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首先要说明一点,题目中的这句话是电影《建党伟业》里的台词,但历史上的辜鸿铭确实说过差不多的话,他是这么说的:“你们不用笑我这条小小尾巴,我留下这并不重要,剪下它极容易。至于你们精神上那根辫子,据我看,想去掉可很不容易!”出处我后面会说。
辜鸿铭笃信孔孟之道,维护纲常名教,视儒家经典为拯乱世的灵丹妙药。“言必则古昔,称先王”。进入民国后他“悲愤尤甚,穷无所之”(《清史稿》),他拒绝剪辫与其说是维护清王朝,不如说是维护清王朝的官方意识形态——儒家思想,将头上的辫子视为它的象征。辜鸿铭与英国作家毛姆会面时说过:“你看我留着一条辫子,它是一个象征,我是古老中国的一个代表。”到了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时期,随着新思想的传播、流行,青年人纷纷挞伐封建礼教,“打倒孔家店”,甚至主张全盘西化,辜鸿铭的心情可想而知。
辜鸿铭这番话的意思很简单:虽然清王朝灭亡了,大众头上的辫子被剪掉了,但想清除人们心中的旧思想可没那么容易,即“精神上的辫子”。在辜鸿铭看来,这些东西千百年来世代传承,深深地植入了传统文化之中,根深蒂固,想剪去大众心中的这条辫子,难于登天。辜鸿铭这样说是对新青年们的嘲讽,但后来的历史发展却验证了他的话,儒家思想几经政治运动打击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些腐朽落后的封建思想、观念、文化至今仍然影响着很多中国人。
现在我来揭晓辜鸿铭这番话的出处:是沈从文先生亲耳听到的。
1980年11月7日,沈从文先生应邀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演讲《二十年代的中国新文学》,他在演讲中说: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次讲演,辜先生穿了件缃色小袖绸袍,戴了顶青缎子加珊瑚顶瓜皮小帽,系了根深蓝色腰带。最引人注意的是背后还拖了一条细小焦黄辫子。
老先生一上堂,满座学生即哄堂大笑。辜先生却从容不迫地说:“你们不用笑我这条小小尾巴,我留下这并不重要,剪下它极容易。至于你们精神上那根辫子,据我看,想去掉可很不容易!”因此只有少数人继续发笑,多数人可就沉默了。
这句话给我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从中国近五十年社会发展来看看,使我们明白近年来大家常说的“封建意识的严重和泛滥”,影响到国家应有的进步,都和那条无形辫子的存在息息相关。
从十年前的《建__伟业》,到今年的《觉醒年代》,辜鸿铭都让很多观众留下了特别的印象。尤其是那句“诸君的辫子长在心头”,真的戳痛了很多人直不起来的脊梁骨。于是,有些人不从历史去解读这句话,却要把他打倒批臭,好像辜鸿铭真辜负了他的名望,真是沽名钓誉。对此,本文一探究竟。
(一)与当下比较
在这位知乎关注者有六位数,被很多人以为很有学术背景的大V@John Hexa 口中,辜鸿铭除了“江湖传说”,没什么学术成就,也就是搞点翻译,还错得离谱。比如英文版《论语》——
在《论语》中,对君子最多的描述与评价,都可以归结为“仁”与“智”;辜鸿铭使用的good,正是西方从古希腊到现在都用来表示“德性”或“善”的词,上边这位大V却按国内小学英语的标准当成了“好”,可见他从没读过英文的西方政治哲学,却对西方政治夸夸其谈。他以为noticed只有“注意到”的意思,不知道还有“被认可”的意思。这段翻译中的介词,辜鸿铭不用by而用of,这位大V却不知该如何“纠错”。
当时,能率先将中国文化经典翻译成西方语言,已经是很大的贡献。迄今为止,这方面工作国内还是很少人做,更少做得好的。
相反,以刘小枫为代表的很多人却热衷西方的“古典学”,把大量西方古典文本翻译成汉语,而不是把中国文化经典翻译成西方语言。同时,他们又借西方古典文本复活中国传统的“王道”、“正统”。可这也不是他们原创,这不过是中体西用在思想上的延续:从康有为的公羊学,到戴季陶发挥孙文所谓的道统,将三民主义奉为孔子真正的继承人和复兴人,再到张祥龙、丁耘从西方哲学的传播者变成新儒家的一份子……
至于把西方古典文本说成“伪史”的何新,早年也翻译了一些西方现代经典文本,始终说自己是黑格尔主义者。他骨子里并不是中国传统,当然也不会向西方传播这些。而张维为,还没赶上早年的何新。
还有些钻研西方的国人,则认为辜鸿铭不算了解西方,比如哲学;辜鸿铭的一些言行,是传言并被神化。所以,他们同样看不起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可是,他们对于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笔下的柏拉图,却不认为是神化,更不认为他们研究的哲学只是西方哲学。
综上,不仅可以看出谁在中西文化交流中贡献更大,还可以看出谁打扮得更像西方,心里的辫子却更长。
(二)与近代比较
近代中国乃至世界对辜鸿铭的评价和当下截然相反。当下把辜鸿铭说得一文不值的人,当时中国乃至世界的思想界在他们眼里看来更是垃圾。为了证明到底谁才是“江湖传说”,引述各界名家对他评价时,也简介一些名家的资历。
《京华烟云》最初是林语堂用英文写的,他的英语水平没得说吧?可他对辜鸿铭翻译的英文版《论语》这样评价:“文字超越出众,二百年来,未见其右。造词、用字,皆属上乘。总而言之,有辜先生之超越思想,始有其异人之文采。鸿铭亦可谓出类拔萃,人中铮铮之怪杰。”
五四运动学生领袖,后来清华大学校长罗家伦,对辜鸿铭这个“老顽固”却是这样的记忆:“在庚子八国联军的时候,辜先生曾用拉丁文在欧洲发表一篇替中国说话的文章,使欧洲人士大为惊奇。善于运用中国的观点来批评西洋的社会和文化,能够搔着人家的痒处,这是辜先生能够得到西洋文艺界赞美佩服的一个理由。”
辜鸿铭后来才学的汉语,却带有西方的书写习惯,结果汉字经常写得很怪。文学大家梁实秋说辜鸿铭“别字虽不甚多,亦非极少”,却说书法是“极天真烂漫之致”。
同时,西方上层社会的“北京旅游攻略”也有了这样的宣传:“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辜鸿铭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也就是列强的使馆区,用英文讲演他的《春秋大义》;而且打破先例,演讲者要收费,票价高过梅兰芳,还常常爆满。日本短篇小说巨匠芥川龙之介也是听了朋友这样的介绍后,专门去听了辜鸿铭的演讲,并为辜鸿铭写了一篇文章,感慨他朋友所言不虚。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新文化运动的先锋,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先驱李大钊,在1918年这样评价辜鸿铭:“中国二千五百余年文化所钟出一辜鸿铭先生,已足以扬眉吐气于二十世纪之世界。”
对于学者的评价,首先应当是学术评价,国内却还是诛心第一,虾(杀)仁(人)猪(诛)心,已经成了键盘症治的一日三餐。对此,下文将先破后立。
(一)对辜鸿铭的污蔑
网上都是攻击他的“封建思想”,进而说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在“封建社会”的既得利益。
在现代文明看来,他确实有浓厚的男尊女卑思想。可是,如果他只是为了自己多纳几个小妾才做“封建卫道士”,他在港澳分分钟可以做到,就像何鸿燊那样用清朝婚姻制度合法纳妾,辜鸿铭为何偏要在大陆等着被挂路灯?
从经典的民族观念看,他在血缘、地缘上都是欧洲人。他这相貌,尤其胡子,可以跟威廉二世认个老乡——
他完全可以做个“洋大人”,甚至利用他懂汉语和中华文化去帮列强祸害中国。可他恰恰相反,他热爱中华文明,把自己当成中国人。在中国从“天朝上国”沦为所谓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时候,他积极向世界传播中华文化,并赢得西方乃至世界对他和中华文化的赞赏。
本来,他至少可以在新加坡做个种植园主;却受维新派思想影响,只身来到中国,在张之洞手下当个幕僚,连官职都没有,清朝怎会重用他这个“洋人”?
慈禧生日,全国庆祝万寿节,他却讽刺道:“天子万年,百姓花钱;万寿无疆,百姓遭殃。”袁世凯得到清朝重用时,辜鸿铭却说:“人谓袁世凯为豪杰,吾以是知袁世凯为贱种也。”袁世凯当了大总统后,辜鸿铭又说:“袁世凯之行为,尚不如盗跖贼徒,其寡廉鲜耻无气义乃尔耳。”唐绍仪、张謇想为袁世凯拉拢辜鸿铭,辜鸿铭拒绝并讽刺二人:“鄙人命不犹人,诚当见弃。然则汝两人者,一为土芥尚书,一为犬马状元乎?”朋友怕他被袁世凯报复,劝他去上海南洋公学避风头。所以,袁世凯、张勋这些武夫荒唐的复辟,他绝不参加。他并不像康有为、王国维那样迷恋皇权,他只是把清朝看做中华文明的载体,才支持君主立宪制。
(二)辜鸿铭目的何在?
从个人看,是为了彰显个人独立与自由。被誉为身兼三主任五教授的温源宁,培养出钱钟书、曹禺、张中行的他,认为这是一种“炫耀”和“对抗”,所以辜鸿铭在大家剪辫子时候反而留辫子;如果大家都留辫子,他认为辜鸿铭会第一个剪辫子。
从文化看,是为了表达对中华文化的坚守。比较文学之父吴宓认为,辜鸿铭长期在国外居住,更“深痛中国国弱民贫,见侮于外人”,于是“阐明国粹,表彰中国道德礼教之责任心,乃愈牢固不拔,行之终身,无缩无倦”;辜鸿铭感到当时中国过于简单粗暴地抛弃传统文化,就“自比遗老”。这都是“热烈之爱国主义所酿成”,吴宓希望爱国者不要简单地“以顽旧讥斥辜氏”。正如辜鸿铭自我评价:“乃忠于中国之政教,即系忠于中国之文明。”
被戏称为“风靡全球的二流作家”,又被誉为“英国的莫泊桑”的毛姆,转成拜访辜鸿铭,不料辜鸿铭却给他上了这样的一课——
你们凭什么自信要比我们高出一筹?在艺术和学术上你们就胜过我们?难道我们的思想家不如你们深刻?难道我们的文明没有你们的文明那么复杂、深奥、精细?当你们住在山洞,披着兽皮时,我们已经是一个开化的民族了……白人发明了机枪,那是你们的优势。你们粉碎了我们哲学家的梦想:世界能以法律和秩序的力量来治理……你们诉诸于枪炮,你们也将会被枪炮来裁决。
这种超越国家与民族对现代化的批判,西方直到二战后才成为主流。这使毛姆深感震撼,他把这次经历与体验写进了《哲学家》一文。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亚洲首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泰戈尔、“圣雄”甘地,都非常敬佩辜鸿铭。甘地称他为“最尊贵的中国人”,因为辜鸿铭和他用文化保守主义激发爱国主义不谋而合。
综上所述,如今国力强盛,难道还要靠诋毁一个在中华文明岌岌可危时捍卫它的老人,来显得自己才是正道之光?难道这反问一下就被不友善,被屏蔽?难道一个现代社会,要靠剥夺别人留辫子的自由,来显得自己自由?如果他不是留辫子,而是更复古的穿“汉服”,还会有那么多谩骂么?辜鸿铭一生的写照,犹如一个小人物写给另一个小人物,一个敌人写给一个对手的一句诗:
雪满山城鸦去尽,独留老鹤守残梅。[1]
——首发于公号:gsgs2022
相关研究请看:
为什么沈从文、老舍、巴金、冰心等大作家在建国后没有什么佳作?
何兆武先生今日仙逝,如何评价他对中国翻译事业做出的贡献,及他在史学理论方面的成就?
其实我觉得电视剧《觉醒年代》在这段上的处理就很能说明问题。
故事的背景是辜鸿铭在课堂上一直鼓吹帝制,学生们要赶跑他。他眼看饭碗保不住了,得拿出点真本事了,就开始给学生讲“中国人的精神”。
这句话,就是这门课开课的时候说的。
没想到,这个“中国人的精神”,场场爆满,学生们听的可high了。
仿佛怕观众没看懂,电视剧借胡适之口点出:其实就是把他那一套封建腐朽的东西,披上一个民族自信的皮,没过两天,又开始堂而皇之鼓吹帝制了。
所以我觉得,这个电视剧,挺有意思的。从这一段看,讽刺的恰好一些粉红啊,入关啊之类的人。
所以心中的辫子是什么?是那些能够被他一个老封建余孽精准地揪住,把年轻人忽悠得找不到北,一代一代流传至今的东西。
崔健不是说过,只有那儿挂着的还是……我们就还是一代人。
转载一份从评论看到的辟谣文章
文 | 杨津涛
江湖传说,辜鸿铭学识渊博,懂9国语言、有13个博士学位;胆识过人,降服过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行为怪诞,边写文章边赏玩妻子的小脚;爱搞行为艺术,终身不肯剪去脑后发辫。
百年层累,将辜鸿铭塑造成了一位深具魅力的“文化怪杰”,也将他推离了本来面目。
一、十三个博士学位?假的
当前市面上的十余种辜鸿铭传记,多称赞辜学贯中西,是一位全才:
“荣获文、哲、理、工、神学等等博士学位,凡十三个之多。他对英、法、德、意、日、俄、希腊以及拉丁文,均有精湛造诣”;“西方先后授予他十三个博士头衔,荣誉之高,恐怕仅次于胡适博士了。”
1、辜鸿铭可以确定的学位只有一个:爱丁堡大学文学硕士
辜鸿铭生在海外,本人没有日记或年谱留下。现在关于他的早年事迹,如出生日期、留学时间等,还存在争议。
通常认为,辜鸿铭生于1857年,1870~1880年游学英、法、德等国,学习多国语言。辜鸿铭在西方获得的学位,目前能确证的只有一个——英国爱丁堡大学的文学硕士。1990年,近代史学者黄兴涛致函当时的爱丁堡大学英文系主任杰克教授,托其代查辜鸿铭的相关档案,证实了他这个硕士学位。①
辜鸿铭另一个常被提及的文凭,是德国的工科学位。
据曾在辜家学习六七年之久的兆文钧回忆,辜鸿铭说过,他“考入柏林一个工学院……很快四年光阴过去了。毕业考试考完那天……”言下之意,辜鸿铭得到了工科学位。辜的好友赵凤昌、罗振玉等也支持这种说法。再往后,“一个工学院”在流传中被指定为德国莱比锡大学。
可惜的是,学者方厚升反复查验了莱比锡大学1870年~1880年的学生档案,没能发现辜鸿铭的名字。
辜鸿铭1877年从爱丁堡大学毕业,1880年返回马来西亚,并没有时间去读完一个工科专业。②
2、辜鸿铭自称硕士,从未公开声明拥有博士学位
辜鸿铭有没有获得过博士学位呢?
罗振玉给辜鸿铭写的传记称,“(辜)稍长,入爱丁堡大学,毕业,授博士”;《清史稿》本传说他“幼学于英国,为博士”;还有人称,辜鸿铭曾亲口对英国作家毛姆说“我是在柏林得到哲学博士学位的”。受这些说法影响,辜鸿铭诞辰100周年时,王宠惠曾赞誉其“荣获博士头衔,达十三次之多”。
事实上,辜鸿铭从未公开说过自己是博士。
辜的著作署名一直都是“辜鸿铭硕士”。1900年,辜鸿铭给《日本邮报》编辑的介绍信中,也仅说自己是“硕士,爱丁堡大学”。如黄兴涛所言:
“(若)说他获得博士而不张扬,这不符合辜氏的性格,更何况那么多学位呢?”
再者,以年龄来看,辜鸿铭13岁左右赴欧,24岁返回马来西亚,其间读下一个硕士学位,恰是正常节奏,并没有时间攻读更多学位。
唯一的结论就是:留学欧洲期间,辜鸿铭没有得到过任何博士学位。
图:电影《建党大业》中的辜鸿铭,刘佩琦饰
二、怒斥联军统帅瓦德西?假的
这个谣言出自兆文钧的记载。
据兆称,辜鸿铭曾对他讲:辜在欧洲留学时,瓦德西还是街头小贩。辜见瓦德西有志气,遂收他为徒,教授德语。后来瓦德西成为八国联军统帅,在北京对庆王和李鸿章蛮横无理,辜鸿铭一番话降服了瓦德西。最后,瓦德西对庆王说:“衷心感谢贵王爷赐我中国酒席,愿祝中德两国永敦和好!”据兆的说法,辜当时还自称首倡了“东南互保”,“我提出江南独立计划,暂作缓冲,避免敌人趁虚而入”,获张之洞等督抚采纳。
1、辜鸿铭比瓦德西小25岁,不可能有师徒关系
学者朱维铮早已指出:辜鸿铭与瓦德西的这段故事,“绘影绘声,有情节有对话,乃至茶点吸雪茄之类细节全有,大可成为电影脚本”,实际上则是“满纸荒唐言”,毫无可信度。
瓦德西生于1832年,辜鸿铭生于1857年,两人相差25岁。
辜鸿铭1878年左右在巴黎居住时,瓦德西正任德国驻法国大使,并不是什么“流浪儿”、“一个卖糖果的小贩”。
八国联军侵华期间,辜“”鸿铭也不在北京。1907年,他随张之洞入京任职,才来到北京。③
2、“首倡东南互保”之说不可信
所谓“东南互保”,是指“庚子拳乱”期间,两江总督刘坤一、两广总督张之洞、两广总督李鸿章等地方督抚,私下与列强达成互不侵犯协议,不参与北中国的“庚子之乱”。
据学术界目下的研究,“东南互保”的首倡者是赵凤昌与盛宣怀,刘坤一、张之洞得知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响应,经张謇、沈瑜庆等官绅,陈三立、沈曾植等幕僚游说,才同意接受“互保”倡议。1931年,赵凤昌回忆往事,发表《庚子拳祸东南互保之纪实》,其中没有提及好友辜鸿铭的名字。④
在“东南互保”事件中,辜鸿铭只是充当了张之洞的“洋文案”。
据英国档案记录,1900年6月,张之洞会见英国助汉口代总领事法磊斯时,辜鸿铭在场;法磊斯曾将英国首相的一份关于“东南互保”的重要文件交给辜鸿铭翻译。此外,张之洞在“互保”期间获得一笔55万两英国借款,辜鸿铭似也参与其中,起到一些作用。⑤
图:中年时代的辜鸿铭
三、获诺贝尔奖提名?假的
很多著作称,辜鸿铭曾获1913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1913年,在国内并不是很吃香的辜鸿铭居然和印度大文豪泰戈尔一度被提名为该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虽然最后胜出的是泰戈尔,但西方人对他的推崇由此可见一斑”。
诺贝尔奖提名的保密期为50年,1913年的提名情况早已公开在诺贝尔奖的官网上。
查询可知,1913年共有28人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其中法国籍和丹麦籍作家各5人,英国籍作家4人,西班牙籍作家3人,瑞士、瑞典和意大利籍作家各2人,以及比利时、印度、爱尔兰、奥地利和芬兰籍作家各1人。没有任何中国作家获得提名,当然,也不会有辜鸿铭。
近代中国,曾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者,只有胡适和林语堂。中国最早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是胡适(1939年1次,1957年1次),被提名次数最多的是林语堂,获得过3次提名(1940年2次—被两人提名,1950年1次)。⑥
图:老年辜鸿铭
四、学贯中西的国学大师?假的
很多文章称赞辜鸿铭是学贯中西的“国学大师”,说他“在中国形象被严重扭曲的那个时代……用自己的笔维护了中国文化的尊严,改变了部分西方人对中国的偏见”。
这种夸赞很荒唐。
1、外语能力出众,中文水平很有限
江湖传言辜鸿铭懂得9种语言,但没有任何著作或文章能把这9种语言完整列举出来。不过,辜留洋11年,外语水平确实不错。比如,林语堂曾称赞辜的英语“至今无出其右者”,德语能熟读歌德、海涅的原著,拉丁文则能用来写诗。
但是,辜自幼在西方长大,受西方文化熏染,对汉语和中国文化几乎一无所知。他在回国后,经过自学,才掌握了中文写作能力。
梁实秋是著名的散文家,又翻译过《莎士比亚全集》,中英文俱佳。他在北大上过辜鸿铭的课。据他回忆,辜当年在北大教学,写汉字常常出错,缺一笔多一笔:
“(辜鸿铭)英文可能是很好,但译文并不很高明,因为辜先生的中国文学是他回国以后再用功研究的,虽然也有相当的造诣,却不自然。这也同他在黑板上写中国字一样,他写中国字常常会缺一笔多一笔而自己毫不觉得。”
辜的外语水平远好于中文。他较有影响的著作如《尊王篇》《清流传》《春秋大义》等都是用英文写成。中文作品只有笔记《张文襄幕府纪闻》和公文《读易草堂文集》,“国学”价值极其有限。
翻译家才是辜最重要的身份。如林语堂所言:
“(辜)了不起的功绩是翻译了儒家《四书》的三部,不只是忠实的翻译,而且是一种创作性的翻译……他事实上扮演东方观念与西方观念的电镀匠。”
将辜鸿铭称作“国学大师”,是一种无知。
2、辜的个人影响力,远不足以改变西方“对中国的偏见”
辜鸿铭翻译儒家经典,确曾在西方有过一定影响。
这种影响局限在德国。辜鸿铭对德国文化的喜爱,远超英、美。辜赞扬德国是“欧洲现代文明合法的、正统的保护人”,是“一个文明的民族,而且是一个全副武装的文明的民族”。德国知识界对辜鸿铭的兴趣,来自于他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及对东方文化的宣扬。
在德国,辜鸿铭不止获得获得赞誉,也受到很多批评。
比如,传教士威特(Johannes Witte)不同意辜鸿铭对所谓“中国人的精神”的赞扬:
“辜鸿铭在书中所描绘的一切,无论是在中国的历史中还是现在,都根本没有出现过……辜鸿铭的描述脱离了现实,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对中国的理想化。”
社会学家伯姆(Max Hilbedert Beohm)对辜鸿铭推荐的中国传统文化不屑一顾,尖锐地嘲讽:
“最近,又有人把中国的浪漫民族主义看作摆脱战争的万能灵药,提出要走中国的道路”“没有人会真的相信,这种老旧的中国传统文化可以成为我们欧洲未来的一个选项,它在自己的祖国早已腐朽不堪了”。⑦
显然,辜在海外确有影响,但这种影响终究有限。
图:辜鸿铭作品
五、留辫子恋小脚支持纳妾?真的
关于辜鸿铭的怪癖,有很多故事。
比如,说他留恋发辫:“常以拥有发辫而感到自豪。当有人问及于此,先生总是用手摸摸头发,得意的说:‘这是我的护照!’”再如,说他有“小脚癖”,要抱着夫人淑姑的小脚写作。辜的“茶壶理论”尤为著名:“人家家里只有一个茶壶配上几个茶杯,哪有一个茶杯配上几个茶壶的道理?”
1、辜鸿铭曾经剪掉发辫子,辛亥革命后才重新留辫
辜鸿铭14岁留欧,曾被父亲嘱咐不可剪辫子。在伦敦的某年冬天,因被女性朋友赞美“头发真是黑得可爱”,辜遂将辫子剪下来送给对方。
辜鸿铭再次留辫子是在辛亥革命之后。
北大学生袁振英回忆:
“在亡清时代,辜氏是一个维新派。不过在宣统逊位的时候,他还是西装剪发,他便马上戴了假辫子,穿上长衣马褂,叫黄包车夫拉着巡游北京城,结果给警察拉到了警区去!”
曾与辜鸿铭做过同事的胡适也说:
“现在的人看见辜鸿铭拖着辫子,谈着‘尊王大义’,一定以为他是向来顽固的,却不知辜鸿铭当初是最先剪辫子的人……后来人家谈革命了,他才把辫子留起来。辛亥革命时,他的辫子还没有养长,他带着假发接的辫子,坐着马车乱跑,很出风头”。⑧
辜鸿铭对于辫子并没有多少留恋,之所以在革命后重新蓄辫,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维护传统的立场。辜曾夫子自道:
“许多外人笑我痴心忠于清室。但我之忠于清室,非仅忠于吾家世受皇恩之王室——乃忠于中国之政教,即系忠于中国之文明”。
他在北大课堂上,对学生说的那句名言——“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也确实符合他一贯的理念。
2、爱小脚、支持纳妾,确实不假
辜鸿铭很喜欢清人方洵写的《香莲品藻》,这本书详细地划分了“金莲”种类。辜鸿铭还有很多“创见”,比如:
“小脚女人,神秘美妙,它讲究的是瘦、小、尖、弯、香、软、正七字诀。妇人特有的肉香,脚味算头一等!”“前代缠足,乃一大艺术发明,实非虚政,更非虐政。”
那他对正室淑姑小脚的喜爱,是不是真的到了要一边抚摸小脚,才能一边写作的地步呢?学者唐振常的说法可供参考:
“有些怪事怪论,辜自言之;有些怪,则纯乎他人或夸张,或杜撰,并不可信,喜小脚,诚有之;但谓他右手为文,左手必握捏大老婆的小脚,文思乃畅,谁曾见之?”⑨
辜鸿铭也不是只喜欢小脚的女人。日本小妾吉田贞也颇得辜的宠爱。吉田贞去世时,辜曾写诗悼念:“此恨人人有,百年能有几?痛哉长江水,同渡不同归”。
辜鸿铭确实支持纳妾。他的观点,代表了当时相当多男性的立场。
1921年,教育界人士陈琴鹤做过一个有关婚恋的调查,收回317份有效答卷,其中64人反对一夫一妻,94人赞同在正妻没有生育子嗣时纳妾。亦即仍有约半数人支持纳妾。⑩
至于辜用来为纳妾辩护的“茶壶理论”,只是一种典型的诡辩。与今人津津乐道其“辩才无碍”不同,“茶壶理论”因无逻辑可言,当年曾遭到许多中外人士的嘲笑。
图:胡适曾写文章议论辜鸿铭的辫子,险被辜鸿铭告上法庭
注释
①⑤黄兴涛:《文化怪杰辜鸿铭》,中华书局1995年,第3、110页;②⑦方厚升:《辜鸿铭与德国》,上海外国语大学,2007年;③朱维铮:《辜鸿铭生平及其他非考证》,《读书》1994年第4期;④戴海斌:《“上海中外官绅”与“东南互保”》,《上海学(第1辑)》,周武主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⑥李都:《辜鸿铭与“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事件”始末》,《中华读书报》2016年12月7日;⑧高令印、高秀华:《辜鸿铭与中西文化》,福建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18—124页;⑨付兰梅:《东西南北人——辜鸿铭生平轶事研究管窥》,《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8年第6期;⑩黄兴涛:《闲话辜鸿铭:一个文化怪人的心灵世界》,广西师范大学2001年,第152、153页。
#辜鸿铭的辫子#
除了一堆江湖传说和这些活见鬼的句子,辜鸿铭具体留下了什么确切的学术成就?
你们谁能列举一下辜鸿铭的具体学术成就?
翻译论语吗?
你们谁真的去看过辜鸿铭翻译的论语吗?
辜译论语是出了名的自己爱发挥。
你们可以自己看看,假如你真的是对论语有些认识的,你真同意他的翻译吗?
随便摘一段,就第一段: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He is truly a wise and good man who feels no discomposure even when he is not noticed of men。
没有被人注意到也不尴尬/焦虑的,真的是个“又智慧、又好”的人啊。
这个翻译真的水平很高吗?
“君子“如此复杂的概念,真的适合翻译成“wise and good man”吗?
翻译论语,把君子这个级别的概念“意译”,如同翻译道德经把“道”翻译为“principle”,“way”一样,不论你用什么自认为贴切的英语词汇,只要用,就是错。
这个“人不知”译成了“not noticed of men”——“没被注意到”。
“人不知”,是指人没注意到你吗?是指你不够威震江湖吗?
这个of men真的有必要翻出来吗?该优雅的时候又何必非要来个逐字直译?
“愠”翻译成了discomposure——The state or feeling of being disturbed or agitated; agitation.(牛津词典),这个姑且算行吧,不过说实话有故意用晦涩制造高级感的问题。
“君子”就是这么个“不被人注意到也不会不爽”的事物吗?
所谓十三个博士学位,知乎读博士的多了,你们自己掂量一下,以人类当时的寿命有没有可能是实实在在完成这种成就?
至于“倒读英文镇洋人”这种段子,光听就知道这是“国际震惊部”这种水平。人证物证何在?要炫耀自己的英语水平,用这种鬼方式得无聊到什么程度——就算是真的,这炫耀的也不是英语水平,而是“实时视觉转换“能力。
难不难,自己试试吧。说实在的,真的就算做到了,很“令人震惊”吗?
辜鸿铭这人唯一擅长的就是教外语,别的都是一塌糊涂。
他这些所谓的“名言”,根本不值得花时间深究是什么意思。
这个传说中牛得威震天的辜鸿铭形象,不过是个纸糊的人偶。
最后点一个题——
这“心中的辫子”是什么?
恰恰就是这种非把辜的传说形象维护住不可的冲动背后的脆弱心态。
没必要非得指什么,辜鸿铭这人学术素养基本为零(比如他认为真正继承了中华文明精华的只有浙江和江苏两个省份。之所以如此,主要是由于在蒙古入侵的时候,宋朝皇帝同一帮贵族逃到浙江的杭州。这明显是连今天一般历史爱好者门槛都没摸到的人才会提出的“高论”),他唯一的优势其实就是外语溜,占了当时国内人均外语差的便宜,因而显得他好像很有水平。所以他说的话没必要琢磨什么背景,单纯辜鸿铭这人自己性格导致的罢了。
说到底辜鸿铭这个人换到今天的说法来说,那就是一铁杠精,专门和社会主流对着干,甭管好坏。
根据胡适所写,当初辜鸿铭是最先剪辫子的那一波人;当他壮年的时候,衙门里拜万寿,他坐着不动;后来人家谈革命了,他就把辫子留起来,结果辛亥革命的时候,由于中老年男性常见问题——脱发,他这个辫子根本没留起来,又细又短,为了装逼的辜先生戴着根假辫子坐着马车乱逛,招摇过市。胡适当时就写到“这种心理很可研究。当初他是‘立异以为高’,如今竟是‘久假而不归’了。”
如果用我们现在的观念来看,辜鸿铭就是铁杠精秉性,不跟社会主流对着干不舒服,要么怎么显得出来他能耐和个色呢?
同样的例子还有,辜鸿铭辛亥革命后一口一个君主制适合中国人,结果袁世凯称帝的时候他天天和周围人乐袁世凯是一村炮,后来袁世凯死了举国默哀三天,他周围都不得不跟进,结果他请戏班子在家连唱了三天戏。以及辜鸿铭整天逼逼裹脚又香又好,结果自己闺女从来是不裹的,你说他心底里觉得啥好?
这种人要是现在注册个知乎,感觉像那个师老啥啥还有内刘某某,这种人说的话有什么往深追究的必要么(恼)。
评论区有很多人觉得我过度贬低辜鸿铭,辜鸿铭要真是啥都不懂怎么会成“大师”。那我就来发点辜鸿铭的“睾论”,顺便科普一下辜鸿铭那篇高雅演讲《中华文明的复兴与日本》究竟放了多少黑屁(全文可自行百度,以下全是辜鸿铭原话):
1.日本人时常向国外介绍东京的四十七义士墓,并且深深地以这些武士为报主仇而剖腹自杀的忠义烈行而骄傲。实际上这类事情在中国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有了,当时的武士田横在他的君主汉高祖死了以后,便以自杀的方式来表示对其君主的忠诚。
(田横:你tm再说一遍试试?)
2.在日本历史上作为至高无上的勇士而受到尊崇的楠木正成,其形象就是从中国的关羽取来的,中国是将关羽看做军国主义名义上的保护者而加以崇拜的。
3.其实连日本人自己都不是真正的日本人,应当说现在的日本人才是真正的中国人,相当于唐代的中国人,那个时代的中国精神,在今天的日本保持着,但在中国却已经失传大部分了。中国的文明在唐代就如同是盛开的鲜花繁盛到了极点。后来到了元朝,因为蒙古人的侵入,大约有一半的中国人被蒙古同化了,他们接受了蒙古人那些粗野龌龊的东西。而在今天的中国,真正继承了中国文明的精华的就只是浙江和江苏这两个省区,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因为在蒙古军入侵时,宋朝皇帝和一帮贵族逃到了浙江的杭州一代,这就让纯粹的中国文明在这两个省份里得以保存下来。
4.简而言之,真正得到了中国文明的精华的仅仅只有现在的日本,而在现在的中国,汉唐时代那种真正的中国文明已经被元朝以及之后的游牧民族给蹂躏破坏了。忽必烈派去攻打日本的舰队遭到了狂风的倾覆,这件事情也的确让人匪夷所思。而这样一来,真正的中国文明也就得以在那阳光明灿、山清水秀的日本保留下来了,因为神创造的这一奇迹,中国文明才能够被现在的世界得到,并且为现在全世界的人民所津津乐道。
5.最后我要告诫一下如今的日本,使用现代西方文明的利器绝对不能是唯一目的。我已经多次说过,“这样与其说是要让日本西方化,还不如说日本的目的刚好与此相反,是为了让日本的国民免受欧洲人的践踏。不单单是为了保护真正的日本精神即大和之魂,也是为了让东方精神得以永存。自从元代以后,由于中国文明的精神在其本土——中国已经不复完全存在了。而为了让这个文明受到保护,日本必须要将复兴真正的中国文明当成自己的天职。意思也就是说,日本的神圣使命就是给所有东方人民带来真正的中国文明的复兴。
你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会有什么真才实学?
粑粑。
他说自己上厕所从来不擦屁股,只是屁股上有屎,诸君可是一肚子屎。
废话,谁肚子里没屎!
封建社会的传统习惯与心理,譬如长幼有序,而不是互相尊重之类的。工商业社会发达与否,要求的自由平等,就是实现知识信息的扁平化高效传播,而非垂直化低效渗透。
传统社会转型的困难,很多都在于垂直的旧秩序不容易打破,扁平的新秩序不容易建立。
鲁迅剪了有形的辫子,孙中山剪了有形的辫子,毛泽东剪了有形的辫子……他们是不是心中还有无形的辫子呢?他们的水平是不是比辜鸿铭低呢?
辜鸿铭式的诡辩颇能忽悠住一些人,对啊,虽然剪了有形的辫子,但无形的辫子还在,所以有形的辫子先别剪了,然而任何的社会变革总是从大家看得到的东西开始,满清当年为什么剃发易服,不就是从发型衣服入手,进行精神殖民吗?现在别人反抗满清的精神殖民,有些遗民反而珍惜起辫子来,用无形的辫子给自己开脱,颇为讽刺。
对了,辜鸿铭还喜欢女人裹小脚,主张一夫多妻,美其名曰“一夫多妻是一把茶壶配几只茶杯”,似乎还可以加上一句“我老婆们脚上的裹脚布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裹脚布是无形的”。
在我的家乡,在伪满洲国时期是实行奴化教育的。
所以当时中国小孩在照相的时候,穿和服着木屐的形象十分常见。
然后抗战胜利了,很多家长把孩子穿和服的照片烧了。
没听说有哪个公众人物敢大放厥词说自己有穿和服的自由。
如果你能理解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就该理解提倡剪辫的那些人是什么心情。要知道,日本人还没要求不穿和服就杀头呢。
唯一的差别就是,和服只穿了14年,辫子却留了267年。
辫子只是一个发型,但当有人用暴力手段强制推行它时,它就不仅仅是一个发型了。
因此,它也只有在被彻底打倒之后,才能够变回一个普通的发型。
杀人是犯法的,但枪毙死刑犯是正当的;开枪打警察是犯法的,而你开枪之后警察朝你还击是正当的;强迫别人改变发型是不对的,然而强行废除一个本身就是以大屠杀强制推行的发型是天经地义的。
不过辜鸿铭倒真算不上清朝遗老,他剪辫再留辫就是为了抬杠而已,以为辫子就能代表他心中的传统文化。
以他的历史水平,搞不懂这个也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