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新修版为了严谨把这句话改了。
这段话原来是——
张无忌心中一凛,但见十余名少林僧各执禅杖戒刀,向那八人攻了上去。乒乒乓乓交手数合,那持判官笔的黑须老者情知再斗下去,今日难逃公道,只是功败垂成,被一名无名少年坏了大事,实是大大的不忿,朗声喝道:“请问松间少年高姓大名,河间郝密、卜泰,愿知是哪一位高人横加干预。”
渡厄黑索一扬,说道:“明教张教主,天下第一高手,河间双煞怎地不知?”持判官笔的郝密“噫”的一声,双笔一扬,纵出圈子。其余七人跟着退了出去。少林僧众待要拦阻,但那八人武功了得,并肩一冲,一齐下山去了。
渡厄等三僧对谢逊与张无忌对答之言,尽数听在耳里,又想到适才他就算不是乘人之危,只须袖手旁观,两不相助,当卜泰破了“金刚伏魔圈”攻到身边之时,以河间双煞下手之辣,此刻三僧早已不在人世。三僧放下黑索,站起身来,向张无忌合十为礼,齐声道:“多感张教主大德。”张无忌急忙还礼,说道:“份所当为,何足挂齿?”
渡厄道:“今日之事,老衲原当让谢逊随同张教主而去,适才张教主真要救人,老衲须是无力阻拦。只是老衲师兄弟三人奉本寺方丈法旨看守谢逊,佛前立下重誓,若非我三人性命不在,决不能放谢逊脱身。此事关涉本派千百年的荣辱,还请张教主见谅。”
张无忌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这句话的情形很简单——就是单纯原本河间双煞等八人外加里面站了个张无忌的时候,三渡已经输定了。在“金刚伏魔圈”被破、河间双煞将杀死三渡时,是张无忌相救。在河间双煞生气地向张无忌讨要名号时(实际上的含义是此时虽然打不过他,但留下名号,日后再指教),渡厄替张无忌回答了敌人。
这时候渡厄说张无忌“天下第一高手”,无非是这么几个原因:
从这个角度来说,三渡也不是真的多考究地知道张无忌是不是真的“天下第一”,起码在他们的认知中张无忌是最厉害那一档的,刚好大敌当前、刚刚被张无忌救了,吹两句很正常。
那持判官笔的黑须老者情知再斗下去,今日难逃公道,只是功败垂成,被一名无名少年坏了大事,实大大的不忿,朗声喝道:“请问松间少年高姓大名,河间郝密、卜泰,愿知是哪一位高人横加干预。”渡厄黑索一扬,说道:“明教张教主,当世罕见高手,河间双煞怎地不知?”持判官笔的郝密“噫”的一声,双笔一扬,纵出圈子。其余七人跟着退出。少林僧众待要拦阻,但那八人武功了得,并肩一冲,一齐下山去了。
这段话我当初看的时候就感觉很不顺畅。
逻辑严谨是严谨了,但作为一个人说话的口语,在那个情形下总是有点别扭。因为人们一般在说话时是不会那么计较那么多的,何况还要看上下文的语境。
从这段修改看得出来,金庸估计也是听到别人借此说张无忌比张三丰等人强,一堆人揪着这几个字在那争,所以金庸索性把这句话挑明了,想改一改让这段严谨一点。
把三渡吹捧张无忌的话从“天下第一”改成“罕见高手”的用意是很明显的。
但问题是——
从口语来说,“当世罕见高手”是明显不如“天下第一高手”顺口的,而且张无忌也的确是当世已知的唯二的绝顶高手。三渡多年不闻江湖事,在他们的认知里张无忌就应该是天下第一那个级别的。当时明明都是在吹捧张无忌了,还非要搞个“罕见”,这句话就很奇怪。
其实这种话大概就像夸自己女友“最漂亮”一样,何况张无忌还真是有本事的。非要降低层次,别人是弄不好还以为是在酸他呢。
而且“天下第一高手,河间双煞怎地不知?”这句话逻辑也比较通顺。
关键是,坏就坏在后面还跟了一句“河间双煞怎地不知?”
打个比方,公司老董或者某国政要出来微服私访,某小人物顶撞了,这时候旁边的人说“这人可是XX的老董/老大,那可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全球最大的XX公司!你们居然认不出来?”
这句话前面把人抬得越高,就越是强调了后面的“你们居然认不出?”
那么从逻辑来说,“天下第一高手”和“当世罕见”哪个语气更强烈不言而喻。何况一般在业内,“当世罕见”不认识是很正常的,弄不好是隐藏大佬呢,何况武侠小说里大佬都喜欢退隐。但“天下第一”不知道是很不应该了,哪怕这个人退隐多年,但既然是“天下第一”,自己也应该是必须知道的。
而且“罕见”这个词又不是和“厉害”绑定的,不像“天下第一高手”肯定代表的是最厉害的人。柯镇恶的暗器功夫还被欧阳锋夸了,是不是也算“罕见”?“罕见”说的又不一定是厉害。
再说了,“罕见”是怎么个“罕见”法?按照倚天里的实力划分,三渡、二老都能算得上当世前十,是不是也是“罕见”?
所以这句话不单是给张无忌解围,其隐藏含义也是渡厄反过来嘲讽河间双煞——“这个人是天下第一高手哎,你们河间双煞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连天下第一的高手都认不出来?还敢去找他晦气?”
改成“天下罕见高手”显然就没这个味道了。毕竟罕见高手不一定非要认识,弄不好是什么隐士高人呢?认不出也很正常。但如果是号称“天下第一”,那一般是公推的,那认不出就你不对了。
这句话还隐含着这个含义。
哪怕改成“天下最厉害的高手之一”“天下二绝之一”都比“当世罕见”合适得多了。
所以原本渡厄恭维张无忌、替张无忌解围、暗讽河间双煞的一句话,直接被改得四不像。
这段话的确是为了严谨而失去了真实感,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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