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法国在中世纪可以完成中央集权而德国不行?

回答
法国在中世纪实现中央集权,而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则未能形成强有力的中央政府,这背后是历史、地理、社会结构以及政治制度等多种因素交织作用的结果。要理解这一点,我们需要深入剖析两国在中世纪的不同发展轨迹。

法国:从封建割据走向中央集权

法国在中世纪早期的局面,与德意志颇为相似,同样是分裂的封建王国。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国的国王们采取了一系列策略,逐步削弱地方诸侯的权力,巩固了王权。

1. 地理优势与王室领地的集中: 法国西部的巴黎盆地,是卡佩王朝(Capetian dynasty)的早期核心领地。这片富饶且地理位置优越的区域,为王室提供了稳定的税收和兵源基础。不同于德意志地区分散的政治中心,巴黎盆地的相对集中,使得国王能够更有效地管理和扩张自己的直接势力范围。

2. 世袭制的稳定与王室的延续性: 虽然卡佩王朝早期也面临继承危机,但其世袭继承制度相对稳定,保证了王室血脉的延续。这与德意志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通过选举产生,存在着根本性的区别。选举制度往往伴随着权力的分散和地方诸侯的干预,不利于中央权力的集中。

3. 与教会的联盟: 法国国王与罗马天主教会建立了相对良好的关系。教会是中世纪欧洲最强大的组织之一,其在思想、文化和法律上的影响力巨大。法国国王善于利用教会的支持,例如通过教会的加冕仪式来巩固王权的神圣性,并借助教会的行政网络来推行政策。相比之下,德意志皇帝与教皇之间存在着长期的权力斗争(如叙任权斗争),这极大地削弱了皇帝的权威,也使得皇帝难以获得教会的有力支持。

4. 司法与行政体系的逐步建立: 法国国王通过设立专门的司法官员(如baillis和sénéchaux),直接向国王负责,在王国各地审理案件,征收赋税,并执行国王的法令。这些官员的权力逐渐扩大,削弱了地方贵族在司法和财政上的独立性。此外,国王还开始建立直接服务于王室的行政机构,如王室委员会(Conseil du Roi),逐步将权力集中到国王手中。

5. 军事力量的整合: 法国国王通过招募雇佣兵、收买地方骑士,以及利用教会的力量(如圣战号召)来组建国王直属的军队。这使得国王的军事力量不完全依赖于封建领主的征召,从而增强了国王的军事独立性和行动力。

6. 经济因素: 法国一些城市经济的兴起,为国王提供了新的税收来源和潜在的盟友。国王可以与城市进行合作,例如给予城市特许状,以换取经济支持和对地方权力的制衡。

7. 对外部威胁的应对: 法国在不同时期面临过外部威胁,例如英格兰的入侵。在应对这些威胁的过程中,国王的领导作用被凸显,地方诸侯在国家危难之时也倾向于团结在国王周围,这有助于增强民族认同感和中央集权的合法性。

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分裂的根源

与法国的集权之路截然不同,神圣罗马帝国(Heiliges Römisches Reich)在整个中世纪都未能实现有效的中央集权。其根源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1. 选举皇帝制度: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并非世袭,而是由七位选帝侯(Kurfürsten)选举产生。这一制度的初衷是为了避免王位世袭引发的纷争,但实际上却将皇位的归属权和皇帝的权力,完全置于选帝侯的摆布之下。皇帝在即位前往往需要做出重大让步,承诺不干涉选帝侯在各自领地内的权力,这为地方分权埋下了伏笔。

2. 领土的“私有化”和诸侯的强大: 帝国境内的大部分领土,都由强大的诸侯(Herzöge, Grafen, Fürsten等)世袭统治。这些诸侯在自己的领地内拥有几乎与国王相等的权力,包括司法权、征税权、铸币权,甚至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他们将领地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这使得皇帝的直接统治范围非常有限。

3. 地理的广阔与分散: 神圣罗马帝国版图极其广阔,横跨今天的德国、奥地利、意大利北部、瑞士、荷兰、比利时等地。如此广阔且地形复杂的区域,加上缺乏一个集中的核心地带(不像巴黎盆地之于法国),使得皇帝难以对帝国各地进行有效的控制和沟通。

4. 与教皇的长期斗争: 如前所述,德意志皇帝与教皇之间的权力斗争,尤其是关于在帝国范围内任命主教和教士的权力(叙任权斗争),对皇帝的权威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教皇可以利用绝罚(excommunication)和王国禁令(interdict)来动摇皇帝的统治,并煽动诸侯反对皇帝。每一次权力斗争的失败,都意味着皇帝不得不进一步让渡权力给诸侯。

5. 经济基础的薄弱: 尽管帝国境内有一些繁荣的商业城市,但整体而言,皇帝的经济基础相对薄弱。皇帝的收入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自己的皇室领地,但这些领地在中世纪早期就开始逐渐衰落。而庞大的帝国行政和军事开支,使得皇帝难以维持一支独立于诸侯的强大军队和行政官僚体系。

6. 缺乏共同的民族认同: 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个由众多不同民族、语言和文化背景的地区组成的松散联盟。中世纪的“德意志人”概念并不像后来的民族国家那样清晰。这种缺乏共同的民族认同,使得人们对皇帝的忠诚度更多地取决于其作为封建领主的身份,而非作为国家元首的地位。

7. 司法与军事体系的分裂: 皇帝在帝国范围内试图建立统一的司法体系(如皇家法院Reichskammergericht)的努力,往往被强大的诸侯抵制。同样,皇帝的军事力量也严重依赖于诸侯的封建义务,一旦诸侯不合作,皇帝就难以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总结

可以说,法国在中世纪走向中央集权,是一个国王主动、有策略地利用各种资源(地理、教会、司法、经济)逐步削弱地方权力、强化自身权威的过程。而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则是在一系列制度性缺陷(选举皇帝、权力过大的诸侯、皇帝与教皇的斗争)和地理、文化因素的影响下,始终未能克服内部的离心力,最终未能形成统一而强大的中央政府。法国国王像一位精明的建筑师,一点点地搭建起集权的楼阁;而德意志的皇帝,则更像是在一个注定要分散的木结构上,苦苦支撑着各个连接点的松动。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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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历史太长,有1000年,很难作出这样简单的判断。

10-11世纪之交,德意志的奥托王朝的政治发展方向与西法兰克是相反的,后者的中央权力在不断碎化,但在德意志,王权有一个集中化的过程。

检索一下奥托王朝和早期卡佩王朝的维基词条就能发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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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

继承制度

法国国王是世袭制,卡佩家族男丁也很给力,基本延续不断,就算后续的瓦卢瓦和波旁都是卡佩旁系;

神罗皇帝一直是选举制,虽然很多时候都是选举了上一任皇帝(国王)的子嗣,但是只要出现了问题,就是一场血雨腥风,之前的政治遗产很难有效的传承,新任皇帝就要让渡权力给诸侯,以便获取可以登基的支持,因一些而皇权越来越弱。

教会问题

神罗很长时间的领土都包含意大利,皇帝也是由罗马教皇加冕的,然而皇帝作为世俗政权领袖经常希望皇权独立于教权,进行集权统治,而一旦集权后,教皇的重要性就无足轻重了,只是个宗教吉祥物,因此教皇凭借自己的影响力从政治和军事(依靠其他诸侯)上掣肘。有时候教皇占优势,有时候皇帝占优势,但最终皇帝的目标没完成。

法国跟罗马教皇关系没那么错综复杂,掣肘较少,中央集权的路途上少了一个搅屎棍子。

腓力二世

法国之所以能迅速中央集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腓力二世个人能力。

法国国王虽然世袭,但是前几任老国王都是生前就为新国王加冕,避免贵族再选其他人。腓力二世继位时也是如此,当时国王领地只占全国1/15,不得不延续之前的方法来确保王权延续在卡佩家族。

经过腓力二世的励精图治,国王领地增加了三倍,有了足够的实力让国内的其他贵族臣服。在这个过程中腓力二世击败了强劲的英国和神罗。为法国中央集权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


综上所述,不利的制度,加上内部的掣肘,再加上并没有足够能力的统治者,神罗皇帝的权力朝着中央集权的反方向越走越远,等到哈布斯堡家族世袭皇帝时,由于外部环境,已经无力再整合神罗这一个烂摊子了。

也正因为国家实际上的分裂,各种思想才能够更好的保存和传播,新教和天主教都保留了下来,三十年战争时天主教的法国帮着新教联盟打天主教联盟是德国宗教分裂的重要原因。英国宗教问题也经历了很大的反复,法国宗教内战也没少,但由于集权比较容易镇压罢了。

如果神罗较早完成了中央集权,我觉得教皇地位会严重下降,同样宗教改革很难在北德意志兴起,也有可能趁着拜占庭衰落将势力发展到巴尔干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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