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周凡 同学邀~
传统学术中的体用论就是一把神器,厘清问题的能力爆表。
比如国家就是体,政府则是用。
体和用并非一一对应的关系。比如在行政治理层面,国家的用是政府;在政治层面,国家的用是党;在一场战争里,这个国家的军队甚至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化身,成为国家的用,但在和平年代军队的作用基本在任何层面都达不到这个程度。
而在我个人的感性记忆的层面,中国这个词能让我想起老家朴素的街道和冬天的大雪,落尽叶子的树枝,暮色四合时分亮起的路灯,初中时候站在教学楼的六楼眺望空旷积雪的广场,广场尽头的落日在清阒寒冷的光芒里渐渐隐没。
这些都是用。世界就是一张由用织出的大网,在任何一个层面和视角,世界中的任何一个体都有着不同的用。
对人来说,用才是第一性的。对一个人来说,最直观的是他的老家,亲族,去办证时候的政府窗口和坐在窗户另一边的公务员…对他来说这些才是第一性的,这是正常的,是人的本质所在。
但这也恰恰是人的局限所在,决不能证明这些对人来说直观和第一性的东西就是全部和唯一的有意义的东西。
人对自身的局限的突破,就是在用的迷宫里不断地深入,不断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最后人们发现有一些用是浩大而深邃的,它们产生和影响着其它的用,其它的用却很难彻底地改变它们。
于是人们把这些用视为体。这只是人的认识的边界,真正的体也许仍在边界另一侧的更深处。
但这个边界的不断前移正是人对自身突破的过程。
国家正是这样一种浩大而深邃的大用,它深刻影响着在它范围之内的一切,那些与它相比更小的用都在比它低的层面并与它有关甚至直接就可以被看作它在更低层面上的呈现。当它失灵的时候,当老家化为废墟亲族死于战火再也没有政府窗口和公务员,我们就能最为清晰直观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种叫做国家的大用就被人们划为了体。认为国家是虚无的,只有自己最直观地能感觉到的那些个人层面的用才是真实,这绝不是进步,这是退回了用的迷宫的最粗浅的入口。
至于党和政府,我们知道它们都是国家的用就够了。它们是国家的无数的用之二而不能代表作为体的国家。
但另一方面,用也确实是体在某个层面上的呈现。在政治层面行政层面以及一定程度上的经济层面,国家确实呈现为党和政府。我们可以说它们对国家的呈现带有某种扭曲,但不能把国家的用与国家的体完全剥离开甚至对立起来。
毕竟我们作为人对体的认识,本身就是以对用的认识不断逼近而得出的。如果能把党和政府从国家里剥离,那我们的老家亲族记忆等等等等所有这些用也都应该被从作为体的国家里剥离,最后国家就成了一个完全空洞的纯概念,而这个概念对人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啊啊我是第一次以体用论为中心写东西,感觉真是不好写…根本就写不清楚…太晦涩了。^_^¦¦¦
不过体用论确实是传统学术里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范畴,非常值得研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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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面的评论区有一段我和 @ 程或图 同学进行讨论时对体用论和西方的本质现象概念的比较~也贴上来吧
首先现象和用这两个概念确实是相似的,但中国思考的路径不是透过现象去寻找本质,而是去寻找现象背后的某种更深层次的、更稳定的现象,寻找的是产生了某一批现象的那个现象,然后把那个现象称为这一批现象的体。体和用是同质的,在西方的概念体系里都应该属于现象。而中国概念体系对本质这一概念并不关注,反映的是中国人与西方人不同的、实用主义导向的思维路径。就像回答里说的,把体的所有用剥离之后剩下的那个形而上的概念,在中国的思维体系里被视为是没有意义的。同样因为体用是同质的,所以国家为体政府为用政府为体机关为用等等就很自然,就是不同层面的对比而已。我觉得如果完全不考虑“本质”这个概念,不受它的干扰,单纯考虑现象的不同层面,就能比较好地贴近中国传统的思维路径
如果你能把自己从一切集体性概念中独立出来,那么你就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