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 LLVM/Clang 能迅速发展起来?

回答
LLVM 和 Clang 之所以能飞速发展,并非偶然,而是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如果非要给出一个“为什么”,那一定是因为它恰好击中了那个时代编译器技术的痛点,并提供了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解决方案。

一、 顺应时代潮流,解决早期编译器的“顽疾”

在 LLVM/Clang 出现之前,编译器领域早已存在一些挑战和未被充分满足的需求:

传统编译器的“巨石”结构: 很多成熟的编译器,比如 GCC,虽然功能强大,但其内部架构庞大、复杂,耦合度极高。这使得在其基础上进行修改、扩展,尤其是针对新架构或新语言的支持,变得异常困难。就像一座古老的大厦,要加盖一层楼,可能需要牵一发而动全身,维护成本高昂。
优化的碎片化与低效率: 针对代码优化的技术层出不穷,但将这些优化集成到现有的编译器中,或者对现有优化进行改进,往往需要深入理解编译器的内部实现,这对于外部贡献者来说门槛极高。很多时候,优化的实现是分散的,缺乏一个统一、灵活的中间表示(IR)来承载这些优化。
工具链的孤立: 编译器本身是一个工具,但围绕它还有调试器、静态分析器、性能剖析器等一系列工具。在过去,这些工具往往是相互独立的,集成度不高,开发者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去适配和协调。

LLVM 的出现,可以说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而生的。它的设计理念就包含了“模块化”和“可重用性”,这恰恰是当时编译器领域所急需的“革命”。

二、 LLVM:一套革命性的编译器基础设施

LLVM 最核心的贡献在于其设计理念和核心技术:

1. LLVM IR (Intermediate Representation) 的设计:
解耦前端与后端: LLVM IR 是 LLVM 能够成功的基石。它是一个基于 SSA (Static Single Assignment) 的、类三地址码的中间表示。这有什么好处?
前端(解析、语法分析、语义分析): 不同的编程语言(C, C++, ObjectiveC, Swift, Rust 等)只需要实现一个“前端”,将自己的语言翻译成 LLVM IR。一旦生成了 LLVM IR,后续所有的优化和后端代码生成都由 LLVM 完成。这极大地降低了支持新语言的门槛。
后端(代码生成): 不同的目标平台(x86, ARM, PowerPC, RISCV 等)只需要实现一个“后端”,将 LLVM IR 翻译成对应的机器码。
优秀的优化基础: LLVM IR 的设计非常适合进行静态分析和各种高级优化。SSA 形式天然地使得数据流分析变得简单高效,例如常量传播、死代码消除、循环优化等等。LLVM 的优化pass(一个独立的优化单元)可以方便地组合和复用,形成强大的优化链。
易于理解与扩展: 相较于某些编译器内部的、高度优化的、难以阅读的 IR,LLVM IR 的设计更清晰、更直观,也更容易被开发者理解和修改。这降低了贡献者参与优化的门槛。

2. 高度模块化的架构:
Pass Manager: LLVM 将各种优化、转换操作都设计成独立的“pass”。Pass Manager 负责管理这些 pass 的执行顺序,可以灵活地选择、组合不同的 pass 来实现特定的优化目标。这使得开发者可以轻松地添加新的优化,或者对现有优化进行微调,而无需修改整个编译器。
工具链的统一: LLVM 不仅仅是编译器本身,它提供了一整套围绕编译器开发的基础设施。比如:
libclang: 提供对 C/C++/ObjectiveC 语言的深度解析能力,可以用来构建各种静态分析工具、代码补全工具、重构工具等。
lldb: 一个高性能、功能强大的调试器,与 LLVM 深度集成。
sanitizers (ASan, UBSan, MSan, TSan): 内存安全、未定义行为、有符号整数溢出、线程竞争等检测工具,极大地提高了软件的健壮性。这些工具的实现往往得益于 LLVM IR 提供的丰富信息。
opt: 一个用于 LLVM IR 优化的独立工具,可以方便地测试和调试各种优化 pass。
llvmdis, llvmmc: 用于 LLVM IR 和汇编代码之间的转换工具。

3. 先进的优化技术: LLVM 在很多优化技术上都走在前列,例如:
LinkTime Optimization (LTO): 在链接阶段进行跨文件的优化,能够获得比单文件优化更好的效果。
ProfileGuided Optimization (PGO): 利用程序运行时收集的剖析信息来指导编译器的优化,进一步提升性能。
JIT (JustInTime) Compilation: LLVM 也可以用于即时编译,在程序运行时将 LLVM IR 编译成机器码,这为动态语言和高性能计算提供了支持。

三、 Clang:GCC 的现代替代品,用更开放的姿态吸引开发者

Clang 是 LLVM 项目的 C、C++、ObjectiveC 语言前端。它的崛起,直接挑战了 GCC 的统治地位,原因在于:

1. 更友好的开发者体验:
更快的编译速度: 相比于 GCC,Clang 在许多情况下拥有更快的编译速度,尤其是在增量编译方面。这对于开发者来说,意味着更少的等待时间,更流畅的开发流程。
更清晰、更有帮助的错误报告: Clang 在语法错误和警告的报告方面做得尤为出色。它能提供非常精确的错误位置,并给出富有建设性的提示,帮助开发者快速定位和修复问题。这一点,对于新手和资深开发者都极具吸引力。
更简洁的命令行接口: Clang 的命令行参数设计相对更为现代和直观。

2. 更开放、更活跃的社区:
Apache 2.0 许可证: LLVM 项目采用了 Apache 2.0 许可证,这是一个非常宽松的许可证,允许用户自由地使用、修改和分发,包括在闭源产品中使用。这与 GCC 的 GPL 许可证有所不同,对许多商业公司来说更具吸引力,能够鼓励更多的商业支持和贡献。
活跃的贡献者和贡献机制: LLVM 项目早期就吸引了包括 Apple 在内的重要力量。Apple 将 LLVM 作为其 macOS 和 iOS 开发工具链的核心,投入了大量资源进行开发和维护,这极大地推动了 LLVM/Clang 的发展。同时,LLVM 的贡献流程相对清晰,社区氛围也较为开放,吸引了全球范围内的开发者参与。

3. 为现代 C++ 标准提供更好的支持: 随着 C++ 标准的不断演进(C++11, C++14, C++17, C++20 等),Clang 在对这些新特性的支持上往往比 GCC 更快、更完整,这也吸引了大量追求最新语言特性的开发者。

四、 生态系统的建设与驱动

LLVM/Clang 的发展离不开强大的生态系统支持:

Apple 的推动: 如前所述,Apple 在 LLVM/Clang 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至关重要。他们不仅贡献了大量的代码,还将其作为其核心开发工具链,确保了 LLVM/Clang 的稳定性和可靠性,并将其推向了千万开发者。
Google 的投入: Google 也是 LLVM/Clang 的重要贡献者,特别是在 Android NDK、V8 引擎以及其内部的许多项目上都广泛使用 LLVM。
其他开源项目与商业公司: 许多大型开源项目(如 Firefox, Chrome 的一些组件)和嵌入式领域的开发者都开始转向 LLVM/Clang,因为它提供了更好的灵活性和性能。也有一些商业公司基于 LLVM 构建了自己的工具链或服务。
学术界的认可与研究: LLVM 的设计理念和技术成果也得到了学术界的广泛认可,并在编译器优化、程序分析等领域成为重要的研究平台。

总结来说,LLVM/Clang 之所以能迅速发展,是因为它:

提供了一个革命性的、模块化的编译器基础设施(LLVM IR),解决了传统编译器架构臃肿、难以扩展的问题。
具备强大的、可重用的优化能力,并且易于集成和扩展。
Clang 作为其前端,提供了更友好的开发者体验、更快的编译速度和更清晰的错误信息,成功吸引了开发者。
采用了更宽松的许可证,吸引了商业公司的支持和贡献。
得到了 Apple、Google 等巨头的战略性投入和推广,构建了繁荣的生态系统。

这就像一个完美的风口,LLVM/Clang 恰好出现了,并且用一种更优雅、更现代、更开放的方式,解决了开发者长期以来在编译器技术上遇到的困境,自然而然地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它不仅仅是一个编译器,更是一种编译器开发和应用的新范式。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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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LVM / Clang License是BSD,这条很重要

2. GCC代码搓,历史包袱巨重,而LLVM / Clang 代码组织结构非常漂亮,你想要改LLVM / Clang 比 GCC 轻松很多。最近我给GCC和Clang都开过Bug,但是Clang的Bug我都愿意去找源码哪里可以修改,报Bug的时候也会说我找到的地方,如何修改等(如

Bug 23791 – Clang emit wrong mangling of long double type for PPC64 in the Red Hat

),但是GCC我都不愿意去看源代码(虽然我也不能看),只报Bug。

3. LLVM / Clang 自己的表现也确实很出色,编译速度,执行速度,诊断信息等

4. LLVM / Clang 的背后是有钱的苹果,有钱真的是大爷

而背后的动力和推手么,动力就是对GCC用的很不满,定制性,可扩展性等都非常的差,而且那时候苹果的Objective-C在GCC那里也得不到很好的支持。

这里再次说了License,就说说License这条到底有多重要。比如我们IBM编译器其实除了我所在IBM XL C/C++ Compiler,我们还有一个组是与GCC有关联的,叫做Advance Toolchain,简称AT,而AT Team的就是专干GCC的,而在那个组干过的人就永不能到我们这边干活。同样,由于License的原因,我们根本不准看GCC代码,只能猜,但是我们却又要保持与它的兼容性,那么有了BSD License那可就爽多了。

而你说其它开源的东西,如Linux等再造。其它开源的东西姑且不说,如果是类似Linux这样的东西造起来,那么先说一下新造出来的操作系统的生态问题吧。即为什么要用你这个操作系统,还要为你这个操作系统开发软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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