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进入农业社会的人类长期营养不良却没有灭绝？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也触及了人类演化和生存策略的核心。人类从狩猎采集转向农业社会，确实在初期经历了一个营养结构剧烈变化，甚至可以说是“营养阵痛期”。但我们最终没有因此灭绝，反而繁衍壮大，这背后有着复杂而精妙的适应机制。
首先，我们得明白，从狩猎采集到农业社会，营养结构发生了什么变化，导致了“长期营养不良”。
狩猎采集者的饮食：
早期的狩猎采集者，虽然生活不稳定，但他们的饮食往往是多样化的。他们会食用各种野生植物（根茎、果实、叶子、种子），也会捕猎不同种类的动物（哺乳动物、鸟类、鱼类、昆虫）。这种饮食结构带来的好处是：
营养全面： 能够摄入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和氨基酸，比如不同植物提供不同的B族维生素、维生素C，肉类提供易于吸收的铁和优质蛋白质。
膳食纤维丰富： 野生植物的膳食纤维含量通常很高。
植物性脂肪和蛋白质来源广泛： 坚果、种子等提供了健康的脂肪和蛋白质。
当然，狩猎采集也有其弊端，比如食物来源不稳定，可能面临饥荒，也可能某些关键营养素摄入不足。但总体而言，他们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杂食性”和“机会性”的饮食模式。
农业社会初期的饮食陷阱：
当人类开始驯化动植物，建立固定聚落，农业社会应运而生。这本是进步，但初期却带来了一些严峻的营养挑战：
1. 主食单一化： 农业社会的核心是将少数几种农作物（如谷物：小麦、大麦、稻米、玉米）作为主要食物来源。这意味着，人们摄入的食物种类急剧减少。
氨基酸不平衡： 许多谷物在必需氨基酸（如赖氨酸、色氨酸）的含量上存在不足。如果过度依赖单一谷物，就容易导致蛋白质合成受阻，影响生长发育和免疫功能。
微量营养素缺乏： 谷物在某些维生素（如维生素A、维生素C）和矿物质（如锌、铁）的含量相对较低，而且加工过程中（如精制）还会进一步损失。
2. 加工方式的变化： 为了更方便储存和食用，谷物会经过研磨、烘烤等加工。早期加工技术可能不够精细，但即使是简单的加工，也可能影响一些营养素的生物利用度。
3. 对土地的依赖和农业风险： 农业生产的成功与否高度依赖于气候、土壤和病虫害。一次歉收就可能导致大范围的食物短缺，而此时人们的食物来源却高度集中，应对风险的能力反而不如狩猎采集者那样分散。
4. 人口密度增加与卫生问题： 固定聚落意味着人口密度提高，也更容易传播疾病。同时，畜牧业的发展也增加了人畜共患病的风险，这些都进一步削弱了人们的健康状况。
为什么没有灭绝？是哪些因素在支撑我们？
尽管面临上述挑战，人类并没有因此灭绝，反而顽强地生存并繁衍下来，这得益于几个关键的因素：
1. 适应性基因和生理调整：
消化系统调整： 人类消化系统对淀粉的消化能力本就比其他灵长类更强。随着长期摄入谷物，肠道微生物群也可能发生适应性变化，帮助分解谷物中的复杂碳水化合物。
铁的吸收： 早期农业社会因为谷物中植酸盐的存在，铁的吸收效率不高。但人体也存在代偿机制，例如，随着铁摄入量的增加，身体会调整吸收率。而且，肉类、动物血等仍是重要的铁来源，只是比例可能下降。
维生素代谢： 尽管某些维生素摄入可能减少，但人体并非完全依赖外部摄入。例如，肠道细菌可以合成一部分维生素K和B族维生素。而且，对于那些严重依赖特定维生素（如维生素C）的社会，他们可能通过寻找或少量种植富含这些维生素的补充性作物来弥补。
2. 行为和文化适应：
食物多样化的补充： 尽管主食是谷物，但人类社会从来没有完全放弃对其他食物的采集和食用。人们仍然会采集野菜、野果、蘑菇，捕猎小型动物、鱼类，尤其是在农作物歉收或营养结构失衡时，这些“副业”就显得尤为重要。
地域性食物的利用： 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农业发展重点和本地资源。有些地区可能更依赖豆类（如大豆、扁豆），它们是很好的蛋白质和赖氨酸来源，可以与谷物互补。有些地区会保留对鱼类、坚果的依赖。
烹饪和发酵技术的进步： 随着时间推移，人类发明了各种烹饪和发酵技术，这些技术能够：
提高营养素的生物利用度： 例如，发酵可以分解植酸盐，提高铁、锌等矿物质的吸收率。某些发酵过程还可以合成B族维生素。
杀灭病原体： 煮熟食物是抵御食源性疾病的重要手段。
改善风味和适口性： 使单一主食不至于让人难以忍受。
食物的储存和贸易： 农业社会能够储存食物，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季节性食物短缺。随着社会发展，区域间的贸易也能帮助弥补某些地区的营养短板。
3. “足够好”而非“最优”的生存策略：
生存与繁殖： 在人类演化的漫长过程中，只要能够活到繁殖年龄并成功繁衍后代，这个物种就能够延续。即便早期农业社会存在营养不良，导致儿童死亡率高、成年人生长发育受限，但只要仍有足够数量的个体能够存活并生育，这个基因库就不会中断。
轻微的营养不良并非致命： 营养不良有不同程度。许多早期农业社会可能处于一种“慢性轻度营养不良”的状态，这会影响个体的体质和寿命，但不足以导致大规模死亡而灭绝。
自然选择的压力： 那些对当时食物结构更能适应、消化能力更强、能够从有限资源中获取足够营养的个体，更有可能生存下来并传递基因。这是一种缓慢而持续的自然选择过程。
4. 医学和公共卫生的发展：
虽然这是更晚近的事情，但即使在古代，一些朴素的医学知识和公共卫生措施（如隔离病人、注意水源卫生）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人类抵御疾病，间接缓解了营养不良带来的健康风险。
总结一下：
人类进入农业社会初期，确实经历了由食物结构单一化带来的营养不良挑战，这导致了身高普遍下降、疾病增多、儿童死亡率升高等问题。但我们之所以没有因此灭绝，是因为：
基因的适应性： 人体消化系统和代谢通路具有一定的可塑性。
行为和文化的智慧： 通过补充采集、发展加工和发酵技术、地域性食物利用，以及食物储存和贸易，不断优化营养获取。
“够用就好”的生存逻辑： 只要能够维持种群繁衍，就能延续。
自然选择的驱动： 适应新环境的个体更易生存和繁殖。
这是一个“在不完美中寻找出路”的生存过程。农业革命虽然带来了长期的营养挑战，但它也提供了更稳定、可预测的食物供给，使得人类能够支持更大规模的人口，并最终通过不断的文化和生理适应，克服了最初的营养困境，为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如果仅仅因为早期营养不良就灭绝，那就不是人类了。我们之所以是人类，恰恰在于我们这种顽强的、多层面的适应能力。
首先，我们得明白，从狩猎采集到农业社会，营养结构发生了什么变化，导致了“长期营养不良”。
狩猎采集者的饮食：
早期的狩猎采集者，虽然生活不稳定，但他们的饮食往往是多样化的。他们会食用各种野生植物（根茎、果实、叶子、种子），也会捕猎不同种类的动物（哺乳动物、鸟类、鱼类、昆虫）。这种饮食结构带来的好处是：
营养全面： 能够摄入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和氨基酸，比如不同植物提供不同的B族维生素、维生素C，肉类提供易于吸收的铁和优质蛋白质。
膳食纤维丰富： 野生植物的膳食纤维含量通常很高。
植物性脂肪和蛋白质来源广泛： 坚果、种子等提供了健康的脂肪和蛋白质。
当然，狩猎采集也有其弊端，比如食物来源不稳定，可能面临饥荒，也可能某些关键营养素摄入不足。但总体而言，他们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杂食性”和“机会性”的饮食模式。
农业社会初期的饮食陷阱：
当人类开始驯化动植物，建立固定聚落，农业社会应运而生。这本是进步，但初期却带来了一些严峻的营养挑战：
1. 主食单一化： 农业社会的核心是将少数几种农作物（如谷物：小麦、大麦、稻米、玉米）作为主要食物来源。这意味着，人们摄入的食物种类急剧减少。
氨基酸不平衡： 许多谷物在必需氨基酸（如赖氨酸、色氨酸）的含量上存在不足。如果过度依赖单一谷物，就容易导致蛋白质合成受阻，影响生长发育和免疫功能。
微量营养素缺乏： 谷物在某些维生素（如维生素A、维生素C）和矿物质（如锌、铁）的含量相对较低，而且加工过程中（如精制）还会进一步损失。
2. 加工方式的变化： 为了更方便储存和食用，谷物会经过研磨、烘烤等加工。早期加工技术可能不够精细，但即使是简单的加工，也可能影响一些营养素的生物利用度。
3. 对土地的依赖和农业风险： 农业生产的成功与否高度依赖于气候、土壤和病虫害。一次歉收就可能导致大范围的食物短缺，而此时人们的食物来源却高度集中，应对风险的能力反而不如狩猎采集者那样分散。
4. 人口密度增加与卫生问题： 固定聚落意味着人口密度提高，也更容易传播疾病。同时，畜牧业的发展也增加了人畜共患病的风险，这些都进一步削弱了人们的健康状况。
为什么没有灭绝？是哪些因素在支撑我们？
尽管面临上述挑战，人类并没有因此灭绝，反而顽强地生存并繁衍下来，这得益于几个关键的因素：
1. 适应性基因和生理调整：
消化系统调整： 人类消化系统对淀粉的消化能力本就比其他灵长类更强。随着长期摄入谷物，肠道微生物群也可能发生适应性变化，帮助分解谷物中的复杂碳水化合物。
铁的吸收： 早期农业社会因为谷物中植酸盐的存在，铁的吸收效率不高。但人体也存在代偿机制，例如，随着铁摄入量的增加，身体会调整吸收率。而且，肉类、动物血等仍是重要的铁来源，只是比例可能下降。
维生素代谢： 尽管某些维生素摄入可能减少，但人体并非完全依赖外部摄入。例如，肠道细菌可以合成一部分维生素K和B族维生素。而且，对于那些严重依赖特定维生素（如维生素C）的社会，他们可能通过寻找或少量种植富含这些维生素的补充性作物来弥补。
2. 行为和文化适应：
食物多样化的补充： 尽管主食是谷物，但人类社会从来没有完全放弃对其他食物的采集和食用。人们仍然会采集野菜、野果、蘑菇，捕猎小型动物、鱼类，尤其是在农作物歉收或营养结构失衡时，这些“副业”就显得尤为重要。
地域性食物的利用： 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农业发展重点和本地资源。有些地区可能更依赖豆类（如大豆、扁豆），它们是很好的蛋白质和赖氨酸来源，可以与谷物互补。有些地区会保留对鱼类、坚果的依赖。
烹饪和发酵技术的进步： 随着时间推移，人类发明了各种烹饪和发酵技术，这些技术能够：
提高营养素的生物利用度： 例如，发酵可以分解植酸盐，提高铁、锌等矿物质的吸收率。某些发酵过程还可以合成B族维生素。
杀灭病原体： 煮熟食物是抵御食源性疾病的重要手段。
改善风味和适口性： 使单一主食不至于让人难以忍受。
食物的储存和贸易： 农业社会能够储存食物，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季节性食物短缺。随着社会发展，区域间的贸易也能帮助弥补某些地区的营养短板。
3. “足够好”而非“最优”的生存策略：
生存与繁殖： 在人类演化的漫长过程中，只要能够活到繁殖年龄并成功繁衍后代，这个物种就能够延续。即便早期农业社会存在营养不良，导致儿童死亡率高、成年人生长发育受限，但只要仍有足够数量的个体能够存活并生育，这个基因库就不会中断。
轻微的营养不良并非致命： 营养不良有不同程度。许多早期农业社会可能处于一种“慢性轻度营养不良”的状态，这会影响个体的体质和寿命，但不足以导致大规模死亡而灭绝。
自然选择的压力： 那些对当时食物结构更能适应、消化能力更强、能够从有限资源中获取足够营养的个体，更有可能生存下来并传递基因。这是一种缓慢而持续的自然选择过程。
4. 医学和公共卫生的发展：
虽然这是更晚近的事情，但即使在古代，一些朴素的医学知识和公共卫生措施（如隔离病人、注意水源卫生）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人类抵御疾病，间接缓解了营养不良带来的健康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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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选择的驱动： 适应新环境的个体更易生存和繁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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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意见
与狩猎和采集时期的食谱相比，人类农业时代吃的东西品种少，营养价值低，而且更不健康，以前吃的都是高蛋白、低脂肪、低热量的食物。过渡到农业生产之后，整个人口的体质都变弱了，没有以前健康。传染病、蛋白质摄人不足和牙齿疾病不断增加。因为农业生产的种种弊端，一些人类学家（如詹姆斯·斯科特）将由狩猎采集向农耕的转变看成作茧自缚。
然而，农业社会却有一个重要的优势——史无前例的高生育率。
非定居人口通常会特意限制子女的数目。对于居无定所的人口而言，若须同时抱着两名幼儿移徙，虽说并非不可能，但行动会变得十分吃力。因此，狩猎采集者孩子们的年龄间距大约四岁，而为达到此一目的，他们采用的方法有：延迟断奶、服堕胎药、忽视照管或是杀婴。此外，日常活动剧烈以及蛋白质多而脂肪少的饮食造成青春期较晚到来、排卵不规律、更年期较早发生。
反观采取定居生活的农民，孩子年龄间距太近所造成的负担要比经常移动的狩猎采集者轻得多。而且儿童作为劳动力的价值也在农业社会中被大大提升了。由于定居生活的关系，月经初潮的时间会提早。由于谷类食物较软，婴儿可以更早断奶。此外，高碳水化合物饮食可以促进排卵，同时延长女性的生育期。
定居农民的高生育率高到足以弥补因采取定居农耕生活而产生的高死亡率。一开始的时候农民的生育率优势与狩猎采集者、游牧者相比似乎微不足道，但是一旦这种优势随时间的推移而不断积累（类似于利滚利滚利滚利……滚上好几千年），那么最终的差异会变得很大。打个比方，一个狩猎采集群体人口自然增长率为0.014%，那么该群体需要4952年人口才能翻一倍，而一个农耕群体人口自然增长率为0.024%，那么仅需2889年人口就能翻一倍。
通过这样一个过程，农业社会不仅没有灭亡，而且还不断扩张，在扩张中不断压缩狩猎采集者和其他非定居人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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