琳老师等都给予全方位的保障与支持。这也赋予了“一生一芯”团队某种使命感,更激发了大家的斗志。

12月19日,COOSCA 1.0芯片版图冻结。当唐丹老师告知版图已经正式提交,大家就如高考交卷,终于舒了一口气,却又悬起了一颗心。

四、疫情中的测试验证

等待芯片返回是一种既期盼又担忧的感觉。这种感觉又被突如其来的疫情进一步放大了。当1月23日宣布武汉封城后疫情不断发展,我们也越来越担忧正在流片中的那颗COOSCA芯片还能不能按时回来,还能不能赶上毕业答辩。出乎意外的是芯片基本按照预期时间返回了,在这里我们要对国内芯片制造和封测企业的员工们表达深深的敬意!

然而疫情还是对测试工作产生了影响,因为学生不能返校,无法到在现场调试与测试。余子濠、蔡晔和刘彤三位挺身而出,协助调试测试工作。测试验证工作其实也是非常具有挑战性,因为从底层PCB版图、内存颗粒到中间处理器设计、到上层操作系统、应用软件,每个层次都可能出问题。哪怕一个小问题,都会造成芯片无法正常工作。

经过大约1个月的调试测试,终于证明芯片一切正常,可以启动Linux操作系统。但也发现了芯片的I/O模块存在bug,影响了SD卡的读写。测试验证也是充满了戏剧性。一开始调试时比较保守,将芯片降到了50MHz,没想到系统出现了很多问题。后来把芯片频率从50MHz跳到了200MHz,结果原来很多问题都消失了,能稳定地运行Linux。又进一步把频率提高到了350MHz,启动Linux出现了问题,但是可以稳定地运行RT-Thread。这个频率和后端仿真基本一致。这也验证了用Chisel开发和Verilog开发对后端物理设计并没有很大的影响。

五、毕业答辩演示

2020年6月2日,国科大本科生毕业设计答辩日。五位同学分别介绍了他们基于COOSCA处理器核的进一步优化工作:

  • 王华强:《基于RISC-V的乱序多发射处理器设计》
  • 张紫飞:《基于RISC-V的向量处理单元设计》
  • 张林隽:《开源处理器分支预测器的设计与性能优化》
  • 金越:《基于敏捷开发语言的开源处理器非阻塞缓存的设计与实现》
  • 王凯帆:《RISC-V平台下的二进制翻译与优化》

其中王凯帆的毕业设计中使用了COOSCA核,也是他们自己设计的核首次在科研中得到应用。

王华强同学代表“一生一芯”团队展示了COOSCA芯片的功能。他进一步又将这个核改进为乱序多发射,在FPGA上进行了测试验证,结果显示比COOSCA核的IPC提升了一倍。他的毕业设计也获得了国科大校级优秀毕业设计。

五位本科生,实现了带着自己设计的处理器芯片毕业这个目标!

后来,王凯帆又将国科大操作系统课程上同学们自己编写的UCAS-Core移植到了COOSCA核上,实现了用自己写的CPU运行自己写的操作系统这个小目标。

以下COOSCA在FPGA上访问PCIe-SSD、启动Debian、运行应用的演示:通过lspci查看SSD设备信息,使用GCC编译并运行程序,支持通过QEMU运行X86程序。这也说明COOSCA处理器的稳定性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六、“果壳”公开亮相

CRVA联盟将于7月18日召开RISC-V年中技术研讨会,“一生一芯”团队决定让王华强提交一份设计报告,正式向社区介绍COOSCA核的设计。提交前,大家觉得COOSCA是一个内部代号,现在要公开亮相了,应该有个正式一点的名字。同学们讨论后,决定改名为“果壳(NutShell)”,和国科大的“国科”同音。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国科大确实有些深厚的情感。

五位同学开始一起为“果壳”的首次亮相做了大量准备工作:王凯帆整理了代码以及相应的文档,并在Github上开源,王华强整理了一份介绍“果壳”设计的报告PPT。7月18日,王华强在技术研讨会第二个出场,介绍了果壳的设计细节和一些开发过程中的经验体会。

报告视频:《NutShell-本科生设计的可运行Linux的RISC-V芯片》

“果壳”设计开源链接:github.com/OSCPU/NutShe

7月22日,王华强又收到了“果壳”被RISC-V Global Forum被接收的通知。9月3日,王华强同学将代表团队向全球业界介绍“果壳”的设计,这也是“果壳”首次在国际舞台上亮相。看了一下这次RISC-V全球论坛的日程,报告均来自世界各地的业界资深专家,还包括图灵奖得主David Patterson教授。国科大本科生能登上RISC-V全球论坛介绍他们设计的处理器核,这在国际上也是非常难得了。作为教学团队成员,我们内心也有一份自豪。

日程:events.linuxfoundation.org

七、收获与体会

我们在调研中发现和“一生一芯”计划目标最接近的是2017年春季开始UC Berkeley开了一门新课 EE194/290C “28nm SoC for IoT”,目标是设计一个SoC芯片,集成各种IP模块,包括一个Berkeley开发的RISC-V Rocket处理器核。这门课以流片为目标,2017年春由9位本科生与1位研究生参加,通过1学期完成了流片,但未提供信息证明芯片能正常工作。

伯克利EE194/290C这门课是根据已有的RISC-V核和其他IP核进行SoC集成。而“一生一芯”与EE194/290C课程的区别在于要让本科生直接设计一款64位RISC-V处理器,然后在这个核的基础上,学生们需进一步集成与验证一系列外围IP,最终形成一个能运行Linux操作系统的SoC芯片,这更具挑战。

一年前,我们不知道这个目标是不是可行,最终能不能成功。但如今,我们探了回路,并且把路走通了,证明是可行的。这个摸索的过程积累了不少经验,也充满了教训。五位同学作为小白鼠参与首期“一生一芯”计划,成长了很多。他们不仅在项目中掌握了处理器芯片设计所需的专业知识,也锻炼出了优秀人才所具备的出色心理素质。一起来看看他们的感悟:

如今,这五位同学正在参与一个更有挑战的项目,开发一款高性能乱序多发射RISC-V处理器核的设计。一年前,他们在做“果壳”时还有些吃力,现在已是这个新团队中的骨干,和其他博士生和工程师们一起攻坚克难。去掉团队中蔡晔、唐丹和我这三位40岁以上的中年人,这支队伍平均年龄只有23.1岁,但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是惊人的——不到三个星期就从头开始完成了乱序处理器主流水线的设计与实现,并且通过CoreMark测试。

等到他们30岁时,就可以说已经是处理器芯片和计算机系统设计领域的“老兵”了。那时,他们将进入各自的工作岗位,也许去工业界研发产品,也许在学术界做科研。相信那时他们的创造力会得到更大的发挥和展现。我对这批年轻人的未来充满期待。

从教学团队角度来看,除了前期在总体方案、环境平台等方面需做好充分准备以外,在开发过程中有四方面指导尤其重要(以下为余子濠老师总结):

  1. 项目规划和分工。学生在开发初期不一定能完全掌握芯片中各个模块之前的关系,此时需要教师对学生的工作进行较为细致的分工,让学生通过一些初期的任务来认识芯片的全貌。随着项目的进行,学生对芯片的认识逐渐清晰之后,教师进行的分工可以向粗略的方向转变,向学生提出清晰的任务目标,并让学生尝试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2. 引导学生了解项目中的每一处细节。芯片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学生需对芯片每一个模块的行为都有所了解,还需要了解程序在芯片上运行的每一处细节。但是学生一开始往往不能从课程设计的模式中转变过来,认为只需要了解自己任务相关的模块即可,不去主动了解其它模块,不去了解软件层次的行为。这导致他们在遇到问题会想不出解决的思路。此时教师需要对学生进行引导,让他们主动去认识芯片甚至是软件行为的每一处细节。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这些认识就会成为解决问题的线索,顺着线索去追溯问题的过程又会进一步加深学生对这些认识的理解,从而形成良性循环。
  3. 指导学生使用在课堂学习的知识解决开发中遇到的实际问题。芯片开发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各种困难,一些表面上看像是硬件设计的问题,最终可能是软件配置错误造成的。解决这些困难需要学生站在全局的视角来分析问题,并与课堂上学习到的知识建立联系,从中寻找解决问题的可能性。教师需要引导学生根据观测到的现象进行思维的发散,主动思考可能与哪些学过的知识建立联系。如果学生面对一些比较困难的问题,也会需要教师进行点拨。
  4. 引导学生正确认识探索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在一款功能完整的芯片,有一些关键模块的原理是课堂上没有详细介绍的,学生要正确地实现这些模块,需要一个探索的过程。这意味着学生不能像课程作业那样按部就班地完成,而是会经历设计方案的调整,甚至是整个方案的推倒重来。这容易导致学生感到焦虑或沮丧,因此教师需要对学生的心态进行正确的引导,告诉他们不确定性是探索过程中的客观规律,然后引导学生去总结探索失败的经验,去深刻地分析当前方案不可行的原因,从而加深对问题的理解,让学生正确认识到探索失败的意义。

八、花絮

为国科大发布会准备的视频,最后有彩蛋

同学们自己设计“一生一芯”logo的过程


最后,再看一下“一生一芯”计划的宣传视频吧:


2020年8月13日更新包云岗:第二期“一生一芯”计划正式启动!

第二期“一生一芯”计划正式启动!

① 12位同学参加:6位国科大、3位浙大、1位南大、1位西北工大、1位哈工大(深圳)。

② 教学团队得到强力增援:计算所刘宇航副研究员、浙大常瑞副教授加入教学团队;6位2016级国科大本科生担任助教,包括首期“一生一芯”计划的5位同学以及1位负责FPGA仿真平台。

③ 教学团队对实践方案做了优化,会分为两阶段:第一阶段实现一个可运行实时操作系统的基础处理器核;第二阶段会针对基础处理器核设置几个不同优化目标供学生选择,也可与课题组科研项目进行结合,提供了更大的灵活性。

④ 将采用一种面向教学的SoC芯片新架构,预期可将每位同学的平均流片成本降低一个数量级,从第一期的5万元降低至5000元左右。期待第二期“一生一芯”计划最后的实践数据。

⑤ 正在完善教学指导方案,第二期“一生一芯”计划结束后,会正式发布。希望对其他学校开设置类似教学实践课程有帮助。

⑥ 预告:第三期“一生一芯”计划将于2021年春季启动,欢迎感兴趣的老师和同学参与。


2020年8月14日更新包云岗:图灵奖得主David Patterson教授对“一生一芯”计划的点评

图灵奖得主David Patterson教授对“一生一芯”计划的点评

8月14日晚参加RISC-V国际基金会的新理事会的第一次在线见面会。会上我介绍了“一生一芯”计划,提到5位本科生设计的“果壳”处理器被RISC-V全球峰会接收,将在下个月介绍具体设计。

RISC体系奠基人、图灵奖得主David Patterson教授打断了我,向我确认:是不是真的流片?什么工艺?真的可以运行操作系统?

在我给出肯定回复后,Patterson教授颇为感慨,说道:这让他想到了38年前自己带着十几位研究生做第一代RISC,那时没有大学能做CPU这种复杂芯片,但他们真的把RISC-I芯片设计出来了,而且还流片成功,当时让各界震惊。38年后,看到5位本科生在4个月里完成一款CPU的设计并且能运行Linux操作系统,他感到很惊喜(amazing)。

听了Patterson教授亲诉他38年前的故事,我自己也是倍受鼓舞。某种程度上,“一生一芯”计划的意义在于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本科生也能做复杂的CPU芯片。这并不是我们本身有多强,更多还是因为得益于开源芯片、敏捷设计这个技术发展大趋势。38年前Patterson教授在大学里也能做CPU芯片,也是得益于那个年代CAD/EDA技术的兴起。这给了大家一些信心,技术进步会让芯片设计门槛越来越低,相信越来越多的学校会推出类似“一生一芯”的实践课,让本科生和研究生能带着自己设计的芯片毕业。

基金会CEO也让我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分享给全世界。“一生一芯”计划开始走向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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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芯”课程是我今年最喜欢的三门课程之一,另外两门课程是中科院计算所陈云霁教授的《智能计算系统》与复旦大学陈迟晓教授的《计算机与智能硬件体系结构》。

即便是我很早就关注了“一生一芯”的课程,但是在看到成果之后依然觉得震撼、激动。


1、如何正确评价“一生一芯”课程意义?

在评价“一生一芯”课程之前,需要清楚“科研”和“教学”二者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科研”需要打破常规、探索认知边界、推动前沿技术突破;而“教学”的目的是培育人才、夯实学生基础知识和动手实践能力。因此,“教学”的重点是引导、铺垫,实验设计也更注重作品与知识点关联度和完整性,教学实施过程往往会采用更为大众化方法与手段,采用较低的成本,来使得更多学生获得既定的知识与技能。

“一生一芯”课程定位是服务于本科教学,不能将评价科研成果的“创新”、“前沿”、“领先”等词汇套用于评价“一生一芯”,因此,用前沿处理器设计的角度去评测“一生一芯”流片处理器NutShell的性能是不太恰当的,将其报道为中国芯片与处理器技术突破更是一种非常不正确的宣传方式。


2、个人认为“一生一芯”课程在教学方面具有多个非常突出的亮点:

(1)从课程体系设计的角度来看,“一生一芯”同时兼具专业深度与广度。

在深度方面,“一生一芯”完成了处理器设计、操作系统移植、芯片设计与物理实现的集成电路纵向设计流程,集成了计算机体系结构领域多门知识具有连贯性的前序、后序课程,相比传统几门相互独立的课程,“一生一芯”能够让学生更加系统、深入地掌握知识。且纵向每个阶段的知识体系都是较为完整的,比如NutShell采用了多级流水线设计,包含完整缓存、总线和外设等,单从处理器体系结构设计的本科教学来讲,已经是很完整的作品了。

在广度方面,“一生一芯”是计算机体系结构与数字集成电路设计的完美结合,除了传统体系结构课程,学生还学习和掌握了集成电路设计专业的知识,如EDA工具使用、数字芯片前端设计与后端实现等等。

在一门课程中兼具深度和广度,需要教师精心设计、助教深入参与才能达成既定的教学目标,在此向包老师 @iKnow 致敬!这里稍微扩展几句题外话,再过去的几年,包老师在教学方面已经发表多篇高水平论文,比如论文《Computer Organization and Design Course with FPGA Cloud》分享如何在体系结构课程中应用FPGA云来提升实验效果等。

(2)从教学设计的角度来看,课程与实验设计尽显开源情怀。

“一生一芯”支持学生使用开源处理器、开源EDA工具,作品也在github开源。在当下我国集成电路行业备受美国压制和断供的大环境之下,鼓励和引导学生使用开源EDA工具,也是一种“家国情怀”的体现。

(3)实验内容思路超前

本次流片的处理器使用了Chisel语言作为编程语言。也正是使用了Chisel语言,使得学生能够在短期内就实现一个功能完整度较高的处理器,这也值得我们在相关课程教学中深思:VerilogHDL太过精细的特点,是否合适用于对系统性、完整性要求较高的芯片设计课程中?


3、这项计划和成果,可以给国内高校带来哪些启示?

(1)科普示范。教学流片计划,哪怕是给本科生教学流片支持,其实需要的经费并不是高不可攀。

“一生一芯”流片采用了110nm工艺流片,流片费用并不昂贵。以常用的0.18um工艺为例,采用MPW的方式来流片,最小面积5*5平方毫米,流片加封装的费用大致在25万元左右。而教学流片的芯片一般功能都不复杂,面积也很小,25平方毫米足以容纳10颗左右的芯片,也基本够本科教学使用了,毕竟在课程设计中最后能够完全达到晶圆厂流片要求的组应该也不会太多。

(2)重新思考本科课程体系。

现有教学管理体制下,通常遵循这样管理规范:本科培养大纲一般三年一小改,四年一大改,而且要尽可能避免因人设课;同时,本科四年的总学分基本上一直在不断地缩减,很多原有细分的专业课在学分缩减的趋势中被去除或者合并。因此,现有教学体系中想新增课程会比较困难。

然而,我们左图中现有的课程体系与学科前沿有着非常大的鸿沟。而且,不仅仅与前沿有差距,与工业界主流技术和方法学都有很大的差距。同时,现有的学科竞赛也对课程体系形成了倒逼之势。学生参加竞赛所用到的知识体系基本都是自学。

(3)构建具有专业纵深的大课程组。设计强关联和强延续的纵向课程知识体系与实验设计。此外,尤其是对于集成电路人才培养,跨学科、应用牵引的课程也非常重要。

(4)流片是培养集成电路设计人才的最好方式。学生在流片中除必要的技能外,还需要综合考虑性能、成本、功耗之间的指标权衡,进一步加深了对知识的理解和融会贯通;同时,更为重要的是,流片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事情,无论多么细心都不过分,学生要具备严谨求实的态度,认真对待每一个小细节,包括电路设计与技术文档撰写,“一生一芯”的技术文档写的很规范,


最后谈一下期望:

  • 期望EDA供应商能够开放更多教育合作计划,降低工具的费用;
  • 国内晶圆厂能够支持高校教学流片,协同推进人才培养,为学生提供更好、更全面的实践平台。

附个人教学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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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个事情应该大力支持。

让学生有资源不纸上谈兵。

回头看计算机发展历史,美国计算机很多创新都是大学里面,实验室里面搞出来的,甚至是玩出来的。

然后商业化,发展,建立生态系统,形成创业公司。Unix起源是研究人员为了跨平台玩游戏,专门写了一个操作系统。C语言也随之诞生。

很多创新还是需要让聪明的大脑有时间有兴趣去创造,再给他们足够的条件。

希望有钱的大学,能多给学生机会。

希望大学老师,能从工业界找,找一流的工程师,技术大牛当专职或者兼职老师。


2、Risc-V很可能是个坑。

有文章专门考证了Risc-V的起源。

RISC-V指令集从一开始就是源自美国国防部下属DARPA资助的项目。DARPA全名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是美国国防部属下的一个行政机构,负责研发用于军事用途的高新科技。而DARPA支持RISC-V的初衷,一开始就和安全密切相关。







从某种角度来看,RISC-V的确是UCB的老师和学生们搞出来的,这和几十年前斯坦福搞出来的MIPS类似,但是在EETimes的文章中,一直强调RISC-V是积极参与DARPA安全体系的重要成员。

RISC-V开源项目基金会,90%成员为美国人。基金会董事会由七人组成,六人来自美国的企业和组织,SiFive作为美国芯片技术IP企业,基于RISC-V技术开发闭源IP产品,其90%成员为美国人,主要高管也均由美国人担任。

中国RISC-V产业联盟理事长、上海芯原微电子董事长戴伟民承认,美国RISC-V公司受到管制,不能向华为出售IP。

指望RISC-V自主知识产权这个事情不太靠谱。搞RISC-V的生态不见得就比ARM更安全。


3、中国信息自主要两手抓

从历史看,开放的东西,用的人多的东西,能卖出钱循环起来的东西才有用。

逆全球化是暂时的。

中国还是应该进入循环,学习积累。

自主这套要搞,应该完全自主。

设计制造自己掌控产业链,作为备胎。在一些专用领域形成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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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兵法原文是这样的:“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所以“无勇功”是说不需要多拼命地作战就能赢,战前就能决胜了。而你质疑的却是善战者战绩很好。相当于人家说善学者不需要熬夜,而你质疑说善学者明明考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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