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昆明师大红卫兵组织头目,原大学老师,响应号召参加了斗争,可能斗过人吧,从爷爷辈那里打听,爷爷可能是强迫奶奶结的婚,也有说奶奶是攀炎附势和组织靠拢,反正1976年文革结束不到一个月他们就迅速断绝关系。
爷爷在1976年就遭到逮捕,据说我爸听祖奶奶说当时被逮捕后,爷爷在里面被人打,祖奶奶四处求人托路都没用,参加过红卫兵的人人自危,而亲戚有过红卫兵的也避之不及。特别是爷爷这种头目,被点名的“三种人”
“三种人”就是指当年造反派组织参加人员,陈云最早提出的,后来反复强调过,80年代严打也强调过。
80年代,具体时间也不清楚爷爷被放出来,结果是开除党籍,而不言明的处理结论还有就是永世不得录用,政治背景殃及下代(我父亲生前两次入党,政审不合格)我想如果现在我入,政审像父亲单位严格点也会查出我是三种人后代吧。
反正吧,80年代虽然社会开放了,但是普通平民多少人都生活在计划经济体制内,上面说啥就是啥,一个文革前的大学本科学历的教师,整整10年全调去看大学大门,不是打击报复谁信?
当然我不想去辩解去美化我爷爷是个多好多好的人,要说他后来过的如何,我可以复述下听到的。就算今天多了是的大学本科生放去看大门也没几个人干,更何况那个本科生少之又少的80年代呢,爷爷看了几年大门就自觉滚蛋了。帮着祖奶奶做零活补贴家用,两个儿子都看不起他,也就是我父亲和他兄弟。
在我少有的关于爷爷的记忆里,他不谈革命啊,也不谈政治,或者说他的那个脏兮兮的书窝里就没有一本跟革命沾边的书,就我知道的父亲和爷爷见面必吵来看,什么红宝书和领袖头像早被个人愤怒的撕碎杂碎火烧掉。剩下的也只有迷幻的宗教还有志异小说了。曾经我记得看见他沉迷的研究崂山道士。
父亲没在的那年之后我再也没去见过爷爷,因为我家和爷爷是分开住的,每次去看他是父亲带着去的,母亲是不喜欢爷爷的。不过那年我在爷爷的堂姐我叫做三奶的人带路下,终于见到了所谓奶奶的人。而那次见面,要去做的事也不好,是去告诉他儿子也就是我父亲的死亡的消息的。
那时候我六年级,记忆力还好,我记得三奶和他靠近坐着,双手窝着那个叫奶奶的人的手意味深长得说,小云,不在的啦。我看着那布满沟壑的老脸没有一丝动容,没有一丝眼泪。而火葬厂火化的那天,在人群中,活着的白发人没有来送自己亲生的黑发人。当年到底怎么疯狂,也许从父亲火化那天也就看的出。
父亲没在的四年后,爷爷也没在了。是父亲兄弟发现的人尸体,据说死的也挺符合现在对红卫兵咬牙切齿的人想象的,又冷又硬的尸体衣裳不整的侧躺在又黑又脏的床边,而脑袋斜着一边翻着白眼看着那破电视放着岛国A片,我没有必要去隐瞒,自己死了你指不定自己又有多恶心。
后来在图书馆无聊看杂书杀时间的时候,在关于昆明一二一学生运动里发现了个名字,没错就是爷爷的,无奈啊,我不知道当年还是学生的爷爷在昆明一二一大街高呼口号,直面火热的革命理想的时候,有想到自己最后成了孤家寡人在寂寞中看着岛国av这种死去了吗?
红卫兵参与的人相当多,我只说了爷爷这种带头的,而普通红卫兵呢,姥姥是地主家庭,这边的记忆非常清楚,祖姥姥是大地主,免不了文革戴高帽游街,姥姥说村子里十个人七个都斗过自己家。而我妈幼年记忆里就有村子里的人坐姥姥家里叫嚣交代问题的。都说路遥见马力,日久见人心。文革结束后姥姥家也就只和那十分之三的同村来往。30户的村子,到后来城中村改造姥姥家一起吃散伙饭的就那8户。别以为大家都是裹挟批斗,人啊就是喜欢美化记忆或者创造记忆,那村子里有个被国民党军官丢在这边的小老婆,村子中心一栋法式别墅就是她家,我妈小时候天天去她家玩,而我妈记忆就是文革批斗,全村人突然冲进别墅,把我妈这种不满10岁的小孩子踹一边,把那小老婆揪着头发拖到旁边村委会的院子里,又是挂铁牌又是戴高帽,除了我妈这几家地主,几乎全村那个时候都亢奋的上去打过人,不出几天那可怜的女人就死在村委会也是原来她家别墅的房子里。村子里在盘龙江边刨坑就埋了。而就是这群人,1976年的时候,四人帮倒台,家家又亢奋起来,又是做批斗江青的文革风画,又是揪出原来村子里的工作队提拔的头头,上面还没啥指示就又干死这个头头江边刨坑埋了,到1978年公检法全面恢复正常村子里这股亢奋才消退。
到90年代,我刚刚开始记事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个台胞,我记得当时是去大酒店开的欢迎宴,那个台湾人就是文革时候被斗死的小老婆的儿子,当年被带去台湾没带他妈。台湾人问的最多的就是她妈妈在哪,各个都说不知道,嘴巴大的姥爷喝多了跑去敬酒也就说了人死了埋哪里你们会不清楚?
然后我妈清楚记得那个揪着头发把女人拖出去的人对着台湾人说
Xxx 生素点,那伙年,那么乱人人自危多的事咋个敢问?
而当年动手打人众人纷纷附和
是呢,是呢
每每看到当年的红卫兵薛蛮子,陈丹青,任志强等人,又在呼风唤雨的时候,我就想起妈妈记忆里的那个可怜女人和我那个被世界遗忘的爷爷,点上一根烟,脑里咀嚼起来工作里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偶尔想起南方周末那句话“在这里读懂中国”也就会心一笑,扔了烟头,勉强活在这个对自己对别人都不诚实的社会里。
现在60岁左右的人,大多数都入过“红卫兵组织”。少数人因家庭出身等原因不被组织接纳,其中自怨自艾者众。极端少数(遇罗克等屈指可数吧)在文革中有独立思想。
所以,你身边,包括你的亲人,几乎都是红卫兵。
这些人现在还在社会上,什么岗位都有。
看到很多高官的简历,说是70年左右任“大队党支部书记”、“民兵连长”、“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战士”……等等,这些都是红卫兵来的。
看到很多公共场合中60多岁的人,由于年轻时缺乏教养,现在的表现还是很让人糟心,超市抢菜、公车抢座、狂歌扰民、养狗不栓、养狗拉屎不捡……他们也是红卫兵来的。
当然,还有很多不断自我学习的人,他们经过文革之后的反思,成为有独立精神的人。可惜,这样的不多。
我没就此做过社会学统计研究,也许有偏差。特别希望看到有年轻人做这个课题研究,就算最后证明我错了,我都会很高兴。
这是被文革毁了的一代人,总体来讲,是素质最糟糕的一代人。那些在恶劣环境下完成了自我救赎的红卫兵让人钦佩;那些被毁掉的、但还不自知的、甚至还自得其乐的红卫兵,我们怜悯他们吧。
不仅是60岁的人。包括我,写上几句话,就容易露出“好勇斗狠”的童年痕迹。
对评论的回复:
60后当政者,小学时期是典型的文革教育,所以,也很糟糕,很多童年印记挥之不去,好在毕竟年纪小些,调整相对容易些。他们还有了上大学的机会,赶上了80年代初的思想解放,所以,从群体素质上讲,比50年代出生的人要好些。你看现在50年代的人,把文革语言去掉,他们几乎不会表达思想。“革命理想高于天”,这样的典型文革红卫兵语言前几天刚刚上了头版,你们都看到了吧?唉,小朋友大多不知这句话是哪里来的。
那些红卫兵,没受过良好正常的教育,素质的确低。我对现在的90后更有期待。原来我以为老年人很值得尊重,后来见到太多素质低下的60岁左右的人,追根溯源才想到:他们就是那一拨红卫兵。
红卫兵绝不只是那些高干子弟,什么贺鹏飞、刘涛等,也不止投机者蒯大富、聂元梓等,红卫兵组织一直持续到约79年吧,几乎把年轻人一网打尽,就和现在入少先队一样。除了红卫兵,还有红小兵。这种教育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究竟文革时期的教育是什么样的,大家可以去研究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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