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朱元璋到底有没有投降元朝做官?

回答
关于朱元璋是否曾投降元朝做官的问题,历史学界存在一些争议,但主流观点认为朱元璋并未真正“投降”元朝并为之做过官,他更多的是以一个反抗者的身份与元朝周旋,并在特定时期内借助元朝的地方政权或者出于战略考量而接受了某些名义上的职位。

为了详细解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从朱元璋早年的经历和当时的时代背景来分析:

一、 朱元璋早年的艰难处境与时代背景

出身贫寒,经历坎坷: 朱元璋出生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早年经历丧父、丧母、丧兄等一系列打击,生活极为困苦。他曾被迫出家为僧,足迹遍布各地,亲眼目睹了元朝末年政治腐败、民不聊生、战乱频仍的惨状。这种经历塑造了他对元朝的深恶痛绝和强烈的反抗意识。
元朝末年的统治危机: 元朝末年,由于政治腐败、民族矛盾尖锐、经济凋敝,各地起义风起云涌。虽然元朝依然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但其统治根基已经非常不稳。
起义者的普遍生存之道: 在那个动荡的时代,许多起义军为了生存和发展,不得不采取灵活的策略。他们可能与其他起义军联合,也可能在某些时候与元朝的某些地方官僚或军队达成某种程度的合作或妥协,以获取物资、兵员,或者在夹缝中求生存。

二、 所谓“投降元朝做官”的说法来源与解读

关于朱元璋“投降元朝做官”的说法,主要可能指向以下几个时期或事件:

1. 早期依附郭子兴,被元朝招安?
朱元璋最初是参加了濠州(今安徽凤阳)的红巾军起义,并在郭子兴的队伍中逐渐崭露头角。
郭子兴的队伍,虽然是反元武装,但在与元朝官军作战时,有时也会受到元朝官军的招抚。朱元璋在郭子兴手下时,是否曾被元朝地方官府以某种名义招降过,或者他为了队伍的生存而与元朝地方势力进行过一些形式上的接触,这是历史研究中可能被模糊化的地方。
然而,关键在于这是否算“投降”并“做官”。 郭子兴的队伍本身就是反元武装,朱元璋作为其中一员,他的行为是为了壮大反元力量,而非真心归顺元朝。即使有接触,也很可能是策略性的,而非政治上的臣服。而且,他并没有在元朝政府中担任过正式的、有实权的官职。

2. 接受元朝的“安抚使”或类似职位?
有观点认为,在某些时期,当朱元璋的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元朝为了缓和局势,可能会试图拉拢他,授予他一些名义上的职位,比如“安抚使”之类的。
对此的解读至关重要。 在中国古代,“安抚使”这类职位有时是羁縻性质的,或者是在地方实力派崛起时,朝廷为了名义上的控制而授予的一种头衔。接受这样的头衔并不等同于真正的效忠和接受统治。朱元璋很可能是在自己实力尚不强大,而元朝地方势力尚存的情况下,为了暂时避免与元朝的正面冲突,或者为了巩固自己控制的区域,而接受了这样一个名义,但实际上他的行动和目标依然是推翻元朝。
反证: 如果朱元璋真的投降并为元朝效力,他就不可能迅速壮大自己的力量,更不可能最终推翻元朝。他的崛起过程,特别是对陈友谅、张士诚等其他起义军的消灭,以及对元朝残余势力的打击,都显示了他坚定的反元立场。

3. 史书的记载与史观的影响:
在明朝建立后,为了确立合法性,史书的记载往往会强调朱元璋的“正统性”和“反元斗争的彻底性”。因此,任何可能被解读为“投降”或“与元朝合作”的事件,都可能被淡化或以特定的方式解读。
相对地,一些明朝以前的史料,或者后来的学者,在分析历史时可能会更加细致地考察朱元璋早期的一些策略。

三、 主流观点与证据

主流观点认为,朱元璋并没有实质性地投降元朝做官。 他的早期经历虽然复杂,但他始终是反元起义的领导者之一。他所接受的任何名义上的职位,都很可能是出于战略需要,而非真心臣服。

缺乏直接证据: 没有确凿的史料表明朱元璋曾接受过元朝中央政府授予的正式官职,并因此为元朝服务过。那些可能被曲解的“职位”,更像是地方性或羁縻性的安排,甚至是朱元璋利用元朝名义来巩固自己权力的手段。
行为逻辑不符: 朱元璋一生都在致力于推翻元朝统治,他消灭了许多与其对立的起义军,最终建立了明朝。如果他曾经是元朝的官员,他的整个政治生涯和战略选择就难以解释。
起义者的策略: 在那个分裂混战的年代,起义军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有时为了生存和发展,不得不与其他势力进行妥协或合作。朱元璋在早期,也曾与一些地方官僚或军阀进行过周旋,但这不代表他改变了自己的反元目标。

结论:

综合来看,朱元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投降”元朝做官。 尽管他在早期为了生存和发展,可能在某些特定的时期,为了策略需要而接受过一些元朝地方官府授予的,带有羁縻性质的头衔或名义上的职位,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反元立场,更不意味着他成为了元朝的正式官员并为之效力。他的整个政治生涯都围绕着推翻元朝、建立新王朝的目标而展开。任何“投降做官”的说法,很可能是对历史事件的误读,或者是一种模糊化的处理。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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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元朝招降朱元璋的始末,窝佬一代目时写过一篇旧文,今日搬到这里,谨作骗赞之用。

这篇文章没有深挖太多东西,因为钱谦益《国初群雄事略》对太祖与元的招降沟通诸史料进行过比较细致的梳理,作者所补充的信息中,重要的只有日后出土的《方国璋神道碑》等。

答案是有过诏安的接触,但未能成功,所以朱元璋不曾真正“做过元朝的官”。

朱元璋因为北方察罕东进山东一时势如破竹,曾通过方国珍之兄方国璋为中间人向朝廷请封,获得了荣禄大夫江西行省平章政事的任命。当元朝的封使张昶、马合谋、张琏等到达南方时,元军在山东的战局开始受阻,随后察罕遇刺。朱元璋判断“天下无人矣”,就完全放弃了奉元正朔的计划。

这究竟是肿么一回事呢?还要从龙凤政权的建立说起。

1355年(元至正15年)二月,刘福通于亳州拥立韩山童之子韩林儿为帝,建国号曰宋,建元龙凤。利用民间“明王出世”的信仰,称韩林儿为“小明王”,意图号令全国的起义者。韩、刘的队伍并非唯一的反元力量,而且其中大多数与刘、韩势力其实并无实际组织联系。

“反元革命”发展到这时,军阀化的诸部 “起义军”与元朝政府的关系已经不是单纯的对抗。对这些实际的独立政权来说,保证自身利益方最大化才是最重要的。 承认“龙凤”政权、自立为王、乃至于名义上归降元廷都是为了保证各自的独立的适时之举。例如朱元璋最初便不欲承认韩宋政权,而是倾向于谋求不“受制于人”的自立,但考虑到“欲藉为声援”,还是选择奉其正朔。至正十六年二月,朱元璋军占领集庆(南京),七月,韩宋政权封朱元璋为江南等处行中书省、江南等处行枢密院平章政事。钱谦益《国初群雄事迹》即认同高岱《鸿猷录》中朱元璋势力保持着“事皆不禀其节制”实际独立的判断:

杜遵道、刘福通立韩林儿为君,韩林儿造言宋苗裔也,群雄是其门弟子,皆从之。时滁阳王(郭子兴)方卒,归葬滁阳。未久,闻召谕造言门弟子孰先后之?创乱之功孰魁况?孙德崖以滁阳部将,意欲统滁阳之众。其子闻之,惧辨不能,以文召上代辨。上总兵于和阳,日与元战。诸战将谓张天祐曰:“公当自察,果能率众御胡,则朱往;不然,则公往。”张遂代往。上发兵及亲率将和阳西南民寨节次削乎。张自亳归,赍毫州杜遵道文凭,授滁阳王子为都元帅,张为右副,上为左副。(《皇明本纪》)......上初欲不受,曰:“大丈夫宁能受制于人耶?”后以诸将议,欲藉为声援,从之。纪年称龙凤,然事皆不禀其节制。(高岱《鸿猷录》)

选择接受元朝“招安”,奉其正朔,享其官爵的“群雄”也不在少数。例如张士诚、方国珍等都曾接受元政府的官职。张士诚在自立与归顺朝廷之间多次反复,接受朝廷太尉头衔后恢复了江南至北京的海运, 4年(1359-1363年)输粮达48万石,意义重大。方国珍一面名义从属于朱元璋,一面又是元朝的江浙行省左丞相,爵衢国公。

大明王朝的建立者朱元璋,也在与元政府有过招安接触的人物之列。

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兴兵保元的义军统帅察罕帖木儿利用红巾军分兵北伐的空档,挥军夺取宋政权的首都汴梁,“刘福通奉其伪主从数百骑出东门遁走。(官军)获伪后及贼妻子数万、伪官五千、符玺印章宝货无算。全居民二十万,军不敢私,市不易肆,不旬日河南悉定。献捷京师,欢声动中外。”(《元史·卷一百四十一 列传第二十八》)

龙凤政权遭遇惨败之时,作为名义上的“大宋”江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朱元璋却采取观望姿态,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援助汴梁方面。至正二十一年(公元1361年)六月,察罕帖木儿又在洛阳集结诸将,率官军大举东进,意在从红巾军手中收复山东。八月察罕致信劝降红巾军山东守将田丰成功,山东州县已志在必得,如此淮河河道以北将无红巾军的立足之地,“江南震动”。

在得到义军东进的消息后,从未真正归属过韩宋政权的朱元璋依旧没有选择援助北方的“抗元同袍”,而是主动向察罕帖木儿派去了通好的使者。面对实力强于自己的张士诚与陈友谅势力两面夹击,与察罕结盟——至少保持良好关系是朱元璋在当前险恶外部环境下能做的最好选择。更何况,有证据显示其他势力也在进行与察罕进行“道军旅之情,请期约之会,以遂夹辅之谋” 的外交努力。

太祖闻李察罕帖木儿下山东,江南震动,遣使通好。时陈友谅据上江,震扼安庆;张士诚据苏州,故有北方之好。(刘辰《国初事迹》,注: 刘辰是《明太祖实录》的编者之一,《国初事迹》是作者为《明太祖实录》做的资料底稿)

元朝政府与朱元璋集团之间的首次接触就发生在这种情况之下。听闻元军在山东进展顺利,势如破竹,朱元璋下一批使者所持的使命外交使命从“通好”升级为了“结援”。 朱部使者汪河、钱桢二人成功到达察罕在山东的军营,似是完成了诱导朱-李(察罕帖木儿汉姓李,字廷瑞)结盟的使命。

八月己卯,大明遣使至汴梁,与元将察罕帖木儿通好。时察罕帖木儿用兵山东,招降东平田丰、乐安俞宝等,其势颇盛。太祖尝曰:“河南李察罕帖木儿兵威甚振,先遣杨宪往彼通好。”及是,察罕帖木儿下山东,又遣汪河往彼结援。(《国初群雄纪略》转引刘辰《国初事迹》)

太祖以都事汪河及钱桢往察罕军中结援,河至军中,议论称旨。(《国初群雄纪略》转引 《龙飞纪略》)

对于朱元璋来说,朱-李二集团盟约的完成让他获得了专心对付陈友谅、张士诚集团的有利环境,也许他的意图也仅限于获得安全的外部环境。而察罕等人似意不限此,有不少人认为,将朱元璋真正争取至朝廷一方,至少使朱元璋接受朝廷的册封对他们来说更为有利。

其中较为积极的代表人物,便是方氏集团的二号人物,方国珍二兄——时任元通奉大夫、防御运粮都元帅、衢州路总管的方国璋。

至正十八年(1358)朱元璋击败张士诚攻取婺州,趁威派主簿蔡元刚出使方国珍,使其降伏。方氏认为“江左号令严明,恐不能与抗。况为我敌者,西有吴,南有闽。莫若姑示顺从,藉为声援以观变。”(《明史·卷一百二十三·列传第十一》)表示服从朱元璋,同时方氏身上也还有元朝中央授予的官职。这时方国璋即产生了与做牵线人朱元璋接触使其接受朝廷册封的想法,并付诸行动。由晚清出土的《方国璋神道碑铭》可知:

朱元璋侵衡、婺,公计可使招来之,二年始得其情。 于是朝廷遣尚书张昶等来与公会议,至台,将由婺以趋集庆。

因为这铭碑的撰者与书丹都是元朝方面的官员(翰林学士承旨张隶撰,元中书参知政事危素书),立场也是元官方的立场,故说“使招来”。根据“得其情”可知,方国璋为朱元璋请封的牵线,一定在两年后获得了朱元璋方的某种肯定回答。否则方氏不会通知朝廷派出封使。由《神道碑铭》的其他部分得知,招降朱元璋的封使“尚书张昶等”到达方国珍势力的时间,大概在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二月左右。元朝朝廷决定授予朱元璋的职位是江西行省平章政事:

元朝遣户部尚书张昶、郎中马合谋、奏差张琏赍龙衣、御酒、八宝顶帽,荣禄大夫、江西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宣命诰书。

朱元璋对于招降的肯定答复,也是出于对当前形势的分析。至正二十一年八月察罕军进入山东境内,连收东平、济宁、齐河、泰安等府县,围攻济南三月克城。察罕攻克济南的时间大致在至正二十一年十二月,从时间上来看,济南匡复极有可能是朱元璋同意招安的直接诱因。元军在山东进展顺利,若察罕肃清北方,韩宋政权便走到了穷头陌路。可以预见,龙凤政权被消灭后,察罕的下一步必然是挥师南下。而东方的张士诚、方国珍势力均有朝廷的封官,自己的头衔却是龙凤政权的江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西方的陈友谅则已僭称帝号。此时加入朝廷一方,最次可以保全自己作为独立军阀的势力完整,而称帝的陈友谅就会成为真正的众矢之的。

但是,作为一名沉稳的政治家,戒骄戒躁,明晰利害,时刻掌握主动是一项基本功。朱元璋所作出的每一步都不迟不晚恰到好处,济南落城使他同意招安,但使者却不能直接到达我境,只能由牵线人方国珍转送,我若闭门不迎,反而是他们陷入被动。故主动权依然在我。接受“册封”是朱元璋与方国珍集团、更重要的是与察罕帖木儿集团博弈的筹码。在朱元璋的计划中,真正接受“招安”的条件也许是察罕真正恢复山东全境。他现在正默默注视着山东随后的战局。

所向披靡的元军果然在益都(青州)的坚城下碰了钉子。元军全力围攻益都数月之久都没有看到落城的迹象。前景又变得不明朗起来,朱元璋决定对已到方国珍处的朝廷封使不理、不问。

昶等航海至方国珍处,及一年,国珍二次差人以其事达于太祖,不答。( 刘辰《国初事迹》)

为招降朱元璋牵线的方国璋自然不会知道朱元璋的真实想法,朝廷的封使已经到达,“将由婺以趋集庆”,但婺州此时并不太平。驻守此地的“苗军”是杨完者的旧部,一支南方少数民族地主武装势力。因派系矛盾同属元朝官军序列的张士诚部屠杀殆尽,遂转投朱元璋势力。 但是至正二十二年二月,苗军将领王保、刘震、蒋英突然叛变,杀死朱元璋的爱将胡大海,持其首级前往方国珍处避难,方国珍自然不敢接纳。方国璋明白,若处理不好,这支苗军就会成为方-朱势力关系破裂的导火索,而“招安之事”自然也就告吹了。

时苗军聚婺州,其将王保等杀渠帅出奔,过仙居,所过纵剽。 昶急与公谋。公曰:“今招安之事垂成而苗军忽变,必入吾境,则吾民必见害。而彼闻之,将疑我怀去就。我请往谕保等,庶乱可弭。” (《方国璋神道碑铭》)

国璋决定亲自与苗军首领见面, 二月二十一日却被怨恨方氏拒不接纳其入境的苗将袭击。 国璋持矛力战杀10余人,打得长矛折断,中箭而死,年46岁。元廷追封他为越国公,谥荣愍。因他为朱元璋的册封而死,元璋也遣使致祭。

已而苗帅蒋英等叛,杀胡大海,持首奔国珍,国珍不受,自台州奔福建。国璋守台,邀击之,为所败,被杀,太祖遣使吊祭。(《明史·卷一百二十三·列传第十一》)

封使就这样被晾在浙东,着急的人不止方国珍一人。晚明人钱谦益认为,察罕帖木儿在招降朱元璋的牵线中也扮演了角色, 钱氏《国初群雄事迹》坚信,至正二十二年六月察罕致信朱元璋“通好”即与元朝中央的册封有关。

按:察罕破汴梁,下山东,海内震动。我太祖遣使通好,察罕亦致书相答。已而,有张昶、马合谋至,察罕为之也。太祖曰:“察罕书辞,欲以甘言啖我。”所谓“甘言啖我”者,即荣禄、平章之命也

钱谦益的判断其实不完全正确,察罕的“甘言”未必止于荣禄、平章。

通过相关材料,我们可以得出进一步的推断:察罕致书朱元璋的目的大概是催促其接受滞留于方国珍处的封使,正式接受招安。书信中的“辞媚而婉”很有可能是向朱应许了新的条件,也许受任的官职不限于“荣禄、平章”了。对于察罕的口头应许,朱元璋的第一反应是质疑,其直接理由是“徒以书来,而不返我使者!” 朱元璋没能看到自己之前的使者(恐其被察罕扣押),只收到了察罕的口头答应,其不信也在情理之中,太祖判断察罕的底牌依然没有打出,“就封”依然是自己手中的一个重要的筹码。结合当时正忙于与张士诚、陈友谅、陈友定等势力的冲突,朱元璋做出了 “方有事之秋,未暇与较,姑置不答”的决定。

值得注意的是,我们能看到的删订后的《明太祖实录》刻意隐去了察罕书信的重要内容,仅含糊地称其为“通好”。中间一段太祖关于天人原理“大元必丸”的阐述,可能也是“史官的创作”。

(至正二十二年壬寅)六月戊寅,元中书平章察罕帖木儿遣使来通好。时察罕遣使致书于太祖,太祖谓左右曰:“予观察罕书,辞媚而婉,是欲啖我,我岂可以甘言诱哉!况徒以书来,而不返我使者,其情伪可见。吾观天下事势,若天未厌元,而彼之所为有以厌服人心,则事未可知。今其所为,违天背理,岂能有成?且人谋不如天,从天与人,人不得违。人贪天,天必不与。我之所行,一听于天耳。夫天下犹器也,众人争之必裂,一人持之则完。今张士诚据浙西,陈友谅据江汉,方国珍、陈友定又梗于东南,天下纷纷,未有定日。予方有事之秋,未暇与较,姑置不答。”(《明太祖实录·卷十一》)

至正二十二年六月朱元璋接到的察罕书信,其实是察罕对朱元璋的绝笔。就在六月,投降察罕的田丰因察罕“待朝廷使者甚简傲,又所施设多术数,无忠誠心。”大失所望,忿曰:“我以山东地降汝,又为汝平海上諸城之不同心者,诚以汝為元朝中兴人物也,今若此,是汉室之曹操耳!”(《庚申外史》)遂于六月十四日设计刺杀察罕帖木儿,自天子至草民无不为之哗然。“帝震悼,朝廷公卿及京师四方之人,不问男女老幼,无不恸哭者”(《元史·卷一百四十一 列传第二十八》)

朱元璋自然也是哗然的天下人之一,他的第一反应也许是英雄相惜,毕竟他后来为察罕亲自撰写了祭文,其中包括各种呜呼哀哉的感慨。但作为一个极度成熟的政治家,朱元璋马上恢复了理智,马上派人以“买马”的名义调查虚实,核实察罕帖木儿的死讯。钱谦益注意到,在《明太祖实录》中,“买马”刺探军情的真实目的再一次被抹掉了。

不意未几田丰、王士诚刺杀察罕帖木儿,太祖遣千户王时等赍银三千两往方谷真,附海船到大都体探元朝及李察罕、李思齐等军马事情。谷真差吴都事同去。既回,带到马十匹。(刘辰《国初事迹》。《实录》载在癸卯三月,但云令谷真市马。)

朱元璋必然认识到,察罕帖木儿的死代表中国政治形势的重新洗牌,旧有的势力对比已被打破。察罕的继承人王保保,只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能否控制局面尚是一个未知数。但可以确定的是,维护元朝的势力被大大削弱了。不出意外的话,出于对廓锅贴木耳能力的怀疑,北方各将也将陷入争夺权势的混战之中。钱谦益也认同察罕之死使朱元璋打消接受“招安”想法的决定性因素:

李察罕下山东,天下震动。太祖亦遣使通好。元遣户部尚书张昶、郎中马合谋以江西行省平章授太祖。太祖闻察罕死,不受。马合谋不屈死。(《月山丛谈》,俞本《纪事录》作都事马木舌)

......元使以航海来,淹留逾年,而察罕被刺之问亦至矣。野史所谓太祖闻察罕死不受命者,是也。太祖闻察罕死,叹曰:“天下无人矣!”又曰:“元朝不达世变,尚敢遣人煽惑我民。”察罕之死关系岂不重哉!刘辰《国初事迹》大书其事,无所隐避;国史虽多微词,亦不尽没其实,参互之,可以考见。(《国初群雄事迹》)

滞留方国珍处的元朝封使张昶、马合谋等人,直到至正二十二年的十二月才得以与朱元璋相见,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朱元璋的残杀:

昶等航海至方国珍处,及一年,国珍二次差人以其事达于太祖,不答。国珍以为若不置于他处,祸将及我。遂令昶等往福建,平章燕欠不花差人往建昌,王溥平章达其情。溥忻然遣儒士饶某等到京,奏昶等在铅山界首等候。太祖命符玺郎刘宗启于广信迎之。昶等果至,宗启伴至衢州,械昶等到京外,裸其体入城。至省前,太祖赐各人衣冠。入见不拜,太祖怒曰:“元朝不达世变,尚敢遣人扇惑我民!”将出杀之,昶无一言,惟马合谋抗对,口出不逊之言。太祖令壮士缚之。至暮,留昶一人,以死囚代之,与马合谋、张琏出聚宝门外诛之,以三人首发福建界首示众,监刑官韩留亦诛之。数曰后,太祖谓刘基、宋濂曰:“元朝送一大贤人与我,尔等可与之议论。”及出,乃张昶也。除行中书省都事,不久升参政。自知政,多合太祖,赏赐甚多,权豪震动。李文忠克杭州,执平章长寿、丑的管等官到京,太祖曰:“此等皆元朝大臣,给以脚力路粮,送至境上,任其还乡。”昶心怀旧主,以国事通。获其书,太祖令冯国胜、杨宪鞫之,处以极刑。太祖谓丞相李善长曰:“被他侮弄我这几年,碎其骨,投于水。”(《 刘辰《国初事迹》)

我们看到的《明太祖实录》版本,再一次隐去了朝廷使者持宣命诰书来册封朱元璋的真正目的,再一次糊其词地称其为“欲通好于我”。然而,即使是对朝廷使者真实目的有所不知的人在阅读这条史料时也会有所怀疑,元朝派遣尚书级中央大员来宁,绝不可能是简单“通好”。必有其他目的。

( 至正二十二年壬寅,十二月壬辰)元遣户部尚书张昶航海至庆元,欲通好予我。方国珍遣检校燕敬来告,上不之答,敬还。国珍惧,乃送昶于福建平章燕只不花所。时左丞王溥在建昌闻之遣人报上上命溥招之来且命符玺郎刘绍先候之于广信溥招昶果至遂偕绍先赴建康昶见上问其所以来昶俛首无一言。上不欲穷诘,命中书馆之时召问,以事知其才可用,遂留之。

随后,朱元璋选择了继续观望,不接受元政府开出的条件,也不为“招安”一事与朝廷主动进行接触,但与察罕帖木儿-王保保集团继续保持关系。就在朱元璋斩杀朝廷来使的至正二十二年十二月,王保保的使者带领之前朱方使者来到了集庆。

是月元将扩廓帖木儿遣尹焕章以书来献马。先是,其父察罕帖木儿驻兵汴梁,上常遣使通好。既而察罕亦以书来聘。上以前所遣使不返,不之答。至是察罕已死,扩廓帖木儿代领其众乃遣焕章送我使者自海道还,因以马来献。扩廓帖木儿者,察罕帖木儿甥也。本姓王氏,名保保,察罕养以为子。 (《明太祖实录·卷十一》)

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癸卯春正月,朱元璋“遣中书省都事汪河送尹焕章归汴,以书报扩廓帖木儿”,表达了保持朱-王两集团间友善关系的意愿。

曰:“元失其政,中原鼎沸。庙廊方岳之臣互相疑沮,丧师者无刑,得志者方命,悠悠岁月,卒致土崩。合下先王奋起中原,英勇智谋过于群雄,闻而未识。是以前岁遣人直抵大梁,实欲纵观,未敢纳交也,不意先王捐馆。阁下意气,相期遣送使者涉海而来,深有推结之意,加之厚贶,何慰如之,薄以文绮若干用酬雅。意自今以往,信史继踵,商贾不绝,无有彼此,是所愿也。”( 《明太祖实录·卷之十二》 )

至正二十四年(1364年)孛罗帖木儿集团占据京师,朱元璋更是摆出盟友的口气,对王保保表示了他的愤慨:“孛罗犯阙,古今大恶。”,表示如果若孛罗“侵寇不已”王氏即可遣使与他“渡江相约”,他必将出兵相助,“ 乱臣贼子,人得而讨之 ”。这表明,朱元璋承认他与王保保舅父察罕的军事同盟,在面对孛罗帖木儿时依然有效。或许,朱元璋同时也在寻求一个干涉北方的口实。

( 甲辰 十二月)乙巳,上遣使以书与扩廓帖木儿曰在:“尝观英雄得志于天下也,何其难哉!立于始或沮于终,成于前或坠于后,此古今之所深惜也。曩因元政不纲,中原大乱其命将出师罔有攸济者。阁下之先人頴川王以一军之卒,用于众败之余,仅得加兵于齐鲁,功未及成而祸婴不测。使一时豪杰莫不悼惜。阁下孝切于衷,勇发于义,鼓率愤旅,雪仇耻以成父志。方其临难不挠,意气慷慨,激励三军,虽李存勖之规略,莫是过頴川为不死矣。迩闻北庭多事,变生肘腋,控制河朔,挟令夷夏。孛罗犯阙,古今大恶。此正阁下正义明道不计功利之时也。夫以阁下雄才,待之有余,然常胜之家,意多轻敌,应变之术,不可不审。今阁下居河南四战之地,承頴川新造之业,边度未固,近郊多垒。其所以军民相附,邻与不窥者,诚以頴川存日能尽抚养盟好之道,而人不忍遽绝也。或孛罗侵寇不已,阁下何靳一介之使渡江相约,予地虽不广,然春秋恤交之意常窃慕焉。且乱臣贼子,人得而讨之,又何彼此之分哉!况予近平伪汉,四境已安,正息兵养锐之时,岂不往助阁下乎?且英雄豪杰相与之际,正宜开心见诚,共际时艰。毋自猜阻,失此旧好。兹专人备道斯忱,惟阁下图之。 (《明太祖实录·卷之十五》)

朱元璋在“招降”事件中与察罕帖木儿、方国珍、国璋等人几次政治交锋,一直将主动权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处处达到利益最大化,唬的察罕、朝廷、方国珍、方国璋、王保保团团转。显示出一位卓越政治家沉稳、灵活并存的高明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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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朱元璋是否曾投降元朝做官的问题,历史学界存在一些争议,但主流观点认为朱元璋并未真正“投降”元朝并为之做过官,他更多的是以一个反抗者的身份与元朝周旋,并在特定时期内借助元朝的地方政权或者出于战略考量而接受了某些名义上的职位。为了详细解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从朱元璋早年的经历和当时的时代背景来分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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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胡惟庸的“谋反”案,这桩在中国明朝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政治案件,至今仍是许多史学家争论的焦点。究竟是胡惟庸确有其事地意图颠覆大明江山,还是这是朱元璋为了清除异己而精心策划的一场政治迫害,历来众说纷纭,难以一锤定音。要理解这个问题,我们得先梳理一下当时的历史背景。明太祖朱元璋,一位从底层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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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朱元璋到底有多牛逼,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概括得了的。他这个人,就像一块饱经锤炼的顽石,从泥泞中硬生生挖出来,又被烈火淬炼得铜浇铁铸,最终站成了开创一个大朝代的帝王。这其中,每一个字都得从他那极其坎坷的人生经历里掰开了揉碎了说。出身微寒,却胸怀大志:咱们得从他最最底层的地方说起。朱元璋,原名朱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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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初期的骑兵,尤其是洪武、永乐年间,其强大之处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过了复杂的演变和适应,足以与当时蒙古骑兵分庭抗礼,甚至在某些方面占据上风。理解这一点,需要我们跳出“骑兵对骑兵”的简单比较,深入到战争的各个层面。首先,我们得认识到,明朝初期的蒙古骑兵,尽管经历了元朝的衰落,但其核心战斗力——那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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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到奥斯曼帝国,想效仿朱元璋光复罗马,这可不是件容易事,难度系数堪比登天。朱元璋当年面临的是一个风雨飘摇、被蒙古统治了近百年、文化断裂的中国,而罗马帝国的残余则早已被奥斯曼人自己吞噬殆尽,并且这个“罗马帝国”的概念在当时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寄托和历史遗产,而非一个实际存在的政治实体。不过,既然是脑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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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末年,朱姓皇族宗室人口究竟有多少,这是一个历史学界一直关注但难以给出精确数字的问题。原因在于,明朝宗室的统计和管理并非一成不变,且存在不少难以量化的因素。不过,我们可以通过现有的史料和研究,大致描绘出一个庞大且日益增长的群体形象。要理解明朝末年朱姓皇族的庞大,首先需要知道明朝宗室制度的特点。明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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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朱仙镇大捷是否真实存在,以及岳珂是否“凭空虚构”的质疑,这确实是一个在中国军事史和历史研究领域长期存在且颇具争议的话题。要详细说清楚这个问题,我们需要深入探讨几个方面:史料记载、后世研究的观点、质疑的由来以及岳飞个人的历史地位。一、 史料记载中的朱仙镇之战首先,我们来看看记载这场战役的原始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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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韩林儿之死,历史上确实存在争议,但绝大多数证据和史学家的观点都倾向于,韩林儿的死,是朱元璋在幕后操纵,或者至少是默许、利用了这次事件。 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意外。要理解这一点,我们需要先回顾一下韩林儿和朱元璋的关系,以及当时的历史背景。韩林儿是谁?为什么他如此重要?韩林儿,号称“小明王”,是宋朝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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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到朱元璋和刘伯温的关系,那可不是一句“君臣相得”能概括得全的。这俩人,一个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草莽皇帝,一个是被后世誉为“神算”的奇才,他们之间的纠葛,就像一部跌宕起伏的史诗,充满了智慧的碰撞、权谋的较量,以及最终的宿命与悲凉。要说这两人,初见时那叫一个惊艳。朱元璋当时还在起家阶段,虽然手下有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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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明太祖朱元璋那张广为流传的“鞋拔子脸”画像,到底是明朝自己画的,还是清朝后来抹黑的,亦或是存在其他解释,这是一个颇为有趣且历史学界长期讨论的议题。要解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从多个角度进行梳理,并尽可能详细地展开。首先,我们来审视“鞋拔子脸”画像的来源和传播。我们现在所见的朱元璋画像,通常具有高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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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庸先生在《倚天屠龙记》中对于朱元璋的刻画,并非简单地“黑”或“美化”,而是一种复杂的、带有辩证色彩的塑造,旨在展现人物的多面性,以及历史进程的复杂性。总的来说,金庸先生既没有完全否定朱元璋的出身和成就,也没有回避他身上存在的阴暗面和争议之处。 这种处理方式使得朱元璋这个角色在《倚天屠龙记》中显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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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空降明末: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如果朱元璋,这位开创了大明江山的传奇帝王,突然出现在风雨飘摇的明末,那将是何等一番景象?这不仅仅是一个历史人物的穿越,更是对整个时代运行轨迹的颠覆。我们可以从多个维度来设想这位铁腕皇帝的反应与行动,以及他可能带来的深远影响。一、 对明末现状的震慑与认知: 视觉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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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脑洞!如果说朱元璋附身在李建成身上,那这场“秦王扫六合”式的权力争夺,可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咱们得好好掰扯掰扯,朱元璋这个“明太祖”的灵魂,在李建成的躯壳里,能否颠覆历史,打败李世民这个“天可汗”。首先,咱们得明确一点:朱元璋穿越过来,他拥有的是朱元璋的经验、智慧、心计和手段,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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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探讨马皇后假如活到朱元璋死后,朱棣是否还敢“靖难”,这可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推测。这件事不能简单地说“敢”或“不敢”,而是需要从多个层面来分析当时的情况,以及马皇后的存在可能产生的深远影响。首先,咱们得明白朱棣为何会“靖难”。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围绕着“皇位继承权”和“权力真空”展开的。朱元璋这个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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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桩往事,就像是说书先生嘴里的古怪故事,又或者那账簿上算不清楚的糊涂账。要问朱元璋若魂穿崇祯身上,能否给这摇摇欲坠的大明“逆天改命”,这事儿可就太有趣了,也太复杂了。咱得掰开了揉碎了,好好说道说道。首先,得明白这“魂穿”是个什么路数。如果真是老朱的魂魄,带着他那几十年打江山、治天下的经验,一下子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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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秦到清,王朝更迭无数,其中不乏君王因猜忌、功高盖主而大开杀戒,尤其针对有功之臣,几乎是历史的宿命。这类事件往往伴随着朝野动荡、民怨沸腾,甚至引发政权覆灭的危机。然而,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却似乎是个异数。他大肆清洗功臣,手段残忍,动辄数千上万,但其政权却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保持了相对的稳定,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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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在洪武年间对上元(今南京江宁区)、江宁两县的屠城事件,确实与胡惟庸案存在关联,但其背后还涉及更复杂的政治、军事和权力斗争背景。以下从多个角度详细分析这一事件的原因: 一、胡惟庸案的直接关联胡惟庸案是朱元璋巩固皇权、清除异己的关键事件,但上元、江宁的屠城并非直接因胡案引发,而是其政治清洗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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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这位从元末乱世中崛起的开国皇帝,其政治智慧和历史洞察力是毋庸置疑的。他深谙中国古代的权力运作之道,也对前朝的兴衰有过深刻的反思。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力排众议,选择了封建诸王,这背后有着复杂而深刻的原因,而绝非对汉初教训的全然忽视。要理解朱元璋为何这样做,我们需要跳出简单的“封建王制”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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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这个人,真是一个绝世奇才,从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到九五之尊,这在中国历史上是极其罕见的。评价他,不能简单地用好坏来概括,而是要看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以及他留下的深远影响。先说说他的出身。说他是“农民出身”,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但又不完全准确。他出生在一个极端贫困的佃农家庭,生活在元朝末年那个兵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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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也很有探讨价值。如果明末的皇帝换成朱元璋,而不是崇祯,在国情和手下配置不变的前提下,能否击败努尔哈赤到皇太极,甚至苟住大明国运,这确实是个值得细细推敲的假设。首先,我们得明确一点:朱元璋的政治手腕和军事才能,与崇祯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这一点是所有分析的基础。朱元璋的优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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