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30 更新
震惊,八百多个赞……感谢大家的鼓励。
因为爷爷已经去世,而他曾经的经历,大都是在我童年,少年时期给我讲的,所以很多具体内容,比如时间,地点,番号,武器型号,我只能凭借记忆尽量多的补充各种细节,见谅
一更
首先有些朋友误会了,加强连并不是为了回来救我爷爷一个人,而是整个野战医院,只是最后只有我爷爷一个人活着冲了出来……
有必要先说一下爷爷所属的这个野战医院,这个医院的编制很奇怪,除了医生,护士,担架队和警卫部队外,在整个五次战役的过程中不停的加入一些非战斗兵员,比如政工人员,文化教员,文工团,甚至还有十几个人民军……
爷爷的野战医院之所以接收了大量的重伤员,貌似前沿是一个团的编制,在坚守一个高地,不过爷爷曾说过那个高地,也就是一个不到一百米的荒山。战斗时长四天三夜,最后撤退时爷爷说那个团能自己走着撤下来的充其量也就半个排!
因为没有电台,所以野战医院在那个团从前沿撤下来后,通过伤员才知道大部队已经在一天半以前就开始后撤了,因为重伤员实在大多,所以医院的警卫部队有一个班的战士,两人一组,分散开来去寻找大部队。
在等待了大约十几个小时之后,其中一组战士带回了整整二百多人的一个加强连,为首的是一位副连长,爷爷说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人命真大!因为从他左脸上肌肉的移位,左耳失聪,左手手指的残缺,以及左腿外侧的伤痕来判断,他曾经被最少也是105以上口径的重炮在不超过二十米的距离内溅伤过!后撤过程中他不停的咳血,爷爷帮他检查时,通过询问伤情,印证了爷爷最初的判断。
再来说一下这个加强连,几乎人人带伤,甚至有几位战士只有一只眼睛!一只手掌!手里的家伙五花八门,中正,花旗中正,三八,八连快,捷克造,七九勃然,还有一挺花中机。加强连很明显是临时拼凑的,因为包括副连长在内的大多数人互相不认识,副连长在后撤的过程中也不停的询问战士,谁会用炮,谁会打坦克。
后撤刚开始时美军和李承晚们似乎对这只小部队不感兴趣,每次刚交火,轻机枪还没找到合适的射击位置,敌人就会撤,用爷爷的话来说就是敌人的中吉普和十轮卡玩了命的往北开。
随着部队的后撤,越往北,交火越频繁,阻击力度越大,二百多位负责掩护后撤的战士,打到最后一道包围圈时,已经不到一个连了,最后的战斗发生在一条河边,河的北面就是我军控制范围,负责阻击的美军和李承晚们其实也不多,看上去不到一个连,但要命的是他们有那种带四挺重机枪的小拖车和坦克!!!
因为属于救援部队,所以加强连没带多少爆炸物,爷爷的印象中只有一个十四斤和两个七斤半,因为当时天快亮了,如果不能趁着黎明前打过去,大老美的油挑子就会来查户口!剃脑袋!没办法只能硬打,当时爷爷和那位副连长趴在同一个弹坑里,副连长一直嘀咕着:不好打,不好打,太窄了,搞不好一个都出不去…
爷爷说副连长看着敌人的阵地,想了大约一刻钟,然后把部下分为四组,一二组负责在掩护的轻机枪射击线以外两侧进行包抄,三组在打开缺口后带上所有人过河,而四组只有一半人有枪,但是全部是可以全自动射击的轻机枪和汤姆冲,剩下的一半人只带手榴弹,副连长亲自带队,从正面硬打!在向战士交代任务时他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不管哪一组一旦有机会一定要优先打掉那个小拖车,然后是坦克手,打起来后如果看到有敌人向坦克跑过去,一定打死他!
当时爷爷对副连长说我会打枪,也会用手榴弹,让我跟你们一块上吧,我不需要别人掩护。所以副连长才会对我爷爷说那段话。
战斗开始后,因为敌人在吃早饭,根本没想到眼皮子底下竟然埋伏了那么多人,所以刚开始一片混乱,有人扔了饭盒就跑去拿枪,有人乱跑找掩体,三辆坦克的坦克手几乎全部被打倒,其中一位打红了眼的志愿军战士甚至向被打倒的坦克手补枪!
进攻很顺利,敌人完全被冲散,爷爷说他没有看到小拖车是怎么被破坏的,但是旁边布满弹孔的几具尸体和至少十几处手榴弹爆炸的痕迹说明了四组的战士完美的执行了副连长的命令!
战斗开始后不到两三分钟,三组就开始组织后撤,可刚刚带着医护人员和伤员冲出掩体不到30米,一辆坦克突然开始旋转炮塔!爷爷说当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
可能坦克里的坦克手不多,或者压根就不是坦克手,所以那辆坦克只有同轴机枪扫射,一直没有开炮,但是被这挺机枪压制的瞬间,两个美军爬上坦克,开始使用炮塔顶端的两挺机枪射击,三五成群的美军也开始从掩体或者坦克后面不停的扔手榴弹,短短的几十秒,志愿军被完全压制,爷爷说美军用的都是半自动步枪,他们只需要大体瞄准就可以快速的打出八发子弹,这在近战中极其有效!
爷爷卧倒的地方是个斜坡,可以清晰的看到大半个坦克,爷爷身上有个鸭嘴松发雷,他想悄悄的爬过去扔雷,爬的过程中他看到坦克左侧同样有个人在用一种特别奇怪的姿势向坦克滚过去,爷爷说那个人他认识,是后期加入医院的一个文化教员,他可能在刚才的混战被炸断了双腿,因为他的双腿自膝盖一下,空无一物,所以他才会用滚而不是爬,因为没有双腿的人是不能爬的,因为是在侧面看到他,所以爷爷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而且姿势为什么那么奇怪,直到他滚到坦克旁边爷爷才看清楚,他怀里抱着整支队伍中唯一的一个十四斤!
因为双腿炸断,他很艰难的抓着履带坐了起来,把十四斤当做靠背,用身体死死的顶住,然后拉响了导火索,爷爷说他清楚的看到文化教员因剧烈疼痛而颤抖的身体,流血过多而铁青色的脸上满是泥土,顶住十四斤的文化教员最后时刻好像在哭,在爆炸的前几秒他的头慢慢的垂下,但是身体还是死死的顶着十四斤!
随着剧烈的爆炸,炮塔上的两个美军直接横着飞了出去,炮塔内的机枪也停了,用爷爷的话来说:这种近距离的大当量的爆炸,里面那个家伙的内脏估计和豆腐渣差不多了。
因为距离坦克较近,爆炸后的那几秒爷爷有点懵,直到被一位带着三位女护士狂奔的战士发现后,才被抓着头发拎起来拉着跑,当跑过那辆坦克时爷爷看到有个穿着美军制服的李承晚从炮塔中爬了出来,眼睛和鼻子以及嘴中,不停涌出鲜血,然后跌落在坦克边,不停的摇头……
随后他们五个人用尽全力跑向生的希望,那条河!
今天就更新到这里吧,手机快没电了,有时间再更新最后过河的那一段和三位女护士分别牺牲的细节,以及战后爷爷的经历。
如果说前面的过程被称之为悲壮,那此后的结局只能用心酸和无奈来形容,用爷爷的话来说,过河时那不叫战斗,叫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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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第一次回答
这问题问的真好,可是中国太大了,大到大环境的回答很多,很多。所以我来简单的讲讲,抗美援朝对我家的影响吧
五次战役后撤阶段,有个志愿军的野战医院因为有太多行动不便的重伤员所以被美军包围,冲出包围圈的其他部队,临时组建了一支二百多人的加强连负责冲回来救援,带队的是一位副连长,战斗很残酷,具体的经过以后有时间我再更。
当加强连掩护野战医院即将突破敌人最后一道防线时,那位副连长转身紧紧抓住唯一幸存的军医的衣领说:一旦我们打开口子,你就拼命的跑,一旦有人被打到,别再救了!快跑,跑出去就是胜利,你即是郎中(医生)又先生(认字),你的命比我们金贵!为了救你们,我二百多个弟兄们都快打光了!记住,你活着才能给更多的同志做手术!
当副连长即将跃出掩体时,又笑着对军医说,你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在鸭绿江边给我烧张纸,再给我扎个纸马,别忘了给我扎个姑娘,我还没结婚那,哈哈哈
随即副连长带领着为数不多的部下向着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发起了冲锋…
整整六十九年后,那位军医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紧紧的握着孙子的手,说:我一辈子都想做一个好人,不然我对不起那些和我一起跨过鸭绿江,但是双脚再也没能踏上回家的路的同志们!孩子,我觉得我做到了……
我想你们都猜到了,那位军医就是我的爷爷,我会将爷爷的那些故事,讲给我的一双儿女,然后再让他们讲给他们的后辈,让我们的后辈记住,很久以前在并不遥远的朝鲜半岛上,曾经有一些人,做过一些事!就这么简单
其实很多回答过于乐观了,
抗美援朝战争曾经距离历史性死亡只差一步之遥,
大家难道忘记了曾经甚嚣尘上的烈士烤鸭说?
大家难道忘记了出兵朝鲜是穷兵黩武说?
大家难道忘记了把祖国无法统一归咎为独裁独断打了这一战?
公知们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锤子,
就差盖棺定论敲下最后一颗钉子了!
这距离今天才几年?
毛熊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卓雅身上的脏水还没擦干净呢!
意识形态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战的概念!
只不过今天敌人更狡猾了,比如他们:
这问题问的,我们何曾遗忘过任何一场战争?
东平高丽、西讨天竺;北定罗刹、南伐交趾。
立国第一战,怎么能遗忘啊?!
如果细数一下,
东平高丽打的是世界第一强国;
西讨天竺打的是除我国外人口最多的国家;
北定苏俄打的是面积第一大国。
南伐交趾打的也是当时号称击败了世界第一强国美国的国家。
也可以说:
我们在山川战斗,我们在高原战斗,我们在冰雪战斗,我们在丛林战斗。
也可以说:
我们跟来自太平洋的战斗,我们跟来自北冰洋的高原战斗,我们跟来自印度洋的战斗,我们跟来自大西洋的战斗(联合国军里有英军)。
这种战绩,其实环顾全球,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就算美国,它也没打过苏联啊,也没打过印度啊。
苏联,它也没打过美国啊,也没打过印度啊。
有没有一个国家打败过曾经战胜了世界霸主美国的国家?
日本、德国倒是跟谁都打过,可是被打趴了啊!
因为这是民族精神的象征,还在蹒跚学步的共和国击败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主义国家,洗刷了近百年的国耻,为什么要遗忘?
在朝鲜战争结束两年之内为止,联合国军和第八集团军所有高级将领都没有撑到1955年,沃克身死异乡,麦克阿瑟勒令解职,更多的像李奇微、克拉克、范佛里特一样滚出现役。
这么好的武器装备,这么强大工业能力,打成这个熊样,丢人啊。一个彪形大汉打不过一个满周岁的婴儿,你还好意思提起吗?当然应该是他们“被遗忘的战争”。
柴云振告诉世界,我们只剩一个人也能独自拔下敌人的阵地。
三十八军告诉世界,我们用双脚也能在山地上创造现代陆军的行军记录。
九兵团告诉世界,我们穿着夏装也能在零下四十度伏击武装到牙齿的敌人。
志愿军告诉世界,即使只有十八门高射炮也要把三千多架战机的敌军揍的落花流水。
中国人告诉世界,十几万吨钢铁的农业国遇上八千万吨工业国的欺辱,我们能干翻全世界。
说个最有名的上甘岭,那是战败者即使发射1900000发炮弹和5000枚航空也攻不下仅仅2.7平方公里的阵地。
中国陆军和美国陆军永远都不会忘掉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四日这一天。
那一天本是艳阳高照的晴天,但双方参加过第一天战斗的幸存者却一直以为是个阴天,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散去的炮火硝烟和石屑泥粉遮蔽了整个天空……
三百二十门大口径火炮和二十七辆坦克同时向上甘岭597·9和537·7高地猛轰,平均每秒钟有六发炮弹落在中国军队两个连队的阵地上,弹落处石屑翻飞,钢片如雨,天上是百余架轰炸机、强击机轮番轰炸,重磅炸弹啸叫着冲下来将花岗岩轰成碎粉、凝固汽油弹烧得山头烈焰冲天。
短短一天时间,上甘岭山头就被削低两米,坚硬的石头山被炸成石屑山,往日用钢钎都打不动的岩石现在一脚踩下去就直没膝头……
“地狱!”
所有熬过了第一天炮击的中国士兵都用了同一个词来形容炮火的猛烈程度。
坑道中,几乎所有的中国战士都被震得满嘴流血。一个战士回忆,当时感觉已完全错乱,炮弹仿佛从地下钻出来打得脚板酥痒麻的,屁股似乎随波飘流……一个十七岁正在睡觉的小战士永远也不可能再醒过来了,他被活活震死了……
上甘岭仿佛是被狂风骇浪拍打着的一艘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船。美国人的“摊牌行动”在十二日凌晨四时终于亮出了底牌!
作战计划的名字是范弗里特起的。九月初,范弗里特登上五圣山对面的鸡雄山,他指着五圣山前的两个小高地对美九军军长詹金斯少将说:“看到这两个高地了吗?三角形山和狙击兵岭楔入了我军防线,非拿下它们不可。”
詹金斯点头:“是该摊开牌和共军干一场了!”
范弗里特笑起来:“说得好,进攻代号就叫‘摊牌’行动吧!”
按范弗里特的计划,只用五天就可以拿下那两个小高地,他预计只会有二百人左右的伤亡。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在这两个小山头上,他用了四十三天时间,填进去二万七千人,最后却以他戎马生涯最后一战的惨败告终。
邓华和秦基伟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知道敌军将发起一次较大规模的进攻,但进攻方向在哪谁也吃不准。五圣山虽然被认为是一个可能的方向,却又没有加以足够的重视。
这里地形陡峭不利于敌军机械化部队行动。而最利于美军进攻的地方应该是地势平坦的平康谷地,在那儿,三十八军最强的一一四师和十五军最强的四十四师联手挽臂,铸起了一道铁闸……
没想到范弗里特就偏偏选择了五圣山的四十五师。
进攻当天,志愿军总部和十五军仍未判明美军攻击方向,因为美军在十五军三十公里的战线上到处发起了佯攻,而此时,十五军还在准备反击注字洞南山和上佳山西北无名高地,几乎所有的炮兵都调到了这两个方向。
后来战役结束,取得大胜的秦基伟仍检讨道:“如果我们预料到敌人的进攻方向,那么敌人第一天就爬不上来,对敌进攻的持续力也估计不足,因此,指挥上发生错觉。”
其实,有一个人已经泄露了天机。范弗里特进攻前九天,韩二师一个名叫李吉求的上尉参谋越过战线向四十五师投诚,透露了联合国军将要大举进攻五圣山的意图,可惜,情报被忽略了……
洪学智在回忆录中记叙上甘岭血战首日时说:“我防御阵地全天电话不通,情况不明。”
四十五师师长崔建功是被炸醒的。当他冲出坑道,跑上真莱洞山顶眺望前沿时惊呆了,夜色中战线上炸点连着炸点,无数此起彼伏的闪光连成一片,有两处炸点密集得如同猛烈喷发的火山口。
那是四公里处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但是,崔建功弄不清前沿的具体情况,战前敷设的电话线已被炸成无数段蚯蚓一样长短的废物,连报话机都通不了……
范弗里特的战役企图隐蔽得空前成功!
坑道部队在用一切办法同后方联系。攻击一开始,他们就立即呼叫仅仅千米外的营指。联系失败。炮火太猛烈了,步话机天线一架起就炸没了。短短几分钟,储备的十三根天线就给炸了个精光……
营部的电话班副班长牛保才视死如归,冲进铺天盖地的炮火中去查线,瞬间就被上三处弹伤。这位战士咬着牙向前沿穿行,整整一卷被复线都被接光了。
到了最后一处断线时,他的血已快流光,线也用光了。牛保才伏下身子,还好,两手长度刚好拉住断头,而人体是导电的……
牛保才一生的最后一个感觉是酥麻的电流传遍了他的全身,在死亡的那一刻,他笑了,有电流说明修补成功了……
副团长王凤江抓住用一条命换来的三分钟通话时间传达完了紧急作战命令。三分钟后,电话再也没通过了……
整整一个小时的炮击过后,美军炮火开始延伸向中国军队前沿阵地后方,步兵冲锋开始了!
防守597·9高地十一号阵地的一个十八岁小班长在坑道口的岩缝中,看到烟雾中一排排钢盔在闪动,他举起冲锋枪发声喊:“狗日的上来了,出来干哪!”
全班都冲了出去,上甘岭之战就这样打响了!
打退四次冲锋后,这个班就剩下一个负伤的战士了,他只得退回坑道固守。十一号阵地丢了,这是上甘岭之战中中国军队丢失的第一个阵地。
守在二号阵地的排长急了,立刻派去两个班反击。一阵炮弹飞来,两个班刚出发就被炸得只剩五个负了伤的战士,这下二号阵地也没人守了。二号阵地一丢就孤立了七号阵地,这下它也完了。
幸亏最重要的九号阵地由经验丰富的副指导员秦庚武把守。九号阵地是主峰的门户,守住九号阵地就保住了597·9高地。秦庚武看出了几个阵地丢失的关键所在,如此猛烈的炮火,阵地上投入兵力越多,伤亡越大越快。
秦庚武用兵如惜金,每次在阵地上只放三个人,伤亡一个才舍得从坑道里再放出一个。就用这个法子,秦庚武带的三排成了整个高地的中流砥柱,仅仅只用了一个上午,美军步七师三十一团的两个营就被打掉了百分之七十的人马,一千多名美国人倒在秦庚武的阵地前面。
(我查了一下,秦庚武最终还是没有活着离开上甘岭)
仅仅血战一个上午,美国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团就被中国军队一个连队打残废了。摊牌作战才开始五六个小时,范弗里特在597·7高地上的损失就超过了他战前预计的全战役损失的六七倍之多!
当天下午范弗里特只好换上了步七师三十三团继续进攻。可是两个团也没能啃动秦庚武,直到当天黄昏,秦庚武仍然带着二十多号人守住九号阵地……
秦庚武的苦战,使597·9高地几个最关键的阵地摇摇晃晃地撑过了上甘岭之战的第一天,但友邻537·7高地地表阵地全丢了。攻击部队是韩二师。
韩二师师长是原准备担任韩国陆海空军总司令的丁一权中将,可是美国人命令丁一权必须从基层当师长干起。中将当师长是各国军界罕见的现象,憋了一肚子气的丁一权打算让美国人好好瞧瞧自己的才干,没想到一出手就打成了残酷的肉搏。
一个名叫陈治国的中国战士用身体给副连长当了机枪支架,直到被炸得尸骨无存……一个付了重伤的中国战士孙子明抓着几颗手榴弹扑上去,同十多名韩国兵同归于尽。
孙子明是上甘岭战役中与敌同归于尽的三十八勇士中的第一人……
韩二师以近千人的伤亡为代价,从黎明血战到正午,七小时后终于攻上了一连主阵地,等着他们的是二十多分钟惨烈无比的殊死白刃战。
劈断骨头的“卟嚓”声、刺刀入肉的“噗嗤”声、愤怒的狂吼声、垂死的惨叫声在一连主阵地上响成一片,不断有力竭的中国士兵拉响手榴弹、爆破筒,与蝗群般拥上来的韩国士兵同归于尽……
到了下午两点,仅存二十多人的一连寡不敌众,被迫全部转入了地下坑道固守,537·7高地地表阵地失守……
在这第一天的战斗中,美韩军一共投入七个步兵营十八个炮兵营和两百余架次飞机,对付中国军队两个连又一个排,仅炮弹即轰出了三十万发,航空炸弹投下五百余枚!
与此对应,两个中国连队则打掉了四十万发子弹,近万枚手雷、手榴弹,几乎消耗光了所有战前储备弹药,打坏了十挺机枪、六十二支冲锋枪、九十支步枪,损坏武器占两个连队全部装备总数的百分之八十以上,战况之惨烈可想而知。
上甘岭注定将是尸山血海之战!这一天,中国军队的炮火微乎其微,十五军所有火炮几乎全调到注字洞南山方向,准备打反击去了。
十四日夜色降临时,中国军队还未能判明敌军进攻方向。秦基伟在四十年后回忆:“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四日这一天,是我一生中又一个焦急如焚的日子。”
范弗里特有效地迷惑了中国将领,直到十六日,他还搞了场两栖登陆作战演习放烟幕,到上甘岭之战打响三天后的十七日夜间,秦基伟还在阵中日记中记道:“在我军阵地前,由西向东都是紧张的。”
这一天,身处刀尖浪口的四十五师师长崔建功坐卧不安,粒米未进,他的炮兵和主力全部调到注字洞南山方向去了,眼看硝烟四起,耳听炮声如雷,却情况不明、手中无兵,心中焦虑可想而知,整整一个白天他和作战科长不停互问:“敌人到底想打多大的仗?”
黄昏时,大致情况传来了,一三五团团长张信元打来电话,前沿已经丢了十多个高地。崔建功一听就急了,秋季攻势兄弟部队捷报频飞,到处是抢了敌人阵地的好消息,惟有四十五师在丢阵地,像什么话!
“夜里反击,把阵地夺回来!”
这是四十五师师指在上甘岭交战第一天下达的第一个明确命令。
当夜七点,四个连的中国士兵没有任何炮火掩护,向两个高地上的敌人发起了纯步兵强攻,在探照灯、照明弹、信号弹亮如白昼的照射下,中国军人和美韩军人杀得血肉横飞,孙占元、粟振林两名身付重伤的中国排长几乎同时拉响手雷滚进了包围他们的美韩军人丛中……
两方抽风般厮杀了两个半小时后,一三五团全部夺回了日间失去的阵地。
这一天,中国军队伤亡五百五十人,美韩军丢了一千九百人。
夜里十点,崔建功召开紧急作战会议,将反击注字洞南山的所有力量立即转用上甘岭,然后将师指前移德山岘。
由是夜起,整整四十三天,上甘岭没有片刻宁静,日日夜夜在双方军人山呼海啸般的冲杀中痉挛。
第二天,美韩军再度猛攻,又是一整天的血战,到日落时,两个高地地表阵地又几乎全丢光了……
打到第三天,四十五师已有十五个连队投入争夺战,歼敌已近五千。两个小高地上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上甘岭之战却才拉开序幕。这天,秦基伟终于初步摸清了范弗里特的意图,他立刻将军主力和军、师炮群全部调往上甘岭方向……
在猝然到来的强大冲击面前,十五军仅靠步兵就顶住了范弗里特如此强悍的第一波猛攻,可谓王者之师风采尽显。
十七日,战斗进入第四天,战况越来越惨烈,炮轰弹打雷炸,锹劈刀刺挖眼,双方士兵就在只能摆两个连的小阵地上来回冲杀。
战场狭窄,双方都只能逐次增兵,一个连一个排地往高地上填,阵地一天几易其手,满山都是血糊糊的尸体和残肢断臂,韩二师一个排长战后回忆:“每当高地易手,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狙击棱线,便被鲜血染红了。”
鲜血泡得范弗里特怒火冲天,只准备二百人伤亡的仗打掉了五六千人,要夺取的两个瘤子大的山包却还是在中国军队手里!这个固执的美国老军人的荣誉感、自信心、自尊心受到中国军人空前打击。
范弗里特跑上前沿指挥所,不断下令,所有的命令都大同小异——进攻!将退下来的各残部合并,再次进攻!……用中国人的话说,范弗里特打红眼了!打到这种程度,中国军队也判明了敌军进攻方向,志司总部众将一齐摇头。
范弗里特这样不惜血本地狂攻两个战略价值并不很大的小山头,愚蠢!而且,还就不给你!就把你拖在这儿绞死你!大批的炮兵开始向五圣山集结,无数的弹药物资开始向上甘岭输送。
杨得志打电话给三兵团参谋长王蕴瑞:“战斗才刚开始,不过从敌部署和进攻气势看,这将是少有的恶仗,杨得志请你转告十五军同志,做好仔细的工作,准备付出巨大的代价。五圣山是我们的屏障,一定要稳稳地守住。”
“首长放心。”王蕴瑞答道:“十五军已经开展‘一人舍命,十人难当’的硬骨头运动!”
三兵团司令王近山得知范弗里特在亲自指挥进攻的消息后,冲上指挥所山头大叫:“范弗里特啊范弗里特,这次老子要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就在十七日这一天,美韩军队终于搞清了高地上中国人生存的秘密。韩二师一个精干的中校参谋,亲自带了几个侦察兵爬上高地,抓住了中国军队一个运输员,弄清了中国军队是靠坑道才躲过了火力杀伤。
十八日,范弗里特两个番号均为十七团的部队——美七师二战中参加过夸贾林岛登陆战的荣誉团队十七团、韩国军队最能打的韩二师十七团(该团打响了朝鲜战争第一枪)一齐发起猛攻。
到中午,失血过多的中国守备部队被迫退守坑道。范弗里特用美韩士兵的尸体第一次全部铺下了上甘岭所有地表阵地。
四十五师作战科长宋新安在向军长秦基伟报告伤亡情况时号啕大哭,泣不成声。
秦基伟只好叫出崔建功:“十五军流血不流泪,谁也不许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了全局胜利,十五军打完了在所不惜!国内十五军这样的部队多的是,上甘岭只有一个!”
崔建功曾是红军的俘虏,他原来的师长是个有名的人物,那是在毛泽东、彭德怀亲自指挥的长征“奠基礼”之战——直罗镇战役中,被击毙的东北军师长牛元峰。
张学良东北军二等兵崔建功因为出色的军事才华,加入共产党军队后迅速成长为一个师长。他知道这种拼命仗该怎么打。
接完秦基伟电话后,他告诉师指的人员:“打吧,老子手里还有点本钱,够鬼子们啃上一气的。四十五师打剩一个营我当营长,打剩一个连,我就当连长!”
宋新安抹去泪痕:“师长,我给你当班长,过了鸭绿江我就没打算回头。”
十九日夜,中国军队四十四门重炮和二十四门火箭炮一齐怒吼,十五军第一次大反击开始了。
炮击极为成功,还未巩固阵地的美军被炸得血肉横飞,三个连队的中国战士攻势如潮进展神速,二十分钟即夺回地形简单的537·7高地。
地势复杂的597·9高地打成了一片血海。
五个连队龙吟虎啸地杀上去后,遇上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暗堡。机枪手赖发钧扔掉打散架的枪支,握着手雷扑上一个地堡……
年仅十九岁的苗族战士龙世昌拖着炸剩下的右腿,拼命爬上了一个疯狂喷吐火舌的大碉堡,往射孔里塞了根爆破筒,地堡里的敌人往外推,龙世昌用胸膛抵住爆破筒,使出最后的力气往内压……他和地堡内的敌兵一样什么也没剩下……
他的连长李宝成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行动,他回忆说:“唉,那么好的一个兵,什么痕迹也没剩下,就那么火光一闪消失了,当时我连滴眼泪都没掉。死人太多了呀,心肠也硬了,哭不过来的。但是我很感动,当时只说,真勇敢,龙世昌真勇敢……”
攻到零号阵地上时,天快亮了,不远处的崔建功听着597·9高地上凝固了一般的枪炮声,叹了口气:“今晚看来没指望了。”
在他说这句话时,一个名叫黄继光的士兵拖着已经流干鲜血的身体,沉重地扑向了高地上最后一个敌军大地堡的枪眼,黄继光的指导员冯发庆在美军机枪被堵住的那一瞬,撕心裂肺呼喊着冲上地堡,往里面灌了整整一百发机枪子弹,然后扔掉机枪抱住了胸腹部被打了个海碗大窟窿的黄继光。
连长万福来惊异地看到,黄继光身上扑上地堡前的7处弹伤竟无一处流血,连地堡前都没有一丝血痕,这位英雄战士身上的血在最后一扑前早已流干了。按医学理论,他的肉体早已死亡了,他是完全靠意志力和使命感完成这惊天动地的壮举的!
(插一句,在课本上我们可能觉得黄继光和邱少云两位烈士距离很遥远,但实际上邱少云只比黄继光早牺牲八天)
迄今为止,中国军队只有杨根思和黄继光这两名基层官兵荣获了“特级英雄”这种最高等级荣誉。
今天,英雄生前的连队已被中国军队命名为黄继光连,每天晚上点名时,连长首先呼喊“黄继光”,全连战士便气撼山河地答声:“到!”
黄继光用生命扑熄的战火只停顿了一个小时,便更加凶猛地燃烧起来。天亮时,三十架美军轰炸机一起编队进入上甘岭上空进行地毯轰炸,四十多辆重坦克配合重炮群猛烈轰击,之后是由督战队用枪逼着的一坨坨步兵开始冲击。
克拉克、范弗里特杀红眼也输急眼了,他们决不愿相信用两个师攻击中国军队两个连队的阵地都不能成功,而且还付出了骇人听闻的伤亡!
到这时,联合国军已经投入十七个营的兵力,伤亡已逾七千,近百个连队打得每连不足四十人!
美国记者威尔逊惊恐地向国内报告了他看到的情景:
“一个连长点名,下面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美联社记者伦多夫报道:
“那些出发时兵员足额的部属,今晨回来时,只剩下几个少得可怜的残余。那些最精干最勇敢的军官们看到这样惊人的损失,都哭了起来。”
一个韩国连队接防一个美军连队时看到,接近两百人的美军加强连“从阵地上下来的还不到三十人,只背了五支枪。有一半的人没帽子,蓬头散发,满身是泥,简直不像个人样子。其中有四个人抬着具尸体,一发炮弹落下来,在老远的地方炸了,可他们吓得扔下担架就没命地跑。”
仅在黄继光牺牲的大反击之夜,四十五师就上报杀敌二千五百名。第二天,中国军队一个观察所发现,仅在597·9高地正南面的山沟里,美国人一次就拉走了三十卡车的尸体!
美国俘虏告诉中国人:“联合国军参战的十八个营,每个营、连都轮番打了两三次。美十七团第一天即伤亡过半,有一个连只剩下一个少尉!
美国人民正在为美国政府的侵略政策付出沉重的代价。
克拉克、范弗里特为了在这场未有预料到的血战中保住颜面,拼命强撑着维持进攻,被迫把整团的韩国新兵补往美七师,当打垮了的美七师后撤到西方山时,正在那一带四处点烟放火、策应上甘岭的十五军四十四师抓了美七师十二个俘虏,其中竟有六个是韩国兵!
中国将领们乐得合不拢嘴,这可是美国犯蠢,把肥肉送到嘴边了。
邓华打电话鼓动秦基伟:“目前敌人成营成团地向我们阵地冲锋,这是敌人用兵上的错误,是歼灭敌人于野外的良好时机。应该抓紧这一时机,大量杀伤敌人。”
只是,四十五师也已经拿不出一个完整的营了。秦基伟发出号令:“婆娘娃娃一齐上!”
十五军大批勤杂人员、机关干部应声汇入了冲锋的行列……
二十日,双方来往十几个回合之后,损耗过大的中国守备部队终于无力反击,再次转入地下坑道防守。
当夜,邓华下令:“我前沿部队全部退入坑道。”
互相打得头破血流的两个对手都累得坐在地上喘气,一时半会之间,想大打也没力气了,上甘岭战役的第一个高潮过去了……
“绞肉机”并未停止转动,只是转慢了些,这是在为更疯狂的高速旋转蓄力……
秦基伟在沉思,七天血战,四十五师独自挫败了敌人两个王牌师的进攻,这本身已是巨大的胜利,但下一步怎么走?
久思之后,秦基伟嘴角浮出一丝微笑——上甘岭的部队已经转入坑道,就先用坑道战拖垮敌人,然后发动决定性的大反击!
艰苦卓绝的坑道作战开始了。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在电影《上甘岭》中了解了那些场面,但是,老兵们都说,《上甘岭》中的坑道是真实战斗中不存在的天堂,真正的上甘岭坑道比电影里肮脏一百倍,血腥一千倍,残酷一万倍!
美国人、韩国人踩在中国人头顶上,时刻提防着脚下的中国人杀出来给自己致命一击,便穷尽人类智慧所能想出来的办法去破坏那大大小小近百条坑道,曲射炮吊射,喷火器火烧,硫磺弹烟熏,凿孔装药爆破,卖力地推来巨石堵住洞口,用碉堡、铁丝网封住洞口……
坐在美国人、韩国人屁股底下的中国人不但时刻要注意打掉敌人破坏坑道的企图,到了晚上还爬出来四处夜袭,让对方不得安生……
坑道里的环境是非人的,烈士遗体、轻重伤员、战斗员、武器弹药、各种保障器材、粮食……挤在一小长条极狭小的空间内生活战斗,那是个什么滋味?连氧气都不够吸!只好轮流到坑道口提着脑袋吸口气以防窒息……
美国人惊奇地发现,有一个地方竟冒出一股高达一米多的白色气柱,跑过去一看发现一个隐蔽得极巧妙的坑道口,这股一米多高的白色气柱竟是坑道里面中国人身上的汗气冒出地面后凝结而成!
坑道里是什么气味?什么温度……还缺物资,粮食、弹药、医药什么都缺,尤其缺水。人体重量的百分之七十是水,没吃的能活七天,没水只能活三天,缺水比敌人还可怕。
坑道里没水。
先吃牙膏,然后喝尿,最后用性命为代价出去抢几壶水……
秦基伟、崔建功急了,没粮没弹没水就没有坑道,后勤战士每天夜里都背着宝贵的物资和水爬向坑道,往往豁出几条命才送得进去一壶水,一袋萝卜……
洪学智回忆:“战斗紧张时,一个团作战,需要两个团负责运输作战物资。由于敌人炮火密度每公里正面达二百九十九门,加上大量的航空兵、坦克及火炮,在从前沿到战术纵深二十公里的地域内构成了层层火网、火墙,实行昼夜不停的严密封锁。
火线运输人员把物资运上去,把伤员运下来,往往要通过几十道封锁线……在接近坑道时,距敌人只有二三十米,往往三面受敌人地堡群、探照灯的封锁控制
我地表阵地被打成一米多深的石粉末,有的阵地被打断,坑道被打短,以致运输人员经常迷失方向,找不到道路和坑道口,误入敌人阵地。运输部队一个排四五十人把物资送上去,只能剩下二三人回来。”
有些坑道部队吃多了萝卜烧心,希望换苹果。十五军星夜从平壤一带买来三万多公斤苹果,四十五师下令:“凡送上一篓苹果者,记二等功一次!”
三万多公斤苹果只有一只闯进了坑道!这只苹果是个幸运儿。
它引出了一段惊人美丽的故事。几十个中国士兵互相转了两圈还没把它吃完……今天,这只终于尽了职责的幸运苹果早已进入了中国的小学课本……
除了物资,坑道里还需要不断补兵。天天打仗,天天死伤,不及时补员,坑道人员死光之时,上甘岭可就真要落到美国人手里了。
一个又一个中国连队在黑夜中舍生忘死地爬向那炸得早已面目全非的坑道口,在那些匍匐前进的中国战士身下是无数断手残脚、没有形状的尸体;在他们周围是密集的炮火封锁区,他们中的许多还没有到达坑道就成了那些尸体中的一员……
连秦基伟的军警卫连都上了坑道。连队指导员王虏在抗战中就给秦基伟当警卫员,数次救过秦基伟的命,两人感情极深。王虏上去时,干部部副部长悄悄告诉他:“王虏啊,军长要你当心炮火,他要你活着回来。”
身高一米八几、长得极帅的王虏很自信:“转告军长,我一定活着回来。”
王虏再也没有回来,九十六人的警卫连只有一个副排长带了二十四名战士冲进了目标坑道,其余的人全部倒在了一千五百米宽的炮火封锁线上。
秦基伟立刻派人收尸,除了弹坑外什么也没找到……
二十四日,秦基伟的报告使志司领导震惊不已。此时四十五师的伤亡情况已经出来了,在两个仅有三点七平方公里的小山头上,四十五师伤亡已过四千人!
七天就在两个巴掌大的高地上打残废了一个精锐步兵师!
连惯打大仗、恶仗的王近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夜,王近山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基伟:“两个方案:一是打,二是收。”
让王近山说出“收”这个字可是难于登天的。
“坚决打下去,我们苦,敌人更苦。”秦基伟缓慢地说着。
王近山闻言大喜,咬牙切齿道:“只要守住上甘岭,要什么给你什么!”
三兵团六十七门大口径火炮立刻向五圣山出发,一千二百名新兵补充给了四十五师……
秦基伟在军作战会议上斩钉截铁:“目前整个朝鲜的仗都集中在上甘岭打,这是十五军的光荣!……我们已经打出了很硬的作风,咬着牙再挺一挺,敌人比不了这个硬劲。
上甘岭打胜了,能把美国军队的士气打下去一大截……上甘岭战斗要坚决打下去,就是要跟美国人比这个狠劲凶劲,这是朝鲜战场全局的需要!”
不但三兵团支援十五军,整个志愿军都在支援十五军。志司命令十二军调往五圣山,随时作为十五军预备队加入战斗,志愿军后勤司令部运用了一切运输手段,日夜不停地往五圣山抢运弹药,十五军需要什么马上就收到什么……
各部队纷纷向当面之敌发起小反击策应十五军,四十五师的同胞大哥四十四师更在西方山打得四处冒烟起火。
师长向守志,这位以后的南京军区司令员,慢条斯理地往联合国军身上狠捅,打到上甘岭战役结束,向守志竟还在舞刀弄枪,最后他不但歼敌四千,还将防御阵地一举前推十一公里,极大地改善了平康地区的防御态势……
范弗里特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中国人这么难啃,上百万发炮弹、几千颗炸弹和近万条生命竟然换不来中国军队两个连队的阵地。他既感羞耻更感愤怒,美七师已经被打残了,换下来!
他又拿出了刚守住白马山的韩八师。
全世界都在关注着那两个小小的山头……
中国国内的大小报刊、广播连续两个月的头条新闻都是上甘岭……
上甘岭就这样从一场小战斗打成了一场被世界聚焦的大战役。
三十日中午十二时,在十天的坑道战之后,中国军队终于完成了准备。志愿军将领们运筹已久、坑道战士望眼欲穿的大反击开始了,上甘岭战役进入第二个高潮!
一百三十三门大口径火炮,三十门一百二十毫米重迫击炮怒吼了四个多小时!
一个炮手一连拉断三根拉火绳,最后接了根铁丝……随着数百根炮管的伸缩颤动,堆积如山的炮弹顷刻狂奔着向高地上的敌军阵地砸下……
一个运输兵放下差点压断脊骨、扛了十几里路的四发榴弹看傻了眼,然后又哭又笑地怒骂炮兵:“老子们驴样的扛,你们竟然这样打……”一个满脸熏得漆黑的炮手露出一口白牙:“留着炮弹生崽呀,都送给美国人去!”
坑道里的中国士兵被震得东倒西歪,却欢喜得大叫:“来吧来吧,再多来些……”
中国炮兵在战争中已经同强大的对手较量出了出神入化的技艺。狂射四个多小时后,中国炮兵停止了轰击,韩国士兵哆嗦着开始抢修工事。一个半小时后,正当韩国兵干得渐入高潮时,中国炮兵再次突然怒吼五分钟,炸得那些修工事的韩国兵连同铁锹一起飞向天空……
五分钟后,炮火向纵深轰隆隆打去。十五军的步兵部队开始摇旗呐喊,猛吹冲锋号,几十颗标志着中国步兵冲击开始的信号弹也飞上了天空。炸剩下的韩国兵再次从掩蔽部里心惊肉跳地爬出来进入阵地,等着他们的是突然折回来的又一顿炮火,中国的炮兵们在和韩国兵开玩笑!
这样来回打上几次,韩二师的守备部队都快折腾光了,但真正的炮火大餐还在后面。
二十二时,“金日成的大嗓门”也开始吼叫了。二十二门“喀秋莎”火箭炮在八秒钟内将三百五十二发火箭弹射向敌军纵深地区和纵深炮兵阵地,美国炮兵们被数千度的高温烤成焦灰,敌军纵深炮火被打哑了……
是时,虚弱得自己都上不了厕所的崔建功被两个参谋架出待了七天七夜的指挥所透气。他坐在地上看着“喀秋莎”炮战的壮观场面张不开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哦呀,如果打仗不死人,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玩的游戏了。”
二十二时二十五分,中国步兵猛虎出山般攻击了。坑道部队同时跃出配合,四十五师和二十九师转隶过来的攻击部队共十一个连一起猛攻两个高地。战斗打得异常残酷,经过十天的构筑,美韩军已经修筑了大量工事!
中国军队一个排攻击一次就所剩无几,一个连队打光了立刻又冲上去一个连队,没有一个胆小鬼。火光中,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接着上,两眼炸瞎的战士王合良背着两腿炸断的副班长薛志高往上冲……惊天动地的英雄主义壮举到处都是……
王近山说过:“要有巨大伤亡的准备,每个战士不仅要准备当班长、排长,还要准备当营长、连长!”
果真如此,刚参军三个月的战士立刻就打成了连长……
仗打疯了!
凌晨二时,一千五百多韩国兵倒在597·9高地,其中四个连队竟无一人逃出!中国军队的红旗再次高高飘扬在这个血光冲天的高地主峰上!
当夜,二千条麻袋和从相对平静的西线三个军火速搜集的手榴弹、手雷被突运上了597·9高地。这一夜,中国军队的运输线发了狂,光弹药十五军就拉了一百四十四卡车!
韩二师师长丁一权怒气冲天。他马上要升任军团长,决不能在这关键时候打败仗!
天刚亮,韩二师三十一团和埃塞俄比亚营联合发起反攻。七个小时后,597·9高地依然红旗招展,韩军三十一团就此退出战争。它的人死光了,直到战争结束这个团都没能恢复元气。
从非洲万里迢迢跑到朝鲜的埃塞俄比亚营,只能编成埃塞俄比亚连了。
为了消灭他们,这一天十五军打了三十余万发子弹和二点一万发炮弹,扔了三万颗手榴弹、手雷,二百六十根爆破筒,这是中国军队在上甘岭战役中日弹药消耗量最高纪录!
美九军军长詹金斯少将只得命令停止进攻,他将韩九师三十团转给了丁一权:“明天一定要夺回珍妮·罗素山。”
仗打到这种时候,双方军队很大程度上已经不再拼战略战术了,现在他们拼的是勇气、是决心,一句话,他们拼的是军威!
双方都不愿在这两个世界关注着的小山包上丢脸,他们要向世界、也要向对手证明:我才是最强的!
没有这口气撑着,美国人是决不会打这种可怕的、被林彪称为“肉磨子”的仗的,后来,连克拉克都痛苦地承认“这个开始为有限目标之攻击,发展成为一场残忍的挽救面子的恶性赌博……”
韩九师师长金钟五回忆,亲自制定了“摊牌作战”计划的范弗里特在上甘岭大战期间,几乎每天都来视察他的部队,范弗里特实在不肯咽下耻辱……
十一月一日,伴随着仅次于战役第一天的猛烈炮火,刚挫败了中国王牌三十八军进攻的韩国“白马师”三十团,兵分四路再次猛攻597·9高地,从早上到晚上,一连发起了二十三次营连规模的集团冲锋。
迎接他们的是十五军无穷无尽的炮弹、手雷、手榴弹。这一天被秦基伟称为“最痛快的一天”。白马师被中国军队杀得尸横枕藉污血横流!
韩军三十团团长、不久要出名的林益醇黄昏清点部队,一千五百人已经回答不了长官的点名了!而十五军却意犹未尽,当夜增援上去的两个连又冲出去夺回了597·9高地所剩下的全部阵地。
就在这天夜里,那个创造了五次战役时于敌后九十公里被围,却全身而退的奇迹的团队,由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军团第一师第一团发展而来的十二军三十一师九十一团开始加入上甘岭战斗。四十五师已经拼得只能防守四五个班排级阵地了。
第二天,中国未来的空降兵们和美国空降兵交手了。输急眼的范弗里特竟然拿出了集团军最后一支战略预备队,空降第一八七团!
在朝鲜战争的很多关键时刻,都能听到这个美国空降兵团队的名字,他们是美军在朝鲜战场上的消防队。
一八七团有四千多名官兵,原为美军最著名的空降师八十二空降师(今天,我们在所有美国参加的战争中,首先听到的就是这个师的番号)的第五○五团,这是美国伞兵的元老团。
当初如果不是麦克阿瑟坚决要求,美国参联会根本就舍不得将这个团放到朝鲜。而范弗里特竟拿这样的精锐伞兵来干普通步兵的“脏活”,可见其头脑已发烧到何种地步!
美国最精锐的伞兵也啃不动十五军的阵地。后来十五军回忆,一八七空降团打得比美七师任何一个团队都顽强。刚刚对巨济岛中朝战俘进行了屠杀的美国伞兵们悍不畏死,一波接一波往上冲。
但四十五师更聪明,阵地上只有几个兵,多的是炮火,火山爆发似的炮火淹没了一八七团的一次又一次进攻,一直到当日下午四点,一八七团才蛮勇地冲上了十号阵地。
但中国兵更狠,十多个战士跟着炮弹的炸点,亡命地反过来跟美国伞兵们眼瞪眼一阵对射,把阵地又夺了回去。
这天晚上五点,美国空降一八七团发动了最后一次猛攻。十五军一个步兵连的指导员刘怀珍回忆:“两个连的美军为表示决一死战,一排一排互相用绳子拴住胳膊,跟拴蚂蚱似的串成串,压阵的是戴白色袖章的督战队。谁敢后退一步就地枪决。”
两个中国士兵分别端着并联爆破筒,在瓢泼般扑来的弹雨中摇摇晃晃地栽向美国蚂蚱群中……这两名士兵一名叫朱有光,还有一名叫王万成,他是电影《英雄儿女》中那位与敌同归于尽的王成的原型之一……
这一天,中国军队又消灭了一千五百名敌军,自己仅伤亡一百九十名,志司专门为此发来嘉奖电:“这样打下去,必能致敌死命!”
这是毛泽东的声音!
一九五二年十月二日是四十五师极为自豪的一天。中国惟一的空降部队十五军,还是步兵时就在那一天打败了美国同行……
血战竟日,美韩军寸土未得,当日夜,十二军九十一团团长李长生上了阵地,他发现高地上有多达十几个连的建制部队。
为避免引起指挥混乱,他决定将九十一团九个连分九个梯队打车轮战,一个连队打一天,不管伤亡如何就撤下去休整,连长则留下来做后一个连长的顾问,结果仗打得又漂亮又有序。
十月三日,敌军只打到下午十七点就收了手。
十月四日,已摸到敌人进攻规律的李长生与火箭炮团协同,在他派出的侦察兵指示下,当日凌晨四时半,火箭炮全团齐射,上千发炮弹顷刻间轰平了敌军每天进攻前集结的树林。
中国军队一直搞不清美韩军队永远也不会透露的、在这次炮击中的真实伤亡数字,只知道,往日清晨发起进攻的敌步兵这一天直到中午十二点才发起攻击。前面的人都死光了……
到了第二天,十月五日,下午三点敌军就不打了,几乎所有关于上甘岭大战的中国著作中都会提到这一天的战场奇观。
在这天联合国军最后一次集团冲锋被粉碎时,一架低空支援步兵冲击的美军F-51强击机与中国军队一颗弹道很低的地炮榴弹相撞,昏黄的天空立刻炸开一个极其炫目刺眼的光团。
刹那间弥漫在硝烟中的整个上甘岭战场一片辉煌,接着,无数片火红的金属残片砸在美军进攻人群中,吓得美国兵掉头扔掉拖住死尸脚脖子的绳子鼠窜而去,连中国士兵一时间被这极恐怖的战场奇观震骇住了……
从此,美机再也不敢在上甘岭上空低飞。在这场战役中,中国地面部队和高炮部队击落击伤了二百七十架美机。
这天下午,浑身缠满绷带的基里上尉告诉前来慰问伤兵的范弗里特:“我们被打得落花流水。我身边的无线电员和中士都阵亡了。而我连前去增援的六连只剩下十几个人。那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地,中国兵发射的迫击炮弹每秒钟一发,可怕极了。”
范弗里特深深低下了头……
当日夜,十五军四十五师步兵部队开始撤出597·9高地,开往后方休整,只留下炮兵、通讯、观察、后勤机构保证十二军坚守597·9高地并反击537·7北山,四十五师的血已经流干了……
十五军另两个师还有各自的任务,中国军队开始以战役预备队十二军为上甘岭作战的主力了。
十二军,中国军队又一支虎贲之师,代军长是红安将军肖永银,这是个打仗极其聪明从不吃亏的角色,号称“横扫八百里”。军副政委是以后在“文革”著名谜案中死亡的公安部部长李震,副军长是名将李德生。
十二军入朝后在五次战役中憋了一肚子气。虽然以后仗越打越漂亮,可惜还没干个名震四方的活儿给兄弟部队瞧瞧,上甘岭这机会可不会再放过了。
只是肖永银认为,为便于指挥,十二军只出部队,不插手上甘岭战役的指挥,王近山见爱将说得有理,遂同意。可是肖永银顾全大局的举动险些埋没了十二军的功劳,公众舆论只知十五军打了上甘岭,鲜有人知配属十五军的十二军部队打了上甘岭的后半截。
十二军副军长李德生受命率三十一师赶赴德山岘,替下了已经走不动路的崔建功,其建制转隶给十五军统一指挥。
第二天,十月六日,美国第八集团军新闻发布官坦率地告诉世界:“到此为止,联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因为一张与赫鲁晓夫握手的照片而毁于“文革”的骁将李长生,用三天时间稳住了597·7高地。从此,这个高地被稳稳地控制在中国军队手中。
同一天,沮丧的杜鲁门离开了白宫,他所有的政治声誉都已毁于这场失败的战争,在他离开白宫之时,竟连一场战斗都还没打赢……
同一天,艾森豪威尔入主白宫,中国军队用597·9高地的胜利作为对他的欢迎。
现在,就剩下537·7高地地表阵地还在美韩军手中了。
537·7高地是联合国军在已经遭到巨大失败的“摊牌作战”中能捞到一点面子的惟一一根稻草。珍妮·罗素山打不下来,救住“狙击兵岭”也可以下台了。如果十五军不再对537·7高地反击,上甘岭战役很可能就此结束了。
邓华、王近山、秦基伟等中国将领不干,他们下了决心,非在这次战役中把美国人打怕打服,打得在全世界面前丢尽脸面不可。
十一月十一日下午四时,炮火映红了雨雪交加的上甘岭,十五军近百门火炮在一小时内向537·7高地倾泻了上万发炮弹,创造了战役期间每小时发射炮弹量的最高纪录。
趁着天气不好,敌机不能出动,十二军九十二团一个营又两个排的步兵,在纷飞的雨雪中向537·7高地猛扑过去。
九十二团团长李全贵提心吊胆,团队上得太仓促了!部队长途行军开到五圣山才三天时间,地形不熟,弹药不足。
但反击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韩军日夜加固工事不说,高地上的坑道部队上十多天来都没有得到任何支援,七号坑道已有十七人冻饿而死,再不救出他们,恐怕一个都剩不下了,那时仗就更难打!
好在李全贵练出了一群猛虎,尽管好多班排长连攻击目标都搞错了,但凭着极其出色的单兵作战技巧和小兵群战术,九十二团攻击部队仍在一片混乱中用手榴弹炸下了537·7高地全部阵地。
上甘岭是考验轻武器的最佳试验场。由于环境极其恶劣,打的又是面对面的交手战,单兵爆炸武器成了士兵的最爱。中国兵最宠的就是手榴弹和威力更大的“防御手榴弹”,反坦克手雷和爆破筒更是爱物。
有的中国兵连枪都不要,浑身上下缠满手榴弹手雷,就这样边炸边冲,边冲边炸,硬是将537·7高地北山炸得翻了身,一批批南韩兵就这样倒在雨点般扔过来的手榴弹、手雷下。
第二天,韩二师三十二团再次亡命攻上来。九十二团守到下午五点,又几乎丢光了阵地,此时刚拉上阵地一天的团队伤亡已达六百多人。阵地上仅存的中国士兵与南韩军厮杀一天,保住了几个立脚点。
到了晚上,不屈不挠的中国人又攻上来了。李全贵这次把搞运输的二营都拿出来了。二营一阵冲杀,除了七号、八号两个小阵地,又夺回了其它地盘。此时九十二团只打了两天就伤亡一千四百人。李德生只好痛苦地拿出了又一个主力团九十三团。
九十三团是赫赫有名的“朱德警卫团”,前身是八路军总部警卫团,这个精锐团队也只打了三天就残废了,仍然没有保住完整的537·7高地,七号、八号阵地仍在敌手。
这是两个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和坚守条件的小高地,只能各放一班人,上去就送死。争夺这两个阵地纯粹是为了替朝鲜多保住一点国土。后来据统计,在这两个巴掌大的阵地上,与敌同归于尽的中国英雄就有十多人。
李德生无可奈何地拿出了第三个团,武效贤的一○六团。武效贤是肖永银的爱将,肖永银打仗以刁猾奸狡著称,武效贤当然也不是善茬子,他是王近山亲点入朝的团长。
李德生属意让武效贤攻掉上甘岭战役的尾巴:“再不上别的团了。几个主力团拼光了,以后怎么办?你们一○六团准备打到底,收摊子吧。我再补给你一个营。”
武效贤胸挺得老高,屁大一个高地,四个营还守不住?
冲上炮火冲天的北山,武效贤才知道上甘岭战役的尾巴不好收。山头上的阵地早炸平了,几十天残酷的战斗后,保命的坑道绝大部分都打塌了。这是最要命的事,光秃秃的山头上摆多少部队炸不死?
开初几天,中国士兵是在用命去换阵地。一个名叫高守余的战士被炮弹震昏后,醒来的头一件是去找已经重伤的弟弟高守荣,找来找去,在一个大弹坑里找到了弟弟的一只脚,这个中国士兵眼珠子立刻血红了,一个人坐在山样的手榴弹堆里死战不退……
合众社记者肯尼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亡命徒般的中国士兵浑身颤栗,他告诉世界:“韩国军冲上山顶,但是一个中国士兵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向韩军投掷手榴弹。他几乎独个儿击破这次进攻。”
“二级孤胆英雄”高守余用一百二十多条韩国士兵的性命为兄弟报了仇。
三天后,武效贤直愣愣地要求李德生改变打法,这三天他也丢 了六百多人,再这样填进去,一○六团要不了几天也得残废掉。他要野战筑工。
一个星期后,在“一昼夜挖一米以上猫耳洞即予记功”的精神奖励下,一○六团的官兵一边打仗,一面挖出了七条坑道、十二个屯兵洞、五个避弹坑。仗从此打活了。
依靠着这些保命工事,十一月二十五日,一○六团终于捏碎了韩二师最后一根脊骨。已经十数次整补的韩二师彻底垮掉了,它再也挤不出哪怕一滴血了。
中国军队将这一天算作上甘岭战役的结束日。但是,疯狂火山还有些余烬在冒烟。
“白马部队”韩九师又上来了,八天后,“白马”被中国军队骑成了死马,韩九师也垮掉了。武效贤终于兑现了诺言,漂漂亮亮地收了尾。
现在,美国人、韩国人终于彻底服气了。
王近山冲上山头对着南面大笑:“范弗里特啊范弗里特,老子把你打尿了吧?哈哈哈……”
已于十一月二十五日结束的上甘岭战役的余波也平息了。
在这次惊天动地的大血战中,在只能放两个连的高地上,中国军队先后投入了两个精锐野战军的九个团,二千名新兵,十一个炮兵营,一个火箭炮营,共四点三万余人。联合国军投入步兵十个团,空降兵一个团,共十一个团,二个营,另有一个编练师,四个新兵联队共六万余人。
中国军队阵亡七千一百余人,伤了八千五百余人。以此为代价,歼敌二点五万,其中美军五千二百余,敌我伤亡比为一点六比一。合计双方共投入十多万人。
在一块长仅二千七百米、宽仅一千米的狭小地域内殊死拼杀,四十三天内,共四点零六万士兵倒在二点七平方公里的地域内。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绞肉机”之战,它在当时就被美联社称为“朝鲜战场的凡尔登”,林彪则称其为“肉磨子”。
这场大战也是中国炮兵的胜利。没有他们打出去四十余万发炮弹,中国步兵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那两个小高地的,这个数字创造了中国军队战史上单位火力密度的最高纪录。
美军则消耗炮弹一百九十余万发,航弹五千枚,在如此一个小高地上投入这样密集的火力人力,这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罕见的。
上甘岭在当时就已名震世界。那些天,西方舆论界全是上甘岭的新闻:“朝鲜战场中的凡尔登”、“不是美军兵力可以填满的无底洞”、“用原子弹也不能把爸爸山(五圣山)上的中国军队消灭光。”
从此,美国军人打心眼里承认中国军人的勇敢、毅力和战术都是超一流的,美国军队从此视中国军队为最强硬的对手。今天,美国军事学院教科书中惟一的中国战例就是上甘岭战役。而这个世界上只要像点样的军队没有不学习上甘岭战例的。
美国人承认自己是失败者,克拉克坦陈:“死人太多,在铁三角的猛烈战争,事实上变成了美国历史上最不得人心的战争……这个开始为有限目标之攻击,发展成为一场残忍的挽救面子的恶性赌博。当一方获一时暂时之优势时,其它一方立即加其赌注。猛烈的战斗连续十四天,以后间歇的冲突又有一个月。我认为这次作战是失败的。”
十五军和十二军的血战打出了中国军队的军威,打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威,志愿军副司令员杨得志上将在白发苍苍时,仍是激情难抑:“我们和我们的敌人都把它作为一种象征,谁也不会忘记它。”
最高兴的是十五军将士,据说他们本来就不服三十八军“万岁军”这个美名的气,许多捣蛋兵自称“九千岁部队”。
上甘岭大战后,据说他们要求彭德怀论功行赏,取下三十八军头上的“万岁军”桂冠,让十五军也戴一戴过过瘾。
据说彭德怀还笑眯眯地答应认真考虑,后来为什么事态平息了呢?据说是因为回国后发现十五军被宣扬得名气特大,所以才不跟三十八军争“万岁”了……
一九六一年,中国陆军三支王牌军同时摆在空军司令刘亚楼面前,中央军委让他挑一支部队去改建为中国惟一一支空降军。
刘亚楼掂量一下后,断然挑出了十五军。他告诉当时的军长赵兰田、政委廖冠贤:“这次改建为什么选到你们十五军?这也是经过挑选和比较的。十五军是个能打仗的部队,你们在上甘岭打出了国威。不仅中国,而且全世界都知道有个十五军。作了比较之后,军委就决定下来了。”
今天,第十五空降军是中国军队最精锐的全天候快速反应部队。在祖国所有地域,他们到处能降,随时能打,他们是世界各国军队公认的空降王牌……
上甘岭,
在中国、在世界
都已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
——以上大部材料引自李峰《决战朝鲜》
因为抗美援朝早就冲破了政治军事的意义,这场战争给了一个民族想站起来的人重新站起来的动力。
中华民族历经百年屈辱,每一次抗争换来的都是更大的羞辱,很多人其实都已经绝望了,彻底在人种上否定了自己,幸好有一场朝鲜战争,一直到现在都是很多中国人底气的最重要来源之一,也是洋奴全力丑化的战争,因为朝鲜战争已经成为中国精神领域最硬的那块脊梁骨,毕竟嘴炮再厉害,甚至经济再发达,也没有比直接在战场上真正打败敌人更能证明自己的事情了。
如果我们不打这场战争,我们的脊梁永远也挺不直,除了获得缓冲空间外,这是我们最大的收获。积贫积弱的旧中国虽然解放了,但是在西方人眼里我们仍然是那个柔弱的落后国家,它的人民依然不堪一击。是抗美援朝重新树立了中华民族的脊梁,打出了中华民族的骨气和血性,一举逆转了中国近代百年外战皆败的颓势,这点对于整个民族的精气神是有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
所以,抗美援朝的意义怎么夸赞都不过份,因为这是中国人从仰视世界到平视世界的过程,靠领袖打鸡血是不行的,战争手段才是最佳方式,因为我们是在战争中输掉一切的,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朝鲜战争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而且我们把握住了。
无数志愿军战士的鲜血和生命铸就了大国的立国之本,他们的牺牲和奉献值得我们铭记。一个没有血性的国家就只会被别人收割的份,我们不能忘记抗美援朝,不能忘记志愿军的先烈们,时刻警醒自己,同时教育世人。
最后,致敬在朝战争中牺的人民英雄们,是你们用你们的断臂残肢,累累白骨,血流成河支撑和造就了今天的歌舞升平,繁荣昌盛!
黄继光战友回忆,黄继光牺牲时候后背给机枪打出巨大一个窟窿,胸口却没流多少血。
战友说,这说明他当时血已经流得没多少了,是濒死之际靠着意志把身体堵上去的。
另外,曾有位抗美援朝的老兵,见几个重伤战友的时候,战友们说,连长我们伤太重活不成了,我们的家书请你给我们带回家,告诉我们的爹娘,告诉老人家我们是怎么死的。
烈士牺牲时候希望能有人记住他们是怎么死的,所以我们人民不会忘记。
怎么死的?存义而死,舍身取义。
抗美援朝师出有名,是正义的战争,是保家卫国的战争,我国军人为家国百姓而死,堂堂正正,轰轰烈烈。
道义正,才有英雄奋不顾身。
我国人民万众一心,团结一致,牢记先烈的牺牲,感恩今天的生活。
在美国国防部的官网上,虽然有纪念这场战争的主题页面,和那句著名的“Freedom is not free”(自由不是免费的)的深刻教训,但字里行间还是更愿意使用“The Forgotten War”(被遗忘的战争)来称呼这场不愿回首的噩梦。
美国以及其他西方国家学者给出的理由竟出奇地一致,认为其原因是二战的光芒太过耀眼,这大灯晃得我们在回望历史时,根本看不见朝鲜战争的存在。
真的是这样吗?虚伪的西方人还真是会避重就轻!其实被遗忘的原因很简单,你只需要仔细看看这些根据真实影像资料还原的塑像,就能发现美国大兵脸上那混杂着无奈、紧张、恐惧、警惕的神情,就说明了一切。
而反过来在中国,70年过去了,按道理说应该只有70岁以上的人才可能有当年的记忆,甚至年纪更大些的人才可能对这样的记忆表现出深刻的感情。但是现实并非如此,几乎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志愿军、都知道三八线,甚至当你在和一个年轻人讨论时不小心说错某个部队的番号,他都会第一时间纠正你的错误。
这场战争在中国非但没有被遗忘,还成了公认的立国之战,被普遍认为是中华民族真正站立起来起点,成为了国家级别的精神财富。
对于不少人来说,开始了解这场战争,是从一篇小学课文《一个苹果》开始的。
这篇被写入教科书的散文,正是今天我们的主人公张计发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记录下来的一个真实故事。
如果说立一等功是去了趟阎王殿,那么他去过两次;如果说立特等功还要当着阎王头上拉屎,那么他还曾向阎王借过四回纸!
打了10年的仗,负过8次伤,荣立特等功4次,一等功2次,因为上甘岭战场上的一个苹果,他更是亲手为中国铸就了一颗被永远铭记的军魂。
张计发,河北省赞皇县人,生于1926年,年幼时曾亲眼目睹日本侵略者对中国百姓的残暴,见过因为走得慢被打断双腿的老人,也见过日本兵放火烧村当众砍人,更不忍回忆那位因反抗奸污而亲眼看到孩子被当场摔死瞬间被逼疯的年轻母亲……
1942年,16岁的张计发加入了抗日先锋队,老人曾回忆说:抗日青年先锋队是由村里民兵组织起来的,日本鬼子扫荡得太厉害,年龄大点的都参加了八路军,我们那时候还小,就配合武工队到敌占区后方活动。当时我们村里的民兵只有三支枪,先锋队每人配备两颗手榴弹,就凭这两颗手榴弹执行任务。
因为装备简陋、无法与日本鬼子正面冲突,战斗时大多采用夜袭,上房顶,利用梯子下到屋里,速战速决,一般也不响枪。
1945年19岁时正式加入八路军,在一次和日本鬼子的遭遇战中,从敌人手里夺下了人生的第一把枪,三八大盖,这支日本的制式武器也成了张计发所在排里最好的一支枪,按当时的规定,谁夺的武器谁背,可是一想到平日冲锋陷阵的三排长都还没有枪,于是张计发在背了一天之后,就把枪交给了三排长。
在张计发的档案中,有一份自传这样写道:我出身贫农家庭,自幼饱尝困苦,曾眼见大姐被卖。七七事变后,日寇入侵,城守不住,村也难保,当八路军光荣,打了胜仗老百姓都来慰问。
当打完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一个崭新的中国终于被建立了起来,华北平原的放牛娃此时也已经成长为解放军排长,可还没来得及享受下和平与安宁,1951年,他随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入朝作战。
1952年10月,被后世称为“国魂之战”的上甘岭战役打响,这是影响抗美援朝战争的关键一役。自1840年以来,中国人一打就散,一触即溃,几乎是西方乃至整个世界的共识。
直到朝鲜战争,尤其是被美国人称为东方凡尔登的上甘岭一战之后,西方世界才真正认识到,共产主义中国早已今非昔比,往昔颓靡的民族气质也被一种看不见却无比强悍的组织能力所取代。
如果你知道这股力量的源头来自哪里,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他们不仅敢向西方国家挑战,向最强大的霸权国家说不,甚至面对16国联军毫无惧色,并且最终取得胜利。
而这一切,是我们的战士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
上甘岭曾有一项著名的军令,谁要是能够把一筐苹果送往前线,就给谁记二等功,可是一直到战役结束,这个看似最简单的任务也没有一个人完成。
那时候志愿军的后方阵地距离上甘岭前线最近的地方只有500米,但是每一寸土地,都在美军疯狂的火力覆盖之下,虽然我军在坑道内早已预备好了弹药,但是持续时间长达一个半月的战斗下,战士们的用水还是需要后勤运输来保障。
提到那部以自己为原型的电影《上甘岭》时,张计发曾说:喝尿,这是上甘岭电影上不能演的细节。
因为喝不上水,战士们往往口干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步话机员急得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为的是打出血,用来滋润喉咙,以保证能够与上级联系。
战士们的小便自己都舍不得喝,要留给更危及的战友。
为此15军紧急派人到平壤采购了6.3万斤苹果,可是根据后来《第十五军军史》记载,没有1篓苹果能够通过敌炮火封锁,最后这6.3万斤苹果送到前线的只有个,还是被一个运输员在路上捡到的。
张计发回忆:黄昏的时候,五连派来的一个运输员闪进了防炮洞,在卸完身上的弹药后,没想到竟拿出了一个苹果说是在来时路上捡到的,他自己舍不得吃,觉得我是连长要带着大家打仗,就给我吃。
张计发看着身边的战友,连日来步话机员嗓子都快说哑了,于是把苹果让给了负责步话机的战友,步话机员让给了通信员,通讯员又拿给了司号员,司号员传给了卫生员,卫生员拿给了重伤员,伤员最后把苹果又传到张计发手里,就这样转了一圈,苹果还是那个苹果。
“这么多人,连个苹果都消灭不了,还怎么打敌人!”,于是张计发在苹果上啃了一小口皮,传给了战友,那一天这个苹果在八个人手中,传了三遍才吃完。
那个傍晚,对于身经百战的张计发来说,成了这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回忆。
后来根据张计发的女儿回忆:父亲从不喊疼,但他有时会哭,只要吃到好饭,尤其喝到好酒,张计发总会想起牺牲的战友,默默无语,然后老泪纵横。
2021年,6月15日7时30分,抗美援朝战斗英雄、电影《上甘岭》连长原型张计发病逝,享年95岁。
在老英雄的灵位前,人们特意摆上了一篮子苹果。
没有哪一座山头,能像上甘岭这样,深刻地影响了整个民族的命运。
在大英百科的官网上,上甘岭战役被称为“最后一推”。
并称这场在1952年9月至11月的攻势,给联合国军造成了无法接受的伤亡,从临津谷至三角山一直到东部山脉,地面部队无一例外都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中国人常在夜间潜入联合国军前哨阵地,依靠短时间密集的炮火支援发动进攻,冲锋枪、手榴弹、火焰喷射器和爆破筒是他们最常见的标准武器,攻守双方硬是将一个寂寂无名的山头,打成了拥有了各种令人难忘名字的著名要塞:白马山、邦克山、老秃子、狙击岭、国会山、三角山、派克峰、杰克逊高地等等……
联合国军的武器比对手好得多,可是对面却有一杆怎么打都会复活的红旗。
2019年国庆阅兵上,一面布满了381个弹孔的军旗,随战车一起缓缓通过天安门广场,正是这面旗帜,曾在上甘岭的主峰上迎风飘扬!
美国之所以要选择遗忘,因为那对它来说这是耻辱。
对我们来说抗美援朝不但不耻辱,反而是一种骄傲。
去掉骄傲,这场战斗对中国的历史意义也无法被遗忘。
对于我们来说,抗美援朝则是实实在在的立国之战。
晚清西方列强用武力将中国带入黑暗,用现实告诉你,什么上下五千年,还不是被人欺负。
而我们用抗美援朝告诉世界,中国依然是那个中国,不是弱鸡。这是任何花言巧语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抗日战争,你还可以说是同盟国的帮助才侥幸胜利,而抗美援朝则实实在在的告诉那些认为中国是东亚病夫的人,什么才叫真正的热血男儿。
可以说,朝鲜战争是中国进入联合国的入场券,也就是所谓的一票否决权。
所谓文明,所谓道理,前提永远是以武力为支撑的。
只是某些时候,我们选择低调,以及照顾别人,所以尽量不提罢了。
却没想到有些人竟然认为我们会遗忘。
一个人,从让人蔑视,到不得不重视,这段经历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遗忘的。
当一个所有人都认为的弱鸡,打的一群流忙只能坐下来和你讲道理的时候,那就是你赢了。更何况这群流氓很多都是当年欺负弱鸡的那群。
↓合集。
↓真正的金刚川
题主问反了吧。
今年是70周年纪念。之前的每一个10年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之前不庆祝,还不是因为要在WTO体系里面吃饭。现在为啥庆祝,还不是因为兔子已经不在乎WTO体系了。
抗美援朝的目的已经达到。美国知道东北亚地区中国说了算。之后越战的时候也不敢过北纬17度。中国已经是事实上的常任理事国。同时获得156项苏联援建。得了便宜就慢慢数钱呗。除了刚打完的时候,宣传一下,后面都是不太宣传的。毕竟要等着中美建交呢。需要借助美国,通过搞改革开放引进欧美先进技术。
庆不庆祝,都是国家战略的需要。
原因很简单,对美国人来说对外武力干涉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几十年前有一碗不太好吃的饭你还能记得吗?
对中国人来说:从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始,中央之国龙困浅滩一百一十多年,现在终于到了龙入大海翱翔天地的那一天。把你困在地底,不断挣扎掘进伤痕累累一百多年,等到终于掀翻头顶最后一块石头,重见天日那一刻,你能忘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