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邀请,这也是个有趣的问题。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径山报告里面那个”提升金融体系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适应性和协调性“到底是啥,这样子才好理解改革的想法,毕竟改革总是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改革,进度和角度可以探讨,但方向肯定是先确定的。
合意的金融体系(Optimal Financial Strucutre)大概长这样
这个是啥意思呢?从上到下分别是:要素提供 - 产业结构 - 金融体系 - 经济增长 - 要素提供
简单来说,这个体系的意思是:经济增长带来更多的生产要素,生产要素被注入到产业结构里面形成更多要素,金融体系分配要素并最终体现为经济增长,经济增长带来更多的要素。
这里面有很多很有趣的问题,比方说如果经济增长不能带来更多的要素分配,那么就会有“要素市场化”的诉求,意思是,要素已经增长了,但因为市场化不完全,所以没有被提供给需要的人。比方说大国大城的意思是,很多劳动力并没有被匹配到最有效率的城市里。
另一个有趣的问题是,从产业结构到经济增长,中间为什么要多一个金融体系呢?这个位置难道不可以是发改委或者统计局么?这实际上和前几天楼部长的那个灵魂拷问是同一个硬币的两面,金融系统是不是承担了过多的,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职责?
这些问题思考起来就无止境了。我们暂时就接受这个假定,来看看该怎么思考这个合意金融体系的问题。
这篇论文叫做“Toward a Theory of Optimal Financial Strucutre"
关于金融体系的说法大概是这样的
所以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一个国家慢慢从产业链的低端往高端爬,那么它需要的金融机构规模是更大的(有没有想到发展世界性投资银行的想法?)。对于风险的定价能力是要增加的(股权投资的发展实际上是相信市场的定价能力超过银行风控部门的定价能力)
所以我觉得径山报告的核心可能在于:中国未来金融体系需要往两个方向发展
按照林教授的原话”The hypothesis predicts that the country’s optimal financial structure will gradually evolve from a small bank-dominated regime to a system where big banks and financial markets play the leading role.“
预计合意的金融体系将逐渐从小银行为主导的系统,转化为大银行和金融市场为主导的系统。这估计就是金融体系改革的大方向
上述大概介绍了金融体系改革的可能想法
首先第一点,如果一个国家一方面需要产业升级,一方面有6亿人还是廉价劳动力,那么我们该如何选择?从人民银行的做法可以管中窥豹
产业升级+扶贫,成年人从来不做选择!
第二点更加精髓,如果说做大做强金融企业是可以通过行政手段做到的,怎么提高金融企业的风险定价能力就是一个好问题了。用个简单的话说,允许银行/券商补充资本金,扩大规模是简单的,提高他们的ROE可不容易。尤其是在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大前提下,在GDP增速降低,无风险利率降低的大环境下。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要求金融机构一方面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另一方面又要勇于承担所有”非系统性金融风险“的风险,毕竟利润来自于风险的承担,不承担风险却又想提高ROE?不是人人都像茅台那样可以提价的。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Jingshan Report会认为影子银行是一个“正确的事情,错误的手段”
如果银行不能承担风险,但又要提高回报率,那只能影子银行来承担风险了。
易纲行长的看法是金融的本质是“管理和分散风险”。而金融机构在过去这20年实际上已经集中了太多的风险,如果说管理风险勉强称得上,分散风险看起来就没有太做到
可以看到在过去十年中,金融机构所承担的风险是增加的。
综上所述,我们今天的金融体系处在一个比较纠结的情况当中
归根到底,北京对于金融的定位是很正确的:金融是服务实体经济的。因此金融行业的改革是不能脱离实体经济发展方向的。
我们的TFP增速越来越低,如果能提高,那就做大做强金融机构,如果技术进步不能完成,我们困在劳动密集型产业里面没出来,那做大做强金融机构的意义实际上并没那么大。
如果经济增速能够维持或者超预期,那么人民银行有更大的底气去控制宏观杠杠率,无风险回报率提高后,金融机构的ROE不可能低。如果经济不达预期,那金融机构分散风险的难度也在加大。改革总是在高速发展期最好。
所以如果要我说,我觉得径山报告的改革想法是正确的,但我自己是觉得,金融系统的改革不可能脱离产业结构改革单独发生。
我觉得如果能做到产业结构的调整,那金融体系的调整是水到渠成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中国高ROE企业都集中在消费部门,如何让中国金融机构一边控制风险,一边去投资科技类企业呢?如果中国房地产企业坏账率比制造业企业坏账率更低,那么如何让金融机构在控制风险的情况下增加制造业投资呢?
类似那句“军人在战场上用枪拿不回来的东西,不要指望外交官在谈判桌上用嘴拿回来”
当然,作为外交官,无论军人有没有拿回来东西,都要做好准备去尽责,某种意义上我觉得目前人民银行很多政策给我自己的感觉就是:经济怎么发展,金融就怎么去配套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