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清末民初国人审美就很轻松接受了?
冯骥才有个很有名的小说,后来改编了电影——《神鞭》。陈宝国老师当年在里面演了反一。其中有一个桥段就是,辛亥革命胜利后,反派玻璃花(陈宝国)混进革命军中,然后强制剪了主角岳父金秀才的辫子,然后金秀才就气疯了。
当然,你可以说冯骥才这是胡诌,艺术乱加工;或者就是道听途说,听某个满遗讲故事的。但鲁迅从清朝过来的,还参加过革命党,鲁迅总不至于不清楚那个时代的事,或者也是满遗吧。
鲁迅小说很多地方提到辫子。
最有名的《阿Q正传》。里面辫子俨然作为一个重要符号,先后出现了多次。
第一个没有辫子的人是钱太爷家的儿子——假洋鬼子。
他先前跑上城里去进洋学堂,不知怎么又跑到东洋去了,半年之后他回到家里来,腿也直了,辫子也不见了,他的母亲大哭了十几场,他的老婆跳了三回井。
这里要说一下,晚清时候,政府早就不管普通人的发型了,甚至一些满清皇族,比如载涛都公然支持剪辫子,朝廷官员也有不少剪辫子的,1905年载泽、端方带队去西方考察宪政的队伍里就有近半剪辫子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压根不是清初那种留头不留发时代了,并没有对个人多大影响。
但即便如此,假洋鬼子的剪辫子,不但让家人这么大动静,也导致整个未庄,哪怕是最底层的阿Q、老尼姑们都鄙视他。最终的结果,是假洋鬼子也做了妥协——一边蓄发,一边戴个假辫子。
还有一个有名的小说《风波》。
时间在1917年,江南一个村子里,村里剪辫子的只有一个七斤——而且也不是七斤多新潮,就是他平时做买卖去城里,结果被人抓住强制剪了辫子。也因为这个,他在张勋复辟时候被冤家赵七爷辱骂恐吓,被村民孤立,但自己却没有丝毫底气对抗,只能在媳妇埋怨中独自恐惧和生气。
鲁迅的小说,基本上反映了当时中国民间尤其是农村对于辫子的认识情况。如果把这种情况与当时的政治相结合,会觉得非常滑稽。
在晚清来说,社会矛盾非常尖锐,革命、立宪、维新、洋务、保守等各派人物在许多问题上争执的你死我活,但并没有多少人对于辫子多当回事。虽然有个别如张勋这样的官员坚持将辫子与对清朝忠诚联系起来,但这显然是异类。更多情况下,大家已经越来越将辫子仅仅作为一种习惯存在。如上文说的作为满清贵族的载涛、载泽等人,也对剪辫子采取完全包容甚至鼓励的态度;敌视革命的恩铭,照样重用剪辫子的徐锡麟等人。辫子对于政治来说,意义已经很淡了。虽然高官们基于习惯力量依然有辫子,但并不把辫子多么上纲上线。
但即便这种情况下,底层恰恰依然对辫子如此执着,一方面是将其与对朝廷忠诚紧密联系,另一方面甚至把有没有辫子上升到人品、道德甚至算不算人等层次。
这种反差是可笑的,也是可悲的。这恰恰说明,在教育没有普及、群众并不是社会主人翁的时代,对于服饰、发型的理解多么肤浅,而习惯力量又是多么巨大。载涛都能明白大清江山跟辫子没有一毛钱关系,赵七爷却还要用辫子来彰显自己忠于大清。社会信息、教育等资源集中于高官、大士绅、大中知识分子,这些人能明白一些大势。剩下的人就如同虫族一般,就靠着习惯力量前进。
所以,清朝初年剃发易服和民国初年断发易服是否面对截然不同评价?也有也没有。
有的在于,对于社会上层来说,确实态度不同。清朝入主中原时候,被中原士绅看做蛮夷,虽然清朝军事力量强,但文化方面是贫瘠的,所以作为文化展示的发型服饰无法让人心服。而清朝后期,经历西方列强一次次毒打后,上层人士已经普遍认识到西方全方位——包括文化也已经超越中国,大家已经彻底服了,所以西方人的短发自然被看做文明象征,向其学习再正常不过。
没有在于,对于社会底层来说,态度没多少不同。都是对自己习惯力量的巨大打击。这种打击让人不爽,让人反感,让人很容易上升到忠诚、人品、道德等精神层面,对于另类者表示极大的愤慨。
但是,在旧时代,底层的愤怒并不值钱,大家除非遇到生存危机,并不至于为了精神层面的事情大动干戈。如果没有一些人上层人的引导,很难做出多大事情。在清初,当剃发令颁发时候,有大批不甘于与蛮夷同类的士绅对此反抗,自然可以招募及引导许多民众一起反抗;在清末,几乎所有的上层——哪怕是皇族都已经从心底觉得那些短发的洋人更文明了,谁还对剪辫子有多大意见,这种情况下,除了个昙花一现让赵七爷们yy一下的张勋,还能有谁会因为发型去招募底层反抗?
现代人习惯性把教育普及、群众作为社会主人翁当做常态了,去看那时候的古人,习惯性代入。但在漫长历史中,另类的是你,而不是那些古人。
我很好奇,满清为什么剃发留辫只针对男子,不针对女子?
看来它也他娘的知道这玩意儿丑啊
本站所有内容均为互联网搜索引擎提供的公开搜索信息,本站不存储任何数据与内容,任何内容与数据均与本站无关,如有需要请联系相关搜索引擎包括但不限于百度,google,bing,sogou 等
© 2025 tinynews.org All Rights Reserved. 百科问答小站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