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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玛雅四分五裂,语言血统保留的却比阿兹特克更好?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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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答主讲的都很精彩,我也谈谈自己的理解,并且拓宽一些方面和时代限制。我认为玛雅的语言文化保留强于阿兹特克,主要是西班牙殖民时代的重视和开发程度不同,导致前者受到西班牙文化和社会经济制度的影响明显小于后者。

首先在西班牙殖民时代,拉丁美洲独立之前,或者说甚至早于1870年拉美自由主义时代前,西班牙国王在卡萨斯神父等人的劝说下,实行了布尔戈斯法令等一系列调整规范对美洲殖民地印第安人的管理政策。起初,西班牙国王在为了防止印第安人口锐减导致劳动力减少,反对委任监督主们的暴虐,规范对印第安人的委任监督制,减轻其负担的同时,怀着理想态度,想要让全殖民地的印第安人说西班牙语,接受西班牙的文化和生活方式,进行“西班牙化”,成为西班牙国王的子民。后来很快放弃了,改为让“西班牙共和国”和“印第安共和国”分治,在不同的城市、村庄,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分开居住,保持自治权利,甚至实行不同的法律,尤其是印第安人的村社及其土地集体所有制被保留了下来,理想状态下,村社土地禁止被私有化,基于村社土地的经济基础,印第安人在那里享有政治自治权利,由本地村庄、酋长作为印第安人与西班牙总督间的中间人;当然印第安人的文化、语言、本土信仰也在村社的基础上延续下来。

这是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和中美洲的玛雅人面临的共同现象。不过,对于墨西哥除尤卡坦半岛的区域,以及尤卡坦和中美洲地区,西班牙殖民统治的不同重视和开发程度,使得阿兹特克人(纳华人)和玛雅人的语言、血统的发展截然不同。

自1521年墨西哥在科尔特斯征服阿兹特克后,发现这个地方十分富饶,无论是小麦、牛、棉花、羊毛、龙舌兰、可可这些消费品,还是白银这种西班牙人最需要的贵金属资源都极其丰富。所以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设立了新西班牙总督区,首府就在前特诺奇蒂特兰:墨西哥城。在西班牙王国的重商主义贸易政策下,国王严格控制和垄断贸易,只授予维拉克鲁斯和阿卡普尔科两地,分别作为维拉克鲁斯-塞维利亚和马尼拉-阿卡普尔科大帆船贸易的港口,将白银输送到西班牙和中国。

对墨西哥的重视和充分开发,使得西班牙的社会经济制度,比如私有财产制度、货币制度、商品经济被引进到墨西哥,并且充分发展,西班牙人许多人用各种方式,或被授予,或巧取豪夺,获得了与集体所有的村社土地不同的大地产(hacienda),成为大庄园主。与此同时,西班牙的文化和宗教:西班牙语和天主教传入墨西哥,并且向印第安人传播。这都对印第安人产生极大的剧变。

西班牙社会经济制度引进后,商品经济下城市、牧场、银矿、庄园的充分发展,使得印第安人自愿或被迫地被卷入其中,生活方式受其影响。印第安人的上层精英,作为西班牙统治的中间人,通过对印第安人的统治权力,接受土地私有制、金属货币和商品经济,让自己成为庄园主,拥有更多财富。印第安人的中下层也因为被分封给委任监督主们强制劳动和交纳贡赋,再后来18世纪村社人口膨胀,加上大庄园经济扩大,缺乏土地的印第安人成为大庄园的债务奴或雇工,或是来到银矿、城市打工,也逐渐改变传统的生活方式,接受旧大陆传来的社会经济制度。

同时,西班牙语和天主教这样的文化宗教因素,也在这一社会经济剧变的基础上,在墨西哥传播:印第安人的上层精英,为了适应西班牙殖民统治的行政体系,方便与西班牙人合作,控制基层,学习西班牙语,并且皈依天主教。同时他们中许多人也接受西班牙的服装,像西班牙人一样骑马,甚至居住在城市里,以显示自己身份、地位、财富的尊贵,不同于普通印第安人。由于殖民地征服者男多女少,加上他们想要扩大统治基础或是个人积累财富,西班牙移民与印第安人精英通婚的情况很常见,产生了许多混血人。对于印第安人中下层,大多数通过传教士皈依天主教,但西班牙语,除了那些经常直接与西班牙人打交道的人,其他村社印第安人并没有学过西班牙语,比如墨西哥19世纪著名的自由派总统,改革家胡亚雷斯,就在他进城之前从来没有学过哟西班牙语。当然其他的文化因素,普通印第安人也缺乏印第安人精英的财富与权力来接受,因此更多保持了本土传统,当然普通印第安人和白人、黑人通婚产生混血人的现象也很常见,混血人以生活在庄园、城市而不是村社与印第安人显示区别。

但是在尤卡坦和中美洲的玛雅人,因为这个地区较为偏远,而且交通不便,18世纪波旁改革前也缺乏西班牙人需要的资源,所以对这里的开发较晚,重视不足。中美洲除了巴拿马的波多贝略港是来自秘鲁波托西的白银运往欧洲的港口而受重视外,其余地区在18世纪前处于非常贫穷、闭塞的状态。

西班牙人也的确有移民,有城市和庄园,但比起墨西哥都太少了,比起印第安人村社土地简直微乎其微。而且当地的玛雅人,除了像西班牙城市定期缴纳贡品和按照城市设立的价格出售谷物、玉米,并且为教会提供劳役之外,几乎跟西班牙人没什么交集。在这种情况下,玛雅村社的土地,比起墨西哥阿兹特克人的村社土地,更好地保存了下来,没有那样受到大庄园的侵蚀;同样保存下来的是玛雅的传统文化、语言、血统,因为玛雅人不如阿兹特克人的后代那样卷入西班牙式的商品经济下的社会经济制度,而是继续村社的刀耕火种。在玛雅村社,玛雅的长老们将知识口述给下一代,并且让本土宗教与天主教融合,保留了许多传统习俗,这也是对殖民统治的反抗方式。

墨西哥独立后,同样独立的是中美洲联邦,后来分裂成了现在的几个中美洲国家。拉丁美洲独立后,各国政府,尤其是自由派倾向学习启蒙思想下英国、法国的社会制度,改变传统的西班牙制度。其中重要的是,反对村社、教会的土地集体所有制,要把这些土地进行拍卖,私有化,不同于西班牙国王为了避免印第安人造反承认印第安村社土地权利,自由派认为私有土地权利的保障是自由主义国家和公民社会的基石。这种情况下,无论在墨西哥还是尤卡坦-中美洲,印第安人的传统生活方式都受到了比殖民时代更大的冲击。

在墨西哥,尤其是1855年改革时代开始后,自由派实行雷多法,对教会、村社土地废除集体所有制,实行私有化,试图培养拥有小私有土地的印第安公民,加强其对墨西哥民族国家的认同。再后来1876年波菲里奥.迪亚斯上台后,受到实证主义影响,认为印第安人及其村社制度落后野蛮,只有引进欧洲移民和私有土地制度才能稳定秩序和发展经济。于是迪亚斯使用国家的强制手段,要求印第安人必须出示证明才能合法拥有土地,这样许多信息不对称和贫穷的印第安人失去了村社土地,这些土地被授予迪亚斯的亲信、大地主和外国公司,而印第安人沦为土地上的债务奴,世代偿还债务,这样墨西哥在1910年革命前夕,独立时尚且占多数的村社土地成为少数,而大部分土地集中在少数大地主手中。

尤卡坦作为墨西哥偏僻之地比较特殊,那里的玛雅人长期进行殊死抵抗,自治于墨西哥联邦政府,后者长期无法有效控制。独立之后,尤卡坦的商品经济迅速发展,海外市场对蔗糖、染料的需求,使得尤卡坦的土生白人庄园主扩大庄园,夺取印第安村社土地,招致不满。在美墨战争时期,玛雅人在政权不稳之时发动暴动,杀死大量白人,攻下大多数城市,但是在播种季节到来后,要返回务农而停止战争。在墨西哥与美国停战,接受买地款后又重启战争,但买地款用完后又只好作罢。

后来迪亚斯上台后,发现英、美等列强支持玛雅人,于是向列强开出更优厚的条件,只要帮助他夺回尤卡坦,外国公司将被授予特权。于是英美列强停止支持玛雅人,支援迪亚斯政权资金与后膛火炮、机枪等武器,迪亚斯的军队借此击败尤卡坦的玛雅人,建立了统治。在迪亚斯统治时期,玛雅人失去了土地,沦为债务奴,为大地主和外国公司种植龙舌兰麻,一种工业原料,生活十分悲惨。

而在危地马拉、萨尔瓦多等中美洲国家,随着19世纪70年代自由主义的影响,由于欧洲市场的需求增加,本国政治相对稳定保障外国资本、技术的引进,出口咖啡等经济作物能够更加获利,于是拉丁人、混血人大地主们和军官控制的寡头国家政权不断向玛雅人施加压力。之前殖民时期,玛雅的村社曾经比墨西哥保存更好,但是在自由主义时代,中美洲各国政府支持下,许多村社土地被私有化,授予本国大地主和外国公司,玛雅人沦为墨西哥那样的债务奴,或者是被国家要求离开高原的家乡,到沿海的咖啡种植园进行强制劳动。

在20世纪,基本上奠定了现在这两个民族语言、血统的命运,很明显是玛雅保留的程度远强于阿兹特克。

1910年,墨西哥革命爆发,革命后的政府,决定放弃迪亚斯时代的实证主义政策,改为接受“宇宙之种族”理念,建立一个多元的墨西哥民族国家,弘扬原住民的历史文化,来塑造共同的民族国家认同。这包括革命时期萨帕塔的基于保护村社的土改纲领,卡朗萨时期派遣阿尔瓦罗前往尤卡坦州进行的废除债务奴制度政策,卡德纳斯改革对原住民村社和集体土地权利的保护,对大地产规模的限制和大规模重新分配。以及在教育中强调阿兹特克等原住民文明对墨西哥历史发展的贡献。在艺术上,比如迭戈.里维拉的壁画上赞美阿兹特克文明,批判西班牙征服者的血腥侵略与统治。

这使得墨西哥原住民的生活有了极大改善,然而正如一些答主提到,卡德纳斯等墨西哥总统推行世俗义务教育,为了建立统一的现代化民族国家,仍然强调西班牙语是国语。而墨西哥后来的工业化、现代化,也使得西班牙语是各行各业的通用语言,之前早在殖民时期,还不会说西班牙语的普通印第安人就通过义务教育学会了,而在现代化中,殖民时代已经被冲击的传统语言、血统也被时代大潮改变了,如今墨西哥大部分人口是混血人。

而中美洲的玛雅人,很大程度上,也并不像想象地封闭,而是把传统语言、文化与外来的宗教与意识形态结合起来,从而强化了自身的民族意识和认同。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传到中美洲,由于经济作物价格下跌,许多国家陷入危机之中。而此时当地已经出现了现代意义上的工人阶级,以及受到资本主义影响的农民,当地受过外国教育的知识分子,开始传播社会主义等理念,与当地印第安人的不满结合起来,反对寡头统治和美国霸权。比如萨尔瓦多发生了反对大地主的农民战争,之后有三万农民被政府军杀死。尼加拉瓜的桑地诺则进行了八年的反美有游击战争,最后美国撤军。

在20世纪30-40年代,中美洲出现了一系列军事独裁者,比如危地马拉的乌维科,萨尔瓦多的马丁内斯,尼加拉瓜的索摩查,他们代表寡头的利益,受到美国的支持,压制社会民众运动。但是随着二战后期,世界反法西斯运动高涨,激发了民众自发的民主运动,反对拉美的军事独裁者的统治,左翼政党、工会、农会进行一系列反抗,中美洲几国的军事独裁者相继倒台。在危地马拉为代表的各国建立了民主政权,打破了寡头统治对普通人的政治参与限制和经济压榨,包括玛雅普通人在内的民众一度获得了更高的政治、经济、文化权利,扩大了结社、言论、选举的自由。

但是随着美国在冷战时期意识到社会主义在拉美的兴起,中情局逐渐开始策动政变,推翻左翼政党,扶持符合美国利益的右翼军人政权,比如1954年因为反对危地马拉阿本斯总统的土改威胁到联合水果公司的利益,美国轰炸危地马拉并且支持军官阿马斯推翻阿本斯政权。当然美国为了从经济根源上抑制社会主义,特别对拉美进行大规模的经济援助,以促进经济发展,缓解贫穷,以防止革命发生。

冷战时期,20世纪50-70年代,中美各国,在美国经济援助,以及朝鲜战争等事件对棉花、香蕉等经济作物需求增大,使得中美出口经济迅速发展,农业、工商业都有很大发展,社会也更加现代化、复杂化,出现了许多新的阶层。然而社会也更加不平等,少数寡头通过对权力和土地的控制,从经济发展中获取大多数利益,而大部分玛雅人受到资本主义冲击下,缺乏权利,失去土地,在城市失业,居住在贫民窟,缺乏医疗、教育保障,逐渐被边缘化,陷入极端贫穷绝望的状态。

60-90年代,中美的尼加拉瓜、危地马拉、萨尔瓦多陷入内战状态,许多玛雅人参加左翼游击队,试图推翻寡头统治和美国霸权,实现土地改革和政治平等。在残酷的内战中,受种族主义影响的统治精英们,通过军队和地主武装对玛雅人进行种族清洗,包括像越南战争那样建立战略村,隔绝游击队从群众获得支持,用直升机射击村民,集体杀害、强暴,甚至有意杀害那些传承玛雅传统文化的长老,以从文化上和肉体上消灭玛雅人。军政府对玛雅人的同情者也进行迫害,比如反对军政府和美国的萨尔瓦多主教奥斯卡.罗梅罗就被暗杀。

值得注意的是,20世纪,尤其是冷战期间的革命和内战,一方面对玛雅传统文化造成毁灭性打击,一方面也强化了玛雅人的认同。玛雅人的传统文化、信仰与天主教、社会主义有机结合起来,成为动员玛雅普通人参加革命的旗帜。随着麦德林会议后,天主教会承认应该重视“现世的解放”,认为贫穷与不公是罪恶的,教会应站在底层人民一边。在此基础上,许多基层的教士同情人民,在中美洲农村和城市支援向穷人提供教育、医疗服务,批判寡头统治和美国霸权下资本主义与帝国主义的罪恶。

这时候产生了解放神学,对包括中美洲在内的拉美和菲律宾产生深远影响,许多教士受到社会主义影响,认为要在现实解放人民,结束资本主义的贫穷与不公,他们有权利反抗军事独裁,这些教士发表言论支持革命,甚至亲自参加了游击战争。他们向不识字的玛雅普通人宣传革命,经常引用圣经的话语,比如他们用耶稣对富人的讽刺,来批判大地主的巧取豪夺,甚至用希律王杀害婴儿的事与政府军和地主武装杀害玛雅农村的儿童类比。可以说解放神学这样的宣传和动员,让玛雅人捍卫土地与传统,与社会主义的社会革命联系了起来,起到了启蒙作用。

后来各国内战结束,开始民主化、多元化,原住民的权利也在国际大背景下受到重视,在种族清洗受到唾弃的基础上,成为国家层面的文化,加上内战时期的抗争和凝聚,现在玛雅人的语言、血统自然好于阿兹特克人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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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雅虽然四分五裂,但是文化纽带的认同感和面对外来意识形态表现出来的韧性是比阿兹特克这个暴发户要强很多的

因为有属于他们自己来自古典时代的历史记录,玛雅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几百年前就曾经被来自墨西哥的入侵者“库库尔坎”征服和统治过,也知道自从玛雅潘崩溃以后,他们自己就已经是处于四分五裂的政治状态了,大有“当今天下已经是战国乱世”的既视感

这种共同的历史记忆,让他们即使面对被西班牙人征服的现实,也并不觉得是世界末日,反而是一个像当年入侵的“库库尔坎”,重新为玛雅人带来大一桶一样契机

被西班牙人征服之后,不同城邦的统治家族对自己原来的臣属依然保持着传统文化上的威望,即便这些家族的实权已经慢慢被新西班牙挑选的原住民总督所侵蚀。跟同时代屈服于西班牙的阿兹特克贵族不同,这些玛雅贵族表面上皈依天主教,用十字架装饰自己的社区,但在背地里却依然让自己的家族和属民奉行真正的玛雅传统仪式。如果说那些阿兹特克贵族是真皈依,假传统的话,那玛雅人就是假皈依,真传统了。在殖民时代,当一个玛雅统治家族的家主去世之后,新的继任者依然要按照古老传统,必须要通过祖先流传下来的《Book of Chilam Balam》(巫师与美洲虎之书)中相关谜题问答的测试,才能被认为有继承这个统治家族的资格。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统治家族所流传的谜语书文本内容是有不同的,这也是防止谜语被家族以外的人知晓,从而篡夺他们的权力


可以看下我之前的一个回答,想想看看在西班牙殖民时代,阿兹特克的贵族和玛雅贵族的做法有什么不同

zhihu.com/question/3789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玛雅贵族做着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人民却还愿意遵从他们的古老传统,而不是和那些铁诺奇蒂特兰的底层原住民一样,向天主教会告发他们偶像崇拜的行径呢?

有几个可能的因素

一是玛雅人分裂的状态以及被丛林和山区割裂的恶劣交通条件给传教士的教化工作带来更高的成本。在中央墨西哥,传教士很容易就能通过一两所大型的教会学校,对周边大范围内的所有印第安人贵族子弟进行集中教学,但在尤卡坦,这一点很难实现,也就阻碍了玛雅人融入天主教的主流社会

二是尤卡坦的气候条件较为恶劣,降雨量相比墨西哥谷地少很多,信天主教并不能解决仍然使用刀耕火种的他们忍饥挨饿的问题,人民对于传统宗教中的雨神崇拜反而更为依赖

三是玛雅贵族的物质财富无法做到殖民时代阿兹特克贵族享受的那种丰富程度,根据西班牙人的记载,甚至很多贵族的住宅还是“用芦苇和木头铺设而成”,自然也就不会像那些穷奢极欲的阿兹特克贵族一样拉太多的仇恨


[1] [2]

参考

  1. ^ The Cost of Courage in Aztec Society: Essays on Mesoamerican Society and Culture
  2. ^ Maya Lords and Lordship: The Formation of Colonial Society in Yucatán, 135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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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想问的原因其他答案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这里我还是先梳理一下“先问是不是”的问题。

先说血统,我们以墨西哥(有1.26亿总人口)为主要考察对象,根据墨西哥国家统计局在2018年公布的数据来看,族群分布比例大概如下:

21% 墨西哥原住民

25% 梅斯蒂索人(原住民与欧洲人的混血后裔)

47% 卡斯蒂索人(即白人,欧洲人的后裔)

1% 亚裔

5% 非裔

1% 其他

梅斯蒂索人(混血人)是整个拉丁美洲绝大多数国家的主体民族,可以认为同样是有着原住民血统的后裔,因而从数据来看有原住民血统的族群(梅斯蒂索人+原住民)占据了墨西哥总人口近一半比例,与另一半白人后裔卡斯蒂索人基本相当,大概有六千万左右的人口。

虽然有着同样的名字但实际血统来源差异极大,来自原住民的血统基本要看在西班牙征服以前当地生活的民族。

阿兹特克人,或者更准确地说纳瓦人(Nahuatecatl,操纳瓦语Nahuatlatolli的族群)在西班牙征服以前就已经在墨西哥占据着统治地位:

绿色的部分便是纳瓦人或操纳瓦语的族群的分布范围,基本占据了在西班牙征服以前墨西哥人口最稠密的中心地区:墨西哥谷地(大约在现今墨西哥的联邦州、墨西哥州、特拉斯卡拉州、普埃布拉州、伊达尔戈州)。

据估计当时整个墨西哥可能有上千万的原住民人口,而1865年的墨西哥也才800多万。

西班牙人首先征服的地区是沿海地区(维拉克鲁斯州)随后直接登上墨西哥高原通过特拉斯卡拉进攻墨西哥谷地。在征服之后,西班牙人大量与当地居民通婚诞下混血后裔,这也是墨西哥梅斯蒂索人的主要来源。

建立新西班牙之后,西班牙人便带领着最初的盟友特拉斯卡拉人和被征服的阿兹特克人(均为纳瓦人)南征北伐,包括西部地区、南部地区、玛雅地区;而在整个16世纪,西班牙殖民者就没能啃下来的墨西哥高原中央地区(在西语中称为El Bajío“盆地”),1550持续到1590年的奇奇梅克战争的结果是西班牙人失败并割地赔款。

因此,西班牙人通婚混血的原住民基本上按照纳瓦人、普雷佩查人(征服位于米却肯的塔拉斯卡王国以后)、南方族系(米什特克人和萨波特克人)、玛雅人、奇奇梅克人的优先顺序,可以判断现今墨西哥梅斯蒂索人中有不小的比例来自于纳瓦血统。

当然了,要论血统的“纯洁”,现代玛雅人肯定要比梅斯蒂索人要纯洁得多,这一点不可否认。

除墨西哥外,要计算玛雅人的人口,危地马拉(约1500万总人口)也是无法绕开的,尤其是危地马拉的原住民基本都是玛雅族系:

其中原住民(Amerindians)的比例高达一半,维基百科认为实际上可能有更高的比例,估计为60%至80%,比统计中多出的部分可以认为是文化上为梅斯蒂索人的玛雅人。

在危地马拉的统计中还细分了玛雅人的支系:

K'iche' 9.1%

Kaqchikel 8.4%

Mam 7.9%

Q'eqchi 6.3%

other Maya groups 8.6%

(这里的其他玛雅民族按我估计应当主要是低地危地马拉地区的伊察人和莫潘人)

玛雅人的内部差异也是我接下来要讲的问题:“玛雅”这个总称,并不能足够客观地用来与纳瓦人或者克丘亚人这种建立过大帝国的民族做对比研究,尤其对于纳瓦人/纳瓦语而言略显不公,毕竟纳瓦文化是相对统一的,现代纳瓦语也基本是一个语支内的不同方言。

在历史上玛雅就是从来都没有建立过统一国家,也就是说从古至今玛雅人都是四分五裂的。若是以“文明”一词而论,实际上玛雅文明、“阿兹特克文明”本是一体,中美洲最早的文明甚至并不是玛雅文明,而是位于维拉克鲁斯-塔巴斯科平原地区的奥尔梅克文明,而墨西哥高原文明(特奥蒂瓦坎、托尔特克,皆为阿兹特克的“前朝”)在时代上并不比玛雅人建立国家更晚,东、西双方也长期存在沟通交流,通过商,打过仗,互相学习过对方的知识……因而一般学术界统称为“中美洲(Mesoamerican)文明”而不会将“阿兹特克文明”和“玛雅文明”区别对待。

至于语言,各玛雅语的互通度存疑,在统计时更多时候也会分别进行统计:

使用玛雅语的族群大概可以区分为四个支系:

瓦什特克(Huastecan):早在公元前就远迁到墨西哥东北地区的瓦什特克(纳瓦语称为Huaxtecatl),通常不再被视为玛雅文化圈的成员。

高地分支/东部分支(Quichean-Mamean):主要集中在危地马拉,以基切人为代表,基切大约有100万的人口;第二大的语言族群则是凯克奇人,操凯克奇语(Q'eqchi'),约有80万人口。

西部分支(Ch'olan-Tzeltalan):主要分布在墨西哥恰帕斯州和塔巴斯科州,人口最多的是佐齐尔人(Tzotzil),大约有26.5万人口,还有一个很小的分支乔尔蒂人(Ch'orti')跑到了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的交界处。

低地分支/尤卡坦分支(Yucatecan):尤卡坦人/尤卡坦语是统计当中最为统一的一支,有70至80万人口分布在墨西哥的东部三州(坎佩切州、尤卡坦州、金塔罗奥州,原本都是尤卡坦州,在1860年、1905年被两次拆分),而大名鼎鼎的伊察人其语言伊察语已经灭绝。

具体考察玛雅语的语种就会发现整个玛雅系实际上没有一门语言的使用人口在现代比得上纳瓦语——纳瓦语人口大约在150万至175万,而玛雅人中人口最多的基切人约100万、凯克奇人约80万、尤卡坦人约75万。

此外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纳瓦语文化资料实际比各支玛雅语要更加丰富——新西班牙统治墨西哥的时候纳瓦语被选定为广阔的殖民地上的通用语(就连尼加拉瓜都留下了大量纳瓦语的地名比如首都马那瓜旁边的湖就叫Lago Xolotlan,湖畔的山叫做Chiltepe,都是纳瓦语的名字)。

经过拉丁化、以古典发音和语法形成正字法的古典纳瓦语(英语为Classical Nahuatl Language)留下了丰富的文献,由于使用拉丁字母因而非常容易读懂和学习;经过500年左右发展现代纳瓦语各方言也并未分化太多,因而使用古典纳瓦语就可以与现代纳瓦人进行交流,现代纳瓦人也可以很容易理解阿兹特克帝国到新西班牙殖民地时期的文献以及整个墨西哥都广泛存在的地名,像墨西哥谷地周边的火山Iztaccihuatl、Popocatepetl、Citlaltepec纳瓦人一眼就可以看懂意思是“白色女人”、“冒烟山”、“星星山”(中译可以雅化为“白姬山”、“烟山”、“星山”),而墨西哥城东北方大名鼎鼎的文明遗址Teotitlan在纳瓦人看来就是“神之地”的意思,而不会只知道其发音“特奥蒂瓦坎”。

而这些都是不统一的玛雅语/玛雅人所缺少的优势:使用玛雅象形文字记录的语言“古典玛雅语”记录的竟然是现代存在感最低的乔尔语(Ch'ol)而不是母语人口最多的基切语或尤卡坦语,这对于现代玛雅各民族来说都是非常不方便的事情,毕竟学习陌生语言记录的陌生的象形文字成本极高。

而玛雅人分支众多又分布在墨西哥、危地马拉、伯利兹、洪都拉斯、萨尔瓦多等国家,并不方便以国家为单位构建统一的民族认同,各种考古遗址会被认为是各国自己的瑰宝。在现实当中,墨西哥就主打尤卡坦玛雅文化的牌,梅里达、坎昆两座城市也有了很大的名气,使得全世界都觉得尤卡坦才是玛雅文化中心,绝大多数他国路人却不知道危地马拉才是玛雅人最多的国家。建立过奇观(大名鼎鼎的奇琴·伊察)乃至于相对来说最为辽阔的国家(伊察佩滕王国)的伊察人在现代则无人问津,就连伊察语都已经灭绝了。

说到奇琴伊察,额外讲个小故事,这个伊察人的国家传说是托尔特克帝国(也是纳瓦人建立的王朝)衰落之后守护帝国的羽蛇离开托尔特克帝国的都城图拉向东隐去,其目的地便是奇琴伊察,羽蛇神在这里建立了宏伟的新城市。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得出来实际上纳瓦人甚至认为伊察玛雅人的文明还是纳瓦人送去的(阿兹特克暴论+1;实际上奇琴伊察确实也显现出大量托尔特克文化特征);后来这个故事被西班牙征服者利用,西班牙人自称是从东方归来的羽蛇神,把阿兹特克皇帝蒙特苏马二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此外,关于现代民族的建构和民族文化的认同这一点,纳瓦人有一项重大的胜利:墨西哥的国名都是来自于墨西哥谷地(Mexico,在纳瓦语当中来自于metztli月亮、xictli肚脐、-co地点后缀,可意译为“月心之地”),相当于以纳瓦文化中心指代一整片广阔的地区,也显示出近代墨西哥人(无论是来自什么族群)都对阿兹特克/纳瓦文化抱有高度认同;相比之下,自认为是玛雅文化中心的危地马拉的国名也是来自于纳瓦语(Guatemala来自于纳瓦语Cuauhtemallan,“满是林木之地”)而不是基切语或凯克奇语,显然就落了下乘。

(从国名来看唯一使用了玛雅系语言词源的是最小的那个国家伯利兹,bel-itza被认为意思是“通往伊察之路”)

从以上的众多事实我们可以看得出来,阿兹特克(纳瓦)文化和玛雅文化在现代的保留程度很可能不是我们在数据当中所看到的那样,纳瓦语言文化的保留传承很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得多;反而人口数据相当好看的玛雅系民族和语言的处境可能并没有我们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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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点个人的想法

1,玛雅语区的西班牙殖民者非常少,而被西班牙人直接统治的玛雅人数量也不多。

西班牙当局在进入玛雅区后发觉该地区人口实在太散了,几乎没有像样的城镇,很难召集劳动力。1552年危地马拉辖区管理人托马斯. 洛佩兹. 梅德尔开始执行“集合”(congregación)政策,将人口转移,小村庄合并成大村庄,村庄合并成镇子(subjetos),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社区合并成一个地区的中心——自治市(cabeceras)。但这些村庄和小镇子并不由西班牙人直接统治,而是照搬过去玛雅贵族世家(halach uinic)的做法,由batab(对应所谓的卡西克cacique,是玛雅贵族,统治村镇,但比统治中心城镇的halach uinic差一些,需要向后者纳贡)和ahcuchcabs(大致是委任人的意思,负责组成会议协助batab)统治,西班牙人则取代玛雅贵族世家的位置,待在中心自治市里接受玛雅村镇的贡品(encomienda)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西班牙征服前的玛雅大城镇亚哈卡巴(Yaxcabá),这个城镇是玛雅潘毁灭后,贵族世家科科姆(Cocom)在15世纪中期建立后,科科姆家族作为索图塔(Sotuta)地区的halach uinic辐射统治周围的村镇。到了西班牙征服时期,地区的统治者纳奇. 科科姆(Nachi)先服从于征服者小蒙特霍,但之后因为他和其他一些玛雅地区贵族参加了1546—1547年的玛雅大起义,遭到西班牙人惩罚,被贬为batab,并改名胡安,统治该地区一个村镇,亚哈卡巴则被交给了西班牙人统治,西班牙人将当地设为自治市,通过取代贡品征收隔断了batab与旧halach uinic的关系。

16世纪末,索图塔跟另一个玛雅区库普尔就土地边界问题打官司,在审判中西班牙总督只扮演了法官的角色,诉讼主体却是土著村镇领导人(索图塔一方拿出了1545年纳奇.科科姆勘察的边界,而库普尔的5个村长拿出了梅德尔的访查记录)

定居在城镇受西班牙人直接统治的玛雅人有多少呢?以亚哈卡巴为例:

受集合政策影响,亚哈卡巴在被征服后人口急剧上升,但到了17世纪末,受瘟疫、饥荒等因素,人口极速下降到最低值,18世纪初只有不到1千人,一直到独立也没有超过2千。另一个玛雅城镇墨皮拉与之相似

但在18世纪短暂恢复后,又出现下降。

另外,尽管西班牙人强制迁移了一部分人到中心自治市,但城镇的玛雅农民保留了回旧定居点耕种的权利。

2.玛雅人反抗力度非常强,经常不合作

先说劳役,理论上说玛雅人需要承担3种劳役:社区劳役、国家劳役和私人劳役。社区劳役无非是为地方领导人或社区劳动或修教堂,国家劳役指修路修桥修防洪堤之类的,私人劳役则是给西班牙个人提供一定数量的工人服务。然而,为西班牙人服务的工资远低于最低标准,甚至是没有工资,还要遭受虐待,所以玛雅人通常会主动逃到丛林里躲避,甚至直接拒绝服劳役。关于服劳役的记载非常少,但亚哈卡巴在1700年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当地玛雅人被召集起来修建通往佩腾的运输道路,但他们拒绝修路并直接返回了村庄。所以在1723年国王授权教会出面控制印第安人借贷,并对他们的各种工作进行补偿,18世纪晚期也出台了一些遏制虐待劳工的法案。

除了不合作,玛雅人也时常用暴力抵抗。玛雅人在二战后被英美学者有意塑造成一个爱好和平,崇尚科学的民族。但实际上他们的嗜血、好战程度丝毫不弱于北边的邻居,且不说1540s的玛雅大起义和直到17世纪末才被征服的佩腾王国。1761年,在Tixcacaltuyú区的Cisteil村,一个来自坎佩切,名叫哈辛托. 乌克(Jacinto Uc de los Santos)的玛雅人告诉当地头人,他是“蒙特祖玛”和合法的“基督”救世主,要带领玛雅人独立,他说服了几个玛雅村长相信他是伊察玛雅王,然后加冕为哈辛托. 卡内科(这是佩腾湖王国的最后一个玛雅王的名字),命令玛雅人烧掉给西班牙人的贡品清单,没收了贡品,杀死所有的猪(他相信猪身体里藏着西班牙人的灵魂),通宵的举行仪式,吃茉莉花。他宣称自己会飞,并要求城里的玛雅人也加入他的起义,城里派出索图塔的战争上尉科斯加亚领导20人的小队前去平叛,但只有4个人逃了回来,科斯加亚被玛雅人分尸。乌克一面联络尤卡坦半岛上的玛雅社区,一面联络英国人获得增援,试图掀起一场全面的起义,他还告诉信徒只要不喊出来,西班牙人就杀不死他们——但最终惨遭镇压,超过500个玛雅人被杀。这场起义被后世视为玛雅农民抵制西班牙地主扩大畜牧业的典型案例,但不难看出,这场起义充斥着浓厚的玛雅文化传统,又掺杂了墨西哥和天主教元素,这种不伦不类的迷信,恰恰是弱势的西班牙文明被本土化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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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問題問得,就好像在問“為什麼藏緬語族四分五裂,語言血統保留的卻比粵語更好”一樣。把一個語係內的所有族群和使用一個語言的族群相提並論,你不覺得荒謬嗎?

之所以納瓦語淪落到今天這一地步,有多種原因。

首先,在西班牙人到來之前,納瓦語本身的分佈範圍比瑪雅語係和克丘亞語、艾馬拉語侷促。可以確知的是,納瓦語雖然在後古典期托爾特克霸權在墨西哥中部高原確立之後成為中美洲地區的通用語言,而納瓦語人口也在廣泛分佈,但是納瓦語作為全民語言只分佈在墨西哥中部高原,而其他地區,如瓦哈卡、危地馬拉南部高原和尤卡坦半島,只有托爾特克化上層階級和商人才使用。納瓦語在當地除了零星的移民聚落,根本沒有象克丘亞和艾馬拉語一樣可以依附印加中央集權的廣域國家在南美洲的擴展來洗掉了當地語言,納瓦語族群除了托爾特克和阿茲特克三城聯盟這樣的城邦霸權之外其國家發展程度只能通過商業羈絆、軍事控制和精英文化來控制屬下的城邦,無法象印加可以建立起以庫斯科為中心向下深入到每個村莊的官僚體系。這樣即使納瓦人在中美洲的近600多年的文化霸權之下,扎波特克、米希特克、尤卡坦瑪雅、基切瑪雅雖然在語言上大量吸收了納瓦語詞彙,但是納瓦語卻無法洗掉他們自身的語言,而當托爾特克霸權衰落之後,這些族群也反抗自覺地“納瓦化”,如摒棄古典時代瑪雅建築傳統而採用如托爾特克中心圖拉樣式金字塔的尤卡坦瑪雅人中心瑪雅潘,宣揚“驅逐伊扎(即齊琴-伊扎人,在瑪雅潘的傳說中,齊琴-伊扎是托爾特克統治尤卡坦瑪雅人的中心),光復瑪雅”的政治理論;而原來本應該講納瓦語的伊扎人,除了在族源記憶上有略微保留,已經在各個方面徹底地瑪雅化了。阿茲特克三城邦霸權從建立到覆滅不過一百多年,自然更沒有能力和時間去擴大納瓦語的分佈範圍了。

第二,新西班牙取代了納瓦語在後古典期中美洲的霸權,通過在歐陸近代早期的國家機器通過移民、天主教(傳教和教育)將西班牙語深入殖民地基層社會。由於印加帝國有著和西班牙一樣的國家機器去推行克丘亞語,如收攏各地豪貴子女去庫斯科學習和就仕、推廣帝國信仰如在各地修建太陽貞女院,和大規模移民來充實征服地區,產生了克丘亞和艾馬拉語這兩種在印加帝國內的民間通用語,所以西班牙殖民統治雖然總結克丘亞語的統治地位,但是克丘亞語卻通過印加帝國的國家機器深耕進基層社會中。而納瓦霸權的覆滅導致了墨西哥中部高原之外中美洲地區的精英語言轉變為了西班牙語,而基層語言則依然是本土的語言。

第三,拉丁美洲的獨立和天主教傳教體系的瓦解導致了納瓦語喪失了作為經典語言存在的前途。雖然西班牙的殖民統治摧毀了拉丁美洲原來的社會,但是原來存在于土著社會的權力體系依然通過被西班牙殖民統治體系所吸納,而在新西班牙地區,隨著以納瓦語為母語的土著精英被吸納進西班牙治理土著事務的官僚機構和天主教體系中,納瓦語也成為新西班牙次於西班牙語的非正式官方語言,因為對於西班牙殖民統治者看來,無論是應對土著事務還是天主教傳教過程中,使用舊有體制下的權威語言運作比要投入更多的努力去推廣西班牙語要更為廉價和有效,所以納瓦語反而通過西班牙殖民統治維持了作為土著通語的地位。但是隨著拉丁美洲諸國的獨立,使得獨立後以土生白人和認同傾向偏向于歐的紅白混血精英為主要統治階級的拉美各國急切地要普及西班牙語來在語言層面上維持國家的統一,這是瑪雅語係、克丘亞語、艾馬拉語、納瓦語都面臨的巨大挑戰。而納瓦語的環境更為惡劣,除了之前我講到納瓦語較之三者的不足之外,由於納瓦語的分佈區域恰好是墨西哥的中心,所以通過現代教育體系的西班牙語推廣首當其衝地衝擊了納瓦語在世俗層面上的使用,而墨西哥中央政府和天主教會的鬥爭使得納瓦語亦無法成為一種宗教內部使用的經典語言,反而由於天主教會的本土化,非納瓦人區域的天主教會除了使用西班牙語和教會拉丁語作為經典語言,而在日常生活中則使用當地的語言,既無法成為和西班牙語齊駕並趨的經典語言,又無法像國家機器背書的西班牙語一樣取代當地的日常用語,自然納瓦語的分佈範圍會日益萎縮。雖然納瓦語的人口實際是增加了,但是相對人口卻急劇減少,而瑪雅語係集中的地區長時間不在墨西哥中央政府控制之內,這使得瑪雅語係諸語言有了較長的緩衝時間來應對西班牙語的侵蝕(實際也沒用)。而危地馬拉建國之後長期處於分裂的狀態,也使得教育機器無法洗掉本土的諸多瑪雅語係語言。而在南美,由於巨大的人口基數和較為發達的社會形態,西班牙語對克丘亞語和艾馬拉語的侵蝕要更為細碎,但克丘亞和艾馬拉能苟活至今也只是吃印加帝國的老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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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点就是天高皇帝远把、玛雅人的反抗一直到墨西哥独立以后都在继续、美墨战争的时候南部造反的农民头子都是玛雅人。

而且在拉美国家、西语的决定性大扩张本来就是在独立浪潮之后、随着工业化、建立全民教育系统以后才将西班牙语的使用群体扩张到庄园里。独立之前基本只有进入西班牙管理系统的精英土著才会西班牙语。

所以如果在十九世纪以前就融入新西班牙体制的阿兹特克人、那就输在起跑线了、别人都还不会讲西班牙语的时候他们已经会了、那土话就很难延续到今天。在独立以后普及西班牙语的阶段更是处在行政效率最高的墨西哥城附近、教育效率就也高

第二就是纳瓦特尔人内部本来就矛盾重重、特诺气体特兰的核心族群(阿兹特克)是北边来的、到西班牙人来的时候他们才建城四代而已、湖外边的那些城还时不时造反呢。

虽然现在科学分析来看北边来的阿兹特克和墨西哥城附近的土著都讲的是纳瓦特尔语、但在当时的墨西哥土著看来就类似于八旗入关(更科学的比喻应该是类似于秦人在关东..嗯

所以更广大的诸多纳瓦特尔城邦和墨西哥城里的阿兹特克人很难有共同的族群意识、像南边的土著那样团结成一个整体造反(不造反的时候也是一个整体的土著社会来跟西班牙人形成二元化的对抗)、纳瓦特尔这边就各个城邦被西班牙语分别渗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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