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雕一书刚刚开头的时候,汉金之间想要有仇恨都没法有了,因为金国已经被蒙古灭掉了,而且金国的王公贵族几乎被蒙古人杀得不剩几个了。所以射雕里,完颜家族的人是大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因为宋金的百年国恨家仇放在那里;但是到了神雕里,流落到南朝的金国皇室女子完颜萍,成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因为完颜家族尚存的子孙后代,对蒙古也是誓不两立的,而宋蒙之间也已经进入了全面冲突阶段
所以其实可以引伸出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假如完颜洪烈在撒马尔罕侥幸逃出生天,并且在金国覆灭以后南逃,会不会得到宋廷,以及曾经视其为死敌的江南豪杰们接纳?这个问题我暂时不做回答,大家可以讨论
至于蒙古人的形象产生改变,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考虑
首先,蒙古人和汉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改变了,从相安无事(也没办法有事,因为中间还隔着一个大金呢),变成了蒙古有侵略宋朝,统一天下的野心,而事实上这种改变,在铁木真阴谋攻宋的时候已经开始了,也就是射雕的末期。不过这个时候,射雕所呈现的蒙古人形象,总体上还是淳朴且野性的,很典型的游牧民族气质
然后,到了神雕时代,蒙古已经灭掉了西辽,西夏,金国,花拉子模等一系列国家之后,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神雕里的蒙古,和射雕里蒙古的差异,尤其是开始搞经略天下的那套东西了
1.开始笼络四方的豪杰了,蒙古阵营里有藏人(金轮法王,达尔巴),有汉人(潇湘子,彭长老),有回疆人(马光佐),有天竺人(尼魔星),有波斯人(尹克西)。也就是说,在神雕里,原本淳朴而野性的蒙古骑手们,现在竟然逐渐学会经略武林的道理了,达尔巴和霍都直接去重阳宫捣乱,甚至金轮法王还有意识地来抢武林盟主灭江南豪杰威风了
从射雕末铁木真gg,到神雕初达尔巴霍都上重阳宫搞破坏,其实也就13年左右的时间(按照杨过年龄推算),看看这群蒙古人,学这些权谋经略之术学得有多快
2.行为处事开始变得越来越世故,头面人物的心思也越来越多了。而这种世故,我们其实可以在以汉人为主体的大部分武侠小说里看得很司空见惯,比方说拖雷和忽必烈这对父子迥异的行事方式,比如说耶律楚材一家人的遭遇,比如说霍都这样心机狡诈的番邦王子
换句话说,如果霍都是一个汉人,其实一点违和感也没有,金庸其他作品里比比皆是。至于忽必烈这种处事方式,在皆为“非我族类”的人群里,从前的完颜洪烈不也是相类似的嘛,甚至包括后来(指成书年代)天龙八部里的大辽皇帝耶律洪基不也是嘛,成书年代最早的书剑恩仇录里,乾隆不也是嘛——甚至说得更加彻底点,金庸系列里人气极高的女主赵敏,不也是嘛
其实萧峰在长白山遇到完颜阿古打的时候,他的形象不也是质朴、野性、守信重义的汉子嘛,但是阿骨打的后人比如完颜洪烈,不也一样变得精于权变,狡狯多谋,人都是时势和环境造就的,也都是时势和环境改变的。女真人如此,蒙古人如此,尤其需要建立稳定统治的时候他们就会学习这套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规则,并且熟练上手。
只不过站在汉人的标准(而且事实上,几乎所有读者都一定会站在汉人的角度去阅读射雕神雕甚至倚天)上,这些异族的头面人物的行事手法即便与汉族权谋家们别无二致,却因为异族这个带有强烈情感因素的buff加成,而会让人产生天生的厌恶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