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当年的孟什维克如何看待十月革命?

回答
关于十月革命,孟什维克内部的看法,那可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充满了撕扯、辩论,甚至最终走向了分裂。想要理解当年他们的态度,咱们得把历史的镜头拉近点,看看当时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及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首先得明确一点,孟什维克本身就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里的一个派别。在十月革命前,他们和布尔什维克在很多问题上都有分歧,比如革命的性质、领导力量、策略等等。但要说他们怎么看待“十月革命”这个具体事件,那得从多个角度来看,而且这些角度会随着时间推移和实际情况的变化而变化。

一、 对革命的性质和时机的判断:根本性的分歧

十月革命最核心的一个问题,就是它是不是符合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这正是孟什维克和布尔什维克分歧的根源。

孟什维克的传统观点: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经典理论,一个国家要实现社会主义革命,必须先经历一个漫长的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这个阶段的任务是发展生产力,壮大无产阶级,建立成熟的民主制度。俄国作为一个相对落后、工业化程度不高的国家,按理说还在民主革命时期,应该由资产阶级来领导,建立资本主义性质的民主共和国。他们认为,布尔什维克在此时此刻就发动社会主义革命,是脱离实际、冒险主义的。他们会觉得,这是在强行跨越历史阶段,结果只会是灾难性的。
布尔什维克的观点(作为孟什维克的对照): 布尔什维克则认为,俄国可以“不经过资本主义的充分发展而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或者说,俄国革命是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突破口”。他们相信,在国际革命的支援下,俄国可以先行一步。

所以,从一开始,许多孟什维克就把十月革命看作是一场“不成熟”的、甚至是“违背历史规律”的政变。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党的一小撮人”的冒险行为,不是广泛的工人和农民支持的社会主义革命。

二、 对临时政府的态度与十月革命的联系

十月革命是在推翻资产阶级临时政府的过程中发生的。孟什维克在二月革命后,一度在临时政府中担任职务,或者支持临时政府。

对临时政府的“支持”与“改良”: 许多孟什维克,特别是领导层,认为俄国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巩固二月革命的成果,建立一个民主共和国,继续战争(对抗德国),并推动国家走向资本主义发展。他们对临时政府持支持或合作的态度,希望通过议会斗争、渐进式改革来解决问题。他们认为,不能因为对临时政府的不满,就否定它的合法性,甚至采取武装推翻的手段。
对布尔什维克夺权的看法: 当布尔什维克以武装手段推翻临时政府时,孟什维克普遍持批评态度。他们认为这是一种暴力夺权,破坏了民主进程,并且可能导致内战和无政府状态。他们可能会说:“看吧,我们就知道会这样!这帮人只知道搞暴力,根本不尊重民主程序。”

当然,也有少数孟什维克,比如一些左翼孟什维克,对临时政府的犹豫不决和对战争的继续感到不满,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更能理解布尔什维克的激进。但总体来说,主流孟什维克是反对十月革命的这种形式的。

三、 革命后的态度:从反对到(部分)适应,再到更彻底的反对

十月革命后,孟什维克内部的意见更加复杂化了。

早期(革命刚发生不久): 大多数孟什维克认为十月革命是错误的,甚至可能是“反革命”的。他们谴责布尔什维克的暴力行为,认为他们夺权是违法的。一些人甚至加入了反布尔什维克的行列,包括支持“白军”或者参加反对派的政治活动。他们认为,布尔什维克建立的苏维埃政权不是真正的工农政权,而是被少数激进分子控制的党国。
中期(苏维埃政权巩固时期): 随着布尔什维克政权逐渐站稳脚跟,孟什维克内部也出现了一些新的思考。
“国家资本主义论”: 一部分孟什维克(包括一些知识分子)开始看到,布尔什维克正在推动大规模的工业化和国家化,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发展资本主义,而且是在国家强力主导下进行的。他们可能会辩称,这是一种“国家资本主义”的形式,虽然不是他们理想中的社会主义,但至少是在为未来的社会主义奠定物质基础。这种看法比较少见,而且也充满争议。
“民主社会主义的幻灭”: 更多的孟什维克则认为,布尔什维克建立的政权完全违背了他们对社会主义的理解。他们看到的是一党专政、压制异见、限制自由,这与他们追求的民主社会主义南辕北辙。他们认为,布尔什维克口中的“无产阶级专政”实际上变成了“党的一党专政”,而且是对工农利益的背叛。他们会对“剥夺资产阶级”和“土地重新分配”等政策的执行方式和后果感到担忧,认为这会破坏社会经济秩序。
晚期(内战及以后): 在内战爆发后,大多数孟什维克更加坚定了反对布尔什维克的立场。他们认为布尔什维克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不惜发动内战,制造血腥镇压,这已经完全背离了革命的初衷。一些孟什维克,特别是那些在政治舞台上活跃过的,因为其反对立场而被镇压,或者被迫流亡。

四、 孟什维克的不同派别对十月革命的态度差异

需要强调的是,孟什维克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即便在核心问题上,也存在细微的差别。

马尔托夫派(主流孟什维克): 以尤利乌斯·马尔托夫为代表的主流孟什维克,始终坚持其“修正主义”和“改良主义”的立场。他们更倾向于通过议会斗争、工会活动等渐进式的方式来实现社会主义。因此,他们对布尔什维克激进的武装夺权和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持坚决反对态度。他们认为布尔什维克是少数激进分子,破坏了俄国民主化进程。
左翼孟什维克: 像帕维尔·马尔托夫(不是尤利乌斯,是另一个领导人)等一些左翼孟什维克,在某些问题上与布尔什维克有过一些接近的看法。他们同样对临时政府的软弱感到不满,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支持苏维埃的权力。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和布尔什维克在革命的性质、如何对待其他社会主义政党等问题上存在尖锐分歧。他们通常不会赞同布尔什维克的“一党专政”,并且在理论上,他们仍然认为俄国社会主义革命需要国际无产阶级革命的配合。

总结一下,当年孟什维克看待十月革命的态度,总体而言是:

根本性的反对: 他们认为十月革命是在一个不成熟的社会条件下发生的、违背历史规律的冒险主义行为,是一场被少数激进分子操纵的暴力政变,而非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
对布尔什维克夺权手段的谴责: 他们普遍反对布尔什维克使用武力推翻临时政府,认为这破坏了民主进程,开启了暴力和内战的时代。
对苏维埃政权的否定: 他们认为布尔什维克建立的苏维埃政权并非真正的工农民主,而是党国统治,压制了自由和民主,是背叛了社会主义理想。
理想的落差: 他们自身的理想是建立一个民主社会主义社会,通过渐进式的改革和议会斗争来实现,而十月革命的爆发和随后的发展,与他们的理想相去甚远,甚至完全背离。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年在彼得格勒的街头,或者在各个城市的地下集会上,会有激烈的辩论。孟什维克一边看着街上布尔什维克支持者的游行队伍,一边在心里或者私下里痛骂:“这简直是在胡闹!他们要把俄国带向深渊!”他们会引用马克思的著作,来论证为什么俄国还不具备社会主义革命的条件,指责布尔什维克是“机会主义者”或者“冒险家”。

这种反对的态度,也使得孟什维克在十月革命后的政治斗争中,成为了布尔什维克政权的一个主要打击目标。许多孟什维克成员后来被逮捕、流放,或者被迫选择流亡海外,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成为了苏维埃政权最尖锐的批评者。他们的声音,虽然在很多时候被压制了,但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视角来理解那段激荡的岁月。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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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在著名的《Zur Kritik der Politischen Oekonomie》(《政治经济学批判》)一书的同样著名的序言里说:
“社会的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便和它们向来在其中发展的那些现存生产关系发生矛盾,或不过是现存生产关系在法律上的表现的财产关系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发展的形式变成了束缚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时代就到来了”。[6]
这意味着,远非在任何时候都能由一种生产方式转变为另一种更高的生产方式,例如不能在任何时候都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转变为社会主义生产方式。马克思在这篇序言中接着直截了当地说,在一国的生产方式还促进该国生产力的发展而不是阻碍它的发展以前,它决不会退出该国的历史舞台。
现在试问,资本主义在俄国的情况如何?我们有没有根据断言,我国资本主义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也就是说,它达到了这样一个高级阶段,在这个阶段上它不再促进本国生产力的发展,相反,而是阻碍它的发展呢?
前面我说过,俄国不仅吃存在着资本主义的苦头,而且也吃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够发达的苦头。俄国那些称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的人中间从来还没有什么人反驳过这条无可争辩的真理。如果它需要新的证实,这次战争就为我们提供了这样的经验,它表明,象俄国这样一个经济落后的国家很有变成象德国那样一个经济发达的国家残酷剥削的对象的危险。如果事情是这样,那就十分明显,我国那些虽然也懂得一点马克思学说的人,是不可能谈论社会主义变革的。
我们和民意党人(如所周知,他们是反对马克思主义的)之间最重要的意见分歧是:他们认为即将到来的俄国革命应该把政治的因素(即推翻沙皇制度)同社会因素(确切些说是社会主义因素)结合起来。和他们相反,我们证明了,俄国经济的落后使得这种结合不可能。按照我们的观点,争取政治自由应该是,而且只能是为在多少遥远的未来实现的社会主义革命作准备的必要条件之一。
迄今为止,任何一个俄国马克思主义者都没有反驳过这个原理。顺便说说,就连列宁也没有反驳过它。迄今为止,他都不时地回忆起俄国马克思主义者的这个普遍的信念。他在第八条提纲里说:
“我们的直接任务并不是‘实行’社会主义,而只是立刻过渡到由工人代表苏维埃监督社会的产品生产和分配”。
列宁在这里不得不迁就他过去作为俄国马克思主义者的观点。可是他一方面迁就这个观点,另方面又力图取消它。当然,实行社会主义是一回事,监督又是一回事。但是请问:列宁究竟想对什么进行监督?答:对社会产品的生产和分配。可惜!这是非常含糊的回答。社会主义社会所必需的对产品的生产和分配的监督,就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在一定程度上而且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可能的。这次战争也非常令人信服地证明了这一点。不过,如果说列宁的第八条提纲对我们感到兴趣的问题只有含糊的回答,那么他的第一条提纲则十分明确地要求“真正同一切资本利益完全断绝关系”。凡是真正同一切资本利益完全断绝关系的人都在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由此可见,第八条提纲里的保留条件(不是“实行”社会主义,而是监督等等)不过是我们的“共产主义者”安慰自己的马克思主义良心的一种软弱的企图而已。实际上他是同(以马克思的理论为依据的)社会主义政策的一切前提以及自己的一切召有力的论据完全断绝关系,而转入无政府主义者的阵营,那些无政府主义者总是不断号召各国工人实现社会主义革命,而从不过问这一或那一个别国家究竟处在什么样的经济发展阶段。
以马克思的学说为依据的社会主义政策当然有自己的逻辑。如果一国的资本主义尚未达到阻碍本国生产力发展的那个高级阶段,那末号召城乡工人和最贫苦的农民推翻资本主义就是荒谬的。倘使号召我刚才列举出的那些人去推翻资本主义是荒谬的,那末号召他们夺取政权是同祥荒谬的。我们有一位同志在工兵代表苏维埃里反驳过列宁的提纲,他曾经提醒列宁注意恩格斯的一句十分正确的话:对于一个阶级来说,最大的具有历史意义的灾难莫过于由于不可克服的客观条件而不能达到它的最终目的的时候就夺取政权。不用说,这样的提醒是不可能开导具有现代无政府主义情绪的列宁的。他把所有那些在工兵代表苏维埃里反驳过他的人一概叫做接受资产阶级影响并把这种影响带给无产阶级的机会主义者。这又是无政府主义者的口吻。如果读者愿意费一点气力翻翻米·亚·巴枯宁的《国家制度与无政府状态》这本旧书的话,那就会看到,这位俄国无政府主义之父曾经把马克思本人看作是接受资产阶级影响并把它的影响带给无产阶级的机会主义者。而且也不能不这样。无政府主义也有自己的逻辑。列宁的全部提纲完全符合这种逻辑。整个问题在于,俄国无产阶级是否同意接受这种逻辑。要是俄国无产阶级同意接受它,那就不得不承认我们三十多年来在俄国努力宣传马克思的思想这个工作是没有成效的。然而我坚信,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我国工人会看出,列宁关于和德国人联欢,关于推翻临时政府,关于夺取政权等等的号召究竟有什么实际意义,换言之,他们会看出,这些号召乃是在俄国土地上散播无政府主义混乱状态的一种极其有害的疯狂企图
俄国的无产阶级和俄国的革命军队不会忘记,如果他们不立即坚决的和严厉地对这种极其有害的喊狂企图进行反击,那么我们政治自由的幼小而娇嫩的树将会被它连根拔除掉。
由于种种事变。亚·费·克伦斯基的联合政府已经垮台,政权已经转到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手中了。毫无疑问,你们当中许多人对这些事变都感到高兴。
  我要坦率的对你们说:这些事变使我痛心。
  我之所以痛心,不是因为我不希望工人阶级取得胜利,相反,而是因为我要竭尽全部心力促其实现。
  他们应当问问自己:我国的工人阶级是否已经准备好现在就建立自己的专政?
  凡是稍微了解无产阶级专政要以什么样的经济条件为前提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以坚决否定的态度回答这个问题。
不,我国工人阶级为了自己和国家的利益还远不能把全部政权夺到自己手中来。把这样的政权强加给它,就意味着把它推上最大的历史灾难的道路,这样的灾难同时也会是整个俄国的最大灾难
 只有戴着狭窄的派别性眼镜来看事物的人才能设想,似乎我们党内的思想斗争可以归结为谁得胜的问题:是孟什维克得胜呢,还是布尔什维克得胜?实际上问题应该这样提:是马克思恩格斯学说所体现的现代社会主义得胜呢,还是迄今尚未被俄国革命思想铲除掉的、陈腐的巴枯宁社会主义得胜呢?
 巴枯宁曾经把“马克思先生的爱国主义”和“俾斯麦公爵的爱国主义”相提并论[3]。在他对待马克思先生的爱国主义的这种态度上,很容易看出现在人们热心地指责我们有社会爱国主义那个现象的萌芽。
  其次,巴枯宁硬说,马克思爱幻想,他想在资产阶级中间获得崇拜者和信徒,所以一直不断地促使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急进派同流合污[4]。列宁的门徒现在谴责我们把俄国工人阶级推入立宪民主党的怀抱,这同当时巴枯宁对马克思的那种谴责是一脉相承的。巴枯宁向马克思提出这些谴责完全是真诚的。在他看来马克思一定是“社会爱国派”、立宪民主党的应声虫等等。马克思的信徒们很快就相信自己同巴枯宁和巴枯宁主义者不是走的一条路,他们也是同样真诚的。现在是当代俄国马克思主义者懂得他们同列宁式的现代巴枯宁主义者走的不是一条路的时候了。而且不但同典型的彻底的列宁分子走的不是一条路。寄居在《工人报》内的半列宁分子和马克思主义也没有任何共同点。其实我上面所说的孟什维克彼得就是一个半列宁分子。只要孟什维克依万力求同彼得一道走,他就不可能卓有成效地在我国无产者中间传播正确的社会主义思想。依万和彼得同流合污的结果只能起草出孟什维克代表会议刚刚通过的那些模糊的不彻底的决议。
 再说一遍:问题不在于是我们的孟什维主义得胜还是布尔什维主义得胜。问题在于什么思想在我国社会主义者中间获得胜利:是马克思的思想,还是巴枯宁的思想。


马尔托夫说:“当阶级斗争进入内战阶段时,一定会出现……以革命少数派专政的方式来执掌国家政权”,所以我们这些“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与列宁等人“争论的焦点”幷不在于要不要专政,而在于:“这种专政的目的是为了巩固自己,幷建立一整套制度使专政永久化呢,还是相反,尽快地以这个革命阶级或几个阶级的有组织的主动精神和自治,来代替这种专政

(注:因为专政在马克思看来,是一个过渡阶段,而不是长期的政体。所以马尔托夫尽管倾向于列宁,也希望快速结束这种专政状态,进入到普选民主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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