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现在恢复老戏这么困难?

回答
想当年,京城街头巷尾,咿咿呀呀的唱腔,锣鼓点儿敲得人心头痒痒,那是戏曲最热闹的时候。现在呢?老戏,那些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想要再把它们搬上舞台,让观众掏钱买票来看,比登天还难。这事儿,说起来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里面门道多着呢。

观众流失,口味变了:

最直观的,就是观众。以前,戏曲是老百姓最主要的娱乐方式,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听戏,看戏,享受那份热闹。可如今,电视、电影、网络游戏,层出不穷的娱乐形式,像潮水一样涌来,把观众的注意力都分走了。年轻人尤其如此,他们从小接触的是快节奏、视觉冲击力强的现代娱乐,对戏曲那种慢悠悠的叙事、唱念做打的程式化表演,可能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他们更习惯于直给的刺激,而不是需要静下心来品味的艺术。

而且,观众的审美也在变。以前,大家能接受的,是那些流传下来的经典剧目,情节完整,唱腔优美。现在,有些老戏,故事背景离现代生活太远,人物情感的表达方式也显得古老,观众觉得“隔”,跟自己的生活没什么关系,自然提不起兴趣。就算是有好故事,如果编排、舞台呈现跟不上时代,也会让人觉得“老套”。

人才断层,青黄不接:

戏曲是门手艺,更是门功夫,需要从小练起,日复一日地打磨。唱、念、做、打,哪一样都需要多年的功底。可现在,学戏的孩子越来越少。一来,戏曲学院招生难,年轻人觉得学戏苦,挣钱少,前途不明朗。二来,老一辈的艺术家,身体越来越差,很多经典剧目,没有了能唱能演的传承人,就等于“失传”了。

就算有些年轻人愿意学,但他们也面临一个困境:在枯燥的基本功训练和急功近利的社会环境里,很难坚持下来。一个成熟的戏曲演员,可能要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挑大梁,这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而很多剧团,也面临着资金问题,请不起名师,留不住人才。久而久之,老一辈艺术家走了,新的艺术家没能接上,人才断层的问题就愈发严重。

市场化压力,生存挑战:

老戏,很多是国家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其艺术价值,但要靠市场化生存,确实是件难事。一场戏,从服装、道具、锣鼓、舞美,到演员的酬劳,都需要一大笔投入。但如果卖不出票,这些投入就打水漂了。

很多剧团,尤其是地方戏曲团,本身就不是盈利机构,更像是一个文化保护单位。政府有补贴,但补贴毕竟有限,远远不够支撑日常的运转和剧目的更新。它们没有强大的市场推广能力,也没有与现代媒体有效结合的渠道,就像一颗颗宝石,被埋在深山里,无人问津。

想让老戏“活”起来,就得跟上时代,进行一些创新。可创新也是个烫手山芋。改动经典,容易引来“亵渎传统”的批评;不改动,又怕被贴上“保守”、“陈旧”的标签。如何在传承与创新之间找到平衡点,既保留戏曲的精髓,又能吸引现代观众,这需要高超的智慧和勇气。

推广渠道单一,传播方式落后:

以前,靠口碑,靠口口相传。现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你得让人们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很多老戏的宣传方式,还停留在发发海报,在本地报纸上登个广告的阶段。这些方式,对现代年轻人来说,几乎是“无效信息”。

如何利用新媒体,比如抖音、B站、微博,把老戏的精华片段、幕后故事、演员的精彩表演,以更生动、更吸引人的方式呈现出来?这需要专业的策划和运营。很多剧团,尤其是那些老牌剧团,在这方面是弱项,甚至是没有。他们不擅长玩这些“新玩意儿”,就如同拥有宝藏,却不知道怎么开锁。

一些戏曲本身的局限性:

坦白讲,有些老戏本身的内容和形式,也存在一些与现代社会不符的地方。比如,有些戏里的某些观念,比如男尊女卑,比如封建礼教,在现在看来就显得格格不入。如果原封不动地搬演,可能会引起观众的反感。

而且,很多戏曲的演出时间长,节奏慢,对于习惯了碎片化阅读、短视频刺激的现代人来说,确实是一种挑战。如何精简剧目,压缩时间,或者设计出更符合现代观赏习惯的演出形式,也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总而言之,老戏的“恢复”之所以困难,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涉及到观众、人才、市场、传播,乃至戏曲艺术本身。它不是简单的“搬上来”就能解决的,而是需要全方位的努力,包括政府的支持,社会的关注,以及从业者自身的革新和坚持。让老戏重新焕发生机,就像唤醒沉睡的巨人,需要耐心,需要智慧,更需要一场深刻的“变革”。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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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点是剧本缺失。

早年剧本是戏班、艺人传家宝,轻易不示人。一些老艺人更明令,死后要拿剧本陪葬。而且很多老艺人手上的剧本并非全本,只是他自己的演的那一小部分,要几个艺人的手抄本拼起来才是完整剧本。建国后,戏改工作中征集了大量老戏剧本,又在文革中毁于一旦。这种情况下,大量剧本湮灭不存。

以湖南为例,几个地方大戏剧种都奉《目连传》为戏祖,这个连台大戏可以演七八天不重复。但今天的湘剧等都找不到一本完整的《目连传》剧本,就更别提演出了。

我们一直听说祁剧名鼓师刘道生有七本手抄本《目连传》,遗嘱用以殉葬,他逝世时家属只找到三本,放入棺中埋掉了。后来找到他那七本中的第一本残本,共36出,从“迎福降祥”起到“佛贬桂枝”止。收入“湖南戏曲传统剧本”第56集,我校勘时,与周本对照,发现这个残本第十八出《对审发配》之后,还有个标目为《收买军妻》,我问过周先生,他说不是他的戏,没唱过。在《佛贬桂枝》之后,周本还有《夫妻各单》《刘氏碎螺》《剖萝》《刘氏产子》《巾冠团圆》几个标目,却无剧本。我问周先生,他说是没有唱词……
  1984年组织祁剧老艺人演出《目连传》时,《刘氏产子》剧本已收入,确无刘氏唱词,由老艺人回忆,增加《海氏悬梁》包括“东方别家“”二拐相邀“”训子化钗“”二拐当钗“”归家辱妻“”海氏悬梁”(即“大上吊”),还增加了《九殿不语 》。全部录相本收入《湖南戏曲传统剧本》第57集。
  这就是说,截至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一个是《目连传》的完整演出本,那应该是更为丰富的。我曾听祁剧一些丑行老艺人说过,光李狗儿(或说是狗二,或说即叫李狗)的戏是丑角当行戏,有《王老逐狗》(《赶狗上路》)《盗袍收仆》《益利逐狗》《二奴下阴》《九殿不语》,都是李狗儿的戏。

第二点是看不懂剧本。

辰河戏是湖南地方大戏剧种,包括高腔、低腔、昆腔、弹腔四种声腔。如《百花亭》剧本,对高、低、昆三种声腔的记谱方式各不相同,但都不同于工尺谱。

现在高腔已破解,低腔、昆腔的记谱仍是天书。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唱词,也不知道怎么唱。

第三点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戏曲从来都是一个动态发展过程,不是静止不变的。剧目有增减,是很正常的事情。历史上就发生过大量剧目被戏班所抛弃不演,这是观众的选择,是戏曲适应市场发展的需要。

以湘剧为例,昆腔是湘剧四大声腔之一,自明末清初进入长沙以来,有一批代表性剧目。道光、咸丰两朝是湘剧昆腔的全盛时期,凡是昆腔的代表作,都在长沙舞台上演出过。如整本戏《和戎记》《浣纱记》《彩毫记》《千金记》《破窑记》《烂柯山》《琵琶记》《未央宫》《桃花扇》《青衫泪》《题桥记》《白蛇传》《金印记》《蓝关记》《翠屏山》《十五贯》《邯郸记》《长生殿》《牡丹亭》《三多记》《红梨记》,折子戏《昭关》《山门》《藏舟》《相梁》《刺梁》《思凡》《盗草》《水漫》《刺虎》《扫花》《打番》《拾金》《仙圆》《别母乱箭》等。但从同治年间开始,湘剧昆腔走向下坡路,1935年京剧名家程砚秋来湘演出,湘剧名家组织联欢,献演《别母乱箭》,此后湘剧昆腔在长沙成为绝响。

湘剧昆腔衰落的过程中,原本专唱昆腔的戏班,迫于生计压力改为高、低、昆、弹兼唱,至最后一个专唱昆腔的大普庆戏班也引进高腔、乱弹后,昆曲不再作为一种独立剧种存在于长沙,而是被融入到湘剧中。在前后长达近百年的兼唱过程中,昆腔剧目不断减少演出最后消失不见,有一些昆腔剧目,通过改调歌之,成了高腔、乱弹演出,更多的剧目则是失传了。我们现在只知道,湘剧昆腔是用长沙官话演出的,但具体怎么个“字正腔圆,腔随字走”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过程中,伴随的是昆腔观众不断流失。前文所述的专唱昆腔的大普庆班,是乾隆年间从北京南下湖南的,此后定居在长沙再未北归。当年这个戏班财力之雄厚在长沙堪称一绝,住所弄得和官府衙门一样气派,还有钱在城外买地,可见那时昆腔在长沙非常受欢迎,非常有市场需求。可到了光绪末年,长沙却有民谣“大普庆,肚里痛”来讥讽大普庆班的昆腔曲调绵长,如同呻吟,可见到这时昆腔剧目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一时期戏曲已经商业化,长沙城里开设了一批茶园、戏院,观众看戏需要买票。以前的堂会戏都是主人请客看戏,昆腔剧目还可以作为点缀式的存在。到了要观众自己掏钱看戏后,演出方为了追求经济效益,不受欢迎的昆腔剧目就进一步被排斥了。

第四点,戏曲的传承是十分脆弱的。所谓“人在艺在,人死艺亡”。

相较之下,京剧作为国粹的情况还要好于地方戏。一是京剧形成较晚,不像一些历史动辄数百年的地方大戏,早期剧目丢失严重。二是京剧鼎盛时期有大量文字、音频等资料留存于世,所以能搞个“音配像”工程,这是地方戏比不上的。三是京剧院团数量众多,从业者众,每个剧团弄个二三十出保留剧目,整体情形也会很乐观。一些就靠一两个剧团勉力支撑的地方戏,虽然祖上号称有几百出剧目,但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把这些老戏都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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