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四大家族流行彼此之间联姻,但不代表他们的择偶对象仅现在这个范围内。到了结婚年龄,四大家族中没有适龄的联姻对象怎么办?当然要到四大家族之外的名门中寻找。
林黛玉的母亲贾敏是比贾家四春强得多的大家闺秀,她的婚姻能马虎么?林如海是巡盐御史(还是世袭侯爵),历史上谁做巡盐御史?江宁织造曹寅,曾被点过巡盐御史。这个曹寅跟《红楼梦》是什么关系,大家心里肯定有数。
再说说李纨的情况。
李纨出身金陵名宦,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家中无论男女都要读书,这一点就比女眷不识字的王家高明,十足的书香门第。有人说李纨的父亲不令李纨十分读书,所以李纨文化水平低,也就是认得几个字。
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她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
我们知道,中国一向把“自谦”作为传统。就算现在九年义务教育普及的年代,能顺溜读下《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的人恐怕都凤毛麟角,读得懂的人岂是“认得几个字”的水平?
贾母也说自己的孙女们的文化水平不过是“认得几个字”,但看看姐妹们的诗词作品,如果这就是“认得几个字”的级别,我敢说现在中国举国文盲遍布。
再说总被人诟病不识字没文化的王熙凤,偏偏她才是真正“认得几个字”的人。王熙凤没有受过专业的教育,她娘家的女人比如王夫人、薛姨妈都不擅长诗文一类,可见军功起家的王家确实不令女子读书识字。但是在中国古代,女子读书认字并不违法,只要经济上供得起,女子习学文化是完全可以的。当然,这种情况多集中在有钱人家的女性身上。王熙凤的性格注定她不好文化,但是没受过教育的她凭着生活经验自学看得懂账目,也看得懂司棋和潘又安之间的信,要知道古代那些密密麻麻书写不规范的繁体字想认得几个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一个家庭缺什么,自然希望下一代的联姻带来什么。
那么李纨能给王夫人和贾府带来什么呢?贾府不缺钱也不缺爵位,缺的就是顶级的文化清流妆点门面。李纨的娘家是否符合这条件呢?
国子监则是元明清三代的最高学府,也是当时朝廷掌管国学政令的最高官署。放在现在,那就是中央党校。李纨父亲相当于现在国家教育部考试中心主任兼高等教育局的局长兼中央党校(副)校长,《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就是国子监博士(离祭酒还差两档),北大清华的校长相比之下都不算啥。在此基础上,再相看李纨本人的模样、性格、身段、女红和文化水平,都过了关,自然就是贾珠的正室。
真正有身份的上流社会,一定会选择这样出身的人家联姻,而不是找更有钱的商贾大家。这也是皇商出身的薛家是四大家族中排最后的原因。自古商人不登大雅,皇商也是一样。薛王氏是王家差不多最小的女孩,通常情况下,姐姐的联姻对象要比妹妹的门阶高。王夫人嫁入荣国公的家族,薛王氏嫁给皇商就低一些。
薛宝钗就是进了宫,也当不了皇后,因为出身商贾之家。
贾家不缺钱,考虑的是名声上的增光添彩。在贾母看来,模样性格好,家里穷(那也是跟贾府相比)也不妨什么。我想李纨这样出身的中央党校校长女儿就符合贾母这种描述,可是读者们大多都是用平民百姓的角度来理解贾母的话了。别忘了贾府在贾母眼里,也不过是个中等人家。
邢夫人和尤氏目测出身不是很高,但她们都是填房继室,对她们不能像对原配的要求那么高。但即便如此,邢夫人也是卷了娘家全部财产嫁进贾家门的。邢夫人如此爱财,对投奔她的侄女邢岫烟也不太愿意接济。她这样贪财,又纵容丈夫贾赦娶小老婆,可能是因为在贾府她没有安全感,只有钱能给自己保障。邢夫人已经有不少钱了,可是在贾府依旧不受待见,不被婆婆贾母所喜欢。
李纨这个大奶奶虽然表面上不管什么事,但是她身上还是担着挺大的责任,而这个责任,王熙凤担不了。那就是“姑娘们交给她,看书写字,学针线,学道理,这是她的责任”。如果李纨文化水平低,如何担当得起这样言传身教的重担?
所以,贾府与李家联姻,肯定是经过细致周到的考虑的。从后来李纨和贾府众人的相处中可以看出,双方彼此对这段婚姻都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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