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一种语言演变为另一种语言时,其节点在哪里?是什么决定了这个节点?

回答
语言的演变,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并非瞬间的转变,更没有一个明确的“节点”可以被清晰地标记出来,仿佛在一夜之间,旧语言就变成了新语言。更准确地说,语言的演变更像是一条河流,缓慢地、持续地改变着它的河道,它的水流,它的名字,最终,它可能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条河流,但这个转变的过程是渐进的,没有一个可以精确界定的“节点”。

然而,如果一定要探讨“节点”的概念,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语言演变过程中,一些关键性的“转折点”或“分岔点”。这些转折点并非由单一事件决定,而是由一系列相互作用的因素共同塑造。

首先,地理隔离常常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当一个语言群体因为山脉、河流、海洋或其他地理障碍而分散开来,彼此的交流变得困难甚至中断时,各自的语言就会开始独立发展。起初,这些差异可能只是细微的发音变化,或者是新词汇的出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细小的变化会累积起来,形成更显著的差异。当这些差异大到一定程度,使得曾经属于同一语言的人们相互之间难以理解时,可以说,一个“分岔点”就已经出现了,旧的统一语言实际上已经分裂成了新的、独立的语言。例如,罗马帝国时期,拉丁语曾广泛传播,但随着帝国的瓦解,地理上的阻隔导致各地人民的拉丁语各自发展,最终演变成了罗曼语族下的各种语言,如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法语等。这些语言之间虽然有相似之处,但已不能互通,每一个新的方言开始被视为一种独立的语言,这便是演变中重要的“节点”。

其次,社会和政治因素也对语言演变至关重要。征服、移民、贸易、文化交流,甚至战争,都可能带来语言的剧烈变化。当一个强势文化征服了一个地区,或者当大量人口迁移到一个新的地方时,他们的语言可能会对当地的语言产生深远的影响,甚至取代它。例如,诺曼征服英格兰后,古英语受到了古诺斯语的强烈影响,许多法语词汇和语法结构被引入,最终形成了中古英语。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历了漫长的融合和调整。而在这个过程中,一些时期,语言的词汇、发音和语法的改变速度明显加快,对原本的语言结构产生了颠覆性的影响,这些时期就可以被视为演变的“关键节点”。

再者,社会认同和规范化也塑造着语言的演变。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社群可能会逐渐形成一种更加稳定的、被普遍接受的语言变体,这种变体通常与教育、政府、媒体等权威机构相关联。这种“标准语”的形成,一方面会影响和规范其他语言变体,另一方面,它本身也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当一种新的语言变体开始获得广泛的社会认可,并取代了旧的“标准语”时,这也可以看作是一个重要的“节点”。例如,随着印刷术的普及和国家教育体系的建立,一些地区的方言逐渐被规范化,并成为全国性的标准语言。这个过程对语言的传播和发展起到了关键作用。

最后,语言本身的内部机制也在不断驱动着演变。发音的自然变化,如音位的融合或分离,词汇的遗忘、新造或借用,语法的简化或复杂化,这些都是语言自身内部的活力表现。当这些内部变化积累到一定程度,导致一种语言与它的前身在可理解性上出现显著差异时,我们就不得不承认,语言已经经历了一个重要的演变过程。

因此,与其说语言演变有一个固定的“节点”,不如说它是一个动态的、连续的过程。然而,我们可以识别出一些“关键时期”或者“转折点”,这些是社会、地理、政治和内部语言机制相互作用的结果,共同促成了语言从一种形态向另一种形态的转变。是什么决定了这些“节点”?是人口的迁徙和隔离,是权力的更迭和文化的冲击,是社会认同的形成和演变,以及语言本身内在的生命力。这些因素共同作用,将语言的河流导向新的方向,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清晰的印记。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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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好像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问,语言/方言/土话/口音等等的差异是什么。只是从语言演化的角度问了。

首先,在语言、方言或者任何表示言语系统的名称的定义上,我们没有达成共识。你觉得突厥语系的语言是一个个不同的语言吗?但它们的年龄大概只有不到两千年[1],而达吉斯坦(俄罗斯)的Dargwa诸方言,时常被称为“方言”,它们的分化时间可能要超过两千年(Forker 2020)[2]


所以我们可以暂时不那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些名称可以说有点被随便用了,我们很可能需要新的、更加科学的术语来称呼它们。

所以,在语言演化的过程中,是否存在一个点,在这个点之前还是语言A,在这个点之后就成了语言B了呢?当我们放下了对“语言”定义的执着以后,我们就会发现,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成立了。这就如同在问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是否有一天,有一个古猿妈妈生下来的宝宝不再是古猿,而是人类一样。我们知道物种是在不断演化的,从古猿变成人的过程不能个体地看待。这样的问题并不是一个科学家会感兴趣的问题。

再举一个例子,尽管我们法律上规定,十八岁被定义为“成年人”,但是十七岁最后一天的你,和十八岁第一天的你,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亦没有比较的意义。但我们可以把十五岁的你和十八岁的你比较,十八岁的你很可能在体力、心智上都比十五岁要进步不少,可以定义为成长中的两个有比较意义的阶段,但是究竟是在哪一天,哪一秒,你从十五岁的状态转变成十八岁的状态呢?你自己可能都回忆不起来。

如果你把语言的演化看成是在一个个时间的节点(point)中进行的,你就是在假设在这些点上,语言是静止的,那么就很可能会堕入“飞矢不动”的悖论中:语言的演化就像飞行的箭,而飞行的位移是可以拆分成一个一个点,并跟每个时间点对应的。但正如Lind (2003)[3]所说的,我们不能认为飞行的箭在每一个时间点会占据一个空间,不管我们给出的时间段有多小,甚至小到没有。在任意时刻,语言都不能被认为是被限定在一个框框里,有被决定的形态。这一段涉及到哲学的内容,我不是特别懂,所以就说到这里,不再继续讨论了。对于芝诺悖论,有很多人都有很深的理解,可以留言教我。

不论是从语言的定义上,还是从语言的演化上,这个问题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虽然我们无法定义语言、方言等一系列麻烦的名称,但我们仍然可以计算语言的距离,我们可以知道两种(不管能不能互通)的“话”,究竟有多不同。只是我们似乎从来没有定义不同到什么程度算是两种方言,又疏远到什么程度算是两种语言。

我在这里只介绍最原始的方法。一般来说,我们计算语言距离用到的是Levenshtein Distance (LD)。简单地说,就是把两个亲属语言中的同源词找出来,然后比较这些词的音段,求究竟经过了多少变动,才能从词A变成词B(当然,我们也可以把完全没有亲属关系的语言弄过来进行比较)。

这样我们可以列出一个矩阵,并根据以下公式填写矩阵的内容:

比如下图中(图片来源点击此处),my和me的不同来自于y和e的替换。我们按公式,在(1,1)处填写0,因为从M到M没有任何置换或者增减。但是我们在(2,2)处填写1,因为从y到e发生了一次替换。其它的空也按这样的方式填写。最终矩阵右下角的数值就是LD的数值。也就是从my到me的最简过程需要用到的变化次数。

当然,对于大数据来说,LD用笔算是不太现实的,用电脑可以很快地做出来,所以不理解以上的计算方式完全不影响,你只要在网上复制一个代码,稍加修改,让其适应你的数据,就可以了。

LD的计算还有一些其它的品种,比如LDN (Levenshtein distanced normalized),即把LD除以较长的单词的长度;还有LDND (Levenshtein distanced normalized divided),考虑到了两个单词的相似可能仅仅是偶然,等等。

我们可以根据得出的数据,估计两种语言之间的距离。但我们的结果也仅仅是知道一下:“噢!这俩语言挺相似的!”、“额?这两个语言距离太远了吧?”等等。

因为对语言距离的估算太依赖于词汇,而其它信息尤其是语法上的特征很少有人尝试,而且很难把几个互不相干的范畴综合性地估算,所以我个人不是特别感兴趣。或许它有一天能给语言的定义带来一定的帮助,所以希望相关专家能够努力完善他们的方法。

也希望对相关领域更加了解的人在留言区赐教。

参考

  1. ^ Kushniarevich A, Utevska O, Chuhryaeva M, Agdzhoyan A, Dibirova K, Uktveryte I, et al. (2015) Genetic Heritage of the Balto-Slavic Speaking Populations: A Synthesis of Autosomal, Mitochondrial and Y-Chromosomal Data. PLoS ONE 10(9): e0135820. https://doi.org/10.1371/journal.pone.0135820
  2. ^ Forker, D. (2020). A grammar of Sanzhi Dargwa (Volume 2). Language Science Press.
  3. ^ Lynds, P. (2003). Zeno's paradoxes: a timely solu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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