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有一个白富美室友。前凸后翘,唇红齿白,妆容精致。
有次她洗完澡出来,穿着蕾丝的黑色性感睡衣,皮肤白皙透明,趴在桌子上跟我们说话,那仪态,令我一个女生都心跳不已,不敢直视。
期末她提前离校了,剩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瓶子在桌子上。我回寝室看到了,好奇拿起一瓶晃了晃,还有小半瓶呢,就问其他室友,她真的不要了吗?她们说是。我每瓶都拿起来看,有爽肤水,身体乳等等,都剩的不多,挑挑拣拣,越来越舍不得放下。
我从小镇上来这座城市上学,18岁才知道用洗面奶,穿的大多是街边摊买的一二十块的裙子T恤,每月生活费小几百,从来舍不得买贵点的护肤品。那些牌子我摸都没摸过,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身体乳这个东西。想起她那白皙光滑的肌肤,我不禁感叹这才是精致的女人啊。于是我把这些东西都捡来自己用了。
尤记得第一次用那瓶身体乳时,那种激动、期待、兴奋的心情。
可是我也永远也忘不了,当我把别人扔掉的东西归为己有时,其他室友沉默、观察的眼神。
可当时,那种占小便宜的强烈冲动战胜了我的自尊。
后来,我再看见这位白富美室友时,更觉得抬不起头来。也很少跟她说话了。我就像个小丑,偷偷捡着女神不要的垃圾给自己用。
其实我家境并不是很差,父母都是教师,收入稳定。可他们从来不舍得给我花钱打扮,零食玩具更是极少,中学前都经常穿着我妈妈的旧衣服去上学,被同学嘲笑。不会看季节穿衣,反正有什么衣服就乱穿,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冬天就像绿巨人似的变异,手指头、脚趾头都生冻疮,又冷又痛又痒。看课外书要去老师家看,家里没有。大学后看到别人去拍艺术照,我也想给自己20岁的礼物,可爸妈一听要一千块马上就拒绝了。三十岁结婚时才终于拍了人生第一套艺术照。潜意识里我觉得自己很穷。以至于住校读书后有了一定自由,在学校更是省吃俭用,以一顿饭只吃两块钱为荣。我觉得生活费花得少了,爸妈一定会很开心,会夸奖我。工作后第一次花800元买了一双皮靴,才终于知道了冬天不生冻疮的滋味。
我爸爱喝酒打牌,脾气暴躁,对我动辄打骂,理由转头就忘。从不关心我的想法,却总约束我笑不露齿,温柔乖顺。
这也许就是自卑的来源吧。
刚刚结束了一次公开场合讲话,一个四五十人的会议。到我发言时,尽管昨晚练习了五六次,但发出声音的时候还是颤抖了,气喘窒息,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一段两三分钟的发言,数次中断,安静的会议室里只有我带着哭腔的声音。那些平常与我友善交谈的同事,现在都仿佛深窥了我的内心,发现了一个卑微渺小的灵魂。
这样的情况从小学朗读课文就开始了,中学加剧,大学彻底隐藏自己,工作后的每一次公开发言都像上断头台一般,我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无论之前做了多么完备的努力。因为害怕开口讲话,抗拒酒局,不喜欢集体活动,为此放弃了各种晋升机会。数年工作职务都没有起色,同届进单位的是领导或者高级岗位了。别人疑惑我为什么不去争取,我就笑笑说现在的岗位也挺好的。领导埋怨我不喝酒、不融入集体、不爱表现,也许是为我好,但说多了,我也就只能沉默,或者回答自己性格就是这样子,没法改。
小时候父亲经常在饭桌上呵斥我、打我耳光,因为我很早就吃完饭了想离开饭桌,而他还要喝酒聊天,说我给他丢人了。
中学给父母说了自己无法公开讲话的困惑,父亲说:你太虚荣了!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除了恨铁不成钢,他们也帮不了我什么。妈妈也是社恐,酒桌上每次被父亲cue到去倒酒敬酒,她也是声音颤抖,手也抖,看得出来她很紧张。我最怕父亲叫我去给他兄弟伙倒酒,一堆中年男人笑眯眯的看着我如何表现,如何接话,简直就是公开处刑。直到现在工作多年,我依然害怕、厌恶饭局,无法自然的讲话。能不去的都不去。去了也只知道吃,如果是熟悉的人、不喝酒就没什么。但这种饭局又太少太少了。
工作后,试过那种心理治疗私人诊所,去了三次,简陋的房间一个艳绿色的塑料椅子,每次哭完后交三百块钱的气氛有点怪怪的,让我感觉不舒服就没再去了。
试过三甲医院的精神科,听了我的自诉就开了一堆治抑郁症和社恐的药,我一粒没吃。因为想要的是心理的治疗。改到三甲医院的心理咨询科,专门请假半天去咨询了一次,痛哭了一场,感觉医生说的很有启发,决定继续咨询下去。周末再去,却被告知心理咨询科周末不上班。实际上不可能每次都工作日请假去,因为目前为止也没有医生会给开一个确诊抑郁症的单子,我无法跟单位说明请假原因。所以心理咨询也不了了之。
无法正常交际,无法为自己的未来与身体抗争,生活中最多的情绪就是恐惧。没错,就是各种各样的恐惧。
三十多年了,还在努力学习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正常的讲话、交际。也许要努力一辈子。人生真的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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