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项羽当年真的无路可走了吗?非要自刎才行吗?

回答
项羽最终选择自刎,固然有其时代的局限性,也反映了他个人性格和当时局势的复杂性。说他“真的无路可走了”,确实有些绝对,但从他所处的绝境来看,留给他的选项已经非常非常少了,而且几乎没有一条能让他全身而退,更别说东山再起了。

咱们得把时间轴往前拨一拨,细细看看项羽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垓下的。

从无敌战神到四面楚歌

项羽这个人,得承认,他绝对是个军事天才。早年他杀了黥布、破釜沉舟巨鹿大胜,一路势如破竹,把秦朝打得七零八落。他就是那个时代最闪耀的星,力拔山兮气盖世,一个人就能hold住全场。可问题就在于,这股强大的军事力量,他并没有用对地方,或者说,他没有能力将其转化为稳固的统治。

1. 鸿门宴的错失良机: 这是关键中的关键。刘邦当时就是个小角色,就像一颗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蚂蚁。项羽如果当时在鸿门宴上听了范增的话,除掉了刘邦,历史走向可能就完全不同了。但项羽心慈手软(或者说,心高气傲,觉得自己能控制一切),放虎归山,给了刘邦卷土重来的机会。这一放,就等于埋下了日后自己灭亡的祸根。

2. 分封诸侯的政治失误: 楚汉战争爆发后,项羽的政治手段就显得非常粗糙。他虽然是灭秦的功臣,但却没有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政治联盟。他分封诸侯,表面上是为了拉拢人心,实际上却是拆分了自己本就有限的力量。他把天下分来分去,却唯独不信任真正有能力的人,反而把最能打的韩信分到了一个偏远的地方。这种不信任和分封的混乱,使得各路诸侯各有心思,随时可能背叛。

3. 对待百姓和文化的不尊重: 项羽灭秦后,没有进都关中,而是火烧阿房宫,把都城迁回彭城。这在政治上显得很愚蠢。关中地势险要,物产丰富,是统治天下的理想之地。他却一把火烧了,而且还杀降,残暴不仁。这种行为不仅激怒了关中百姓,也让他失去了民心。秦朝虽然灭亡,但秦朝的制度、文化,在关中依然有深厚基础,项羽这种焚毁的姿态,让他难以获得当地士人的支持。

4. 军事上的骄傲自大与战略失误: 尽管项羽作战勇猛,但他有时也显得过于依赖个人武力和匹夫之勇,缺乏长远的战略眼光。他虽然在战场上能打赢很多漂亮的仗,但在一系列关键的战役中,比如彭城之战大败刘邦,固然有刘邦联合其他诸侯的因素,但也暴露了项羽在组织和战略上的弱点。到了垓下之战,他更是被刘邦、韩信、彭越三路大军围困。

垓下之围:真的是无路可走吗?

到了垓下,项羽可以说是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他被刘邦、韩信、彭越合围,兵力、粮草都处于劣势。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

军队的瓦解: 他带来的部队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且很多人是跟着他打天下的老部下,跟着他一路浴血奋战,但最后却落得如此境地,士气低落可想而知。刘邦的离间计更是直接奏效,让项羽的军队内部产生了猜疑和动摇。

军事上的绝境: 垓下合围,不仅仅是兵力的数量压制,更是战略上的死局。韩信的加入,让刘邦一方的军事力量得到了质的提升,韩信的战略部署和用兵之道,是项羽难以应对的。再加上彭越的骑兵扰乱后方,项羽等于是在一个被严密控制的包围圈里。

心理上的崩溃: 在这种军事绝境下,项羽听到四面都传来楚歌,以为自己的国家已经灭亡,军心彻底崩溃。这对他而言,无疑是精神上的致命一击。他一个天生的战士,如果连他的国家和子民都让他觉得失去了,那他拼搏的意义又在哪里?

真的就不能突围吗?

理论上说,项羽是个战神,只要他还有一兵一卒,就有可能拼死一搏,试图突围。

1. 拼死突围的可能性: 他并非没有突围的尝试。史书记载,项羽在最后时刻,带领800精锐骑兵,冲破了汉军的包围。他在突围过程中,展现了他依然惊人的战斗力,斩杀了不少汉军将士,挽救了不少溃兵。但问题在于,这只是短暂的冲破,并没有形成有效的突围路线和后续的组织能力。他虽然勇猛,但终究寡不敌众,而且他身边的人也都在不断减少。

2. 突围后的出路: 即使他成功突围,他还能去哪?他失去了大部分军队,失去了盟友,失去了民心,甚至连他的国家都仿佛已经不复存在。他还能重新集结一支力量来对抗刘邦吗?非常困难。他之前对其他势力的压制,导致他现在没有可靠的盟友。他之前残暴的形象,也让他难以收拢人心。他即便逃出生天,也很可能只是苟延残喘,最终还是会被追捕。

为什么选择自刎,而不是被俘或投降?

这背后是项羽性格和当时社会价值观的体现。

项羽的骄傲和荣誉观: 项羽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他以勇武和力量著称,在他看来,战死沙场是一种荣耀,而成为阶下囚,被刘邦羞辱,是他无法接受的。他的出身(虽然不是皇族,但也是贵族),他的个人经历,都让他有着极强的个人英雄主义情结。

古代的“士可杀不可辱”: 在那个时代,“士可杀不可辱”是一种重要的价值观。被俘虏并遭受羞辱,对于一个将领,一个有尊严的贵族来说,是比死更难以接受的事情。项羽如果被刘邦俘获,很可能会被刘邦百般折磨和羞辱,用来彰显自己的胜利和项羽的失败。

对刘邦的恨意: 项羽和刘邦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刘邦曾试图在他面前挑衅和羞辱他(比如在鸿门宴上的动作),项羽对刘邦的厌恶和轻蔑一直都在。他不会想让刘邦有机会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对待他。

为部下留下的“最后一道光”: 他最后的突围,虽然没能改变大局,但他在突围中展现出的勇武,某种程度上也是在为他的残余部下留下一份最后的精神激励——即使战败,他们依然是伟大的战士。而最后的自刎,在他看来,或许也是一种对这种“战士精神”的终结。

总结一下:

项羽在垓下真的已经到了军事上的绝境,成功的突围并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的骄傲、荣誉感以及当时社会的价值观,使得他宁愿选择一种有尊严的死亡,也不愿意接受被俘虏和羞辱的命运。他的自刎,与其说是“无路可走”的物理绝境,不如说是“尊严无存”的心理绝境,以及他对自身价值和人生准则的一种极端坚守。

所以,虽然他不是完全没有一丝突围的希望,但那希望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即使突围成功,他也很难找到新的出路。因此,从那个角度看,他做出自刎的选择,尽管令人扼腕叹息,但在他当时的思想和处境下,也并非完全无法理解的“非要如此”。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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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仿佛那些打游戏低段位死活不肯投的人一样,也许对面上高地失误被我们0换5了呢?也许对面掉线了呢?也许对面方便面洒键盘了呢?

场外的当然可以这么说,虽然刘邦拿了双龙buff并且超级兵骑脸,但只要项羽回去利用之前攒下的优势,把兵线清完,再换一波思路,换打法别莽,这波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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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纠正一个误区。

李清照说“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不是犯花痴病、英雄梦,遗憾项羽不过江。

写诗背景是靖康之耻, 她是在委婉的骂渡江逃跑的君臣都是怂包。

她肯定项羽“不肯过江东”,并认为因为“不肯过江东”,才让人们“至今思项羽”。


先回答第二问“非要自刎才行吗?”

不,还有两个选择。被人杀死,或投降。

项羽自刎,是与汉军短兵相接。战士死尽,“身亦被十馀创”。说白了就是在战死的边缘,他只是补刀自己。

再说第一问“项羽当年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我们只讨论《项羽本纪》的情况,以此为真,即不渡乌江,不参考它说。

按照史书所说,他有条件渡到江东。但要抛弃跟随他的骑从,一个人逃走。即有路可走,项羽放弃了。客观条件,可活;主观心理,不可活。

此时的项羽,处于极度自我怀疑的情况。不说客观条件如何,他根本没有信心卷土重来,因为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败。

我们看项羽死之前的表演:

第一幕/霸王别姬

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於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柰何,虞兮虞兮柰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汉军四面楚歌,击垮了楚军心态,也击垮了项羽。项羽跟美人虞姬喝酒,慷慨悲歌,宣泄情感。

自己当世无敌,落此困境只是运气不好,然后大哭。诗表达的很自负,表现出的却是自我否定。


第二幕/东城二十八骑

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馀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於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原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没有所谓的虞姬自刎,喝完酒项羽就带着八百壮士逃跑了,灌婴率五千骑追击。

一路追杀,追到东城时,项羽就剩二十八骑。项羽自知必死,再次表达自己当世无敌,落此困境只是运气不好。

项羽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就把锅推给老天。不但要让自己相信,也要让别人相信。于是,临时策划一场反击,来证明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第三幕/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於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 义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原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於心乎?”

临时策划指挥,一场反击战打完。项羽再问下属:怎么样?是不是没人能打败我,只是天要亡我?

下属答:对对对,大王说的对,您该死。

绝处逢生,江东父老来接他了:孩子,回家吧。失败是成功之母。

项羽笑了,天要亡我,我还活着干嘛?八千子弟兵尽死,我有何颜面回江东?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才是项羽的人生哲学。


三幕戏,项羽反复告诉自己,天要亡我。

努力向别人证明天要亡我。还要接到别人的反馈,认同他的说法。

真相明了,只欠一死,让世人看到天要亡我,非战之罪也的事实。

他如果活下来,那就要承认自己被打败。他怎敢不死呢?不死怎么证明是天要亡他。


司马迁写《项羽本纪》,开篇就说了项羽是什么样的人。

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於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

项羽力能扛鼎,才气过人。他很有天赋,很有志气,也很骄傲。但他不是个有耐心学习的人,不乐意去面对不足。一切只凭天赋、志气、骄傲。

凭天赋,打下了一片辉煌。让他坚信,自己的属性就是“无敌”,凭智力、武力,没人能打败他。取得的一切,靠的既不是学习、知识,也不是团队,是他自己的能力。

而刘邦,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太知道自己行不行了。政治上,萧何比他在行,那就交给萧何;军事上,韩信比他在行,那就交给韩信;见识上,张良比他在行,那就听张良的。

一介平民,四十老吏,亡秦灭楚,一统江山。却坦率直言:此三者,皆人杰也,我不如之。

萧何、曹参也只是县吏出身,见识有限。但一步步做大,一点点学习,能做好国家丞相。

至于其他人,樊哙夏侯婴,屠狗牵马之辈;周勃灌婴,织席贩履之徒。

韩信也是草根二半吊子起步,但他爱好军事,熟读兵书,异于常人的钻研精神。每次打仗都像作死,让队友赢了也不知道怎么赢的。完了给别人用理论分析、别人也未必能懂。对待懂用兵的俘虏,以师礼事之。

这不但是个天才,还是个专家。是孙吴一样把用兵当学问的人,玩出诗一般的艺术感。项羽,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整个时代,都差他一个段位。

项羽凭的仅仅是个人智勇、天赋。十年前,他是才气过人的项羽,对面是一帮乡巴佬。五年前,他是才气过人的项羽,对面是一帮创业党。现在,他还是才气过人的项羽,对面是一帮专业团队。连灌婴都成长为职业骑兵师长。

用人,输给了刘邦;用谋,输给了张良;用兵,输给了韩信;用武,又被灌婴追到绝路。让他怎么承认不如他们?

单挑,他天下第一;打仗,他正面刚所有;他不仁吗?恭敬慈爱,关心下属;他不义吗?破釜沉舟,救别国盟友;他不狠吗?杀上将夺兵权;他没权谋吗?拆解组合,分封列国;他不得人心吗?死后,鲁地臣民也在为他战斗,见到他人头,才降汉。

他想不通自己哪一点错了,为什么会输。实际上他做到了他认知下的最好。还是因为不学习,高深的他不懂。那群乡巴佬入了咸阳,就收藏图书;他到了咸阳,就杀人放火。

那帮乡巴佬几十岁的人了,尚且活到老、学到老,二十多岁的项羽就不屑学习任何东西了。

他不懂什么是仁政,不懂什么是大义,不懂什么叫政治家的胸怀,也不懂军事的学问,更不懂人心。

他不明白啊,以他的认知,他做的已经完美了啊。沦落到这一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天要亡他。极度的自我怀疑下,让他抓住了这根要命稻草。

他就这样找到了答案,找回了自信。带着他的骄傲,豁达地赴死。

临死装一逼,化作千古浪漫。



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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