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已完结,全文约1.7w字】
【青梅竹马,男主表面高岭之花实则憨憨,很爱很爱女主,只是不擅长表达】
和渣男前任分手的当天晚上,我不小心把自己的青梅竹马睡了。
当事人表示后悔,就是非常后悔。
我和楚渊躺在床上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宿醉后的头还在隐隐作痛,我感觉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可他满脖子的唇印实在太香艳,简直要闪瞎我的狗眼。
半晌后,楚渊开口了。
“你想吃什么?”他问,声音低沉,微微嘶哑。
“……糖醋排骨?”
“好。”
他掀被子下了床,随手拿起昨夜疯狂时扔到床头柜上的衣服穿好,然后进了厨房。
楚渊竟然真的开始做饭了。
厨房里响起锅碗碰撞的声音,他倒是像没事人一样,而我已缩在床角恨不得锤爆自己的狗头。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昨日的聊天界面,季泽在那之后发了很长段的文字和语音,可我连听的欲望都没有。白月光回国了,我这个为排遣寂寞才临时找的替身自然是失去了作用,也难怪季大少爷当初会看上我,他是大集团的继承人,而我不过一届普通社畜,何德何能入他的眼?
昨日聚会本是他第一次打算向自己的朋友介绍我,却在虞菁出现后马上改口“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看向白月光那无比惊喜又紧张的眼神,让这两年的感情彻彻底底变成笑话。
更可笑的是,昨天还是我的生日。
我已经不清自己是怎样逃离包厢,或嘲笑或可怜的议论都被抛到脑后,我不顾季泽的呼喊冲进雨幕,任凭十一月的冷雨把自己浇得浑身湿透。
然后我就看到了楚渊。
他撑伞站在长街的尽头,万家灯火飘摇,也不如他的眸光那般炽热温柔。
那个时候的我来不及想,为什么消失了整整五年的人会凑巧出现在这里。情绪在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爆发,恶劣的天气让我带他回了自己的居所,冰箱里的酒精正适合失魂落魄的心绪,而两个久别重逢还喝得短片的人,实在太容易发生点什么了。
虽然灌他酒的人是我,率先动手的那个人好像还是我……
“吃饭了。”
楚渊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我抬头,英俊高大的男人逆着光站在我面前,神色平静,眉眼柔和。
你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大哥我俩睡了!!睡了!!
我在心里疯狂咆哮,楚渊只是疑惑地看着我,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走到衣柜旁边拿出一条干净的裙子,犹豫了片刻又从收纳盒里拿出内衣,走过来递给我。
“先吃饭,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洗衣机在阳台上是吗?”他弯腰捡起我昨夜丢在地上的衣服,问。
“在厕所,内衣别扔进去,裙子记得装进洗衣袋。”我麻了,自暴自弃地开始穿衣服。
这五年来,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和楚渊的重逢。也许会一如当年那般的悸动,也许在时间的蹉跎中渐行渐远,亦或是各有所爱,从此形同陌路。
却唯独没想过,我俩竟然一见面就酒后乱x,现在还在同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吃饭。
当楚渊自然而然地收拾碗筷时,我终于忍不住质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渊:“因为你在这里。”
什么狗屁回答。“那你住哪里?”
“我一个月前签约了x公司,昨天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找居所。”
“所以……”
“你收留我吗?”楚渊直截了当地问,我指着他,手指都在颤抖:“咱俩五年没见,你不仅把我睡了,现在还想和我同居?”
楚渊竟然点头:“不可以吗?”
“可以个屁!”我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走了五年!整整五年!那个时候你不辞而别,现在凭什么闯进来打乱我的生活?我……阿嘁!”
楚渊连忙摸我的额头:“淋雨后着凉了?果然不该放任你熬夜喝酒,你本来就身体不好。”
我拍开他的手:“姓楚的,你适可而止!”
他却直接欺身上前,不由分说把我拥入怀中。
“我不想离开你的,遥遥。”他垂下眼眸看我,一和那双带着落寞和悲伤的瞳孔对视,到嘴的脏话就莫名其妙哑火了。
楚渊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对不起,遥遥。我回来了,你还要我吗?”
出卖色相博取同情的楚渊是屑。
鬼迷心窍被狗男人诱惑到的我更屑。
没办法,毕竟这厮一直高冷得很,颜好淡漠话少,活脱脱一朵高岭之花。现在放下身段可怜兮兮地求人,谁一副你不要我我就要流落街头的样子,谁受得了。
反正他长得帅,工资高,会做饭,家务全包。除了过于直男容易几句话把人气死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叫南遥,和渣男前任分手的第二天,我和五年未见的青梅竹马同居了。
我原以为,和楚渊的同居生活应该不会特别顺利。
我们之间隔着五年的空白时光,曾经青涩稚嫩的少年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成熟男性,而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扯着他衣角的小姑娘了。
那晚的事情我暂且把它归咎于酒后的意外。如果不算小时候时一起睡觉一起洗澡的破事,我和楚渊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不过是拥抱,连正儿八经的亲吻都没有。
所以当他抱着枕头被子走进我房间时,我差点把拖鞋扔他脸上。
“你想干嘛?”我瞪他,楚渊回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睡觉啊。”
我开始抓狂:“你就不能在沙发上凑合几天吗,找二居的房子需要时间!”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楚渊说:“你连续两天失眠,昨天凌晨三点起来哭,差不多四点才睡着。”
我愣住,楚渊在我旁边坐下,继续说:“安眠药和酒精对身体不好。”
他揉揉我的头发,语调轻柔:“要不要试试我?你小时候睡不着,都是我哄你的。”
我鬼使神差地点头,鬼使神差地钻进他的怀中。鬼使神差地沉稳的呼吸声与轻柔的抚摸中沉沦……
然后和他滚床单了。
而且又是我先动手的,淦。
24岁生日后的第五天,我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和楚渊一起搬去了其他区。
和季泽翻脸后,我已无法再在季家的公司工作,为了季泽而在市中心找的公寓也没有续租的必要了。
公司出了点问题,季泽那晚后就急急忙忙飞去外地了,但不知为何找我还找得挺起劲,只是我不接任何电话,信息轰炸也一条未点开。在某次的缠绵中,楚渊牵着我的手拉黑了季泽的微信和所有联系方式,然后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们离开这里吧,房子我已经看好了,你不工作都无所谓,我养你。”
“好啊,那就麻烦楚渊哥哥包养我咯。”我咬着他的脖子娇笑,回应我的是他更加激烈的顶撞。
我丢掉了所有与季泽相关的物品,带着寥寥无几的行李跟着楚渊离开了。
找工作到不成问题,能力强能压榨的996劳动力哪个公司不欢迎呢?楚渊的工作也很快步入了正正轨,每天我加班,他接送,他做饭,我洗碗,俨然一对相处数年的老夫老妻。
姿势在各种各样的尝试中日渐花里胡哨,地点从卧室解锁到客厅再解锁到厨房,默契程度恐怖到我还没张嘴,他就能把下一句话接上去,五年的空白仿佛不曾存在过,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和他在一起,从未分离。
楚渊像一剂良药,把24岁生日那天被季泽摔得粉碎的心一点一点地拼起来了。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这段极其屈辱的经历,可一看到身边的楚渊,我又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要有楚渊,其他人……怎样都无所谓。
直到有一天,季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晚上我被改了十一版最终用回了初稿的傻x客户气到脑溢血,一走出公司就碰上熟悉的豪车,季泽靠在车门边抽烟,袅袅的烟雾把脸遮得若隐若现。
我立马掉头假装东西忘在了办公室,你懂的,身为一名社畜,“和z城著名富二代有过瓜葛”之类的流言只会给我平添烦恼。
身后的季泽凉凉地开口:“你闹够了吗,南遥?”
我:?
“闹够了就和我回去,菁菁的事情只是个误会,我和你解释过了。”
我:??
他说着说着就想来拉我,我瞥了眼周围,有不少同事已经朝我们这边递来异样的眼光,便一咬牙,拖着季泽往公司一百米处的咖啡厅走。
“你是不是有病?”我压低了声音朝他吼,心里本来就窝火,他的出现无异于火上浇油。
季大少爷看起来想发怒,但还是忍了:“你……我说了,我可以解释。”
我冷哼:“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你爱和谁过和谁过,以后别来烦我。”
季泽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了:“你什么意思?”
我扬起嘴角,笑的一脸灿烂:“字面上的意思啊,我不是你的普·通·朋·友·吗?”
他自知理亏,放软了声音:“我只是……”
“停!”我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别和我废话,我没空听,找你的菁菁去吧,祝你们百年好合。”
季泽也笑了,但眼里全是充满攻击性的戾气,那是季少爷暴怒的前兆:“南遥,你怎么如此不可理喻?”
“对啊,我真不可理喻,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呢?”我喃喃自语,如果换做是以前,厌恶争吵的我一定会放低姿态主动退让,可现在季泽高高在上的样子只让我无比反感。
“自我,自负,男权,极端利己主义,从不为他人考虑,永远都在恶语伤人……我到底是怎么忍你两年的?”
我在感情上是一个有些极端的人,爱一个人的时候会毫无底线地倾尽所有,不爱的时候也会彻彻底底抽离,毫不留情。但和强势霸道的外表相反,季泽内心其实是一个敏感、甚至有些脆弱的人,他听到我的话后立马就慌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小南?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我皱着眉端详季泽的脸,褪下的他高傲外表开始慌神的他,突然让我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忽略掉的事情。
其实……从轮廓和身型上看,他和楚渊是有某些相似之处的。例如说,他们的五官都很深邃,鼻梁高挺。例如说,他安静下来的时候气质和楚渊很接近,沉稳得让人无比心安。例如说,他们的身高和体型很相似,肌肉线条匀称,是定期锻炼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我对他心动的起因,是在大学毕业前夕的那场篮球赛上,他投出三分球的样子……像极了那个挚爱多年却离我而去的少年。
我曾经也疑惑过,为什么当初会对季泽一见钟情死缠烂打,为什么能放下身段忍受季泽的大少爷脾气,为什么曾经爱得那么义无反顾,却在楚渊出现后就几乎忘了这段感情。
答案在今日已然揭晓。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季泽。
“季泽,好歹我们好聚好散吧。”我低下头,把玩着水杯淡淡道:“给你当虞菁的替身,无名无分跟了你两年,还被你当众一口否决——事已至此,这段感情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季泽眼眶都红了:“不是这样的,小南,我是爱你的,你相信我……”
他伸手想要触碰我,我像惊弓之鸟一样躲开,季泽满眼都是受伤的情绪,瞳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对不起,小南。”
我拿起桌上装饰用的玫瑰花,随手揉碎花瓣,抛在季泽面前。
“说对不起有用吗?”我看着季泽轻声说,“说了对不起,花瓣就会长回去吗?这朵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他哑然,却像小孩子一样执拗地问:“可是我爱你,我不想和你分开。”
“那是你的事,我现在不想和你在一起,季少爷。”
对话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我拿起跨包起身,季泽想挽留,而我只是递给他一个冷漠至极的眼神。
“小南,求你……”他颓丧地瘫坐在位子上,两年了,这是季泽第一次在我面前把身段放得这么低,可看着失魂落魄的他,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对他勾起一个疏离又礼貌的微笑:“感谢两年的照顾,希望我们都不要再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了,季先生。”
回到家时,挂钟刚过午夜十二点。
我轻手轻脚推开门,发现客厅还亮着灯。楚渊披着外套在沙发上打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马上睁开眼睛。
他打了个哈欠:“怎么自己回来了?以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回家。”
我鼻子一酸,随便踢掉鞋子扑进他怀里。
“你怎么了?哎,你别哭啊,工作中遇到委屈了吗?乖,遥遥,我在,没事的……”
楚渊手忙脚乱地安慰我,我搂住他的脖子,闷闷地说:“我想喝酒。”
楚渊皱眉:“不许喝,对胃不好。”
“我想喝酒!”
“那只能喝一点……”
“我不管,我要喝!你也给我喝!”
“遥遥!”
“哇……”
“好好好,我们喝,你别哭了。”
我们在醉生梦死间抵死缠绵,我睁大朦胧的醉眼贪婪地凝视着楚渊的脸,想把他的样子永远铭刻在心里。
“这一次,不许再离开我……”
他在我耳边吐息,一字一句如磐石般坚定:
“好,这辈子都不离开你。”
普普通通做个社畜,普普通通谈个恋爱,和恋人过着普普通通的人生。到了适合的年纪就和楚渊结婚,攒够买学区房的钱后生两个孩子,希望外貌智商遗传楚渊,性格遗传我,当然也有完美避开我俩的优质基因,生个从面瘫的小直男……
“我只是不喜欢表露情绪。”楚渊很认真地纠正我。
“你明明就是高冷加闷骚。”我放下古书,凑到楚渊面前看他做什么,屏幕上一堆数字字母,头疼。
“和人打交道很麻烦。”楚渊揉着太阳穴说:“对着程序我只要发出指令,可是对着人我总是要解释很多东西。”
我在楚渊脸上使劲捏了一把,感慨:“幸好你长得帅,不然你就等着和c++过一辈子吧,直男程序员楚先生。”
楚渊很严肃:“Python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语言!”
我:“(-᷅_-᷄)闭嘴,别和我个文科生讨论这种玩意儿。”
日子就这样细水长流地过,和楚渊在一起的时光惬意又温暖,几乎要失去对时间的概念。
直到平静的日子再次被那辆熟悉的豪车打破。
说来巧了,上次看到它时我刚被傻x客户弄得精疲力尽,这次又遇到要求我们“把徽章整体放大的同时缩小一点,顺便让黑色显得五彩斑斓”的神仙甲方,于是我有充分理由怀疑季泽是上天派来搞我的。
我那天特地把话说得特别绝,季泽性子向来高傲,想来是不会再想和我再见面。结果这厮还阴魂不散,我心情差极了,刚想对着车门阴阳怪气来一句:“你贱不贱啊,季少爷”,话就被一双伸出来的细长白皙的腿被咽回去了。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套裙,瀑布般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脸上画着精致得体的妆容,把原本就柔和的五官点缀得温婉可人。虞菁优雅地摘下墨镜,站在我面前礼貌地微笑:“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我内心是拒绝的,但我更担心虞菁的来访会让自己在“继和富二代暧昧不清后,又疑似被对方女友找上门”的流言中社死,于是艰难地点头答应了。
老子大姨妈第二天加班到九点半,还得被你白月光半路拦截。季泽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还是上次那家咖啡厅,只是对面的人才苦大仇深的大少爷变成腰细腿长的小姐姐。小姐姐人美心善出手大方,把菜单递给我说可以随便点,于是我真的很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甜品。
下班后没有人能平白无故浪费我时间,总是得要点辛苦费的。
“你好,我是虞菁。”她自我介绍,声音也很动听:“是阿泽的……”
我点头:“嗯,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讶异从虞菁眼中一闪而过,许是对我敷衍且满不在乎的态度感到奇怪。她斟酌了片刻,又说: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道歉,之前的事情,确实是……”
我打断她:“我和季先生已经分手了,你们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虞菁有些困惑:“南小姐,你的干脆让我很惊讶。你们在一起两年,分手才不过三个月,现在就已经能完全忘记他了吗?”
我有点不耐烦,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漂亮姐姐的份上早甩脸了:“不爱,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虞菁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是想在我脸上看到说谎的痕迹,可回应她的只有我“加了一天班还被领导强行留下来开会”般的疲惫与暴躁。
她垂下眼眸,突然扯出一抹有些苦涩的笑意。
“可是,他似乎不是这么想的。”虞菁轻声说:“阿泽他对你……还是很有感情。”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但咬字特别清晰,好像藏有千情万绪。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吃了一口蛋糕,用甜腻的奶油在口腔中化开,心情勉强好了一点:“虞小姐,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工作很忙碌,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参与到你们的感情纠葛中。”
我真诚地看着她,说:“能不能请你们别再打扰我了?我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该回归到彼此的生活了。”
虞菁眉头皱得很紧,她看我的的眼神分外复杂。
“南遥?南……”她低声念着我的名字,眼角余光扫到我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问:
“你现在有男朋友了?”
我扫了一眼明显的情侣款手机壳,点头:“所以请你放心,我不会是你和季泽之间的阻碍。”
虞菁叹了口气,说:“你不要这么说,插足你们的人其实是我,所以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亲自过来向你道歉。其实阿泽和我之间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我之前只把他当作朋友,他也不过是以前过得不好的时候,我刚好在身边陪着他,就对我比较上心。”
我冲她眨眼:“虞小姐,我对你们的往事没兴趣,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
虞菁有些着急:“也许你被他伤得很深,但你要相信,在你们恋爱的这两年你,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虞小姐,你真的很让我意外。”我笑:“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甩给我一张几百万的支票,让我离开季泽呢。可你却在和我解释这些东西?我好歹是季泽的前女友,在你眼里算情敌吧?”
虞菁也笑:“我们虞家不过小门小户,哪有资格对你说这样的话呢?”
叉子不小心插到舌头,我不动声色地把血腥味咽下。
“你不爱季泽。”我突然说。
虞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要是爱他,就不会和我解释与季泽的关系,更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因为爱情是排他性的,你只会觉得我是你们间的插足者。”虞菁的脸色越变越差,我则面无表情:“既然不爱,为什么又要利用他对你的感情回到他身边呢?”
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我以为她会恼羞成怒,可过了半晌,虞菁竟然开口了说:“季家和我们家的企业最近都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家族之前非常需要一场联姻来度过这场难关,我和他都没得选。”
我讥诮:“反正不是爱的那个,那就谁都可以?”
虞菁摇头:“南小姐,你太咄咄逼人了。”
“那就守住他吧,反正你对他而言始终是特殊的,不是吗?”
我感到疲惫,拿起跨包起身,顺带抢在她之前把账给结了——实在不想欠她的。
“我现在和男朋友过得很好,过一段时间就打算领证了。也祝你和季泽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我留给虞菁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心里在滴血——整晚的加班费全拿来请情敌了,mmp。
回到家,收到抱着大长腿蜷缩在沙发上的委屈楚渊一只。
他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遥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我飞奔到他怀里朝他脸上吧唧两下:“别瞎想,我就养了你一个狗男人。”
“你九点半的时候发信息说回家,现在都十一点了!”楚渊气哼哼地转开脸:“上一次也是这样,无缘无故拖到那么晚,还一点解释都没有。”
我戳戳楚渊的腰:“生气了?”
楚渊不理我。
我拉拉他的袖子:“楚渊?阿渊?楚哥哥?”
楚渊冷哼。
完了,真生气了。
说实话,我特别不想让楚渊知道季泽和虞菁找过我。一来在潜意识里排斥他们的靠近,二来这事儿乱七八糟说不清,更别说我还曾有过把季泽当替身的小心思。
但楚渊介意,我就必须解释清楚。
我把楚渊的脸掰正,讨好地蹭蹭他的脖子,说:“是季……”
楚渊搭在我腰上的手骤然收紧:“竟然真的是他!”
我被掐得我差点跳起来,连忙接下去:“……季泽现在的女朋友!”
“嗯?哦……”他松了口气,又问:“她找你干什么?”
“和我说他们准备结婚的事。豪门家族联姻之类,你懂的。”
楚渊点头:“嗯,季家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确实很需要拉拢人。”
我疑惑:“你怎么知道?”
楚渊轻咳一声:“稍微打听一下就能了解了,楚家还是有点人脉在z城的。”
“哦,差点忘了,你也是个狗日的富二代。” 我揶揄道:“干嘛背地里打听人家,想跳槽去季家的公司吗?”
楚渊把头埋在我肩膀里,声音闷闷的:“怕我的遥遥被拐跑呀,整整两年,站在你身边的人都是他。”
“我要是再迟一点回来,你心里恐怕就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我也觉得心酸,又有些委屈:“既然这么舍不得我,当初为什么又要走呢?”
“那个时候没得选,可现在我有选择的资本了。”
楚渊突然伸出手臂,把我整个人圈进怀里。
“遥遥,你刚刚说错了一点,我已经不是富二代了。”
我大惊:“不是吧,你们家……”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住我的嘴唇,轻笑:“不是我家,是我。当初我急着出国,是因为在美国定居的爷爷被查出了癌症。老爷子在商场拼杀一辈子了,临终前想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我们如果不出国,就得不到我们这一支的股份。那个时候我爸的公司资金链断了,我要是不去爷爷那里,公司估计会直接破产,余下的债务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闭上眼睛,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二十一岁的楚渊在雨中死死地抱着我,痛哭着和我说永别。
楚渊捧起我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我的额头:“留下就会拖累你,出国就要离开你。无论走哪条路,结局都是错的。”
我颤抖着开口,眼泪无声无息地留下:“那现在呢?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爸在美国站稳脚跟了,弟弟大学也学了接管公司需要的产业。我可以选择回国,但是……”
楚渊轻笑,柔软的唇瓣贴在我的嘴角,温柔的摩挲着。
“家族的产业和股份,我不再有继承权。所以遥遥,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把他推倒在沙发上,唇与唇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
“我什么都不要。”
我搂着楚渊的脖子,在他的攻势下仰起头喘息。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情到深处,我突然想起一件很煞风景的事。
“那啥,楚渊。”我尴尬地看了眼小腹:“我今天生理期呢。”
楚渊看了一眼我的手,目光灼灼。
我有了不祥的预感:“还是不要吧……”
他也不说话,就眼巴巴地望着我,一脸若有所求。
两分钟后,楚渊抱着我进了房间,嘴角挂着得愿以偿的奸笑。
在楚某的哄诱下,我直接请了病假,和他一起赖床到了十二点。
“你去做饭。”我推了推楚渊的肩膀,楚渊像八爪鱼一样拿我当人形抱枕,埋进我胸里直摇头。
“遥遥,我困,想睡觉。”
“让你纵欲,让你只顾自己爽(-᷅_-᷄),活该!”
楚渊拱了我一下,假装没听见。
“幼稚鬼。”我腹诽,但自己也不想起,饥饿感实在无法战胜懒癌。
这时,门铃响了。
“你去开门。”我又推楚渊的肩膀,楚渊趴着我胸前哼哼唧唧:“肯定是你的快递,我最近都没买东西。”
“喂,你差不多得了。”
一米八猛男楚渊开始嘤嘤嘤:“遥遥,我腰酸。”
我受不了了,在他臀部用力拍了几下,抓着鸟窝般的头发下床,随手拿起楚渊的外套披上,打着哈欠去开门。
我想,我此时的脸色一定很不好,不然站在门外的季泽和虞菁也不会表情复杂。
我面无表情关上门,再一次推开——绝望地发现还是那俩人,真的不是我睡懵了看花眼。
还是虞菁修养好,她还很温柔地和我打招呼:“中午好,南小姐。”
我:……
什么玩意儿???
我的前任坐在我正对面。
我的前任的现任坐在我斜对面。
我的现任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虽然喊他过来就能搓麻将了,但我一点也不想让他加入。
更别说季泽正死死地盯着我身上男式外套,眼里好像有火。我大剌剌地任他看,你都带着未婚妻上门了,竟然还敢瞪我?
“所以,两位究竟有何贵干?”我问,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到楚渊。
我不想让楚渊和季泽见面,非常非常不想。
季泽幽幽地望着我:“才几个月就已经找到新欢了,真厉害啊。”
我黑人问号:“你个劈腿渣男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当初是谁说我和你是普通朋友来着?”
“谁整整两年把我当替身来着?”
“谁成天对我爱理不理,一副和我谈恋爱是施舍来着?”
“现在带着未婚妻来我面前,指责我有了新生活?季少爷,你脑子有问题吧,合着全天下人都得绕着你转呗,被你劈腿了还得对你死心塌地?”
“南小姐……”虞菁动了动唇,我冲她笑:“无意冒犯,虞小姐,我不针对你。”
季泽哑口无言,他咬牙别开脸,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
“我们要结婚了。”冷不丁的,他突然说。
我说:“哦。”心里想:“就这?”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睁开眼睛望着我,看起来似乎有几分期待。
我要抓狂了:“你们跑来我家就为了说这个?有事不能发微信吗,实在不行发邮箱也可以啊!话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打听到我住所的?!”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侵犯人隐私吗!
“阿泽说放不下你,需要给你一个交代。”虞菁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微笑:“现在看来,南小姐过得很好,阿泽不用担心了。”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自我为中心丝毫不为他人考虑的季泽,插足别人感情还理所当然的虞菁,因为我懒和怕麻烦没有正面刚,就一而再再而三蹬鼻子上脸。
我强压下拿茶泼他们的冲动:“别惦记我了,麻烦你们麻溜地滚出我的世界,谢谢。”
“遥遥,送快递的怎么这么吵啊?”楚渊的声音从房间里出来,我身体一僵,季泽和虞菁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了,楚渊揉着惺忪睡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衣服松松垮垮地披着,露出脖子和锁骨上暧昧的红痕……
“你……”季泽在看清楚渊的脸时,表情突然变得奇差无比,楚渊的眼神也冷了起来,两个男人充满敌意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玻璃掉落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虞菁置若罔闻,只是呆呆地看着楚渊。
“楚……楚渊学长?”
我:?!
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楚渊扫了失魂落魄的虞菁一眼,皱着眉思考了片刻,才说:“哦,是你啊。”
“你们……”
“你们认识?”
我和季泽同时问,他看着虞菁面色不善,我望着楚渊目瞪口呆,不会吧不会吧,世界上不会真有这么狗血的事吧?
“终于见到你了……”
虞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眶湿润,看向楚渊的眼神深情缱绻。
我突然有点同情季泽,此时他低着头,眼神已经开始麻木了。我想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虞菁,一直以来,她给我的印象都是精致淡雅的富家千金,有着上流圈子女孩的修养和风度,但缺少人情味。而如今,她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捂着嘴,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淌,湿漉漉的眼眶像小鹿楚楚动人,瞳孔中闪着跃动的光。
普通男人估计很难顶住这样的眼神,但楚渊还真不是一般人,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好巧。”
然后继续用眼刀杀季泽:“你来干什么?”
“他们准备结婚了。”我走到楚渊旁边挽住他的手臂,刚好把虞菁的视线隔绝在外。
“那真是恭喜了。”楚渊轻蔑地嗤了一声,还不望用眼角余光瞥一眼虞菁,把妹子深情款款的目光搅得慌乱又狼狈。
虞菁死死咬着嘴唇,脸色惨白。
“不是这样的,学长,我……”
她跌跌撞撞地想走过来,但被季泽一把抓住手腕。季泽用了很大的力气,他的手都在抖,身体也在抖,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保持平稳地站立。一直以来的信仰轰然倒塌,几乎要击穿他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三个月前的季泽也是这样对我的,区别在于我有楚渊救赎,而如今的他一无所有。
“麻烦你看好自己的未婚夫。”楚渊对着虞菁说,声音冷冽:“别再打扰遥遥了,她不想见到你们。”
“学长……”虞菁还不死心,但楚渊根本不看他,只是对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恕不相送,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季泽崩溃了,虞菁崩溃了,我满脑子问号,只有楚渊气定神闲,潇洒地把门“嘭”一声关上,回来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把楚渊推到沙发上,气势汹汹地压上去。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认识她!”
楚渊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读研时的学妹,不知道哪个院的,因为都是华人,偶尔见到也会打招呼。”
我不依不饶:“她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你?”
楚渊很无辜:“我怎么知道,我和她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我一口咬在楚渊肩膀上:“人家对你一往情深呢,你竟然不知道?”
“我刚才也觉得很奇怪,我那个时候忙着学习和帮爸妈打理公司呢,哪有心思想这些东西。不过反正他们也要结婚了,这些都无所谓。”
我又咬了他一口,只觉得心里特别不爽。季泽那种渣男没了就没了,但觊觎我的楚渊?不行!
楚渊倒抽一口凉气,讨好般地用唇啄啄我:“遥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我趴在他胸口蹭蹭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呀。”
“我爸妈支持我的决定,我也单独把户口迁出来了,随时可以和你领证。”
楚渊摸摸我的头,犹豫了片刻,问:“遥遥,你的户口还在南家吧?如果我们要结婚,你是不是得……和南叔叔说一下?”
我沉默了。
楚渊没有催促,只是轻柔地抚摸着我。
“我不想……见他。”我缩进楚渊怀里,像一只不愿面对外界的蜗牛。
楚渊叹气。
“遥遥,你总是要面对的。”
“……”
楚渊握住我的手,温声道:“你担心叔叔不同意吗?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
“我不担心这个,他在妈妈死后就一直向我献殷勤,应该不会否定我们的事情。”
我靠在楚渊温暖的胸膛,侧耳倾听其中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仅此而已。”
“遥遥,不怕。我们把户口本要过来就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妻子,不会再和南家有瓜葛。”楚渊抱紧我,我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还能有什么瓜葛呢。”
我扯着嘴角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妈妈死了,家散了,我和那个男人除了血缘上的关系……还能剩下什么呢。”
楚渊亲吻着我脸上的泪水,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所谓对不起,就是世界上最没用的词。”
24岁这一年的除夕,我和楚渊一起过。
上一次不是一个人过除夕,还是还是五年前。楚渊走后的前三年,我每逢除夕就独自一人窝在出租屋里,把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自我催眠成平平无奇的一天,而和季泽在一起后?
开玩笑,季少爷家里忙得很,哪里会纡尊降贵找我。更别提他妈和妹妹都嫌弃死我了,恨不得我从季泽身边永远消失。
如今他们得愿以偿了,而我在今日也不用孤苦伶仃地望着远处升腾的烟花,怀念心里的那个人。
他就在我身边。
“在那之后每一年的除夕,我都是一个人过的。人人都在这一天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可我没有家,也没什么值得念想的人。”
我对楚渊轻声说,英俊高大的男人从身后圈住我,闻言,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耳垂。
“我欠了遥遥五年的时光。”楚渊在我耳边柔声说:“那我用一辈子的时间赔给你好不好?”
这时,远处的烟花腾升而起,在夜空中轰然炸裂,撒下绚烂夺目的银光。
指针指向了十二点。
楚渊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松开了我,呼吸微促。
他说:“遥遥,过完年后,我要回家里一趟。”
我有些紧张,又佯装淡定地问:“回去做什么?”
“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处理——放心,三天内就能搞定,最多不会超过五天。等我回来后,我就陪你一起回南家。”
楚渊突然绕到我面前,拿出一个小盒子单膝跪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小心翼翼地把那只闪闪发光的指环套在了我的手指上。
漫天烟火把夜空点得如同白昼,我心爱的男人以近乎虔诚的姿态跪在我脚边,问:
“遥遥,你愿意嫁给我吗?”
年后,我送楚渊去机场——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的地点,只是这一回不再是永别。
“遥遥,我过几天就回家的。”楚渊捏捏我的脸颊,我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衣角,那时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我心里莫名发慌。
楚渊用自己手上的戒指碰碰我手上的,低下头在我唇上留下一吻:“等回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我没有等楚渊回来,送他上飞机的几个小时后,我就拨通的那个电话。
醇厚的男声响起,我感觉有些恍惚。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说过话了,现在听来,感觉声音都很陌生。
我沉默了整整五秒,才在他欲挂电话前开口:
“爸,是我。”
血缘让不同的个体凝聚为名为“家”的集体,仇恨让血浓于水的人彼此分离。
我的父亲和我说了很多话,但我一直在放空自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楚渊是吗?他和你好像是一起长大吧,高中的时候把你带回老家的人就是他?”
“他是个怎样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小遥,你才二十四岁,再等几年也可以。爸爸认识很多很不错的男孩子,年龄也和你相仿……”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在哪里办婚礼?”
“最起码让爸爸和他见一面吧?”
“小遥。”南郁真突然加重了声音,这才我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问:“你有在听爸爸说话吗?”
我不太想和他说话:“户口本什么时候给我?你要是没空,寄过来也行。”
南郁真沉默,我也不怕气氛尴尬,就这样与他僵持。最后,他妥协了:“周五晚上在国贸大厦,有一场咱们家主办的晚宴。你能陪爸爸参加吗?”
“好。”
这是在提条件了。我满不在乎地应下,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南郁真的秘书在不久后就联系我,告诉我那场宴会有多么重要多么大型,南总让我出席,是想正式向那个圈子里的人引荐我……
我拉黑了一个又一个打过来的电话,他们寄到我家的礼服也全给丢了。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是来陪南郁真玩亲情游戏的,要不是为了和楚渊结婚,我这辈子都不会和南氏扯上关系。
让我陪同出席?不砸他场子都算我仁慈。
周五那天晚上,我穿上破洞牛仔裤和卫衣就出门了。
临走前竟然还收到了季泽的电话,季少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准备今晚向菁菁求婚。”
“so?”我语气里嘲讽拉满,一想到接下来要见南郁真,我就浑身充满攻击性。
“你如果出现,我的戒指就给你。”季泽咬咬牙,说:“地点在……”
“神经病!”
我啪地一声挂了电话,这孙子搞得我心情更差了,便把通勤用的跨包换成了楚渊的程序员标配双肩包,还拍了张照问楚渊我像不像个女程序员。
商业名流的宴会?万众瞩目的出场?我去你的吧。
Z城南家的商业帝国,放眼全国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季泽和他那个刻薄势利的母亲一定想不到,那个他们所轻视轻贱的“没法给公司帮上忙的普通女孩”,会是南氏集团总裁南郁真仅存于世的血脉。
妈妈死后,我拒绝和南氏有所关联,从高中起就经济独立,拼了命地赚钱养活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在Z城这样的一线城市过得不算容易的,但再苦再累也好过在南郁真的眼皮底下生活。
如果没有和季泽分手,我会帮季氏一把也说不定。尽管从来没碰过,但南郁真每个月都会给我的账户汇入很多钱,从高一攒到现在,已经累积巨款了。季氏要靠联姻才能解决的融资问题,在我这里不过分分钟的事。
虞菁不知道从哪里查到了我的事,看得出来她也是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但她在我面前从来不敢造次,因为她害怕我向季泽表明身份,那势利的季家人肯定会死死攀住南家这棵大树,虞家就完了。
她不爱季泽,可必须和他结婚。我和楚渊有令她羡艳的家世,可我们二人同时离开了自己的原生家庭,靠自己的奋斗自力更生。
你看,命运就是这么荒唐,对不对?
我掐着晚宴开始前两分钟的点来到国贸大厦,不出所料被保安拦了下来。
“未着正装者不得入内”——保安示意我看旁边的牌子,轻蔑地朝我努努嘴:“邀请函呢?”
我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掏出快被南郁真打爆的手机,准备把编辑好的信息发过去。
“爸,你女儿太上不了台面了,他们不让我进。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收起手机,就听到有人我背后惊呼:
“小南,你真的来了?”
这声音听着咋那么熟悉呢?
我莫名奇妙地转过头,看到了穿得人模狗样的前男友:“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就知道。”季泽笑了,向我走过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季泽拽着进了宴会大厅。我马上挣扎起来,但这家伙手劲太大了,我挣不脱!
就这么纠缠着走到正中央,季泽终于停下了。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对我单膝下跪时,我终于想起了几小时前那通完全没被我放在心上的电话。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气得想甩他一巴掌——眼瞎啊,没看到老娘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吗?!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动手,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便从人群中冲了进来,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得懵了几秒,那个妇人被季泽拦着,正歇斯底里地朝我吼叫:“你这个贱人,到现在还在勾引我们家阿泽!”
——是季泽的母亲,在我和他谈恋爱时,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的女人。
围观的人开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季泽的母亲开始捶打她的儿子,浓艳的妆容哭得一脸花:“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没有虞家,咱们家企业还能撑过几天啊?你是要让那些人全部踩到我们家头上来吗?”
“亲家母,这是怎么回事?”有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面色不虞地看着看向我们这边,虞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满脸恐惧地看了我一眼,拖着自己的父亲走了。
季泽的母亲还在破口大骂,什么“贱种”“不要脸”之类的词汇都出来了,当她问候到我那故去的母亲时,我擦了擦嘴角,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季泽想来拉我,但不得不控制住情绪失控的母亲:“小南,对不……”
“别和我说这种废话。”我对他露出一个充满冷意的嘲笑:“做错了事情没关系,付出应有的代价就行。”
我推开人群,盯着满场的视线和议论纷纷径直走上舞台,随手把主持人的话筒抢了过来。
“南郁真。”我说道,不愧是自己家生产的设备,音量音色好得不得了。
我在人群里找到了我的父亲,他正拨开人群向我这边赶来,刚刚还在和商界名流谈笑风生,如今看起来却有几分狼狈。
我站在高台上和他对视,满脸都是嘲讽:“我的好爸爸,您特地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别人羞辱我吗?”
人群中传来哗然声,有人震惊,有人感叹,有人兴高采烈看好戏。我迎着各异的神色和视线,指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嗤笑:“向你的人脉引荐我?和你一起经营公司?还是算了吧。你们这个圈子太乱,我玩不来。”
“我要的东西,就麻烦您直接寄给我吧。”
说完这句话,我把话筒插回目瞪口呆的主持人手上,头也不回地走下舞台。
经过季泽和他的母亲时,还特地停下来鞠了个躬:“真不好意思啊,勾引了您家宝贝儿子。我这就和他一刀两断,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南郁真想让人拦住我,但我只是指了指窗外,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他就不敢让别人过来了。
十五岁时,被强行从老家接回南家的我为了抗拒南郁真,在短短半年内自杀了三次。
第一次是吃了一整罐安眠药,半小时后被抓去洗胃了。第二次是一醒来就想从医院窗户里跳下去,被拦住了。回来后消停了一段时间,然后挑了个没人的机会在浴缸里割腕,结果那天南郁真的三婚妻子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来了,我又被逮个正着,没死成。
那之后他就怕了,只好顺着我的意把我送回老家,也不敢随意打扰我的生活。对一个失去生育能力又观念比较传统的男人而言,没有比断子绝孙更让他恐惧的事情了。
我站在国贸大厦的顶层吹冷风,此时此刻无比想念楚渊,可他现在在回国的飞机上,没法接我的电话。
“你果然在这里。”季泽的声音打断了我对楚渊的思念,他说:“你还和以前一样,每次一不高兴,就喜欢往顶楼跑。”
“有烟吗?”我向季泽伸出手,懒得看他。
季泽把烟和打火机递给我,斟酌了一下,轻声道:“你现在心情可能不太好,但还是别用这种方式发泄……”
我不屑地向他扯了扯嘴角,熟练地点燃烟草,甚至当着他的面吐了个烟圈,证明自己还真是个资深老烟民。
季泽满脸愕然,我把烟还给他,他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南小姐。”季泽吐出烟雾,声音苦涩:“我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你本来就不认识我啊。”我耸肩:“你所了解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七岁那年,因为父亲流连花丛母亲病重,被独自送回老家的南遥。
十三岁那年,母亲被父亲怀孕六个月的小三开车撞死,从此和生父反目的南遥。
十五岁那年为了和父亲作对,抽烟喝酒打架飙车无恶不作的南遥。
被楚渊带回老家后改过自新,发奋考上楚渊所在大学的南遥。
失去楚渊后宛若行尸走肉,看不到人生希望的南遥。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受新生活,又得知自己不过是个可笑替身的南遥。
与楚渊重逢后,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下定决心和他组建家庭的南遥。
楚渊是南遥的绝望中的救赎,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世界上了吧。
季泽问,眼里好像有一层雾:“我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呢?”
我微微一笑:“你把我当什么,我就把你当什么。”
“如果我那个时候放着虞菁的面,承认你是我的女朋友。”季泽向我靠近了一点,嘶哑着声音问:“你在知道那个男人也回来后,会选择离开我吗?”
我摇头。
“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除非我们分手,不然我不会和楚渊有感情上的联系。”
季泽好像不太相信,于是我又补充:“我父亲第一次出轨的对象,就是他的初恋。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人就是他,所以绝对不会在和你保持情侣关系的同时,做和他一样的事。”
“如果时光能重来就好啦。”季泽仰头吐出一口烟雾:“我真后悔放开你啊,小南。”
我哂笑:“比起说这种没用的话,你应该不担心自己的家族吗?南郁真不会放过他们的。”
季泽哈哈大笑,夜风吹散他的刘海,让向来严肃高傲的男人变得有几分不羁:“不想管了,一直以来都在拼了命地给苟延残喘的公司补空子,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搭了进去,还要我做什么呢?”
“辛苦了,季少爷。”我眯起眼睛:“你妈挺疯的啊,你爸在外面养了几个?”
“不知道,数不清。但我爸和一个外室生了私生子,只比我小三岁,我把有一部分产业是他们在经营的。”
我说:“你妈真可怜。”
季泽看了一眼我的脸颊,满眼都是内疚:“对不起。 ”
我收起笑容,直勾勾盯着他:“我爸在害死我妈后,也成天对着我妈的遗照和我在那儿说对不起。所以我最讨厌听到的话就是对不起,做错了就应该付出代价,道歉能有什么用呢?”
季泽单手托腮,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洒脱样:“那你想让我们付出怎样的代价呢,南大小姐?”
“她一个人付出代价就好啦,我们很讲道理的,不会拉整个季家下水。”我点开了和南郁真的聊天界面,问季泽:“你爸给私生子和三儿的产业,叫什么名字?”
季泽愕然,随即苦笑:“你不回是想给他们投资吧?我妈这辈子最芥蒂的就是那个女人和她儿子,你是想气死她吗?”
我一边打字一边回他:“最好进医院,我雇人去病床前给你妈吹唢呐。”
“小南。”季泽说:“公司打算转变经营方向,我可能要离开Z城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举起左手,对他展示自己的戒指。
“我要结婚了。”我笑着说:“我今天是找南郁真拿户口本的,明天就去领证。”
季泽目光黯淡,他背过身去不看我,狠狠吸了一口烟,才颤抖着说:“祝你幸福。”
我对着他的背影说:“也祝你幸福。”
我和楚渊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领了证。
婚礼是在半年后才举行的,楚家人都从国外赶回来了,我这边只请了母亲娘家的亲戚,是外公牵着我的手,把我交给楚渊的。
坐在轮椅上的外婆擦着眼泪说,遥遥一定要幸福。妈妈的死是两个老人一辈子的痛,所以希望她的女儿无论如何都要过得好好的。
楚渊发誓说,一定会让遥遥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南郁真也来了,但他只是远远地站在门边,不敢过来打扰我们。他静静地看着我和身边的楚渊,表情里有欣慰,有怅然。
过去如一团乱麻,让人不愿回首。但无论如何,往事都将如烟雾般散去。
从今日起,我将携手心爱之人,一起走向属于我们二人的未来。
【全文完】
番外随机掉落,感谢小宝贝们的陪伴
我要去别的地方挖坑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