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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能理解唐诗吗?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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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理解?

远有林罗山,近有金日成,胡志明。大中华文化圈里汉诗不好真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但是总归来说,外国人法唐诗还是在意思上有点差别。

比如我收藏的这副林罗山的书法,大家自己体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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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能,不仅能,有些唐诗的思想甚至影响当今的世界。

对世界影响最大的唐诗就是《枫桥夜泊》。

·01·

唐朝,深秋,夜。

仕子张继,停船夜宿寒山寺外。

江南水乡的夜晚清冷幽静,让他内心泛起阵阵的旅愁。

此时正值“安史之乱”后,兵荒马乱,远离家乡,前途渺茫,孤独的他在寒夜中感到自己如同漂泊的浮莲,难以入睡。寒山寺的钟声,更让他惆怅......

于是他就把心中的寂寥清愁化成一首诗,这就是《枫桥夜泊》。

没想到这首诗随着寒山寺的钟声,穿越千年,至今流传。

在日本,此诗还被编入了教科书,可谓家喻户晓,其在日本民间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别的唐诗。

清朝,国学大师俞樾在《新修寒山寺记》写道:“凡日本文墨之士咸造庐来见,见则往往言及寒山寺,且言其国三尺之童,无不能诵是诗者。”

正如中国儿童从小就背“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一样,日本的孩子从小就知道“姑苏城外寒山寺”。

日本东京也建造了一个寒山寺,刻了《枫桥夜泊》诗碑。

2006年,日本前首相森喜朗来到苏州,说:“苏州和苏州寒山寺是我向往的地方”。

的确,寒山寺已经成了日本人心中的文化圣地。

在日本各地有“寒山”料理店,也有多种以“寒山”命名的酒,日本墨块的精品也以“寒山”命名。日本“寒山”文化更是层出不穷。

每年的元旦和除夕,会有很多的日本游客来到苏州,只为聆听那跨越千古时空的寒山寺的钟声。

中国自古有新年敲钟的风俗。四川的阆中古城,是“中国春节文化之乡”,至今保持着最传统的过年敲钟习俗。只不过,是从夜里11点开始敲钟。

这寒山寺敲钟这一年俗,到了唐代,中国文化及其佛教远播日本,寒山寺的钟声随着《枫桥夜泊》也在日本传播开来,新年敲钟也就慢慢成为日本的年俗。

看到这里,聪明的你一定会问,为什么《枫桥夜泊》和寒山寺这样有名?

·02·

这就要说到一个唐代的诗人——寒山。

看到这个名字,你恐怕是一脸茫然,这哥们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虽然在国内,人们并不知道这个诗人,但现在国外文化界,他的名声远远大于李白、杜甫等。

寒山是一个和尚,脾气怪癖,常在各寺庙中“望空噪骂”,众和尚皆认为他是“疯僧”,按现在话来讲就脑子有病。

寒山倒也不与他人辩解,洒笑而去,四处漂泊。后来化缘来到国清寺,国清寺有一个做饭的和尚叫拾得,拾得见寒山饿得奄奄一息,便将一些残羹剩饭给他吃。

寒山自述“前度是富儿,今度成贫士”。据说他以前是个“富二代”,但形象矮小丑陋。

唐朝的进士要求仪表堂堂,虽然他满腹经纶,不能中举,所以,放浪形骸,做了一个盛世的隐者。

他超越世俗束缚,摆脱主流价值观的背后,不知道经历多少心理煎熬和磨难。

而拾得和尚,本来就是方丈捡来的一名孤儿,起名“拾得”,从小也是孤独伶仃,饱尝人世艰难,所以,两个人惺惺相惜,成了好朋友,一起当起寺庙的僧厨。

不想当厨子的和尚不是好诗人。

这句话用在他们的身上太恰当了。这二位,不想着怎么好好做饭,为“和尚服务”,一天到晚就讨论人生、佛学、文学。虽然粗茶淡饭,但喜欢吟诗作赋,而且造诣很高。

后来,这个寒山来到了苏州的枫桥镇,靠施药舍茶,勉强为生,最后客死他乡于枫桥寺内,结束了他悲惨的一生。

他的知己拾得和尚,远渡日本。

拾得绝对想不到,自己在中土大唐的璀璨群星中,默默无光,但是来到当时文化贫瘠的日本,却能成为一代佛教宗师,影响了后世的日本文化。


·03·

拾得到日本之后,很快风生水起,成为一代宗师,影响巨大,日本不仅有了“拾得寺”,还有“寒山寺”。

寒山也成为日本文化偶像,他俩的诗也成了日本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寒山诗”。

寒山拾得在日本出名之后,日本学者来唐朝寻找寒山曾经诗作和踪迹。

寒山圆寂的枫桥寺也改名为寒山寺,寒山寺及《枫桥夜泊》开始风靡日本。

寒山的诗,开始在日本倍受追捧。

唐代以后,寒山思想、诗句越来越多地传日本,在日本的政治、社会、宗教、艺术、美学、商业等诸领域都产生了深刻影响,他成为对日本文化影响最大的中国人。

毫不夸张地说,寒山和他的诗句影响日本文化一千年,仍然“活在”当代日本。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寒山诗句在中国默默无闻,却在日本发扬光大了呢。

04

寒山诗意境很符合日本人的民族特点,在寒山的诗魂深处,闪烁着悲哀的生命体验和顿悟透彻。

例如,对佛教生死无常的看法,在中国文化的意识深层是悲哀和恐惧。

在日本人的美意识中,却以凋灭和残破的美学色彩去看待,既然死亡是生命的真谛和归宿,那么就孕含天之大美。

在中国古代文人眼里,百花草木零落的秋天寂寥凄惨,凋灭的伤感,无尽哀伤,充满了“悲秋”的色彩。

在日本文化中,对“红叶且凋零”却持一种赞美欣赏的态度,最能触动日本人的心弦。

寒山的人生观也备受日本人推崇。

一天,寒山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从这句话联系日本人的性格,就可以感受到寒山对日本文化的深刻影响了。

所以,寒山成了日本神化的文化偶像。

但对于追求生命的壮观,对人生前途充满积极和希望的中国人来说,寒山的思想显然不符合中国人的审美观了,这也决定了寒山很难在中国主流的思想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

如果寒山生前知道自己会对千年之后的世界文化产生影响,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宽慰的。

·05·

寒山不仅影响了日本文化,更成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国“垮掉一代”的精神偶像。

寒山诗句更成西方青年叛逆的精神食粮。

1953年,美国诗人加里·斯奈德在日本了解到了寒山,内心被震撼,形成强烈而震撼的印象。

从此,他开始翻译寒山诗,寒山诗被翻译成英语和法语,并为年轻读者所接受,一时之间风靡西方。

恰逢美国“垮掉派”运动的兴起,寒山诗就成了“佯狂似癫”的嬉皮士和朋克的“精神食粮”。

美国学者罗伯特·科恩(Robert Kern)曾回顾:“在当时的语境下,斯奈德笔下的寒山——这位唐代诗人、疯癫的山之隐者——就变成了一位‘垮掉’英雄和反文化的先锋。”

大卫森(Davidson)说寒山成了一个“反对符号”。寒山诗也风靡欧洲。

从五六十年代的“垮掉运动”一直延续至今,美国的学术界对寒山文化一直热情不减。

寒山诗,老外不仅读懂了,还把它自己的思想武器。

垮掉的一代,对今天欧美影响之大,这里再不多说了。

20世纪90年代,美国小说家查尔斯·弗雷泽创作的长篇小说Cold Mountain,小说的扉页就引用寒山诗“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Men ask the way to Cold Mountain/Cold Mountain: there's no through trail)。

这部小说在2003年被拍成经典电影《冷山》。

寒山,这位中国文学中的“边缘诗人”却走进了西方文学中心的经典殿堂。

如今寒山诗进入美国的各大文学选集,在美国大学中,涉及东亚文学,必然提到寒山诗。

看到这里,你一定会感慨,寒山诗,这非主流的唐诗,会对以后世界影响之大。

寒山诗本身就接近白话,其境界赶不上李杜,只是中国文化的一个“边缘化”唐诗,并不入流。但也许正是这点,反而容易被外国人理解。

由此可见,中国文化之博大精深。

如果,老外真能管窥中国文化的精髓,唐诗之境界,不知道又会对他们有何影响。

一句话,中国文化自信真不是信口开河的。________

注:这篇文章以前发表于别处,曾被一些平台转载,甚至盗用。如果想引用,请与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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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去文学院听个讲座,期间有个英国教授讲到一个笑话。

说他有个英国朋友特别喜欢中国文化尤其是诗词歌赋。见人就用炫耀几句,有一次无意看到一首诗,英文是这么写的:

Seen from far away
The gloomy Mount Tai is narrow on the top but wider on the bottom.
One day we turned the Mount Tai upside down,
The top will become wider and the bottom narrower

于是他翻译成中文:

遥远的泰山,

显示那阴暗的身影;

厚重的基础,

支撑起浅薄的高层;

假如某一天,

我们将那乾坤颠倒;

陈旧的传统,

必将遭逢地裂山崩。


他还告诉别人,这首诗寓意深刻,反应出劳苦大众不畏强权,推翻旧制,建立新国家的情怀。

别人问他这是谁写的,他回答「庄重缠」。


大家应该已经猜到了,这首诗是张宗昌写的,原文是:

远看泰山黑糊糊,
上头细来下头粗。
如把泰山倒过来,
下头细来上头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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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感觉题主想问的是现代的外国人能不能理解唐诗。

看了几个答案都是说古代的日本、韩国或者东南亚国家对唐诗的理解,这其实有所偏颇,因为时代的原因,中华文化对周边国家的感召力是非常强的,这些国家古代的读书人不仅能够懂汉诗,而且还可以模仿写出相当不错的作品。

但是,19世纪中期以来,随着中华帝国国际地位一落千丈,周边国家反而在现代化过程中有意的在摒弃汉文化的影响。

这就让现代的外国人对唐诗的理解大打折扣了。

现代外国人对唐诗理解的上限,大概是外国的“中国通”式汉学家们的水平。尤其是那些以研究唐诗为业的汉学家。我举一个例子。

美国哈佛大学东亚学系的Stephen Owen教授,中文名宇文所安,出生于1946年,现在还活跃在学术研究的第一线,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宇文教授的中国诗歌尤其是唐诗研究在国际上非常有名。甚至,他还娶了自己的一位中国学生,著名的才女田晓菲女士。看名字很熟悉吧?没错,很多人中学时代都学过田晓菲女士的《十三岁的际遇》。我摘录其中最有名的一段话:

10岁,乘汽车从北大校门口经过。身边的阿姨唤我快看快看,我却扭过头去,口里说着:才不呢!现在若看了,以后再来上学不就“不新鲜”了吗?

我从未怀疑过我要成为北大的学生。那份稚气十足的自信,似乎预示了一段奇妙的尘缘。


人比人气死人啊!田晓菲才女13岁就上了北大。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只能时常调侃自己:小时候我经常在纠结今后上清华还是上北大,长大后才发现,我想多了。

好了,说回宇文所安教授,他是一个一辈子都在研究中国唐诗的专业研究者,又娶了一位同样是以诗歌研究著名的中国夫人,甚至有人说他是为唐诗而生的美国人。他应该是当代外国人里面对唐诗理解最深刻的人之一了吧?

那么他对唐诗的理解到底怎么样呢?我仅仅举一个例子。

有一次开国际学术会议,全世界的唐诗研究人员聚在一起,宇文所安教授就杜甫的一句诗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杜甫的原句是“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这首《春日忆李白》我们一般认为是杜甫思念自己的偶像李白,写的赞誉李白的诗。但是!!宇文教授提出了一个让我们中国人大跌眼镜的看法:杜甫其实是在抬高自己,暗中贬低李白的地位。

why?!

原来他是这么理解的:中国的诗人写诗喜欢运用典故,尤其是杜甫,简直是典故运用的专家。典故有一种是来源于古人的名言,所以呢,宇文教授发现,《论语》中有这么一句: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这是孔子对自己的得意弟子颜回的褒奖之辞。

宇文所安教授认为,“白也诗无敌”与“贤哉回也”,这两个句式是极为相似的,这种把人的名字放在也字之前,然后做出判断的句子,是老师对弟子辈用的特别句式。

所以,“白也诗无敌”其实是杜甫站在老师或者长辈的立场对李白做出一个评价,所以是似褒实贬。

听君一席话,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不知道各位看了会怎么想,反正我作为一个古典文献学出身的人,感觉虽然观点很新奇,但是很难接受。很多时候,外国人即使是懂中文,甚至是懂文言文,他们理解唐诗的路子和方法,也跟我们中国人很不一样。宇文所安教授已经算是当代外国人理解唐诗的上限,至于下限在哪里,可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我丝毫无意去贬低宇文所安教授,他老人家的研究成果可谓星汉灿烂,光彩夺目。我也拜读过两种他的著作,都是极为佩服的。尤其是他对唐诗在美国乃至英语世界的传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再次致敬!

还请关注我的另一个问题哦!回答的很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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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仰慕唐朝曾经举国上下学习唐朝,

最热爱唐诗的外国人无疑是日本人了。


中国文学对日本影响始于秦而盛于唐,

中国文化尤其是唐诗启蒙了日本文学。


李白、杜甫、白居易、元稹等人的诗,

日本人都很喜爱,尤其是白居易的诗。


日本人对唐诗的理解到了什么程度呢?

让我们从几个典型的故事开始聊聊吧。


平安时代是日本历史上最风雅的时代,

发生了无数个令后人沉醉的浪漫故事。


某年冬天大雪纷飞,雪下得格外的大。

皇后藤原定子和女官们围炉取暖闲谈。


藤原定子突然点名提问女官清少纳言:

“少纳言啊,香炉峰上的雪怎么样了?”


常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突然之间问起香炉峰上的雪呢?


我们学过李白名诗“日照香炉生紫烟”,

可能猜到香炉峰指的是庐山的香炉峰。


但是庐山香炉峰上的雪究竟怎么样了,

远隔茫茫大海的日本人怎么能知道呢?


可是清少纳言居然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她没有直接回答皇后藤原定子的问题,


而是马上站起来打开窗子,拨开帘子。

皇后会心一笑,众人也很快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定子皇后给清少纳言的测试,

暗含“香炉峰雪拨帘看”的唐诗典故。


这一句诗出自白居易被贬江州时写的

香炉峰下新卜山居草堂初成偶题东壁。


白居易的这组诗由五首七言律诗组成,

这一句诗出自其中的第四首,全文是:   


日高睡足犹慵起,小阁重衾不怕寒。   
遗爱寺钟欹枕听,香炉峰雪拨帘看。   
匡鲁便是逃命地,司马仍为送老官。   
心泰身宁是归处,故乡何独在长安。


看到此情此景,其他的女官都赞叹地说:

“大家都知道这首诗,甚至也都吟咏过,


可就是不曾想起来。毕竟侍候中宫皇后,

这么多的女官里清少纳言是最佳人选啊!”


这个故事能让我们发现很多当时的情况,

那时的日本上层阶级非常熟悉唐朝文化。


女官们不仅都学习吟诵过白居易的诗歌,

而且还能熟练应用其中的典故来玩游戏。


皇后藤原定子二十四岁的时候死于难产,

这个故事发生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而已。


虽然她年纪轻轻,却陷入政治斗争旋涡,

父亲死后兄长失势,她也很快失宠遇冷。


在这个大雪纷飞窗外寒气逼人的冬日里,

她是否想起如白居易一样被贬的兄长呢?


这种事关政治,不能向外人提起的心意,

也只有忠诚而聪慧的清少纳言能够理解。


这段君臣知遇主仆情深心有灵犀的故事,

收录在清少纳言的《枕草子》流传后世。


《枕草子》作为日本随笔文学开山鼻祖,

整部书引用白居易的诗歌共计二十九处。


既有直接引用原句,又有化用改写原诗,

还经常把诗句扩展开来,写成一篇文章。


《枕草子》的书名也来自白居易的诗句

这个典故来自白居易的诗《秘省后厅》:


槐花雨润新秋地,桐叶风翻欲夜天。
尽日后厅无一事,白头老监枕书眠。


清少纳言自己在跋文里写明了书名来由,

“枕にこそは侍らめ (放置于枕边)”


清少纳言是白的铁杆粉丝,她自号草庵,

这也源于白居易的诗“庐山夜雨草庵中”

清少纳言的死对头紫式部也喜欢白居易。

她是定子之后下一任皇后藤原彰子的人。


她应召入宫,担任皇后彰子的侍从女官,

为藤原彰子讲解《白氏文集》中的乐府。


紫式部创作了日本国乃至全世界第一部

长篇小说《源氏物语》共54卷约80万字。


书中引用白居易的诗篇共47篇、106处。

章节结构和情调也受到《长恨歌》影响,


像她们两人一样迷恋唐诗的人数不胜数,

比如白居易在日本的头号粉丝嵯峨天皇。


日本史书《文德实录》记载了这样的事,

有人因为献上白诗得到了从五位的官位。


“承和五年,大宰少贰藤原岳守检唐船

得《元白诗笔》献, 因功叙位。”


虽然中国和日本远隔重洋交通非常不便,

但白诗写好以后,很快就能传到日本去。


就像如今的字幕组们搬运动漫新番一样,

遣唐使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搜集唐诗。

《春江》大概是白居易公元820年写的,

但嵯峨天皇在823年之前就已经得到了。


“闭阁唯闻朝暮鼓,上楼空望往来船”

他把其中的“空”字偷偷改为“遥”字,


假装是自己写的诗送给侍臣小野篁鉴赏,

小野篁看后认为“遥”改为“空”更好。


天皇惊讶“此乐天句也试汝也本空字也”

两人对白诗的理解居然能到了这种程度。


白居易在日本如此受欢迎他自己都知道,

他曾经在自己的诗文集的序里亲自写道:


集有五本日本新罗诸国传写者不在此记

自己粉丝遍及中外,白居易很为此自豪。


嵯峨天皇把《白氏文集》称为 “枕秘”,

藏在枕头下面,当做宝贝一样天天欣赏,


还设置宫廷侍读官专门讲解白居易的诗,

使得白诗成为天皇以及贵族们的必修课。


他的诗写得不错,代表作《江头春晓》:

江头亭子人事睽,欹枕唯闻古戍鸡。
云气湿衣知近岫,泉声惊寝觉邻溪。
天边孤月乘流疾,山里饥猿到晓啼。
物候虽言阳和未,汀洲春草欲萋萋。


嵯峨天皇以后几代天皇沿袭了这个传统,

经常举办以白诗唱和为主题的大型沙龙。


醍醐天皇:平生所爱白氏文集七十卷也。

村上天皇经常举办参照白诗格式的诗会。

在白居易去世的前一年,菅原道真出生,

他作为日本的“学问之神”被神社祭祀。


直到如今日本学生考试前仍向他求保佑,

他经历与白居易相似,非常推崇白居易。


他模仿白诗定格联章的《春深二十首》,

写的《寒早十首》是日本汉诗著名篇章。


他著有汉诗集《菅家文草》《菅家后草》。

编著《新撰万叶草》又名《菅家万叶集》,


收录的是和歌109首、分春夏秋冬恋五部,

每首和歌均配以歌意相同的汉诗七言绝句。



其实早在比平安时代更早的日本奈良时代,

汉诗已经流行,甚至有了日本人的汉诗集。


天平宝字三年公元751年日本出版了第一部

以五言诗为主的汉语诗集叫做《怀风藻》。


收录天皇、皇子、诸臣、僧侣和隐士64人

所做的模仿唐朝和六朝诗歌的120首汉诗。


嵯峨天皇敕撰汉诗集《凌云集》收91首诗,

以及《文华秀丽集》3卷,共收录148首诗。


淳和天皇敕撰汉诗集《经国集》共有20卷,

多年以后了失散14卷,现存6卷,共253首。


奈良时代和平安前期敕传汉诗集持续出现,

风行之盛乃至被日本人称作“国风黑暗期”


这些汉诗大多模仿中国六朝和唐代的诗作,

代表诗人有嵯峨天皇小野岑守小野篁空海。

弘法大师空海不但是佛教大师创立了真言宗,

还著有汉诗文评论集《文镜秘府论》共六卷。


其他的人大多只能停留在模仿唐诗的层次上,

他却能上升到理论研究层次,研究唐诗创作。


声律、词藻、典故、对偶等技巧和创作理论,

就是从他这里,大规模成体系地传入日本的。


他在自己的书中多次引用王昌龄的《诗格》、

崔融的《唐朝新定诗格》、皎然的《诗议》

和元兢的《诗髓脑》来说明灵感的重要性。


这部书不但日本人的汉诗创作指明了道路,

还对日本自己的“和歌”理论产生了影响。


空海还编写了汉诗简明教程《文笔眼心抄》,

自己汉诗集《性灵集》汉文集《三教指归》。


江户时代的古文辞学派,是汉学流派之一。

创始人荻生徂徕努力推动唐诗在日本传播。


他主张文学复古,“文必秦汉、诗必盛唐”

认为应该努力模仿把诗写得和古人的一样,

以假乱真,那就是达到了艺术的最高境界。


他强调,必须对盛唐诸家反复诵习、模拟,

达到“辞气神态皆肖”、出口成章的地步。

他十分推崇明代诗人李攀龙选编的《唐诗选》

和明代高棅选编的《唐诗品汇》称为“益友”


荻生去世后,他的学术主张通过 “艺苑泰斗”

服部南郭、高野兰亭、山县周南等传播开来。


古辞学派的诗人们努力学习研究和推广唐诗,

让唐诗广泛流传到日本民间,影响十分深远。


虽然此时日本诗歌的主流已经是本土的俳句,

但江户时代日本诗人经常借鉴唐诗创作俳句。


俳句诗人松尾芭蕉、与谢芫村和广濑淡窗等,

都爱唐诗,喜欢向杜甫、李白等人学习意境。


松尾出门时要随身携带杜甫的《杜工部集》,

与谢芜则仰慕“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王维。


他学习王维喜欢在自己的画上各题七绝一首。

画了《十宜图》来实现情景交融的诗情画意。


直到临终之前他还在怀念王维写下最后俳句:

“王维别墅古篱笆,冬莺清音发”真是难得。


现在日本的中小学课本里仍有大量中国作品,

包括《战国策》《史记》《论语》《庄子》,


另外就是李白、杜甫和白居易等几人的唐诗,

以及唐宋八大家的散文也选入了中小学课本。


很多人发现宫崎骏《猫的报恩》这部影片中,

有一个场景就是老师教学生学习杜甫《春望》


不过由于汉语和日语之间的差别的确很大,

日本人对唐诗的理解难达到中国人的层次。


不但比不上中国人,甚至都比不上朝鲜人,

历史上朝鲜人的汉诗水平比日本人高很多。

崔致远是唐朝时候从新罗来的朝鲜留学生,

不但进士及第,他的诗还被收入《全唐诗》,

成为朝鲜的汉学鼻祖,他的《秋夜雨中》:。

秋风惟苦吟,世路少知音。
窗外三更雨,灯前万里心。


越南是中国邻国,像朝鲜一样也使用汉字。

越南最有名作品最多的汉诗诗人叫白毫子。


原名阮福绵审,是阮朝明命皇帝的第十子。

因为眉间有白毫自号白毫子,他的《送别》:


落日照衰草,送君多苦吟。
穷愁归故里,垂老负初心。
驿路寒山瘦,关门秋露深。
中途逢九日,相望碧云岑。

越南国王的汉诗水平也很高,比如胡季犛。

明朝大臣李锜出使安南,非常看不起越南。


他认为越南是蛮夷之地,于是态度很高傲。

国王当场作诗抗议《答北人问安南风俗》:


欲问安南事,安南风俗淳。
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
玉瓮开新酒,金刀斫细鳞。
年年二三月,桃李一般春。


这也正常,朝鲜越南离中国近,交流方便。

日本离中国远,与中国交流少,自然稍差。


晁衡这样在中国学习了大半辈子的日本人,

他的唐诗水平、对唐诗的理解就比较高了。

阿倍仲麻吕(晁衡)的《衔命还国作》

衔命将辞国,非才忝侍臣。
天中恋明主,海外忆慈亲。
伏奏违金阙,騑骖去玉津。
蓬莱乡路远,若木故园林。
西望怀恩日,东归感义辰。
平生一宝剑,留赠结交人。


日本人对唐诗的理解,有别于中国朝鲜越南,

更是因为日本很早就减少了中国文化的输入。


公元894年平安朝菅原道真建议废除遣唐使,

从此日本不再大规模成系统地吸收中国文化。


少了中国文化冲击,日本自身文化发展起来。

日本假名、和歌、小说、散文逐渐出现成长。


日本的文化和审美,本来就和中国不大相同,

在学习唐朝文化包括唐诗时,也是选择性的。


如同博大精深拥有众多风格流派的中国文化,

唐诗也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作者和作品。


但日本人并没有全盘接受唐诗,依样画葫芦,

他们只选择了与日本文化相似的那一小部分。


盛唐时代李白天马行空的风格日本人难接受,

大漠黄沙雄伟壮丽的边塞诗日本人很难理解。

日本景色美丽物产丰饶,有雪山大海樱花等,

同时灾难频繁,有火山地震海啸台风洪水等。


日本人祖祖辈辈经常看到的是,美稍纵即逝,

顷刻化为乌有,美好事物是暂时的不稳定的。


日本人很早就形成了万物流转的‘无常观’,

佛教传入日本以后所揭示的人生的虚幻感,


让日本人终于形成了独特的美学观念“物哀”,

符合“物哀”观念的唐诗日本人才会很欣赏。

“物哀”这种审美观有着多种层次很是复杂,

很难简单直观地解释说明,他国人很难理解。


“物哀”“物”指自然万物,“哀”即悲哀,

睹物伤情、物我同悲是物哀的最直观的理解。


唐诗中比如“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平林漠漠烟如织”……


都表达了观赏自然景物而诱发的一种哀伤情绪,

与日本的“物哀”有些类似,日本人容易理解。


‘物哀’除了作为悲哀、悲伤、悲惨的解释外,

还包括了哀怜、同情、感动、体验共鸣的意思。


白居易的诗歌是那么多唐诗里日本人最喜欢的,

因为白居易的很多诗歌与“物哀”的思想类似。


白居易在给元稹的信中将自己的诗文分为几类:

主要有讽喻诗、闲适诗、感伤诗、杂律诗四种。


自拾遗来,凡所遇所感,关于美刺兴比者;
又自武德至元和,因事立题,题为“新乐府”者,
共一百五十首,谓之”讽谕诗。又或退公独处,
或移动病闲居,知足保和,吟玩性情者一百首,
谓之”闲适诗“。又有事物牵于外,情理动于内,
随感遇而形于叹咏者一百首,谓之”感伤诗“。
又有五言、七言、长句、绝句,
自一百韵至两百韵者四百余首,谓之”杂律诗“。


中国人崇尚心忧天下为民请命忤逆龙颜的白居易,

日本人喜欢风花雪月悠然自得闲适感伤的白居易。


白居易年轻时很有政治理想,勇于同黑暗去斗争,

但是无济于事屡遭贬斥,于是看破红尘开始中隐。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
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


皇权衰落 宦官干政 牛李党争 藩镇割据 社会动荡,

眼看唐朝风雨飘摇沉疴难起,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白居易年轻时候努力经世济民,37岁时候才结婚。

晚年却购买了漂亮的歌姬上百人,还要三年一换。


我们很难想象他经历了怎么样的打击才彻底变了,

总之白居易这个人早年晚年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日本平安时代皇权旁落朝政大权被藤原家族掌控,

藤原家族把女儿嫁给天皇世世代代作为摄政大臣。


天皇虽然名义上是君主,但却没有什么实际权力,

贵族大臣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只能巴结藤原家族。


藤原家族自身也常常内斗,父子兄弟叔侄大火拼。

于是举国上下无心国事,喜欢用风花雪月来解忧。


日本传统的物哀思想遇上了平安时代的黑暗政治,

共同作用下,让日本人更喜欢唐诗中闲适的部分。



唐诗海纳百川无所不有,像大海映照出观众自己。

观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理解喜欢什么样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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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专业人士的理解我就不分析了,我来讲一下上个月我在美国的图书馆给一般美国人讲诗词鉴赏的事情。

总共十个学生左右,从二十岁到六十多岁,成分也是大学生,化学教授和退休人员都有。他们每周末在图书馆的中文班学中文(我们做志愿者去教课),大体上处于刚跨过“你好谢谢买单多少钱”的水平。

我不敢讲得太难,就选了《山村咏怀》(一去二三里),《静夜思》和《江雪》来讲。也不太讲格式和句法,主要是告诉他们写诗的原因,诗人的故事以及试图激发他们的感情共鸣。

结果效果非常好。我讲《江雪》的时候问他们能感受到钓鱼的蓑笠翁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吗?一开始还比较迷惑,觉得蓑笠翁就是很悠闲,很自在(其实这蛮接近最终答案的)。但是我还是跟他们讲这是一种孤独在前,解脱在后的状态,看起来大家是听懂了。然后我讲了柳宗元永贞革新失败的事情,大家就都理解为什么会有两重感情了。有意思的是有好几个人问我:之后呢?柳宗元又重新进入中央政坛了吗?有没有卷土重来?我告诉他们后来基本上柳宗元就在地方待着搞文学创作,他们还都很可惜的样子。

讲完课之后他们主动跟我说很能感受到诗里作者的情绪(当然我觉得结合背景故事来理解很重要)。

一个月后在另一堂课上,还有个学生告诉我说他对之前的课程尤其印象深刻的是月亮对于我们的意义。尤其是两地分居,杳无音信,只有月亮是共同看得到的景象,所以可以寄托思念之情。

我觉得外国人对古诗里的感情理解并没有什么障碍,共鸣也没有问题。只是因为中文基础的缘故,我没法跟他们讲清楚诗词的音韵美和措辞的精妙而已,但是这个是文字艺术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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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应该是全世界华人地区之外,最喜爱中国古典诗歌的国家了。

我在日本生活,给大家讲两个我身边经历的故事吧。

先说一个我上学的时候的事情,日本大学有医生常驻,有一次我肚子不舒服上校医院看病,那天给我诊病的是一个老医生,他看了我的学生证之后,就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说是,然后老医生先是给我麻利的诊断开药,全程大概不到3分钟,然后他就开始和我聊起天来,他说他很喜欢中国,去过中国哪里旅游,然后突然拿起纸笔开始写起了《枫桥夜泊》

他告诉我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诗,但是他一直有两点搞不懂,然后他问了我两个问题,

第一是“月落乌啼”,乌鸦晚上是不会叫的,为什么会月落乌啼?

第二是“夜半钟声”,中国古代晨钟暮鼓,并没有半夜敲钟的习惯,为什么会有夜半钟声?

当时我彻底懵了,这首诗我很小就学过,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两个问题。但是我一个中国人,我也不能说我知道啊,然后我就说,或许这是诗人为了表达的一种意境而特意为之,通过月落之后的乌啼和夜半的钟声反衬夜的寂静,凸显诗人的忧愁难眠的情绪?(其实这个问题至今我都没有找到真正满意的答案,不知道知乎有没有高人有妙解)。

之后我们俩一个中国人一个日本人,一老一少,一唱一和,一边聊一边写,就中国古代诗歌,古典文学,交流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他虽然一句中文都不会,但是会写很多汉诗,他给我念了很多汉诗的日本读法,我然后又给他念了中文读法。老先生那天特别高兴,写了满满几页的诗词,我也和他聊得非常开心,甚至几乎忘记了自己肚子疼。



我也曾经和日本关西大妈聊天,她告诉我她们小时候学过《春晓》,现在还记得。然后张口就来,「春眠暁を覚えず、処処啼鳥を聞く、夜来風雨の音、花落つること知る多少」当时给我的惊讶如果要形容,就好比听到国内卖菜的大娘突然和我聊起莎士比亚文学一般。




我老婆是日本人,日本的国语课要学汉诗,要学古文,还要写毛笔字。其实基本上每个日本人都能念出几首汉诗来。他们对中国古典文学的推崇和继承还是很让人佩服的。讲一个题外话吧,虽然不是诗。是关于我老婆的,她刚开始和我交往的时候,有一次她咬我,当时我就憋不住笑了,她被我搞得莫名其妙,抬头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学过的一篇古文,开头是这么写的「京中口技善き者有り」。然后,她秒懂。


说起我老婆,她高中有个同学就喜欢「詩吟」,这诗吟就是将汉诗用日文读法配以曲调吟唱出来。和花道茶道一样是一种非常高雅的艺术。她们学校当年去中国访问,那个同学还在人民大会堂里表演过。

中国古代诗歌也是吟唱的,但是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会了,但是日本却用其独特的方式发扬流传了下来。而且还有各种不同的流派,经常都会举行诗会和比赛。

给大家发个视频体会一下吧,这个小姑娘吟的是杜牧的《江南春》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https://www.zhihu.com/video/1018249167935668224











诗吟不单有吟唱,还有配以扇舞,剑舞的。中国古代也常有吟诗配以舞剑,比如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就是其观公孙大娘的徒弟李十二娘舞剑,并回忆童年观看公孙大娘舞剑而写的。可惜现在这种吟诗舞剑中国似乎没有了。


再给大家发一个舞扇的。这首诗叫做《平泉怀古》是日本人写的汉诗。




https://www.zhihu.com/video/1018250408933806080













说到日本人写的汉诗,再给大家介绍一首,这首诗是这么写的


夜驾艨艟过远州,

满天明月思悠悠,

何时能遂平生志,

一跃雄飞五大洲。

你猜是谁写的诗?





答案是,大正天皇



日本天皇历来有写诗的习惯,不过多是写和歌,这位大正天皇好像汉诗造诣还很高,还有汉诗集。


日本下到普通百姓老大妈,上至天皇,不但理解中国的古诗,而且他们还以自己的方式吟诗,创作诗。

最后我想说,如果要说日本人对汉诗的感情,那这两句唐诗应该是最贴切的了吧:





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有什么好悲哀。



8月30日追记

针对评论中几个观点补充一下。

1,关于日本是不是华人地区之外最爱中国古典诗歌的国家。

有人说到朝鲜半岛汉诗水平更高。往早了说没意义,咱就说现在。我敢说如今朝鲜半岛绝对比不上日本,朝鲜半岛现在还有多少认识汉字的人?汉字都不认识,谈什么理解?光是几个朝鲜半岛的汉学家儒学家会写两首汉诗,这个和欧美的汉学家一样只不过是象牙塔里的玩意儿罢了。唯有日本,无论男女老少都从小有机会接触汉诗,不但能念,能读,还能写。而且还独自发展出诗吟这样具有受众的艺术。而朝鲜半岛还有越南现在认识汉字的人都已经寥寥无几,已经顶多只能算是半个汉字文化圈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华人也只有日本人还真正能从文字的深度理解汉诗的美了。


2,关于日本人懂不懂汉诗的平仄。

日语里平仄念做(ひょうそく),既然有这个概念,当然就懂平仄!

前文我已经举例,日本人作汉诗同样讲究起承转合(日本叫做起承転結)平仄,押韵。如果汉诗缺少了这些要素,那就不算是汉诗了。所以他们写的汉诗用中文念出来一样朗朗上口(当然现实中确实也有一些写的不怎么好的,我觉得顶多算是“汉风”诗的汉诗)。

那日语里有平仄吗?答案是没有。

那日本人用日语读汉诗有平仄吗?答案也是没有。

那日本人创作汉诗怎么知道合不合平仄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给大家看看我收藏的日本以前的字典

注意看,日本以前的字典除了用假名标注汉字的音读,训读,他们还完全原封不动的照搬了中国的“反切”,中国古代没有拼音,要知道一个字怎么念就是靠反切以及同音字。日本人就是通过这一套中国古代字典的音韵体系来确认平仄。

日本人为了让汉诗真正合平仄,把他们语言中不存在的这套体系照搬套用了上千年一直至今!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们的汉诗看起来(或者说用汉文读起来)更正宗一些。

如今日本人创作汉诗依然会查阅汉和字典,确认汉字的音韵声调。

甚至现在网络上还有专供汉诗创作用的确认押韵平仄的网页。

如果这都不算爱...


3,这是最关键的一点,关于《枫桥夜泊》的问题

其实以前我对这个问题也调查过,大家的一些观点多少我都看过,分享一些我的私见。

关于“夜半”

汉语中“夜半”一词具有明确的指定意义。就是指现在的0点左右。我们常说半夜三更,这三更指的也是子时0点。而且夜半在日语中叫やはん或よわ、同样也是指的0点左右。这首中日都鼎鼎大名的诗,在“夜半”这一词汇上不太可能用错。


关于“乌啼”

其实日本乌鸦特别多,所以日本人的说法应该是可信的。我刚刚查到的一个日本网页上写得比较详细。首先乌鸦是日行性动物,一般只在白天活动,这是没错的。

但是有几种情况乌鸦会夜间鸣叫。

乌鸦会在繁殖期活动频繁,但是乌鸦繁殖期是春天到初夏,与诗描写得深秋不符合。还有如果遇到危险乌鸦也有可能晚上鸣叫,还有乌鸦是早起的动物,视力很好,而且很聪明,据调查日本城市的乌鸦会根据居民早上倒垃圾的时间调整作息时间,甚至0点开始活动也有。所以乌鸦半夜鸣叫虽然不是普遍现象但是并非不可能。


关于“月落”

太阳有日出日落。月亮也有月出月落。但是有一点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月出月落的时间和月亮的圆缺有很大关系。

比如月圆时月初时间大概是下午六点,月落时间大概是早晨六点。月亮最高点大概在午夜0点。所以根据诗中“夜半钟声”和“月落”两点,我们还可以推测张继写诗那一夜的月亮圆缺程度。

如果“月落”一词单指月亮完全落下消失这一时刻,那么当时应该是上弦月。如果“月落”指的是月亮由最高点逐渐下落的这一过程,那当时可能是凸月,满月,凸月,下弦月这四种月相中的某一种。


关于“钟声”

有不少朋友已经提到,古代有的诗里写到过有的寺庙有夜晚敲钟的习惯。其实我现在在日本住的地方就有寺庙,不过是每天早晚6点敲钟,半夜敲钟一年只有一天,那就是除夕夜(日本的阳历新年夜)。所以晨钟暮鼓可能只能算是通常情况,并不是绝对。


评论中有几位朋友应该是爱好诗歌并且有很好的文学修养的人,关于这首诗的解读,有不同的意见,我觉得非常好。并且非常欢迎感谢你们理性友善的发言。




唐诗盛行的大唐积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大唐时代,强盛自信,兼容并包,海纳百川。所以日本当时会举国之力派遣最优秀的人才当作遣唐使,九死一生来到中国求学求知。他们捎回去的各种先进的唐文化中就有我们中国的诗歌。我想唐代的诗人们如果知道在大海的另一边的那个叫做扶桑的异国小岛,过了一千多年之后,人们还在传唱模仿他们的诗歌。他们一定会很自豪吧。

而反观留言里一些人,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却刻薄的去贬低嘲讽日本人写的汉诗。甚至还有几个莫名其妙的扯到日军侵华。我想唐朝的先人们一定也会和我一样为之觉得汗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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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上你乎了,我来强答一下。其他答主说的东西大家也比较熟悉了。我换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问:为什么知乎上许多人认为日语引进大量外来语是负面的,是否和母语是汉语有关系?

答:是。

问:为什么?

答:因为汉语长期是“上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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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有关双层语言、上位语、下位语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把维基上diglossia的定义先抄下来。

In linguistics, diglossia (/daɪˈɡlɒsiə/) is a situation in which two dialects or languages are used by a single language community. In addition to the community's everyday or vernacular language variety (labeled "L" or "low" variety), a second, highly codified variety (labeled "H" or "high") is used in certain situations such as literature, formal education, or other specific settings, but not used for ordinary conversation.[1] In most cases, the H variety has no native speakers.

简单地来说,diglossia就是“双层语言”,在一个社区中有用于书面、文学、教育、科技等方面的“上位语”H和用于日常口头交流的“下位语”L。上位语是官方的、用于教育的,因此,上位语总是在通过知识分子和政权机构影响着下位语。单就词汇来说,上位语的词汇总是大量涌入下位语中。

在古代历史上,各个文化圈都有各自的上位语,例如欧洲的拉丁语、希腊语;伊斯兰世界的阿拉伯语、波斯语;佛教文化圈的梵语、巴利语;而在东亚文化圈,上位语则是汉语,或者说是文言文。

上位语有这样一些特点:

1. 上位语长期用于书面、科技、政治、教育等与权力和文化相关的领域,因而上位语带有官方、正式、有文化、先进等色彩。

2. 新的学术成果或者政治行为等等概念往往先用上位语表达,再向下位语传播。

3. 在封闭的文化圈内,新的概念用上位语表达时,往往没有可借鉴的词汇,因而倾向于使用上位语本身造新词。

4. 如有来自其他语言,特别是来自其他文化圈的借词,下位语往往是通过上位语辗转借入。

II. 作为上位语的汉语

好了,我们回来看汉语。虽然汉语在历史上一直有文白脱节的问题,但是汉语作为整体是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直到近代,其上位的语的地位依旧有很大惯性。典型的例子包括:日本近代翻译西方的概念时是用汉字造词,这实际上是在用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当然汉字已经被日本“内化”)在造新词或古词新用,以对应欧美文化圈的文明成果;越南很多外国的国名是按汉字读的,如俄罗斯叫Nga,是来自Nga La Tư,即俄罗斯,但这个词俄-蒙-满-汉-越一路而来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汉语汉字词是上位语,通常它是第一手的概念载体,即使是在翻译中,它是第一次译文,所以它在同一时代大批量借入同一种非汉语言词汇的情况很少。当然,汉语依梵语借入的佛教词汇是另一个情况,因为在佛教领域,梵语才是上位语。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附加结果。因为汉语有上位语的优势,这使得很多汉语母语者或者东亚文化圈的人士感觉借词,比如日朝越借汉语词,是文明不够发达的表现,而汉语因为是发达文明的载体,因此借词很少。在你乎上,有一次讨论数目字“万”,我说这个词搞不好是突厥语等北方草原语言的借词。我猜到有人会反对,但是没想到反对的意见是:汉文明如此发达,数目词不可能是借词。其实,在这个论调中,直接就把借词和文明程度绑架了。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很多中国汉语使用者也比较倾向于外来的概念要汉语义译,不要直接借入,特别是借音。

III. 作为下位语的日语

我们再站在日本、日语的角度来看。事实上,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已经脱离了中国为中心的朝贡体系,但汉字和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历史惯性还存在,所以近代日本翻译作品往往仍用汉字造新词,当然,这和汉字在日本已经内化有关系。不过,由于近来以来日本的发展和中国的贫弱,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不断衰落,但并没有确立新的上位语。这个时期的日语借词法语、德语、英语各占一席之地。但到了现代,特别二战以后,不仅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基本消失,而且英语已经成为de facto的上位语。这以后的日语,借词大量的是英语借词,法德等语言已经很少了,即使有,也主要是集中在与国别文化、地域特产等相关的词汇中,新的科技词汇、新概念等,已经普遍是用英语借词。这实际上是上位语变化的原因。

类似的例子,我们可以举一下阿昌语。阿昌语是一种缅彝语,与缅甸语很接近。历史上阿昌族地区大多是傣族土司管辖,上位语是傣语,下位语是阿昌语。阿昌语中很多古典的政治、科技等词汇,都是使用傣语借词。但现在由于汉语的普及和流行,很多地方的阿昌语口语中出现了大量的汉语借词,替代了一些原来的傣语借词,甚至是替代了一些固有词。此外,羌语支大量语言过去奉藏语为上位语,现在也大量转向汉语西南官话作为上位语,也是这种情况。这和日语中大量涌入英语借词有一些类似之处。

IV. 日语中的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

学习过日语的同学都知道日语中有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一般来说,汉语母语者会觉得汉字词更清楚明了或者相较于外来词更“日语”。但事实上,虽然日语中汉字词的比例非常高,但是汉字词读音的系统并非与日语十分契合。换句话说,即使是现代日语,汉字词的读音体系和日语固有词的读音体系仍有一定区隔。

随便举几个例子。比如,日语固有词是没有る打头的词语,但汉字词有,如“留守、類似”等。又如,古典日语少有浊音打头的词语,现代日语因历代音变造成一些浊音打头的词汇(如“出す”)也都很少,但汉字词就比比皆是,如:“学生、雑誌、男子、爆弾、疑問、事実、敏感”等等。再有,日语固有词一般没有拗音,今日=きょう,这样的例子也是历史音变的结果,而汉字词的拗音就实在太多了。

这实际上是说,外来词的概念即使翻译为汉字词,单从音系上来讲,未必有我们想象地那样贴合日语。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日语是一种音拍语,词汇是由多个音拍(mora)连缀而成的,比如さかな是三拍,はずかしい是五拍等等。汉字词和外来词如果简单从音拍上来看,并没有像现代汉语的义译音译那么大的差距。我们来看一些例子:

日:(漢)哲学てつがく[4 mora];(外)フィロソフィー [5 mora]

中:(汉)哲学[2音节];(外)菲洛索菲亚[5音节]

日:(漢)物理的ぶつりてき[5 mora];(外)フィジカル [4 mora]

中:(汉)物理[2音节]、物理的[3音节];(外)菲济卡尔[4音节]

日:(漢)百貨店ひゃっかてん[5 mora];(外)デパート [4 mora]

中:(汉)百货店[3音节];(外)迪帕特门特[5音节]

尤其是最后一个例子,日语广泛吸收外来语后,形成一些改造的方法,使其适用于日常口语,也就是和制英语、和制外来语。常见的例子还包括プリクラ、パソコン、ワイシャツ、ベビーカー、ジーパン等等。

以上的例子试图说明,如果单看语音结构,日语使用音译的外来语与使用汉字词并没有太大的优劣差别,至少比现代汉语使用音译和义译的差别小。

V. 日本学者对外来语涌入的看法

大家也都观察到了日本国内对大量涌入外来语的批评。为此,日本还设立了国立国語研究所「外来語」委員会。下面抄两段该委员会的公开文书(没时间可以跳过):

外来語・外国語の問題点
近年,片仮名やローマ字で書かれた目新しい外来語・外国語が,公的な役割を担う官庁の白書や広報紙,また,日々の生活と切り離すことのできない新聞・雑誌・テレビなどで数多く使われていると指摘されています。例えば,高齢者の介護や福祉に関する広報紙の記事は,読み手であるお年寄りに配慮した表現を用いることが,本来何よりも大切にされ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はずです。多くの人を対象とする新聞・放送等においても,一般になじみの薄い専門用語を不用意に使わないよう十分に注意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ところが,外来語・外国語の使用状況を見ると,読み手の分かりやすさに対する配慮よりも,書き手の使いやすさを優先しているように見受けられることがしばしばあります。
伝え合いとしての言葉を
そもそも,どんな言葉を使うのが適切かということは,話し手・書き手の意図,想定される聞き手・読み手,話題,使われる環境など,その時々の様々な条件によって変わります。同じ内容の話をするにしても,大人に話すときと子どもに話すときとでは,使う単語,声の調子,話す速さ,文の長さなどが変わってきて当然です。また,同じ大人でも,相手がその話題に通じているかどうかによって,言葉選びや言葉遣いにおのずと違いが出てきます。相手や場面に応じて,適切な言葉遣いが変わることにいつも留意することが大切です。このことは,私たちの言葉について国語審議会がかねて提言してきた「平明で,的確で,美しく,豊かであること」を実現する具体的な努力の一つと考えます。

这里面主要说的意思是大量外来词比较难理解,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来说比较困难。更重要的是影响了全社会的交流。他们因此提出了语言的“简明、准确、优美、丰富”的目标。该委员会还提出了外来语替换的提案(具体可参看pj.ninjal.ac.jp/gairaig)。

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用汉字词就更加“简明、准确、优美、丰富”呢?这实际上就是前文几次提到的“内化”。日本作为东亚汉字文化圈的重要成员,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汉字已经成为其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部分,不论汉字词的音系与固有词有没有区隔,汉字词已然成为其语言的基石之一。汉字和固化的汉字读音已经是日语内在的一部分,即“内化”。从这个角度讲,外来词改汉字词也是用自有文化消化外来文化的方式。

但是针对这点,日本国内也有不同意见。1943年出生的著名日本国宝级日本语专家山口仲美就认为:和制汉语(汉语词)是与中国文化浸淫的时代相称的方法,但现在日本则浸淫在美国文化中,因此也许可以看到用片假名照搬的外来语其含意固着下来。

和製漢語は中国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た時代に合っていた方法なのであって、現在の日本はアメリカ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るのだから、片仮名の外来語のままにしておいて意味の定着を待つべきではないか。

山口仲美的这条看法实际上一定程度上包含前文所说的上位语变换的问题。

以上这些争论说明,即使在日本国内,对外来语的排斥,主要不是语言本身的问题,而更多是民族文化和民族感情的问题。

VI. 汉语古典音译词的内化

另外一个比较次要的方面就是汉语自身的音译词问题。实际上汉语的外来音译词很多,但是由于借入时代久远,当时的音译已经参与到后来的汉语音变历程中,变得很“汉化”了,因而让人不觉得是借词了。特别是有关佛教的词汇。

比如,说到中国传统建筑,很多人都说到“塔”。但是“塔”是明确的梵巴借词(梵stūpa,巴thūpa)。再有,刹那(梵kṣaṇa),这样的词是随佛教传入的概念。甚至很多我们熟悉的地名都是外来语译作汉语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觉得它们“异质”呢?

现代汉语以普通话为音译标准。普通话音系的特点是声母缺少浊音,辅音韵尾仅有-n和-ŋ,因此音译一些外来词的时候,会拆出多个音节来。但古代汉语的音系更丰富一些,声母有清浊,辅音韵尾有-p, -t, -k, -n, -m, -ŋ,一些音译相应使用较少的音节。这点在佛经翻译上就很明显。一些现代翻译的上座部佛经是用普通话作的音译,与古典汉译对比,往往音节偏多,或者用字明显就是现代欧美音译词的感觉,例如:

Mahāmaudgalyāyana (Moggallāna) 古译:摩诃目犍连;白话译:马哈摩嘎喇那

Mahākāśyapa (Mahākassapa) 古译:摩诃迦叶;白话译:马哈咖沙巴

更加重要的是,佛教已经完全中国化了,有关佛教的词汇,不论是义译的世界、轮回,还是音译的刹那、劫(万劫不复)、涅槃,亦或变形了的音译词罗汉、菩萨、修罗,都成为汉语日常使用的一部分,异质感在历史中已经消失。因此,可以说这些佛教相关的词汇在汉语使用中,没有“外来词的感觉”。

如果剔除了佛教相关的音译词,汉语的外来语直接借词就很少了。即便是现代融入的外来词,所占比较也很低。这也是汉语母语者对直接标音的外来词下意识感到排斥的原因之一。



补充两点:


前面有同学提到外来语的涌入在日本日常生活中带来的种种不便。这个问题从语言发展的长期轨迹上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汉语词汇大量涌入日语时,文化人和普通民众的仅因汉语词造成的语言断层不可谓不大,在历史发展中也渐渐弥合了。这也是山口仲美上面评论的来源,要知道山口老师可是研究平安时代日语文学的泰斗,同时还研究现代日本青年人的日语。


各个国家和民族的所谓“语言净化”运动,不论打着什么旗号,都带有明显的民族主义色彩。而东亚世界一些语言放弃汉字词而使用欧美语言音译词的行为又可能带有去中国化的色彩。考察类似外来语这样的问题时,这两个方面的色彩都应当予以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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