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电荷为什么要吸引负电荷？ 第1页

昨天又被挖坟的通知带回了一个我很早的回答，关于「引力是如何产生的」。有点小感慨几年前的好斗。但同样感慨这几年并没有改变我的观点，这说明它应该不是一种不成熟的冲动的观点。

我觉得科普的目标人群还是太宽泛了，从有一些基础的理工科大学生，到没什么基础但是热爱科学的年轻人，到刚接触科学好奇心旺盛的小学生，到一些热爱「科学」同样热爱意淫的社会人士。对这些不同群体的科普方式其实是大相径庭的。同一种科普风格，放在一类人中效果可能很好，放在另一类人中可能反而有害。

扯了这么多，为什么我要在这个题目下讲这些，因为这又是一个和「引力是如何产生的」类似的问题。那个问题下很多评论说的，我明明可以「好好科普」，为什么要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既「没有回答问题」又得罪人呢？我的观点很简单，对于这种问题，和提出这种问题的人，一般意义上的「好好科普」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当然，「好好科普」对阅读答案的大众来说也许有一些帮助，但是知乎既然是个问答网站，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以题主的需要优先，如果不是答案的目标人群不看就好了。至于有没有回答问题，因人而异吧，毕竟那个答案的评论中也有认为我说的有帮助的人。

比如这个问题，正负电荷为什么吸引？你可以用电场来回答，可以用电势能来回答，甚至可以用Wilson loop回答，可以科普整个麦克斯韦理论，规范丛理论，有意的话讲点弦论都算不上跑题。这些都是「好好科普」，里面都有正确的科学信息传达给读者。可是逻辑上它们并没有回答问题。因为一个好的科学理论，永远只是描述现象。这些理论，不管简单的还是复杂的，都可以描述「正电荷吸引负电荷」这个现象，但是回答了「为什么？」吗？

有人可能会觉得我太抠逻辑了，但这就是一个逻辑问题。这里最基本的逻辑就是，一个现象并不存在「原因」，只存在「描述」以及「更精确更普适的描述」。如果大家一开始就是在追求「精确而普适的描述」，那么没有问题，我们可以来谈谈那些理论，而且这种讨论是有尽头的，尽头就是「达到实验精度的极限」以及「普适且自洽」。而如果大家一开始就把这个追求的过程理解为问「为什么」，那么这是个没有尽头的过程，你将需要一个「神」来终结提问。

很多人觉得「问为什么难道不是我们追求科学追求真理的原动力吗？」，老实说我觉得这个提法将很多年轻人引入了歧途。我并不打算在我儿子以后不断问我为什么的时候直接回答他那个「原因」，从科学史看来许多理论的提出并不仅仅是因为观察到某种现象，现象本身不会促使我们去寻找原因（或者会，那么你得到的就是类似亚里士多德物理学的哲学思辨）。早期科学大量地研究如何唯象地描述现象，并不在意去深挖背后的「理论」（很多人理解的所谓「原因」），只有当现象积累的足够多后，当我们有需求去联系不同的现象追寻一种普适性的时候，才需要一套理论来支撑。所以当我儿子因为一个单个的现象来问我为什么时，我是不会告诉他背后有什么样精妙而普适的科学理论的，那不符合科学发现的逻辑。正如问题 为什么导线在磁场里面转动会产生电？ 中我提到，如果只是发现「切割磁感线产生电流」这个现象的话，是不需要去「解释」它的，你可以把它看做是磁铁的一个性质就行了；但如果你想把它和「磁铁同极相斥异极相吸」这个现象联系起来的话，我们是可以谈一谈电磁感应的。这样才符合科学发现的基本逻辑。

这就是我反复讲这类问题不是好问题的原因，对于「正电荷吸引负电荷」这个现象本身，是没什么「为什么」可问的，现象就是如此；如果要把它量化我可以给你库仑力的公式。然而，问出这类问题的人，还不适合接受具体的科学知识，而是应该先想清楚一些底层的逻辑和哲学问题，了解科学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人说我的答案很傲慢，把人分三六九等，是的我是分了，对不同的人我会有不同的科普策略，而对于题主是哪一类的人我从题目描述中会有个基本的判断，如果判断错了的话题主可以通过和我交流来澄清，否则我就按我的判断来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