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贵族精神”,只好老调重弹。
贵族是什么?就是阶级固化社会中,靠家世血统维持的统治阶层。这本应是腐朽不堪,臭不可闻,用来骂人的词,却在当代中国被树成高大上的代表。这不是中国传统,而是长期文化教育领域西方化、去中国化以及宣扬阶级固化的结果。一方面因崇拜西方,而西方社会存在大量中世纪残余,所以吹捧贵族。另一方面则是中国各种富贵二代三代们,想维持自己来路不正的地位财富,梦想阶级固化,而对此推波助澜。
中国精神核心的儒学一向提倡“选贤任能”、“任人唯贤”,包括推崇天子“禅让”,这些的主张都是在铲除贵族体制的根基。
《春秋隐公三年》:“夏四月辛卯,尹氏卒。”《公羊传》:“尹氏者何?天子之大夫也。其称尹氏何?贬。曷为贬?讥世卿。世卿非礼也。”
《春秋宣公十年》:“齐崔氏出奔卫。”《公羊传》:“崔氏者何?齐大夫也。其称崔氏何?贬。曷为贬?讥世卿,世卿非礼也。”
孔子和儒学之所以伟大,正是因为在法理上否定了贵族政治。孔子“有教无类”推行私学,打破了贵族对教育的垄断,将“君子”(最初本意是贵族)、“士”和“小人”从以血统阶级划分,转化为以学识、道德、能力作为衡量标准的人格而非地位划分。孔子这一革命性“正名”彻底颠覆了贵族确立的价值和话语体系,奠定了中国以平民化为主的价值观和话语权,这手打着保守旗号闹革命,可谓孔子以及儒学一大发明,难怪主张“尚同”,要求绝对服从统治者的墨家和法家都大骂孔子和儒学犯上作乱。
放着“君子”这样被儒学彻底改造过,代表高尚精神的中国文化传统名词不用,一群现代被西方阶级固化观念洗脑者偏要吹捧所谓“贵族精神”,显然意不在“精神”,而在于“贵族”。
而很多人谈“贵族精神”往往与“流氓”相对比,搞得好象贵族不无耻流氓似的。代入历史人物时特别爱把项羽拉出来当样本,倒是让我们可以通过项羽直观了解所谓的“贵族精神”究竟是啥货色。
且看项羽主要事迹及其背后的“贵族精神”:
项羽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在收留项梁项羽叔侄的会稽郡守与他们商议准备共同起兵反秦时,他们却先一步袭杀了会稽守夺取主导权。看来“贵族精神”首先要利己至上,恩将仇报,为争权不择手段。
在起兵反秦过程中,楚军自己阵营对其如此看待:“项羽为人,剽悍猾贼。项羽尝攻襄城, 襄城无遗类,皆坑之,诸所过无不残灭。”看来“贵族精神”就是残民以逞,视人命如草芥。
项羽进入刘邦已经安定的关中后,屠咸阳,烧秦宫,大逞淫威。有人劝他定都关中,他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被嘲讽沐猴而冠,就烹了对方。“贵族精神”就是虚荣和残忍的复合体。
对其用人,陈平的评价“项王不能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奇士不能用。”果然“贵族精神”的精髓就是血缘裙带关系。
项羽烹人成瘾,更把绑架对方父母,以烹杀要挟对方投降这种无耻伎俩用的手滑。刘太公幸好靠刘邦的军事优势地位和“分羹”的谈判技巧营救下来,但汉将王陵之母被项羽绑架后,为了坚定王陵追随刘邦之心而自杀,项羽还要烹煮王母尸体泄愤,其残忍卑鄙可谓达到极点。
相对于刘邦虽然“少无赖”(古语“无赖”相当于没有固定工作,谈不上品质恶劣),但却被公认为“宽大长者”,而用任何标准衡量项羽行为都远比刘邦流氓无耻的多。我至今不理解那些在项羽刘邦之间反认为刘邦卑鄙而项羽却高尚的人有着何等奇葩的精分三观。看来“贵族精神”的要点还在于:一面不择手段耍着最残忍卑鄙无耻的流氓手段,一面还敢吹是高大上的英雄,道德的楷模,脸厚心黑到登峰造极。
现在可以下结论了:
“贵族精神”在中国不仅没根绝,而且很不少,这些“贵族精神”不仅存在于早已经腐朽的贵族之中,更存在于所有图谋在中国建立种姓制阶级固化社会,梦想成为新贵族的独夫和民贼们的身上,中国之所以有大量黑暗就是因为“贵族精神”太多。只有将“贵族精神”消灭,而以儒学“君子精神”取代,中国才会变得更美好。
“中国贵族精神”在汉朝以后也曾传承了几百年,最后被一个自称“宇宙大将军”的人,扫进了历史垃圾堆。
当时中国北方地区分裂战乱,先祖为汉朝开国丞相萧何的贵族名门“兰陵萧氏”,建立了控制南方地区的大梁帝国,和其他一众贵族世家其乐融融,安享太平,经过四十多年的休养生息,经济文化极为繁盛。
大梁皇帝萧衍和他的两位皇太子萧统和萧纲,都是才华横溢的著名文人,他们组织大量文人,编纂了《昭明文选》《玉台新咏》这样堪称文学瑰宝的典籍,也令大梁帝国不但从国力上,而且连文治也第一次压倒了北方地区,被称为“文物之盛,独美于兹”的“天监之治”,甚至被中原的贵族士大夫也艳羡不已,以为是朝廷正朔之所在。
当时包括“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在内的高门贵族,远不是数百年前“永嘉南渡”过江之初,尚有王导、谢安、谢玄等人杰英才辈出的全盛景象,其腐朽程度早到了百无一用的地步。他们身着宽衣高冠,足踏高底鞋履,整天香料熏衣、剃面搽粉,面涂胭脂,出门便坐车轿,走路要人搀扶,而且于人情世事和国家政务全然不通,既不能理政,亦不能治家,每日便是高谈阔论,醉生梦死。
然而,秉承贵族精神的皇帝萧衍,却对这些高门贵族的子弟甚为优待,让他们一生下来便注定有高官显爵,丰厚禄田,更分别授予国家要职。如有个叫王复的,生平不曾骑过马,见到马嘶鸣时竟吓得胆战心惊,坚称:「这是老虎,才会如此骇人,怎可能是马?」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连庸才都算不上的智障者,只因是琅琊王氏这样帝国一等门第的子弟,居然成为负责都城建康事务的主管官员。
这些名门贵族,从魏晋甚至更早的东汉年间起,便世世代代垄断高级官职,占有大片土地,役使大量奴隶佃客耕种,靠吸食广大百姓的血肉为生,自己却一辈子也不曾见过一块田土,一株禾苗。
皇帝萧衍对王公贵族的贪腐纳贿行为,更是宽纵无边,以赎买换取忠心。萧氏宗亲,多有横行不法,光天化日之闹市可以杀人,夜晚更明火执仗去抢掠,罪犯纷纷藏匿于王侯之家,相关法司知道其下落而不敢搜捕。
梁武帝萧衍毕生推崇佛教,鼓吹放宽刑律,然而,他的宽容却是对那些骄奢淫逸的萧氏王公、高门权贵、佛寺僧侣的,并不包括广大黎民百姓。
此时的梁帝国,一边是萧氏诸王即使谋逆叛国,也被萧衍无限宽纵,国家政刑弛紊,朝堂群奸当道;另一边是平民百姓却动辄因小事被惩治,一人犯法而全家连坐,罚为苦役,虽老幼亦不得免。 梁国绝大部分地区,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和平时光,举国却不过五百万编户人口,大量的“隐户”都被王公权贵、高门士族占用。而因得罪权贵而被判刑责的百姓,每年竟达五千余人。不事生产、不交赋税的僧人,更高达十余万人。——可想而知,在萧衍的治下,民众的负担何等沉重。
对当时皇族亲贵、高门士族和贫寒百姓的尖锐社会矛盾,萧衍无力从根本上解决,而是一味倡导佛教,妄图从精神上麻醉广大民众去安于苦寒,以修来世。他四次舍身佛寺,扬言要出家为僧,勒逼群臣耗资四亿钱给佛寺,将他“赎回”,更大兴土木作十二层高塔,建康城下竟有佛寺五百余所,外观穷极宏丽,资产更富裕丰沃。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指的就是佛教在这一时期的盛况。——将大批人力财力浪费于求神拜佛,显然根本无助于缓和社会矛盾,而完全是饮鸩止渴。
萧衍自恃才高,年老怠政,最喜欢别人当面奉承,粉饰太平,而一旦有人对他披露国家实情,他就暴跳如雷。因此,朝堂上也充斥着一群溜须拍马之徒。他们不但贪财纳贿,穷奢极欲,同时也一味逢迎,做官的口头禅便是「当今天子圣明英武,吾等岂可用不好的消息来干扰天听」。
萧衍确是博学多才之人,他亦以此为傲,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不时发动对北方地区的大规模进攻,想要把自己治下的这片高门贵族的盛世乐土,向整个中国全境推广。然而,他却多次因用人失当,战略失策,往往非但徒劳无功,更损耗大量人力物力,折损大批将士。
因此,当北方东魏政权的名将侯景兵败来投时,虽然梁国朝臣纷纷反对接纳,(当然,不好说他们是真有先见之明,还是鄙视侯景的出身门第,羞于与之为伍),萧衍却还是因贪得河南土地,引狼入室,给江南百姓带来一场地狱般的空前浩劫。
侯景本是个门第低微的杂胡出身,其人精通骑射、狡诈有谋,拥兵十万,割据河南地区十四年。后因骄横跋扈,不容于东魏权臣高澄,先投西魏权臣宇文泰,向其求援无果,便改向萧衍称臣纳款。
萧衍以为可以不战而得到河南的大片土地,便封侯景为河南王,更派侄子萧渊明率军十万北上,接应侯景。然而梁军以此等不知兵事的草包主帅统军,被东魏名将慕容绍宗打得全军覆没。侯景亦因粮尽,在和慕容绍宗对峙数月,先胜后败,全军溃散,只剩八百余亲随亡命南逃,以欺诈手段骗开城门,夺占梁国淮南重镇寿阳。
萧衍一意绥靖侯景,非但不出兵讨伐,反而封侯景南豫州刺史,认可他以合法名义割据淮南。可另一方面,当侯景提出自己家眷尽数被高澄所杀,求娶江东高门王、谢之仕女为配偶时,却被萧衍以他门第太低,不相与高门贵族匹配,有违自己毕生弘扬的贵族精神,而毫不留情面地回绝。
侯景本就是个心胸狭隘、嚣张跋扈之徒,视如此拒婚为奇耻大辱,同时对梁国和萧衍的色厉内荏,对庸才领军的梁军的不堪一击早已心知肚明。他又听说萧衍打算用他的人头去换回被东魏俘虏的萧渊明,自觉走投无路之余,便在当地搜罗八千兵马,起兵反梁。
此时的梁国,是个拥有数十万常备军的天下第一大国,侯景孤注一掷挑战这个庞然大物,为尽可能争取广大民众支持,便下令废除梁国繁重的市税和田租,其兵马所经之处更一路滥杀高门士族,抢掠其资产,解放那些长期被士族和权贵压迫的奴婢、佃户、部曲,给予他们良民身份,因此有无数被解放奴隶皆投身侯景军中,叛军一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与之相反,那些平素高谈阔论的士大夫们,临到逃命时却一个个体弱气虚,不堪奔走,不耐寒暑,或是被叛军杀死、或是自己得疫病而死,尸骨狼藉、死者无数。
侯景渡江后,在内应之助打开建康城门,围攻梁军坚守的建康内城(台城),并发布了《告台城军民书》,深刻揭露了梁国内部深刻的社会矛盾,将萧衍近五十年统治“盛世”假面,彻底扯得粉碎:
【梁国的百姓们!看看这些皇家的园林池苑,这些王公贵族的住宅、这些僧侣尼姑的寺塔,都是怎样富丽堂皇!看看你们的官员贵族,一个个妻妾成群,仆从数千,他们从生下来起便不耕不织,却能一辈子锦衣玉食!如果他们不是靠着平日里搜刮你们这些无权无势、没有出身门第之人,又怎能过着如此穷奢极欲的生活!】
(【梁自近岁以来,权幸用事,割剥齐民,以供嗜欲。如曰不然,公等试观:今日国家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姜百室,仆从数千,不耕不织,锦衣玉食;不夺百姓,从何得之!】)
萧衍的诸多儿孙虽然掌握军权、分镇梁国四方,却完全没有半点骨肉之情,孝悌之心,而且一心盼望着借侯景之手,除掉老而不死的萧衍,和皇太子萧纲。因此,他们虽然率领几十万大军前来救援,却纷纷在建康城外滞留不前,甚至置酒高会,作壁上观。
而被叛军重重围困的台城内,众多出身名门贵族的高官显贵,因为外援断绝,食物短缺,竟只能穿着绮罗锦绣,抱着金玉珍宝,却饿得“鸠形鹄面”,哀毁骨立,守着他们的“贵族精神”活活等死。
经过四个月艰苦围城战后,侯景引玄武湖水灌城,攻破台城,俘虏萧衍,并在两个月后将其活活饿死。此后,侯景自称“宇宙大将军”,更进一步自称“大汉皇帝”,引兵攻略吴郡、会稽、江州、豫章等地,其兵锋所经之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江南大地被杀得赤地千里,白骨成山,以琅琊王氏、陈郡谢氏为代表的江东侨姓门阀,近乎被斩尽杀绝。这些曾经叱咤风云数百年的高门贵族,伴随着他们传承了几百年的坞堡庄园,品官谱系,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侯景以八百亡虏南下,八千人马起兵淮南,到最终攻陷建康时已经拥兵10万,把萧衍和梁国一众王公亲贵都变成阶下囚,可不是因为他真有什么韩信白起之能,张良孔明之智,而正是因为梁国整个统治集团,自皇帝萧衍一直到维系国家的整个贵族集团,早已腐朽堕落到了极致。
侯景解放奴婢,杀戮士族的“吊民伐罪”行为,一定程度顺应当时民心民意,得到那些在正常体制下永无上升渠道的奴隶和底层平民们支持,才能在短短时间啸聚十万大军,一举颠覆拥有几十万常备军的南梁帝国。
那些在王公权贵们重重压迫下不堪重负的平民百姓、那些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要被高门贵族欺压损害的坞堡部曲、庄园奴婢们,
他们可没有空暇去欣赏那些高门士族的衣冠礼乐、玄谈精奥,他们可没有闲情逸致去赞叹萧衍、萧纲父子的儒学释典、文采风流,
他们甚至抛下了国族之分,华夷之别,甘愿跟随一个残暴的胡人叛将,只为将此前压迫和剥削他们的整个阶级固化旧世界去疯狂地砸碎、毁灭。
侯景之乱屠尽江南王谢门阀,正如他的旧主尔朱荣在洛阳城那场“河阴之变”,将北方高门贵族出身的官员二千余人尽数斩杀一样,胡族武人大肆行凶,滥杀文官士大夫,当然是文明的悲剧与大倒退。
但其时贵族门阀经过几百年家族式的垄断政治,由之而来必然的腐朽堕落,对华夏文明而言,已全无任何历史先进性可言。
因此尔朱荣和侯景这两个行事暴虐的契胡,沉重打击南北士族势力的狠厉做法,恰恰如一计虎狼之药,一把剐骨之刀,替华夏文明剐去了陈朽腐肉。
腐朽的门第论和血统论也自此衰落,崇尚能力、注重实务的新生士族如关陇集团逐渐占据历史舞台的中心位置。故此方能迎得政治相对简明的后三国政权(北周、北齐、南陈)的新生,进而归并为新生的华夏第二帝国:强盛辉煌的隋唐帝国。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场被传统史家称为“侯景之乱”的浩劫,亦是历史大潮借侯景这个暴戾凶徒之手,将乌衣巷那些六朝高门世家贵族们,那些臭不可闻的“贵族精神”,统统扫进时代垃圾堆的一场巨大变革!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孔尚任《桃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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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一个取决于你爹的dio是不是“合乎你爹家族认可的情况下”插了你老娘来认证你是不是你爹的“合法子嗣”的血缘阶层?
还是说往根上找跟着老大打天下的最凶残的山贼最凶残的水贼最凶残的军阀?
辽东的问题是在万历的手上直接爆发的,但是万历却没有在自己去世前解决。最终辽东就变成了大明的一个伤口,让大明不断失血。
如果能够遇到嘉靖那种皇帝还好,偏偏遇到了崇祯帝。刚愎自用,还有点儿死脑筋。本来只是伤口出血硬生生被搞成了大动脉出血。
所以啊,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因为你还真不知道你的后人是什么货色。
居然有怎么又有本事的医生?能私自去手术室?还能找到麻醉师,手术室护士一起手术?我很好奇!
居然有怎么又有本事的医生?能私自去手术室?还能找到麻醉师,手术室护士一起手术?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