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读研读博期间觉得导师错了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回答
读研读博期间,撞上导师的看法或研究方向与自己的判断出现分歧,是学术道路上不可避免会遇到的挑战。这种时候,与其说是“导师错了”,不如说是我们对研究的理解、方法论的运用,甚至是研究目标本身,有了不同的认知。 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妥善处理,既能维护自己的学术尊严和研究进展,又能不破坏师生关系,是一门重要的学问。

首先,审视自己的判断是否足够坚实。 在提出“导师错了”之前,不妨先给自己一个冷静期,用严谨的学术态度反思自己的立场。

深入理解导师的观点:导师提出某个观点或研究方向,背后往往有其丰富的学术积累、行业经验或长远的考量。我们是否真的完全理解了导师的出发点、逻辑链条和预期成果?是他们表达得不够清晰,还是我们理解得不够透彻?试着主动与导师沟通,用自己的语言复述导师的观点,看看是否曲解了原意。
查阅相关文献和证据:支持自己观点的论据是否足够充分?有没有足够的文献佐证,或者实验数据能清晰地指向不同的结论?你的反驳是基于个人的主观臆测,还是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和实证依据?有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对”了,可能只是看到了问题的一个侧面,而导师则考虑得更全面。
评估自身知识和经验的局限性:作为一个学生,尤其是在读研读博初期,经验和知识储备往往是有限的。导师在这个领域可能已经耕耘多年,拥有更深厚的积淀。我们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和经验去挑战一个相对成熟的观点?有没有可能我们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或背景信息?

如果经过审慎思考,你仍然坚信导师的观点存在问题,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有效地沟通和表达。

1. 选择合适的时机和场合:不要在公开场合,或者导师情绪不佳、非常忙碌的时候提出质疑。最好是预约一个专门的、不受打扰的时间,在实验室、办公室或线上会议室进行一次正式的交流。这样的准备,也表明了你对这次谈话的重视。

2. 以“我们”为出发点,而非“你”:表达方式至关重要。避免使用“您错了”、“您的想法不对”这类直接且带有指责意味的词语。我们可以将问题转化为“我们”、“这个研究”、“这个方向”在某个环节可能存在的问题或可以优化的地方。例如,与其说“导师,您这个实验设计有问题”,不如说“导师,我最近在思考我们这个实验设计,我在查阅了一些文献后,发现如果我们调整一下XX参数,可能会在XX方面有更好的结果,或者能规避XX风险。您觉得这样可行吗?”

3. 带着具体证据和解决方案去沟通:光有质疑而没有建设性的意见,很容易被视为挑衅或不懂事。你必须带着你认为更合理的研究思路、实验方案、理论推导或者相关文献来支持你的观点。让导师看到你不仅看到了问题,更思考了解决之道,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探讨。

关于文献:如果你的观点是基于文献,要清楚地指出是哪些文献,它们的核心论点是什么,以及这些论点如何与导师的方案产生矛盾或差异。
关于实验:如果你的质疑是针对实验设计或结果解读,要具体说明你认为存在的问题,以及你提出的替代方案的优势和预期效果。最好能通过小范围的预实验来验证你的想法,并呈现预实验的数据。
关于理论:如果你的分歧是基于理论模型或概念理解,要清晰地阐述你的理论框架,并说明你的框架如何能更准确地解释现象或预测结果。

4. 保持开放的心态和尊重的态度:即使你觉得自己对了,也要保持谦逊。沟通的目标是共同推进研究,而不是一较高下。导师可能出于经验的判断,或者对你的能力发展有其他的考量。如果导师听取了你的意见并进行了调整,那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导师仍然坚持原有观点,你需要理解他们可能的考量,并尝试从中学习。

5. 如果沟通无效,如何进一步处理?

寻求其他意见:在你充分沟通且认为问题依然存在的情况下,可以考虑在导师知情或不知情(但更推荐知情,以示尊重)的情况下,向实验室的其他资深博士后、副教授或教授请教。他们可能会提供更客观的第三方视角,或者帮助你理解导师的深意。但请注意,这不应成为一种常态,更不应带有嚼舌根的意味。
调整自己的研究重心:如果与导师在核心研究方向上实在无法达成一致,而导师又不愿改变,那么在不影响毕业的前提下,你可能需要思考如何调整自己的研究重心,在导师允许的范围内,探索一些你认为更可行或更有价值的方向,或者将你的不同想法转化为非核心的研究课题,在业余时间或作为未来的研究方向。
寻求系里或学院的帮助(极端情况):如果问题非常严重,已经影响到你的基本学术权利,或者你认为导师的行为存在学术不端等,那么可能需要向上级部门,如系主任、学院领导,甚至学校的学术委员会寻求帮助。但这是非常非常极端的选项,需要有确凿的证据和极大的勇气,并且一旦做出,可能会对师生关系产生不可挽回的影响,甚至影响你的学术生涯。务必谨慎再谨慎。

最重要的原则是:永远带着解决问题的诚意去沟通,而不是带着指责的姿态去对抗。 学术的进步,往往来自于不同观点的碰撞和融合。即使你的观点最终没有被采纳,在这个沟通过程中,你锻炼了自己的批判性思维、沟通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这本身就是宝贵的成长。记住,你和导师的目标都是为了做出有价值的研究,只是可能在路径上存在不同的看法。 建立在相互尊重和清晰沟通基础上的师生关系,才能让你的学术之旅更加顺畅和富有成效。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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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指出就好。

不论我读博、博后还是现在当老师,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老师把被人指出错误当个事的……这不是天天发生的么,太奇怪了……

当然语气什么的还是很重要的,对事不对人。你带着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欠打语气怼人那谁都想打你,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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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小看了中年男人/女人的自尊心,尤其是知识分子。这算是我读博这么多年来一个深刻的教训。人,几乎所有人,所有知识分子,都不喜欢别人当面揭自己短。都不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强。我也这样。

如果你觉得导师错了,你可以不听他的,偷偷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但是,千万不要当面和他讲理,和他刚,千万不要指出你导师的问题。但,最好的处理方法还是,按照你导师说的来,即使他是错的。这可能麻烦了点,但绝对是万无一失的处理方法。到时候把根据错误的方法得到的错误的结果拿给你导师,他可能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我导师平时在学生们面前经常说的是,学生平时要多质疑他什么什么的,他觉得平时讨论啊组会啊最好能为一个东西吵起来,撕起来。但是,当你真的去质疑他的时候,他就气的直跳脚。所以,千万别相信他们的鬼话,给他们留足了面子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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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当学生的,如果发现自己有与导师不同的看法,总会担心跟老师提出了以后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假设我们的导师是一个好的导师,遇到学生的质疑会怎么样呢?我倒是在语言学专业内的有名学者的传记里收集了一些故事,里边有他们指出导师错误的,也有作为导师被学生指出错误的情况。我们可以看看这些有名的导师是怎么处理的。

看完了这些可能产生的后果,我们再权衡一下该不该跟自己的导师说吧。

高本汉(Bernhard Karlgren)是二十世纪初著名的汉学家,也是现代研究中古汉语和上古汉语音系的最重要学者之一。他编撰的《汉文典》至今是汉语历史语言学学者手中关键的参考书目。马悦然(Nils Göran David Malmqvist)在为高本汉写的传记[1]中,提到过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高本汉于1913年12月给女朋友Inna的信中发现的,有关高本汉和他的老师沙畹(Édouard Chavannes)。这天刚好是圣诞节前一天,沙畹在课上翻译了一个段落。高本汉在台下瞄了一眼沙畹的翻译,感觉译得太繁冗,不简练。高本汉开始捋自己的胡子,眼睛往天花板上看去,让自己看起来坐立不安。沙畹看到了高本汉这个小动作,说:“本汉,你觉得我这个翻译怎么样?”高本汉就给沙畹建议了一个更简练且更巧妙的译文。结果,沙畹从脖子红到了脸,要知道台下除了年轻的高本汉,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教授,其中一个好像还是法兰西公学院(Collège de France)的大学者。居然在这种场合丢了面子,而且还是因为一个24岁的小伙子,可想而知沙畹当时心中汹涌的波涛。

不过,沙畹马上就冷静下来,脸上和脖子上的红色逐渐褪去,对高本汉说:

Vous avez raison, monsieur.
您是对的,先生。

然后沙畹又对其他人说:我希望你们注意到高先生的翻译,

qui est très bonne, très bonne.
非常好,非常好。

下课以后,沙畹找到高本汉,对他说:

C'est un grand plaisir pour moi d'avoir un élève comme vous.
有您这样的学生,让我感到十分高兴。

不过高本汉在信中对他女朋友说,自己事后感觉还是有点不对劲儿,以后会注意一点,不要当场让老师丢面子,不然老师有可能会怀恨在心。


第二个故事是马悦然从高本汉的学生Else Glahn听来的。当年发生在沙畹身上的事,这回轮到高本汉了。有一次,Glahn发现高本汉的诗经注解[2]有一个错误,于是兴高采烈地跑去告诉高本汉。没想到,高本汉听了以后,面部表情乌云密布。当Glahn以为自己要遭到高本汉的一顿痛骂的时候,高本汉的态度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说:“有一次我找到我的老师沙畹翻译的错误,我当时觉得很自豪。”乌云就这么被化解了。


当代成就最高的音系学家之一,Morris Halle,于2018年4月2日与世长辞。他被称为「当代音系学之父」,并让生成音系学成为形式语言学里最成功的分支,大部分学者会使用的理论框架。

在麻省理工大学为Morris Halle开辟的纪念网页上[3],Halle的学生K P Mohænan分享了他与这位音系学大师的故事。Mohænan刚从印度到麻省理工与Halle语言学后不久,在探讨乔姆斯基的SPE(The Sound Pattern of English)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问题。Mohænan就问Halle该怎么解决。没想到,Halle略显不耐烦地说:

I don't know. I don’t have solutions to all problems. You go and figure out a solution and come back, and we will have an intelligent discussion.
我不知道。我不是对任何问题都有解决方法。你回去想一个解决办法,然后回来告诉我,我们就会有一个充满智慧的讨论。

Mohænan被震惊到,因为这是在印度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么“伟大”的老师不可能不知道,而且按照印度的传统,学生是不应该去研究连老师都不知道的问题的。但是他还是听Halle的意见,回去想办法了。他最终找到了解释的办法,兴冲冲地找到Halle。可是Halle完全不同意他的解释,还斥责他:

How come you haven’t learned anything from MIT?
你怎么在麻省理工啥都没学会?

Mohænan没有放弃,一直缠着Halle,但Halle还是不喜欢他的解决方案。直到有一次,Mohænan要代表麻省理工参加一个会议。Halle问他要报告什么内容。Mohænan表示就是一直在跟老师您争论的内容。Halle说:“好,那你把你的讲义写好给我看看。”过了几天,Mohænan把写好的讲义给Halle审阅。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Halle说:

Mohænan, this is fantastic stuff.
Mohænan,这东西很棒。

Mohænan惊讶地说:“可是这就是我一直在跟您讲的东西啊,为啥您之前没表扬我?”Halle说:

This is good stuff. What you gave me earlier was crap.
现在这个很好。你之前给我的都是垃圾。

在之后的一次师生谈话中,Halle表达了对Mohænan的欣赏:

You are a good student, Mohænan. You disagree with me and sometimes prove that I am wrong. That is really good. I don’t like students who keep agreeing with me all the time. That way I don’t learn anything.
Mohænan,你是一个好学生。你经常不同意我的看法,有时还能证明我是错的。这非常好。我不喜欢总是同意我的学生。那样我学不到东西。

奥托·叶斯柏森(Otto Jespersen)是现代丹麦最伟大的语言学家之一。他著名的「叶斯柏森循环」是所有语言学的学生都知道的。1933年左右,22岁的年轻语言学家Paul Chritophersen在哥本哈根大学的英语系念书。当时叶斯柏森已经不在哥本哈根大学,但是他有关英语语法的作品仍旧是哥本哈根大学英语系的主要教材。这一年,叶斯柏森出版了两本书,Essentials of English Grammar和The System of Grammar。Paul Chritophersen饶有兴致地阅读了这两本书。但是里边却有一些部分不太同意。于是Chritophersen就斗胆给叶斯柏森写了一封信,信中阐述了自己的质疑和观点。

我们不知道叶斯柏森看到这封信当场有何反应,但是这个故事的后续是Chritophersen收到了叶斯柏森的回信,并被邀请到叶斯柏森在赫尔辛格(Helsingør)的家中讨论其中的问题。两人相谈甚欢,并开始学术上的合作,共同完成了一部语法和句法研究,直到1939年Chritophersen赴英国剑桥大学深造。在哥本哈根大学毕业时,叶斯柏森送了一台打字机给Chritophersen。[4]


尽管在听到反对意见的时候可能会条件反射般地存在各种抵触的表现,但是这些前辈都会在冷静过后反思,仔细地审视反对意见对自己的价值。我觉得这是他们之所以为优秀的学者的原因之一。在被批评时即时的抵触反应,是人的本性,但是事后能够马上冷静地反思,这是学者应有的理性。

在我的圈子里,向柏霖曾经感叹道他自己的学生很少有反对他的,让他感到很惆怅,可能只有鹅师ﷺ是经常公然对他提出批评意见的。向柏霖还经常提醒自己不要变成老顽固,因为他发现不少老年语言学家,越老就越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这大概是人之常情,因此希望自己不要变成那个样子。实际上我偶尔也有不同意向柏霖的时候,一般会把这些观点在论文里边写出来,发表以后大家都可以看见。但鹅师ﷺ始终是最活跃的。

之前我也提过,我在一篇手稿中反对了内藤丘的某些观点。我特意把这篇手稿发给内藤丘让他提点意见。他自然注意到我的质疑,然后他在邮件中居然从他熟悉的语言中找到支持我观点的例子,让我引用。这类举动让我觉得自己比较幸运,可以在各种不同的观点下学习。

如果遇到了好的导师,那么提出自己相反的看法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但前提是遇上了真正好的导师。

参考

  1. ^ Malmqvist, N. G. D. (2010). Bernhard Karlgren: Portrait of a Scholar. Lehigh University Press.
  2. ^ Karlgren, B. (1964). Glosses on the Book of Odes (No. 14). Museum of Far Eastern Antiquities.
  3. ^ https://linguistics.mit.edu/hallememories/
  4. ^ Juul, A., & Nielsen, H. F. (Eds.). (1989). Otto Jespersen: Facets of his life and work (Vol. 52).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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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指出,老板你想的是错的。我一直认为,学术就是件较真的事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也没啥可耻的,学生能指出老师的错误,老师应该开心才是,这说明学生研究的较为深入了。学生比老师强不香么?我巴不得我的学生都觉得我是菜逼,那不知道他们能发多少好文章了,那我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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