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中式教育是否缺乏「批判性思维」?

回答
关于“中式教育是否缺乏批判性思维”,这是一个被广泛讨论且颇具争议的话题。在我看来,与其简单地给出一个“是”或“否”的答案,不如深入探讨中式教育在培养批判性思维方面所展现出的特点、挑战以及潜在的改变。

首先,我们得明白什么是批判性思维。它并非简单的否定或质疑,而是一种主动、审慎、有条理的思考方式,能够分析信息、评估证据、辨别偏见、形成独立判断,并在此基础上提出恰当的解决方案或观点。它涉及质疑、反思、逻辑推理、证据分析等一系列复杂的能力。

为什么会有人认为中式教育在这方面存在不足?

这种看法,往往源于对传统中式教育模式的观察和体会。

强调知识的灌输和记忆: 传统的中式教育体系,尤其是从小学到高中,往往高度重视对既定知识体系的掌握和记忆。考试题目也多集中于对知识点的复述和应用,而非对知识的深层理解、质疑或创新。学生被鼓励成为知识的“海绵”,吸收并内化老师传授的内容,而非主动去挑战或颠覆。
“尊师重道”的文化惯性: 儒家文化强调尊师重道,在课堂上,老师往往被视为权威的知识来源。学生习惯于接受老师的讲解和结论,较少有主动提出异议或质疑的场合。即使有疑问,也可能被认为是挑战权威,或者被引导向符合既定框架的答案。
集体主义导向: 中式教育在一定程度上也强调集体主义和和谐,鼓励学生融入集体,避免过于突出个人观点而可能引起的冲突。在集体讨论中,更容易出现“从众心理”,少数持有不同意见的学生可能因为害怕与众不同而选择沉默。
考试的导向性: 教育的评价体系很大程度上受考试制度的影响。长期以来,能够高效准确回答标准化考题的学生更容易获得好成绩,而那些擅长独立思考、但答案不那么“标准”的学生,反而可能在竞争中处于劣势。这使得学生和家长都倾向于将精力放在应试技巧上,而非培养更普适的批判性思维能力。
对“完美答案”的追求: 许多教学场景中,老师会倾向于提供一个“标准答案”或“最佳解法”,以此来确保教学的统一性和有效性。学生努力去寻找并掌握这个“标准答案”,久而久之,就可能忽视了问题可能存在的多种可能性,或是用不同方法解决问题的思路。

然而,说中式教育“缺乏”批判性思维,是否过于绝对?

我认为,这种说法可能有些以偏概全,或者忽略了一些积极的方面和正在发生的变化。

并非完全 absent: 在很多领域,例如文学、历史、哲学等学科,老师也会引导学生分析文本、理解人物动机、探讨事件的因果关系。虽然形式可能不尽相同,但这些活动本身就蕴含了批判性思维的萌芽。例如,解读古诗词的意境,分析历史人物的行为逻辑,都是在进行一定程度的分析和判断。
内在的文化基因: 中国传统文化本身并不缺乏思辨的传统。诸子百家的思想争鸣,孙子兵法中的谋略,都体现了深刻的逻辑推理和辩证思考能力。虽然现代教育模式可能未充分激发,但这些基因依然存在。
改革的呼声与实践: 近年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国际视野的拓展,教育界对批判性思维的重视程度在不断提高。越来越多的学校和老师开始尝试引入探究式学习、项目式学习、小组合作讨论等教学方法,鼓励学生提问、质疑,并对信息进行多角度的分析。高考改革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对学生综合素质和独立思考能力的考察。
个人努力与家庭教育: 很多学生并非被动接受灌输,他们会通过课外阅读、与同伴讨论、参加辩论赛等方式,主动发展自己的批判性思维。家庭教育在培养孩子的独立思考能力方面也扮演着重要角色。

如何更准确地理解这个问题?

我认为更恰当的说法是,中式教育在系统性、普适性地培养批判性思维方面,面临着一些挑战和改进空间。它可能更偏向于在特定情境下(例如解题)运用逻辑分析,而在更广阔的领域(例如评估信息来源、辨别社会现象)则相对薄弱。

这种“挑战”并非是教育的“罪过”,而是历史、文化、社会结构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很多时候,我们对教育的要求,也反映了社会整体对思维方式的期待。

总结来说:

中式教育确实在某些方面存在强调知识记忆和统一答案的倾向,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批判性思维的充分发展。但同时,它也并非完全没有思辨的土壤,并且正在经历改革和进步。未来的教育,更需要平衡知识的传授与能力的培养,鼓励学生成为一个积极的思考者,而不是被动的接受者。我们应当以一种建设性的态度,去探讨如何更好地在现有教育体系中融入批判性思维的培养,使其成为一种内化于学生思维模式的习惯,而不是一个额外的负担。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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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所谓的“中式教育”,有的只是水平高的教育,和水平低的教育。

受到高水平的教育,自然受教育者水平高,于是有了“批判性”。

《水浒传》里面,有个好汉叫九纹龙史进。他前后有师傅无数,江湖上留名的就有七八个,其中最有名的有两个,一个是打虎将李忠,一个是并无绰号的,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

史进遇到王进的时候,老娘已经被活活呕死了。在一个民风淳朴的乡里,纹了一身花锈,整日耍枪弄棒,不事耕作,活脱脱一个地痞形象,自以为武功了得。谁知遇到真正的能人王进,一招就败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王进虎落平阳,走投无路之时,靠指导这个徒弟谋生。正是在王进的手下,原来武功平平的地痞才突飞猛进,学了一身能安身立命的真本事,在猛士如云的梁山泊,竟然也能排到天罡第二十三。比李逵低一名,比他原来的师傅排86名的打虎将李忠,更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王进是个忠厚老实,身负绝技但深藏不露的人。而打虎将李忠呢?从他的绰号就能体会,这人善于自我炒作。李忠虽然也是一百单八条好汉之一,但鲁达一见面就直言不讳的批评他“不爽快”。李忠基本算是民间艺人,经常在全国各地做巡回演出。每日里在街头耍弄枪棒,等围观的人多了以后,就一边夸耀自己如何武艺好、本领强,一边从褡裢里掏出跌打膏药来兜售。

史进跟着李忠等一干狗皮膏药师傅,功夫没学到几招,倒是把轻浮嫖娼,好逞强这些江湖习气学了十足十。等到史进做到梁山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的时候,自己的师傅李忠连个步军统领都没混上。史进能没点批判性?回头想想自己气死的老娘,和自己的那些青春虚度,不会感慨,还是自己有命遇见了一个王进,不然的话自己得混成啥样。

不是谁都能在江湖上碰见名师指点的。岳不群贵为一派掌门,教徒弟的本事,给风清扬提鞋都不配。而“好为人师”,恰恰就是江湖习气的重要部分。那些半瓶水总是愿意给旁人讲课指导,一副自己有真本事的样子。

实际上,学生如果以后没有奇遇,恐怕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何才能有批判精神呢?

打虎将李忠这样的老师何其多,不是“中式教育”错,而是中国教育水平的低下,和教育资源严重不足造成的。要想学生有批判精神,首先要把他送到足够高的层面,他才知道批判什么,如何批判。

十几个阿猫阿狗教出来的学生,眼界就在那么低的层面晃,哪有什么批判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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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拉倒吧。。。。

有批判性思维的洋大人,谁批一下LGBT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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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上历史课,不听话,和老师争辩,自以为占理,得意忘形。

我的老师说:你说的很好,也许对,但是再想想,能自洽吗?

受用一生啊!

critical thinking翻译成辨证性思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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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两位老师,他们在2012年左右牵头成立了一个高校批判性思维课程研究委员会,请了不少牛人,打算在高校引入批判性思维教学,编写教材、设计课程什么的。

这个委员会及其活动,很快就被上级部门叫停了。有些高校试开批判性思维课程,也被上级叫停。

背后种种辛酸,大家懂的都懂,不懂也没办法。


趁着市面上还有批判性思维的书卖,想学批判性思维的朋友们,赶紧屯一波书吧,支持一下当初不辞劳苦向国内引入批判性思维的出版社编辑和翻译者们,还有原书的作者们。要不然以后连书都没了。


推荐《学会提问》,这是非常经典的批判性思维教材。我当初买的是第5版汉译版。现在第12版汉译版都上市了。这个书有配套练习,但是没有引入国内(至少我看的第5版是没有的),建议大家去这本书的官网搜索一下英文的配套练习题。

《批判性思维》也很经典。机械工业出版社当年打包出版了一批批判性思维与独立思考的书,一共六本,都可以买回来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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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quora上看到了一篇来华留学生的回答,其中关于教育的讨论的部分非常有深度,非常适合回答本问题:

I like China a lot, however, I would absolutely not consider settling in China on a permanent basis for the following reasons, all of which are actually quite tightly related:

总的来说,我非常喜欢中国,但是,我绝对不会考虑在中国永久定居,原因如下,所有这些之间紧密相关:

1- The education system.

If I stayed here and had kids, I would not want to subject them to the Chinese education system. While I find it amazing and quite charming that Chinese people can recite so many classical poems from memory, the emphasis on memorisation of huge chunks of texts is enormously time consuming and unnecessary. I have seen the pressure that the Chinese kids are put under, and it is really nothing to do with the population being too big as most seem to believe, (China has a relatively low unemployment rate, so I don’t see how this is pressure is a result of competition which does not exist outside of China) but due to the nature of the examination system itself. I would not want my kids to have their youth wasted on pointless rote memorisation.

1 -教育系统。

如果我留在这里有了孩子,我不想让他们接受中国的教育体系。虽然我觉得中国人民能够背诵如此多的经典诗歌非常令人惊叹和迷人,但强调背诵大量的文本耗费了大量和不必要浪费的时间。我看到中国孩子们承受的压力,但这与大众以为的人口原因没有关系,而是在于考试制度本身。中国的失业率相对较低,所以我看不出这压力是人多竞争的结果,而且这种类型的竞争国外也是没有的。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把他们的青春浪费在无谓的死记硬背上。


And besides that, I do not want my kids to be brainwashed or to have the development of their critical faculties hindered by Chinese education. For example, we had a class at my university called 现代中国专题。

除此之外,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被洗脑,也不想让他们批判能力的发展受到中国教育的阻碍。例如,在我的大学有一课称为“现代中国专题”。

Some of it was truly ridiculous, e.g.,

有些真的是可笑,比如:

Q:“mao对中国最大的贡献是什么?“ (What was Mao Zedong’s greatest contribution towards China?)

A: 他解决了中国挨打的问题。 (he solved the “China being beaten” problem)

Q: deng对中国最大的贡献是什么?(What was Deng Xiaoping’s greatest contribution towards China?)

A: 他解决了中国挨饿的问题。 (he solved the “China being hungry” problem)

The problem with this isn’t that these viewpoints are “wrong” as such, but that these are actually very broad questions with a lot of subjectivity, and to have a simple answer which is right or wrong is just ludicrous. Another response on this thread pointed out the tendency to some Chinese to speak with authority on things they clearly don’t understand, (e.g. what a “typical American” looks like, Westerners do not value peace, Westerners are individualistic and Chinese are collectivist, the West is capitalist and China is socialist) ultimately stems from this style of education of memorising cherry picked “facts,” which are often opinions, not facts. This is not simply an issue of them teaching different facts to western schools, but of questioning these “facts” not being permitted. In history class in the West, you can challenge the teacher and you are rewarded for reading more widely than the set textbook. As an undergraduate I had a rebellious streak that manifested in a fascination with revolution, so some of my undergraduate essays on Chinese essay even took a fairly pro-Mao perspective and these got good grades because the arguments were backed up with evidence. However, taking a stance so against the mainstream viewpoint in Chinese school just would not be tolerated in the same way.

题目的问题并不在于这些观点是“错误的”,而是这些实际上是非常宽泛的问题,有很多主观性,因此简单的对或错的答案就很可笑了。这种思路另一个表现就是中国人倾向于用居高凌下的方式讨论他们并不真正懂的东西,(如“典型的美国人”是什么样子的,西方人不珍惜和平,西方人是个人主义和中国集体主义,西方是资本主义,中国是社会主义)最终这种依靠记忆的教育阻碍了真知的获取,常常获得的是观点而不是事实真相。(这句话是重点!)

这问题不仅仅是他们跟西方学校教学方法不同,而在于这些“事实”的不容质疑。在西方的历史课上,你可以挑战老师,你会因为知识面比课本更广而得到奖励。(没来中国前)读本科的时候,我有一种叛逆的倾向,表现出了对革命的迷恋,所以我的一些本科中文论文中甚至采用了非常亲毛的观点,这些文章取得了好成绩,因为这些论点得到了证据的支持。然而,在中国学校采取这样的违背主流观点的立场是不可能被容忍的。

Likewise, I don’t get the insistence that China needs to have an authoritarian government because it is too big and has too many people so is difficult to manage, while at the same time insisting it must be united to be strong and nothing is more evil than separatism. These two viewpoints are self-contradictory


同样地,中国需要一个威权政府的原因是它太大,有太多的人,所以很难管理,同时又坚持要团结起来才能强大,没有什么比分裂主义更邪恶的了。这种说法很难说服我,因为这两种观点是自相矛盾的,(因为可以推出一个如下结论):

- if a small nation can more easily have better, more humane governance, then doesn’t it follow that China would be a better place as several small nations?

如果一个小国能够更容易地拥有更好的、更人性化的治理,那么中国作为几个小国的地位是否会更好呢?

(NB I don’t necessarily agree with this, but the prevalence of logical absurdities that go unchallenged is a symptom of the style of education - the idea that China’s political system is the way it is as a response to China’s large population, rather than being based on the Leninist model as a (failed) way to build a worker’s state is simply false, historically and factually. While you could make the case that this hasn’t been reformed because of the large population, this isn’t the point that is generally being made. And before anyone comes in with a “well but…” here, my point is not whether the arguments are right or wrong, but that they are repeated unquestioningly and are not open to debate.)

(附注:我不一定同意这一观点,但因为逻辑荒谬的盛行导致不可置疑成为教育体系的特征。那种认为中国的政治系统形成是基于中国人口国情而不是列宁式工人阶级国家的观点是错的。虽然你可以证明这是由于人口众多而并没有进行改革,但这并不是普遍的观点。在任何人进入反思之前,我的观点并不是争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而是他们被毫无疑问地重复着,并且不愿意辩论。)



虽然这位留学生仍旧停留在现象批判层面,没有进一步探讨(原因他原文也说了,作为一个留学生他没有资源也没条件。)。但结合他的某些看法,我可以说自己的想法。

一般认为批判性思维代表了对权威的蔑视以及一种否定的态度,但事实上批判性思维本身的目的在于知识的获取而非抗拒。

老师说是,学生说不是,这种简单的模式不等于批判性思维。

也就是说在学习中批判性思维与被动接受的方式都是在于知识的获取,只是渠道不同。批判性思维不等于反对立场,而是本质上通过某种反复推敲的方式模拟知识被探求出来的过程。

上面的模式在批判性思维下应当是:

老师说是,然后解释为什么,学生根据为什么推出不是的可能性并给予额外的佐证,最终获取一个更大范围内的多角度“事实”而不是某种情境下的“观点”。

但这种方式的困境在于,其所耗费的时间与成本要远大于灌输式教育。

中国这么多老师,没人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是呆呆的木头。在一些中外教育交流中,面对一些开放式问题,中国学生所表现的想象力也不输给西方教育下的同龄人甚至因为知识的全面性而占有优势。

但是教育资源的缺乏,包括师资、时间,以及考核机制所带来的不平等,更重要的是处于赶超期的中国社会对于大规模标准化人才的急切需求使得批判式思维的启发式教育在教学中自然而然被搁置一旁。


这种境况不是一两次教改或者对教师、学生一点敦促就能改变的,归根到底是一个历史进程的问题。




原文完整翻译见zhihu.com/question/5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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