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在财产继承方面,长子继承制的变化,是从部分人的【必修课】,变成了部分人主动会去选的【选修课】。
早期的长子继承制仅适用于【土地】的继承,而不适用于金银财宝鸡鸭牛羊。其中重点其实不在于【长】,而在于【独】,也就是土地必须完成不加分割地继承下去,其背后的逻辑是【封建义务的不可分割性】。
比如领主分给你家一亩地,规定你家派一个人去给他家当侍从。在长子继承制下,这种权利义务关系更新很容易。父死子继,子子孙孙无穷匮就完事了。但如果你把土地均分给了俩儿子,总不能每家出半个人吧?如果分得更碎一点,各家互相推诿扯皮,最后就找不到人履行义务了。所以这时候的长子继承制是【部分人】的【必修课】——受封土地才有这问题,你不受封土地就和你没关系;一旦和你有关系,这就是必修课,因为关乎的是国家制度。
但后期情况就变了,无论是地租还是劳役,都可以折算成货币了,假如雇佣一个侍从要一百块钱,那你家土地均分之后每家交50,我另外再雇个人就得了。所以到封建制逐渐垮掉之后,其实长不长子对国家就没那么重要了。但是,还会有一大波人要坚持长子继承制呢。谁?越是加大越大,越坚持。为什么呢?因为土地虽然能分,但是爵位不能分啊。而到了光荣革命之后,土地就是贵族实力的象征。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要看土地,社会影响力要看土地,前工业革命时期你的收入多少还看土地。
在16、17世纪的时候,很多人就说过这个事,如果允许土地的碎化,现在的大家族过了几代就没了,国家就变天了。这就跟我国古代削番的推恩令一样,分着分着就没了。而长子继承制被视为当时维护国家秩序的重要基石之一。到了光荣革命之后,贵族寡头议会把王权架空了,土地是他们权力的根基,集中&扩大地产才是他们保持家族地位的根本。而对于中小地主乃至当时的无产者来说,大家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想要往上爬,就要扩张地产,然后把土地一代代囤住了,这样才能实现阶级提升。当时有一些中产家族花了几百年的时间爬到贵族阶层,就是对这一思路贯彻得好。所以说,但反过来说,也有人就是乐意不按长子继承制分家产,那也没人管得了他。所以这时候长子继承是【选修课】,但是很多人都会选。
(当然这里值得一提的是,18、19遗嘱继承和财产信托已经很普遍了,所以很多坚持长子继承制的家长为了阻止孩子违背祖训,会提前设置一些避免家产拆设计。比如一旦有人要分家就自动剥夺他的财产,顺延到下一个血亲等等。这就相当于老子给儿子报了个辅导班,虽然你不爱上,但你不上就把你逐出家门。)
不过,既然是【选修课】了,后期的操作其实就灵活得多。特别是再往后的时代,随着土地的相对重要性下降,贵族身份不再需要大地产支撑之后,各家处分财产的方式就更各有特色。比如具体到不同的家庭,有时候会拿出一部分土地用于资金周转,而不纳入到继承范围当中;而有些家庭会将金银财宝也纳入到长子继承的范围之内等等。
所以具体到18、19世纪,不是长子继承制只对贵族有效,而是贵族们为了维持身份地位避免阶级下滑,更有动力去实行长子继承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