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电影《找到你》的两位女主角,从《搜索》《离婚律师》起,姚晨对此类都市精英女性的塑造,就已经是驾轻就熟,早已撕去了早年“郭芙蓉”“翠萍”的标签;同样常年在电视剧里以此类女性为代表作的马伊琍,则一如她10年前获得长春金鹿奖影后的电影那样,去洗净铅华,塑造了一个一直被侮辱被损害的悲情农妇形象。
这两位成名多年的电视女星,在《找到你》这部电影所联袂展现的演技,称得上一句“珠联璧合”,相应得彰,几乎可以说,都贡献了她们电影生涯中的最佳作品,都有爆发力十足的“影后moment”,也都有充分的层次感和大屏幕张力。
然而,和两位女主角不错的表演相比,剧本则充斥着严重违和的剧情bug:
孙芳(马伊琍)既然如此爱她的女儿,肯为之不惜牺牲一切,当女儿因交不起医药费被医院赶走,最终去世后,她不让女儿入土为安,却要将尸体长期冷藏在李捷(姚晨)家的冰箱里?甚至在诱拐李捷女儿后,将自己女儿尸体就丢在那里不管了?
这个剧情除了让姚晨打开冰箱时,充分秀一下多层次的演技,给观众至少半分钟左右的悬疑和惊悸,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也让马伊琍大雨滂沱中怀抱重病孩子,苦苦拦车,痛哭女儿逝去那一幕,从整体剧情设计上,全变成了“为悲情而悲情”。
女儿去世后,孙芳不去恨长期家庭暴力、不顾女儿死活的丈夫,甚至还愿意给他凑钱来换取离婚;却将怨恨都发泄在了李捷身上,只因为她女儿占了自己女儿本来早就该让出的床位?
她处心积虑要混入李捷家做保姆,只为了拐卖李捷的女儿?还让自己的黑社会男友去帮忙找下家?
孙芳不加任何伪装,就去抢了前任保姆的水果袋,引开她后再推了李捷女儿的保姆车,成功让前任保姆失业,自己好取而代之,还在监控镜头下录下一个满是狠毒和戾气的大特写。
而作为一个金牌律师,李捷你基本的职业素养呢?自己女儿摔伤了,既没想到去调监控录像,也不仔细询问前任保姆,到底何人所为,就这么把人炒鱿鱼了;然后还轻易听信他人介绍,录用了身份证是伪造(而且一查即知),没经过基本培训的人来当保姆?
影片用大量镜头,描写了孙芳和李捷的女儿“多多”,在两个半月时间里,是如何相处融洽,情同母女。不管孙芳是出于对自己女儿的“移情”心理,还是为了博取李捷信任,好更方便作案,但各种镜头下流露的感情,确实是“戏假情真”,绝非虚情假意。
所以,孙芳究竟又为了什么,最终做了铤而走险、拐卖“多多”的决定?难道真的只为了帮欠高利贷的男友去还债?可通过影片镜头展示两人的情愫,基本就是男方一厢情愿,孙芳对男友的“情谊”,明显不及“多多”,所以,这难道不矛盾么?
李捷的身份是“只接商业案件”的金牌律师,一个现代化大都会的典型中产精英,一个在家庭妇女面前颇有优越感的职业成功女性,她心急如焚要赎救女儿时,能拿出的全部移动资金,居然就只有28万4千块?编剧确信真没少打一个零?现在可是2018年了。
当前人口买卖的现状,会购买婴儿的买家,基本以思想落后、重男轻女的贫困落后地区为主,他们要的是男童来“传宗接代”;如购买女性,则集中在10岁以上的女童、少女、乃至于40岁以下的育龄期妇女。
所以,两岁大的女童,究竟能卖多少钱?2万8?还是更多?……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哪怕老老实实做一年半载保姆,怕是也一样能赚到与之相当的薪水了。
ps:这段剧情如果按这样改:孙芳失手杀死丈夫,毁尸后打算潜逃,舍不得情同母女的“多多”,又觉得李捷作为母亲不称职,才想带走“多多”,那么需要加一分钟左右的镜头:孙芳和男友关于此事的商议和争吵,观感会好很多。
到了结尾,整部电影的剧情逻辑更是完全崩了:
作为一个拐带女童、已落法网的犯罪嫌疑人,孙芳居然振振有词地指责李捷「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李捷跪地恳求她不要伤害孩子,如果是攻心战以情动之,诉说「我没有好好了解你」「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来软化犯罪嫌疑人立场,当然是完全成立的。
可问题是女儿获救之后,李捷居然当真相信了孙芳的说辞,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不够称职,不是好母亲,比不上全职家庭妇女,这不是被罪犯间接的“精神虐待”了整整两天后,虐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又是什么?
不论孙芳之前境遇有多悲惨,她的母爱又有多值得同情,可在女儿死后,她对完全信任自己的无辜之人的犯罪行为,对那个把自己当做母亲一样亲近的无辜两岁孩子的犯罪行为,不但用她去敲诈勒索,还打算把她拐卖,都是其情可悯,其罪难容!
而李捷更因为此事的影响,罔顾自己身为律师的职责和义务,不但公开背弃自己的当事人,更要求法庭将孩子判给一个精神障碍、自杀未遂、严重烧伤、没有固定收入来源的单身女人,更是荒谬之至。孩子不仅仅是母亲生活的慰藉,他/她本身也是独立的个体,有理由要求获得尽量好的生活和成长环境。——哪怕再鄙视那个前夫"王总"的人格品性,也不得不说,将孩子判给这样一个无法自立的母亲,只有更糟。
影片最后那碗女权鸡汤,听似动人却毫无说服力,只因为影片竭力讴歌塑造的三个“伟大母亲”,一个自我伤害、身心皆损,很难再找到合适工作;一个受尽悲苦,畏罪自杀,投海身亡;还有一个本可以自立自强的,也脑抽到自毁职业生涯,进而必然影响自己母女的生活质量。
——编导难道是为了证明:做个好母亲注定下场悲惨?号召年轻女性都不婚不育?
影片看似对男女平权、家庭暴力、人口拐卖、阶级壁垒、贫富差距、职场性别歧视与性骚扰等等社会现象,都有所描绘,却全部停留在了浅尝辄止、隔靴搔痒的程度,提及了这些人人皆知的问题的浅层表面,却根本没开出解决任何问题的药方,甚至连在两位女主演的精湛表现力下,几个本应足够打动人心的片段,都因为剧情的严重短板缺陷,而让人感觉违和无比。
或许也正是这个缘故,这部影片才在最近的金马奖提名中失利,也浪费了两位主演的付出和辛苦,对这两位一心要在电影圈证明自己实力、拓展职业生涯的中年女星而言,确是遗憾之极!
近几年来,在资本热钱疯狂涌入下,娱乐圈这些从业者们,无不赚得盆满钵盈、家资万贯,攫取了远高于寻常公民的天价收入。甚至是企业高管、医生、律师这些传统的“中产精英”,也就是片中的李捷夫妇,其年收入同样远不如三四线小明星。
因此,当艺术创作完全脱离了生活后,《找到你》影片对孙芳以及她的关系网,前夫、男友、同乡、夜总会同事、介绍人刘姐等人的种种细节刻画,无不流露出影视圈从业者们,对普通人的【曲解】甚至【蔑视】。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资产微薄的普通人,就应该是一个个道德淡漠,唯利是图;就应该是「我们没钱的穷人,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所以才需要李捷这样的“精英代表”去【同情】【怜悯】,甚至毫无芥蒂地【宽恕】。
然而,占人口绝对多数的亿万普通公民,明明是遵纪守法,爱岗敬业,家庭关系和睦,邻里友爱互助。我们既不会携家带口到国外时,突然就“精虫上脑”性侵她人,以致于身陷囹圄;也不会偷税逃税销毁文件,一次被罚没九亿资财,仍不死心地想要立刻复出圈钱。
资本豢养的公知大v们,通过影视和网络传媒,竭力鼓吹和洗脑公众的【阶级分化、上智下愚】【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无脑小学生们追捧崇拜的【格调气质】【贵族精神】【上流社会】【总裁精英】,从来就是谎言和笑话!
当富人们一掷千金,酒池肉林,海天盛筵,香车名模的时候,普通家庭却因为巨额的医药开支,亲人得不到及时救治,只能忍痛送别,确实太多太多;可是因此就要和孙芳那样去怀着反社会心理、处心积虑伤害无辜者的,一千万人里哪怕有一个么?
所谓“画人难于画鬼”,正因为作为一部现实题材作品,和《亲爱的》《我不是药神》等同类型作品相比,《找到你》剧本确有严重短板,细节设计太悬浮、太脱离实际了,当然难以引发广大普通人为主体的影迷观众的共情,
目前看来,豆瓣7分猫眼9分的口碑明明不错,但仅限于对这类题材感兴趣的观众,票房始终波澜不惊,历时20天才艰难突破了2.3亿,也就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