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的《魔兽世界》,那才是真真正正叫生活。
没错,生活如游戏,游戏如生活。60年代的《魔兽世界》,真实得让你怀疑到底下线关机之后,是游戏的开始,还是开机上线之后,是生活的开始。
就连我这样一个沉浸在CS当中的电竞评论员,也在公测当天,一头扎进了山口山的怀抱,当时我比较好面子,编辑部所有人都在《魔兽世界》,我执着于CS,同事几乎走光之后,我才偷偷摸摸地进入这个神奇而陆离的空间。每天我用于CS的时间,一开始是6小时,然后变成4小时CS、2小时山口山,直到刷马桶。
唯一的见证者,就是我邻座的同事键盘,永烁星光之地的会长。
要强到一句,那个时候,可不是60级,而是45级。
一开始,我只是看着他和其他同事做任务、练技能,和他讨论天赋、界面、风景、贴图、风筝的最大范围,他和编辑部同事弄攻略书,我就负责审核内容。到了他带团打本的时间点,无数会员晚饭之后各种对家里推三阻四,兴冲冲上线,蚁附而来,那盛景怎一个“屌”字了得。而我照例递上一根白沙烟(其实我抽他的比他抽我的要多),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那40人的团队,几经周折在求爷爷告奶奶之后凑齐,结果“奥妮克希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时有一个比较搞笑的经历:我是多汗体质,每周踢三次球,经常衣裤全湿,但要回到寓所才能洗澡,一路公车地铁的沤汗,臀部表面得了很严重的皮肤病,每坐4小时就必须上一次药,然后裸露着臀部风干(这TMD简直就是另类露出)。这一病症反反复复持续了小半年,从夏天到冬天。加上那药吧,毒性猛烈,兑匀了涂上皮肤,麻、痒、痛侵蚀而来,无人给我debuff,持续效果超过40分钟,医嘱又绝对不能伸手挠,这种感觉让人生不如死。
幸好我和键盘的工位就隔着一堵板子,他经常深夜带团打本,办公室里只剩我和他两人,涂了药之后我就站起来,在板子顶上看他带团,他一看见我叼着烟,“趴在墙头”,满脸痛苦,不时牙关要得格格作响,却神情专注地看着他发号施令,便一脸促狭的笑容:
“又光屁股了?”
“少废话。”
一个周末,键盘终于扛不住,周五就回家休养生息去了,走之前我问他:“你有没有已经满级、有坐骑,但不跟团的小号?”
“有啊。”
“借我用用。”
那天我最终在编辑部睡着了,没回寓所。据键盘后来描述,周日晚上他来到办公室,第一眼看了看工位上的显示器屏幕,自己的角色带着一名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牛头萨满,在冬泉谷的一口温泉旁边静静地坐着。第二眼看看一旁地铺上早已睡得人事不知的我,叹了口气。
从送别海滩一直跑到冬泉谷,就为了四处游玩看风景,途中被摸死269次。
第二天键盘给了我几件绿装,跟我要了一张点卡的钱。作为回报,我又给了他一条烟的钱。据说当时他有弄死我的冲动。
这名牛头萨满,ID是“万里追风踏月”,后来不知所踪。资料片“熊猫人之谜”开了以后,为了纪念我最早的这个号,给我的熊猫人角色起了同样的名字。
《魔兽世界》60年代生人只需要记得,地图上看不见任务提示(当时有部分品牌的显卡Bug据说可以看到,但未求证),想完成任务必须仔细看任务说明。当时还没有飞行点、没有飞艇直达,靠两条腿跑着去。这就是屌丝人生。坐骑?想得美。没钱哪来的坐骑,一开始根本没拍卖行好吗?打怪掉的零碎都不舍得扔,一个铜子一个铜子攒出一大笔钱。
有50金,敢称土豪了;有个300金,工会里人人尊称巨富了;有个1000金……下线会被打劫的。后来70年代沙塔斯的“巨无霸”背包,让多少人眼含热泪,殊不知服务器里第一个纯手工攒出来的10,000金大拿,贴张图出来都成为了时尚。
我是怀着恐惧玩《魔兽世界》的,因为地图相比CS,简直广袤无垠,感觉永远也走不到头。特别是走出莫高雷的那一刻,基本就告别了乌泱乌泱满地人头。出于对陌生世界的恐惧多于好奇,所幸一路上不停有人结伴,否则“孤零零一个人立刻就会哭起来”。我虽然是个汉子,但很多时候的确有这种感觉。也许生活当中的渺小,早就了这样的心态吧。
一个共同点在于,我们当中绝大多数人,是怀着虔诚的心去玩游戏。对于他人的乐善好施,我们都感激涕零,铭记于心。为了一头断牙,两个阵营可以在十分钟内大动干戈,不断“叫人”,出现过身为排障工程师的主力T下了飞机以后,第一件事不是去事故现场,而是找一家网吧,大喊一声“谁敢上来”为猎人小弟挡刀开路的事迹。
现在各种玩游戏里约炮、骗炮的故事,越离奇越荒诞越有看点,殊不知当时在《魔兽世界》,两个ID结伴同行,思想单纯得如同白纸,认识没几天就能睡在一起,但其中的故事既真实,又满含小清新。现在的段子手难以望其项背。
其中一个就是:者名的哀嚎洞穴,五人组队进去就迷路,跑尸也迷路,最后队伍抓狂,退了三个,包括队长,约好明天继续。剩一个男治疗和一个女法师,相互鼓励,不屈不挠,终于找到了尸体,但退出来的过程中两人一路死,折腾一个通宵才回到十字路口。女法师于是开口询问男治疗要不要见她,后者受宠若惊,欣然前往,和女法师一起吃了个早饭,两人回了女法师家里,先补了觉,然后谈人生谈理想,女法师有感于男治疗无微不至的关怀,遂干柴烈火。
PS:我去女法师家帮忙修过电脑,完事了告辞,这两人竟然让我顺手帮倒垃圾。嘿嘿!袋子里大团大团的面纸暴露了他们翻山越岭的真相。
感谢奇妙的《魔兽世界》60年代,游戏里的感觉和现实发生了严重的交织,有些人会因为游戏耽误了生活,也有人会因为生活耽误了游戏。但每一个重大事件,闻者、见者、亲历者,莫不有热血的冲动;同样,每一个微小细节,莫不有交集的百感和共鸣。
安其拉之门开启的当天,如果你曾经站在屏幕面前,你会感觉到,每一行打字刷屏,满满都是玩家对游戏和生活的热爱。这种热爱在当时是真挚的,是纯粹的,就算有党同伐异、互相攀比之心,在开门那一刻,所有人都抛弃了这些成见。
生活和游戏同样困难,拜《魔兽世界》所赐,所有人都在奋斗当中甘之如饴。
复杂的任务、剧情、人设,杀红了眼的PVP战场,和艰难的工作、山头林立的办公室政治、朋友之间的亲疏间离、不进则退的职场并无区别。
因为玩游戏的是人,生活的也是人。
这是我们的《魔兽世界》6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