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奥匈帝国的灭亡真的怪匈牙利吗?

回答
奥匈帝国,这个在中欧统治了半个多世纪的庞大帝国,最终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中走向了覆灭。谈及这场覆灭,是否真的“怪”匈牙利,这是一个复杂且充满争议的问题,需要我们深入剖析其历史根源和运作机制。简单地将责任归咎于匈牙利,无疑是对历史的过度简化。

首先,我们必须理解奥匈帝国是一个“二元君主国”,也就是奥地利和匈牙利两个王国在君主制下联合,但各自拥有独立的政府、议会和行政体系。这种结构本身就埋下了潜在的矛盾。匈牙利人,作为帝国内仅次于德意志人的重要民族,长期以来都有着强烈的民族意识和追求更大自治权甚至独立的诉求。

匈牙利的诉求与帝国运作中的“双重标准”

1867年的《奥匈折衷协定》(Ausgleich)是帝国形态的关键。匈牙利民族主义者,以费伦茨·戴阿克(Ferenc Deák)为代表,成功地争取到了与奥地利平等(至少在形式上)的地位。然而,这种“平等”并非真正的均等。

经济上的不平衡: 匈牙利虽然获得了政治上的很大自主权,但在经济上,其工业化程度远低于奥地利。帝国的大部分工业基础集中在奥地利地区,导致匈牙利在贸易和资源分配上常常处于相对不利的地位。匈牙利人认为,帝国的经济政策更多地服务于奥地利,而未能充分照顾匈牙利的经济发展。
民族政策的困境: 匈牙利虽然是帝国中的“主人”之一,但其境内也居住着大量的少数民族,如斯洛伐克人、罗马尼亚人、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等。匈牙利政府在其境内奉行的是一种“马扎尔化”政策,试图将这些少数民族同化为匈牙利民族。这导致了匈牙利内部的民族矛盾,也使得匈牙利在处理帝国内部民族问题时,立场往往与奥地利不同,有时甚至会加剧帝国整体的民族紧张关系。
对帝国统一性的贡献不同: 匈牙利在政治和经济上,对帝国的凝聚力贡献的“份额”似乎不如奥地利。奥地利是帝国的行政和经济中心,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更完善的机构。这种力量上的不对等,使得在帝国决策时,匈牙利的利益和关切常常被奥地利方面边缘化,反之亦然,但从整体帝国稳定性的角度看,奥地利的“责任”可能更为直接。

第一次世界大战:导火索与加速器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特别是萨拉热窝事件,是奥匈帝国灭亡的直接导火索。而匈牙利的立场,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对塞尔维亚的强硬立场: 匈牙利是当时帝国中对塞尔维亚最强硬的派别之一。许多匈牙利政治家认为,塞尔维亚的民族主义对匈牙利境内斯拉夫民族的独立运动构成了威胁,因此主张对塞尔维亚采取严厉措施。这种强硬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将整个帝国卷入了世界大战的漩涡。
未能有效协调内部矛盾: 尽管匈牙利拥有重要的政治地位,但其内部的民族矛盾并未得到有效解决。在战争期间,这种内部的不稳定更加凸显。当帝国开始节节败退时,匈牙利国内要求独立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并且在战争末期,一些匈牙利政治家开始考虑与协约国单独媾和,以确保匈牙利自身的独立,这无疑加速了帝国的瓦解。
战略决策的参与: 作为帝国的重要组成部分,匈牙利的政治和军事领导人也参与了帝国的战略决策。然而,与其说匈牙利“导致”了错误的战略,不如说帝国整体的战略失误(例如未能及时遏制巴尔干火药桶,过度依赖德国)和实力不足,才是根本原因。匈牙利的“责任”在于其在帝国决策中的立场和影响力,但并非其一己之力能够左右整个帝国的命运。

更深层次的原因:帝国本身的脆弱性

将奥匈帝国的灭亡完全归咎于匈牙利,是对历史的片面解读。帝国本身的结构性问题,才是其灭亡的根源:

帝国的民族构成: 奥匈帝国是一个由十几种不同民族组成的庞大帝国,各民族之间存在着根深蒂固的语言、文化和历史差异。随着19世纪民族主义思潮的兴起,这种帝国形态本身就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内部的政治和经济整合不足: 尽管是“奥匈”帝国,但两个部分之间的联系远没有德国或英国那样的内部整合程度高。缺乏统一的经济政策、共同的语言和文化认同,使得帝国在面对外部压力时,显得脆弱不堪。
外部大国的压力: 俄罗斯、普鲁士(后来是德国)等周边大国,出于自身的地缘政治和民族利益考虑,一直对奥匈帝国存在着潜在的威胁。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更是将这些外部压力转化为毁灭性的力量。
领导力的缺失: 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皇帝年事已高,帝国缺乏能够有效应对复杂局面的强有力的领导。

结论:责任的共担,而非独担

所以,问奥匈帝国的灭亡“真的怪匈牙利吗”?我的看法是:不能将责任完全归咎于匈牙利,但匈牙利在帝国覆灭的过程中,确实扮演了重要的、有时是消极的角色,并且其自身的民族诉求和在帝国决策中的立场,是导致帝国走向瓦解的因素之一。

匈牙利民族主义的兴起和对更大自治权的追求,使得其在帝国框架内始终存在张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关键时刻,匈牙利对塞尔维亚的强硬态度,以及在帝国危急时刻未能展现出足够的团结和担当,都加速了帝国的衰败。

然而,我们更应该看到的是,奥匈帝国是一个复杂且内部矛盾重重的政治实体。民族主义的时代浪潮、帝国内部各民族之间普遍存在的紧张关系、领导力的不足以及外部地缘政治的剧烈变化,这些因素共同作用,最终导致了这个伟大帝国的消亡。匈牙利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棋子,它的行动影响了棋局,但它并非是唯一下棋的人,更不是那个决定棋局走向的最终裁判。将责任完全压在匈牙利身上,是对这段历史的简化,也是对其他关键因素的忽视。这是一个多方失误、多重因素叠加的结果,匈牙利只是其中一个重要的、但非唯一的“贡献者”。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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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 and no,很多人把奥匈解体看做是一战失败的结果,实际上并不完全,帝国在维护自己统治上做出过许多努力,站在奥地利角度上而匈牙利确实往往在碍事,而最终帝国的努力却让后人了乘凉,让帝国的解体更加顺滑,新生国家基本直接沿用了奥匈的法律和地方体制,如同新生捷克立法委员会成员阿洛伊斯·拉欣说“好像革命从未发生”。

  1. 帝国解体的直接原因

先说直接原因:在大战期间国家,或者说军部对于整个帝国宪政法治的践踏,以及对人民物质生活的保障出现了严重问题导致帝国统治的合法性崩溃。一战期间,奥地利曾经的公民政府主动把自己置于军队的指挥下,于是国会和州议会被无限期休止,言论自由和结社自由被取消,与战争有关的罪行(如间谍,囤货居奇,扰乱公共秩序)置于严厉的军事法下。不止前线的士兵,就连后方的平民也被军事化管理起来。这一系列军事独裁使得整个社会非常不满但是人们还是体谅朝廷的难处,七月危机以来全国的爱国主义高涨,就连南斯拉夫裔也为斐迪南悲愤。但这份爱国主义很快被物资粮食短缺和社会动荡所抹去,男人在前线出生入死,女人在工厂长时间劳作,而孩童为了能买到吃的凌晨就要去排队,买到的粮食还是掺了木屑的,因为开战第一年奥地利就失去了他的主要粮食产地加利西亚,而战前每年能给奥地利出口210万吨谷物粮食的匈牙利在1916年只能不情愿地出口10万吨。人民为帝国做出牺牲却连基础的食物供给都得不到满足。值得一提的是匈牙利由于其特殊地位,没有受到奥地利军方的直接管理,匈牙利的国会和克罗地亚议会在战时依然正常运行。当奥地利军部要在匈牙利强行推行他们的军事化体制时,匈牙利的公民政府尽力不让军方的管辖延伸到军事以外。但匈牙利因为其民族问题检举问题则更为严重,在物质匮乏的时代有很多人紧盯着那些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犹太人,相信他们是潜在通敌分子,就等着他们“露出马脚”能让自己获得一点物质奖励。这给了本就不稳定的多民族社会沉重一击。帝国崩溃的直接原因大抵是这几点,如果帝国的社会结构看起来如此脆弱,为什么要挑起战争呢?

2.战争的必然性

19世纪下半世纪是奥地利自由主义宪政与大众政治高速发展的时代,50年代还是威权官僚专制主义的奥地利到1907年实现了全体成年男性拥有投票权利(皇帝希望借此把民众的目光由民族问题转移到社会问题上)。而公共教育全面开办也没有一个世纪的时间,而且在这数十年来围绕教育方面关于文化冲突和学制问题不断,整体民众素质是否能够适应成年男性投票权还是未知数(在农业为主的地区农民坚决反对让儿童接受教育,因为在农忙季节农民需要家里的儿童劳动力,最后在如匈牙利和加利西亚地区义务教育学制不是8年而是6年。而在19世纪的后二十年中政治暴力和骚扰也越来越多。)

不过在争取投票权的大众政治活动中有人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于是政治运动者开始用更极端的理论和诉求来吸引更多选票(就是煽动民粹)而一些相对保守的势力(如今连几十年前推动宪政体制的自由主义者都成了保守力量)则惧怕这股能量,而最为保守的势力就是军部,他们大多由贵族出身,对于社会走向极端他们认为这最终会使整个帝国解体崩溃,而人民对政治毫不关心的年代才是最好的,但是由于缺乏政治力量又无可奈何,因此他们期待有一场战争来给他们更多的政治力量,或者直接绕过或践踏宪政体制来改革,因此军部是最渴望战争的。但社会上朴素的爱国主义和其他政党的诉求也在支持战争,例如社会主义者认为战争可以给予他们报答工人阶级的协作,实现社会与政治改革的机会。民族主义活动家也把战争视为获得地方自治、增强语言权利,甚至作为对他们所在民族共同体爱国牺牲的回报重组帝国的独特机会。战争成了所有人希望加速改革的关键。而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小局部战争却变成了世界大战就是后话了。

3.关于匈牙利的对帝国的关键影响

  • 联邦主义与集权主义

19世纪60年代,这个刚建立宪政的国家有两种主要的道路呼声,即联邦主义和集权主义,集权主义是各地选出代表来到维也纳的国会,国会制定统筹适用于全帝国的政策和预算。联邦主义是各地区设立各自的议会统筹当地预算及政策。(事实上中央国会建立后对地方议会自治的不断推进依然是推进联邦主义,最终结果也证明了联邦主义是帝国最后的救命稻草)1860年皇帝联合联邦主义者准备进行改革,但匈牙利反对,因为这样匈牙利被视为帝国的一部分。当皇帝被迫又转向集权主义的时候又遭到了匈牙利的反对,匈牙利要自己的国会而反对维也纳的中央国会。最终就是人们熟知的1867奥匈二元协定。而要注意的是这份协定不是匈牙利人激烈抗争的结果,是1866年普奥战争惨败中匈牙利对帝国保持了高度的忠诚和支持,皇帝对匈牙利的报答。

  • 三元帝国?

1908年,面对奥斯曼对于波黑的渴望和塞尔维亚扩张的欲望,维也纳认为对波黑的吞并势在必行,但吞并后波黑地区的法律地位如何始终没有定论,在理论上它既不属于奥地利,也不属于匈牙利。虽然波黑人选举出一个议会与许多市议会决定他们的内部事务,从结构上看,他们无法在就影响整个帝国的议题(军事、外交、公共财政等)展开的讨论中拥有话语权。于是帝国中有人提出了奥地利-匈牙利-南斯拉夫三元帝国的构想,即把奥地利和匈牙利的一些斯拉夫人土地(奥地利的斯洛文尼亚和匈牙利的克罗地亚)与波黑整合成一个新的南斯拉夫王国,遇刺的斐迪南大公就是这一理念的支持者。但遭到匈牙利的坚决反对(大匈牙利一点都不能少!),匈牙利首相伊斯特万·蒂萨在1918年到巴尔干地区调查粮食情况时也依然以一种十分傲慢鄙夷地回应当地议员的合理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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