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细川内阁将众议院选举方式变为小选举区比例代表并立制后,日本政党和各支持团体发生了哪些变化?

回答
细川内阁时期,日本众议院选举制度从过去的比例代表制与小选举区制并立,转变为一个全新的“小选举区比例代表并立制”(小選挙区比例代表並立制)。这一改革绝非仅仅是选举规则上的调整,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日本的政党版图、政治生态以及各方支持团体中激起了层层涟漪,甚至引发了深刻的结构性变化。

在此之前,日本的众议院选举主要采用“中选举区制”,一个选区内有多名议员(通常是35名)通过相对多数原则产生。这种制度的特点是,同一政党可以在一个选区内推出多名候选人竞争,这在一定程度上鼓励了党内派阀政治,也使得小党派能够通过与其他党派的合作在特定选区中生存。支持团体也往往围绕着特定的议员或地方派阀建立联系。

然而,中选举区制也带来了不少弊端,比如贿赂丑闻频发、政治献金问题严重、以及选票的浪费(得票超过当选门槛的票数通常被视为浪费)。细川内阁以及其背后推动改革的政治力量,正是看到了这些问题,希望通过导入“小选举区比例代表并立制”来解决。

那么,这一制度的转变,具体给日本的政党和各支持团体带来了哪些影响呢?

一、对日本政党格局的冲击:

两大党政治的形成与巩固: 这是最直接、也是影响最深远的变化。“小选举区比例代表并立制”的核心在于,一个选区只产生一名议员(小选举区),剩下的席位则通过比例代表制分配。小选举区的引入,使得胜者全得的机制更加明显。要想赢得小选举区的席位,候选人必须获得超过其他所有候选人的票数,这极大地鼓励了选民的“集中投票”,避免选票分散。
对主要政党的影响: 这种制度有利于拥有强大基层组织和全国性动员能力的政党,最典型的就是自民党。自民党依靠其深厚的根基和广泛的派阀影响力,能够在一个个小选举区中推出具有竞争力的候选人,并动员其支持者集中投票。而其他政党,如果组织力量不够雄厚,很难在全国范围内覆盖足够多的小选举区。
小党派的生存危机: 比例代表制部分虽然为小党派提供了一定的生存空间,但其席位分配通常有得票率门槛(例如3%或4%)。同时,小选举区部分则让许多地方性、区域性的小党派在争取议席时面临巨大的困难。这导致许多曾经在中选举区制下能够生存并发挥影响力的中小型政党,要么被边缘化,要么不得不选择与其他大党合并或结盟。例如,曾经在政坛扮演重要角色的公明党,就与自民党建立了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以期在小选举区制下获得更高的生存率。
党内派阀的结构性变化: 在中选举区制下,党内派阀的存在甚至是一种“必要之恶”,它能够帮助政党在同一选区内有效竞争,并为派阀内的政治家提供发展空间。然而,当选举制度转变为小选举区制后,党内派阀的功能发生了改变。
从竞争到协调: 在同一个小选举区内,通常只能推出一名该党候选人。这意味着党内不同派阀在同一选区内的竞争从“明争”转变为“暗斗”式的协调。各个派阀需要就谁在该选区参选达成一致,这往往需要党中央的强力干预。
派阀权力结构的弱化: 随着小选举区制下选举的日益个人化和地方化,传统的派阀在候选人提名、资金筹措、动员选民等方面的作用被一定程度地削弱。政党领导层对候选人提名的影响力增大,政治家也更加依赖于个人魅力和地方的基层组织网络。
政党政治的“两极化”与“政治真空”: 小选举区比例代表并立制在鼓励形成两大对立政党方面发挥了作用,但同时也可能带来政治上的僵局和“政治真空”。当两大政党实力接近时,选举结果可能变得难以预测,政权更迭的频率可能增加。同时,由于小选举区制强调个人票,政治家更容易脱离党派立场,追求个人选区利益,这可能导致政策上的碎片化和党派政治的“空洞化”。
对新党派成立的影响: 改革使得新党派在初创阶段面临更大的挑战。它们需要同时建立全国性的组织,在大量小选举区中找到合适的候选人,并动员支持者。这对于资金和组织力量都相对薄弱的新党来说,是极其困难的。因此,在这一制度下,新的全国性政党崛起变得更加艰难。

二、对各支持团体的连锁反应:

工会组织与工人运动的影响: 传统的工会组织,尤其是日本工会总联合会(連合),在中选举区制下拥有强大的政治影响力。它们可以通过动员会员投票,支持其倾向的政党和候选人。然而,小选举区制下,工人阶级的票源相对分散,工会的影响力也因此受到挑战。
策略调整: 工会组织不得不调整其政治策略,更加注重与特定候选人的互动,或者将资源集中于那些更有可能赢得小选举区的政党和候选人身上。一些工会组织也开始更加关注具体的劳工政策,而非仅仅支持某一政党。
农会组织(JA)的变化: 农会组织在日本一直是重要的票仓和政治游说团体。在过去,他们能够有效动员农民支持特定政党,尤其是在农业政策上。小选举区制使得农民的票源也可能分散,不过,由于许多农村地区仍然是小选举区的构成主体,农会组织仍然能够通过对这些地区候选人的支持,间接影响政治。
与政党关系的重塑: 农会组织与政党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它们需要与各个选区内有竞争力的候选人进行沟通和协商,以确保其利益得到代表。一些分析认为,小选举区制反而可能使得农会组织对少数关键议员的影响力更为集中。
经济团体(如经团联)的策略适应: 经济团体如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经团联)等,一直以来都扮演着重要的政治游说者角色,它们通过提供政治献金和政策建议来影响政党。小选举区制下,资金的作用被进一步放大。
“精准打击”的政治献金: 经济团体可能将政治献金更加集中地投向那些最有机会赢得小选举区席位,并且能够代表其利益的候选人。这种“精准打击”式的献金,进一步加剧了政治资金的集中和对选举结果的影响力。
关注“能者”: 经济团体在选择支持对象时,可能更加注重候选人的能力和政绩,以及他们对经济政策的影响力,而非仅仅是党派 affiliation。
地方支持团体的角色强化与弱化并存:
地方联系的加深: 在小选举区制下,议员需要更加关注其选区内的选民需求,并与当地的支持团体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以确保连任。这使得一些地方性的、以选区为基础的支持团体的重要性得到提升。例如,地方的町内会、自治会,以及与特定议员关系密切的个人支持者团体,其作用可能反而增强。
全国性支持网络的分散: 然而,如果某个政党在全国范围内缺乏足够的小选举区候选人,其全国性的支持团体的影响力就难以有效地转化为议席。一些原本依赖全国性网络进行动员的团体,可能发现其影响力被局限在了某个特定选区,或者难以在新的选举制度下找到有效的支持途径。
公民团体与利益团体的新挑战与机遇: 一些关注特定议题的公民团体(如环保、人权等)和利益团体,在小选举区制下也面临新的挑战。他们需要更精准地识别和支持那些在特定选区内,能够代表其议题的候选人,这比在中选举区制下向所有候选人施加影响要困难得多。
地方化与议题化并重: 这些团体需要将工作重心从全国性的宣传,转向更注重地方性的议题倡导,并与那些有潜力的候选人建立合作关系。一些团体也可能选择通过比例代表制的投票,来表达其对特定政党政策的支持。

总而言之,细川内阁时期推行的小选举区比例代表并立制,对日本的政党和支持团体而言,是一场深刻的变革。它并非简单地改变了投票方式,而是重塑了政治的“游戏规则”,迫使日本的政治力量进行结构性的调整和适应。这场改革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政治稳定和效率的提升,但也伴随着对小党派生存空间的挤压、政治资金影响力的扩大以及可能出现的“政治真空”等问题,这些影响至今仍在日本政治中留有深刻的印记。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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泻药。不是特别懂,随便一答。

中选区制下,每个选区会分配到2个以上的议员名额。这样一来,选举的竞争不是特别激烈。执政党(自民党)和主要反对党(在90年代以前主要是社会党、共产党、公明党、民社党)的候选人可以在同一个选区当选,而执政党在优势很大的选区(通常是农村选区和偏远道县选区)往往能有代表不同利益团体的复数候选人当选。

让我们来看一下当时各党派背后的主要支持团体:

自民党:财界三团体等资本家团体、全国邮便局长会议等各种高级官僚团体、农协,等等。

社会党:【总评】工会(后与【总同盟】工会等合并为【联合】工会,后者实际上采取【总同盟】的劳资协调路线)、部落解放同盟、朝总联,等等。

民社党:【总同盟】工会(同上)、(大韩民国国民)民团,等等。

公明党:【创价学会】新兴宗教组织。

共产党:【全劳联】工会、【民主商工会】小业主组织、【全国革新恳谈会】,等等。

从上表不难发现,中选举区不但对野党来说是一个利好(特别是共产党和公明党这样在全国范围内拥有广泛支持者但不足以在任何一个选区获得最多选票的政党),而且对自民党来说也可谓维持党内拥有不同支持团体的派系斗而不破的重要润滑剂。如果改为小选区制,那野党固然损失惨重,但自民党本身也将面临分裂的危险。

细川八党内阁上台后,推行了小选区比例代表制改革。从表面上看,由于细川内阁里汇聚在不少在自民党时期就鼓吹小选区制度的所谓改革派、少壮派政客(比如小泽一郎),因此他们到了新内阁之后得以摆脱掣肘推行新政。但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他们要想组织一个势力持久对抗自民党,则推行小选区改革是必然的。只有通过建立小选区制度,才能促使自民党分裂和野党聚集;而在当时来说,从自民党内分裂出来的势力和急于纠合起来的野党成员,所能投靠的对象也只有他们这些从自民党高层跳船出来手里握有大量金钱、资源的家伙了。

然而小泽高估了自己的领导力。虽然一时拼凑成了新进党,但没法将这个大杂烩凝聚成一台能够圆滑运转的党机器。另一方面,自民党的桥本龙太郎则成功拉拢了社会党的官迷村山富市,建立起自社联合政府。尽管社会党此举由于背弃了党多年以来坚持的信念而给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这可能是在小泽的意料之中),但在此之前新进党就因为选举惨败、丢失政权而自行瓦解了。

这样一来,日本的政局就暂时回到了五五年体制,甚至比那时更有利于自民党,因为现在政坛上没有任何一个政党能够挑战它了。然而,由于小选区制度还在如上文说的那样发挥作用,因此出现一个与自民党对抗的势力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在小泽组建自由党坚持自己新自由主义路线结果政治道路越走越窄的时候,鸠山由纪夫和菅直人等人趁社会党瓦解之际,拼凑从社会党和自民党里分裂出来的部分派阀,以及过去的两个右派社民政党民社党、社民连,组建了一个自居中间派的政党【民主党】。该党在1990年代末期以全日本最大的工会【联合】为政治基础,不断收编自民党(后来是自民党-公明党联合政府)各种各样的反对势力,成为了最大的在野党。最终,小泽一郎也带着自由党来跟它合并了。到了鼎盛时期该党的支持者包括【联合】工会、在日韩国人【民团】、邮政官僚、部落解放同盟、新日本宗教团体联合会(以立正佼成会为首的一个新兴宗教连盟,与公明党的支持母体创价学会对立)等等杂七杂八的势力来共同反对自民党。

随着自民党的新自由主义改革陷入泥沼,民主党的势力越来越庞大,终于在2009年顺利完成政权交替。但是执政之日也就是这个为反对而反对的联盟分崩离析之时,因为这些个团体除了打倒自公政权就没了一致利益,而民主党也缺乏执政所必要的经验。再加上中央主要省厅的官僚杯葛和天灾人祸,民主党在2012年下台,并迅速走向分裂和弱体化。

随着民主党的下台,日本事实上又恢复到自民党一党独大的状态下去了。各种自公联合政府的反对势力以【第三极】的面目出现,开始互相倾轧、朝秦暮楚,最终遭到选民唾弃。这一时期,新生的反对派势力主要有不满日本中央集权体制(日本的中央集权程度远远超过中国,参考

日本的“55年体制”在日本自民党自1955年后单独执政的那38年期间到底是如何运行的? - 赤坂凌太郎的回答

)的地方实力派,以及从右边来反对安倍的极右翼势力。前者的代表是桥下彻,而后者的代表是石原慎太郎。结果,两者进入主流政坛中心的努力都失败了:桥下退居大阪府基本盘,而石原的势力随着田母神俊雄弊案的爆发和安倍政府的右倾“实践”基本上被扫出了政坛。

这样一来,不满安倍政府的势力再度围绕民主党集结了起来。这次运动虽然是传统上的所谓革新势力发动的,但根本诉求实际上是【保守】,也就是保持日本战后特别是稳健成长期以【轻军备】、【重福利】、【环境保护】等政策为特征的【闷声发大财】路线,阻止安倍政府一系列谋求世界政治大国和继续新自由主义改革的举措。去年以来,伴随着【民进党】以民主党为中心结成,以及民进党、社民党、共产党、生活党四党联盟的成立,新的两党对峙态势开始明显起来。随着安倍政权推进其右倾化【改革】(说是【反动】也可以,无非看你是什么立场),农协(反对TPP)等原来自民党的支柱势力也开始逐渐向反对党联盟偏移。

不过,反对党联盟事实上不足以挑战安倍政府,这一点是非常明确的。安倍政府本来就是因为旧路线搞不下去才另辟蹊径,好歹是一种运动;而反对党联盟则是试图无视现实的变化让日本停留在战后黄金时代,这怎么可能行得通呢?即便能侥幸上台,也必将重蹈民主党政权的覆辙。

小选举区制度变革以来日本政坛的大体发展情况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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