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如果能够做到让一个人从主观意识上认为自己不存在,那会发生什么?

回答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设想,一旦一个人真正从主观意识上认为自己不存在,那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性的存在危机。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自我怀疑”,而是对构成“我”的一切认知基础的彻底颠覆。

首先,我们要明白,我们所谓的“自我”是建立在一系列感知、记忆、情感、信念以及与外界互动的基础上。当你认为自己不存在,意味着你否定了这一切。

感知层面的失落:

视觉的真空: 你会觉得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是幻觉,或者根本不存在。镜子里的影像不再是“我”,甚至可能只是一个模糊的、无意义的光斑。你看不到自己的手,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触碰不到自己的身体。世界会变成一个没有你参与的、静止的屏幕。
听觉的寂静: 别人的话语会变成毫无意义的噪音,或者干脆听不到。你发出的声音,即使能勉强感知到,也会被认为是虚假的,不属于“你”。整个世界仿佛被隔绝在一个无声的泡泡里。
触觉的虚无: 身体的疼痛、饥饿、疲惫感会消失,或者被解释为外部刺激的错误输入。你可能无法感受到拥抱的温暖,也无法感知到物体坚硬的质感。你的身体,那个一直以来是你存在证明的载体,变得像一个空壳,没有主人的家具。

认知与记忆的解体:

记忆的断裂: 过去的经历,那些构成了你成长轨迹的片段,都会变得模糊不清,或者被认为是不属于“你”的虚构故事。童年的回忆、与亲人的互动、重要的成就与失败,都失去了“我”的锚点。你可能知道“有人”经历了这些,但这个人不是“你”。
身份的蒸发: 你的名字、你的职业、你的社会角色,所有定义你是谁的标签都会失去意义。你不再是“张三”、“律师”、“父亲”。这些身份的消失,意味着你失去了在社会中的立足点,也失去了自我认知的支点。
思维的空洞: 思考本身也变得没有意义。为什么我要思考?谁在思考?如果我不存在,那么思考有什么意义?逻辑、推理、判断,这些原本是你脑海中的活动,都会被“不存在”的认知所侵蚀,最终可能导致思维的停滞或混乱。

情感的冻结与扭曲:

情感的麻木: 喜怒哀乐,这些丰富的情感体验,会因为“不存在”的认知而变得苍白无力。你不会为成功感到骄傲,也不会为失败感到沮丧,更不会因为失去而悲伤。情感的缺失,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空虚。
情感的怪诞: 有些情况下,情感可能会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出现。你可能对“自己”的消失感到一种莫名的、非个人的“悲哀”,但这种悲哀不是因为你的痛苦,而是因为某种抽象的、宇宙性的“错误”。或者,你可能会对别人的情感表现出一种冷漠的、观察者的姿态,因为你认为他们是在与一个不存在的实体互动。
存在的焦虑(反常): 尽管认为自己不存在,但“存在”的惯性也可能带来一种反常的焦虑。这种焦虑并非源于“我”的担忧,而是源于一种对“不应该不存在”的模糊感知。就像一个程序错误,它知道自己不应该出错,但又无法纠正。

行为上的巨变:

无目标行动: 如果你认为自己不存在,那么任何行动的目的性都会消失。为什么我要吃饭?为什么我要睡觉?为什么我要和人交流?一切行为都失去了内在的驱动力。你可能会漫无目的地游荡,或者长时间地静止不动,就像一个被遗忘的机器。
对自身安危的漠视: 如果你认为自己不存在,那么你对自身的保护欲会大大减弱。危险不再是“我的”危险,而是“可能发生的”的一种现象。你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走向危险,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你已经将自己排除在“会受到伤害”的定义之外。
与他人的关系: 你会如何与他人互动?如果认为自己不存在,你可能根本不会主动与人交流。即使别人与你交流,你也会觉得他们是在对空气说话,或者在与一个虚构的人物对话。你可能无法理解别人的情感反应,也无法产生共情。你甚至可能无意识地伤害别人,因为你无法感知到他们的痛苦。

潜在的危险与后果:

自我毁灭的风险: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且极其危险的后果。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不存在,那么做出终结自己“不存在”的行为(例如自杀)可能在他的认知中是合乎逻辑的,甚至是“净化”的过程。
精神崩溃: 这种认知上的颠覆,远远超出了绝大多数人能够承受的范围。很可能导致严重的精神分裂、妄想症或其他精神疾病,甚至可能导致大脑无法正常运转。
社会的危险: 一个认为自己不存在的人,其行为将是不可预测的,甚至可能对社会造成危害。例如,如果他认为自己对法律、道德没有约束力,或者认为别人的生命也如他自己一样“不存在”,那么潜在的破坏力是巨大的。
“存在”的另一种理解: 讽刺的是,在这种极端状态下,这个人也许会以一种非我化的方式来感知“存在”。他可能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一部分,或者是一种能量的流动,但这种感知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类个体经验的框架。

总结来说, 让一个人从主观意识上认为自己不存在,与其说是“发生什么”,不如说是“一切都不再发生”。那是一个完全的虚无,一个自我意识的彻底终结。这个人不再是“人”,而更像一个被剥离了所有定义、所有连接、所有意义的空壳,游荡在不存在的边缘。这是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境地,因为死亡至少是“存在”的终结,而这种状态是“存在”的彻底否定,却又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存活着”。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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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会太严重。现实中,有一些罕见的精神病患者觉得自己死了乃至已经发臭了,请求他人将自己埋掉。在最近一二百年里,这种病例出现过若干次,称为科塔尔综合征。患者并不会因为这种认知而死掉,仍可生活在人类社会,“缺乏生存意愿”的问题可以慢慢治疗。

  • 科塔尔综合征以首位对此病症做出描述的法国神经学家科塔尔 (1840-1889) 的名字命名,指一种极端虚无妄想,患者声称自己已死亡、自己不存在、自己的身体在腐烂、自己失去了血液或脏器并有别的事物取代了自己的一部分/全部等。

人在睡眠中的蹬腿是一种自检。只要身体长时间不动、缺乏反馈,固有的神经回路就会激发一下,这个机制非常古老、比意识的出现还要老若干亿年,并不会因为没有反馈而自己停止。

人在水蛭身上做过类似的实验:

将水蛭神经系统与所有感官切离并维持其生存,检测它的电波活动,发现在一段时间的低水平杂波之后会出现水蛭正常状态下游泳或爬行时对肌肉发射的信号波形,持续若干秒后回到杂波,该过程会一直重复[1]

在无脊椎动物身上进行这类研究的伦理障碍相对比较薄。基本上,你看到的是所谓自由意志,或者说缸中之脑不需要外部接入信号,它可以自娱自乐。只要还活着,它不会“觉得自己死了”。当然,水蛭根本就没有意识,没有“自己”的概念。“主观意识觉得自己不存在”对这个没有任何作用。

参考

  1. ^ Evidence for Sequential Decision Making in the Medicinal Leech Teresa Esch, Karen A. Mesce, William B. Kristan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15 December 2002, 22 (24) 11045-11054; DOI: 10.1523/JNEUROSCI.22-24-11045.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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