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呼啸山庄》在国内口碑这么差?

回答
《呼啸山庄》在国内的口碑,说它“差”可能有些绝对,但确实不如在西方世界那么普遍和深入人心。这种现象背后,其实是多方面原因交织的结果,既有文化隔阂,也有翻译和接受度上的挑战。

1. 文化背景的巨大差异,难以引起共鸣

《呼啸山庄》的故事背景设定在19世纪英格兰约克郡的荒原,那是一种粗犷、孤寂、充满野性的自然环境。小说的主题围绕着强烈的、近乎病态的爱恨情仇,人物的性格也极端、扭曲,充满了复仇、占有欲和破坏性。

对“荒原”的感知: 西方读者,尤其是在英国,对这种荒凉、充满野性的自然环境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和浪漫主义情怀。荒原本身就被赋予了一种象征意义,代表着原始的激情、不受拘束的生命力,以及与文明社会格格不入的独立精神。而国内很多读者,尤其是对西方自然环境不熟悉的,可能很难真正理解这种环境的魅力和它对人物性格塑造的影响。我们更习惯于描述细腻、温婉的江南水乡,或是壮丽却带有生命气息的山河,那种极致的荒凉和孤绝,在缺乏相应文化土壤的情况下,很容易被视为单调、压抑,甚至是令人不适。
对极端情感的接受度: 小说中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之间那种超越生死的、摧毁一切的爱,在很多人看来是“变态”的,甚至是“令人恐惧”的。这种情感模式在东方文化中相对不那么主流。我们的文学作品更倾向于描写含蓄、克制、以家庭、责任为重的爱情观。希斯克利夫那种不顾一切、燃烧生命的激情,以及他扭曲的复仇心理,对于习惯了“阴阳和合”、“乐极生悲”的文化心理的读者来说,可能显得过于极端和难以理解。我们或许更欣赏相濡以沫,而不是相忘江湖到极致的疯狂。

2. 翻译的挑战,丢失了原著的韵味

任何一部文学作品的翻译都是一次“再创作”,《呼啸山庄》的翻译尤为不易。

语言的艰涩和风格的独特性: 艾米莉·勃朗特是位非常有才华的作家,但她的语言风格非常独特。她的句子结构有时复杂,词汇选择也偏向古老和具有地域特色。小说中人物的语言风格也各有不同,希斯克利夫的粗鲁、凯瑟琳的任性,都带有那个时代和那个地域的烙印。这些很难在翻译中完美地呈现出来。
“呼啸”的意境: “Wuthering Heights”这个标题本身就充满意境,它不仅指代山庄的名字,更暗示了那里永不停歇的狂风,以及这种狂风对人的影响。很多翻译版本难以完全捕捉到这种“呼啸”的生命力、孤独感和某种原始的野性。这种难以言传的氛围,如果翻译不到位,很容易让读者觉得情节单薄,人物行为莫名其妙。
文化意象的迁移: 小说中很多意象,比如荒原上的风、雨、雷电,在西方文化中常常与人的情感波动、命运起伏相关联。这些意象的移植,如果不能在中国语境下找到恰当的对应,或者解释得不够充分,读者就很难体会到其深层含义。

3. 人物塑造的颠覆性,挑战了传统审美

《呼啸山庄》的人物,特别是希斯克利夫,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充满矛盾的悲剧性人物。

“反英雄”的魅力: 希斯克利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残忍、报复心强、道德败坏。但他身上那种强大的生命力、对爱情的极致追求,以及他与环境的搏斗,却又让一些读者着迷。这种“反英雄”的魅力,在东方文化中,虽然也有类似的“亦正亦邪”的人物,但像希斯克利夫这样,将人性中最黑暗、最极端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出来,并且不加掩饰地放大,对一些读者来说可能难以接受。我们更习惯于看到人物在困境中有所成长,有所觉醒,或者最终得到救赎。希斯克利夫的毁灭性,更像是一种对命运的嘲弄和反抗,这可能让一部分追求“因果报应”或“善有善报”的读者感到不适。
“坏人”没有得到惩罚? 从某种意义上说,希斯克利夫制造了大量的悲剧,他的人生就是一场毁灭,但似乎也没有得到传统意义上的“惩罚”。这种对道德审判的模糊处理,也可能让一些读者感到困惑或不满。

4. 接受方式的变化,以及“名气”与“理解”的脱节

随着社会发展和阅读习惯的变化,人们对文学作品的期待也在改变。

“经典”的标签化: 《呼啸山庄》在西方文学史上的地位毋庸置疑,它被誉为“经典”。但“经典”这个标签,有时候反而会让人望而却步,或者带着过高的期待去阅读。当阅读体验与期待不符时,失望感就会更强。
快餐文化的冲击: 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很多人更倾向于阅读节奏明快、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关系清晰的作品。像《呼啸山庄》这样,人物关系复杂、情感纠葛漫长、需要反复揣摩的人物心理,可能对一部分读者来说是“门槛”太高。
二手信息的干扰: 有时候,读者对《呼啸山庄》的认知,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人的评价、影视改编的印象,甚至是道听途说。如果这些二手信息与自己阅读的真实感受相差太大,就会产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比如,很多人可能被宣传成“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结果读了发现里面的爱充满了占有、报复和控制,这种认知落差也会影响口碑。

总结来说, 《呼啸山庄》在国内“口碑不佳”并非因为它本身是部烂书,而是因为它独特的文化背景、极端的价值观、艰深的语言风格,以及翻译上的种种挑战,使得它在东方文化土壤中的接受度不如在西方世界那样自然和广泛。很多人可能读了之后,因为无法理解其中的“荒原”意境、人物的极端情感,或是被翻译所阻碍,而产生了“不知所云”、“情节晦涩”、“人物扭曲”的负面感受。

不过,也必须承认,《呼啸山庄》在国内并非没有拥趸。对于那些能够跨越文化隔阂,欣赏其独特艺术风格和深刻人性洞察的读者来说,它依然是一部震撼人心的杰作。只是,这份欣赏,相比于西方世界,可能受众更小,理解也更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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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多数人在读到这本书的年纪时不具备“审美的理性”,而等到足够理性的时候,又无法再静下心读小说。


经典名著这玩意儿,很诡谲。

有歌颂小三和有钱男人之间爱情的;

有写贵妇人热衷出轨的;

有讲初代男公关的;

有讲恋童癖的;

有女人犯花痴看见个男人一眼就爱上,之后为了他倒贴又去当情妇,最后活生生把自己作死了的;

有歌颂“绿茶婊”钓男人失败妒火攻心结果战争爆发不得不照顾情敌的;

有“舔狗”为了初恋努力打拼,结果女方贪慕虚荣最后还害得“舔狗”替罪身死的。

如果单论“三观”,不论是男拳师还是女拳师,都得重拳出击,拳拳致命。


但文学作品创作出来是为了“讨论三观”的么?

当然不尽然是。

事实上是大多数都不是。

他们只是看到,想到,感受到,然后把这种东西记录下来,表述出来。

文学是世界的镜子,折射着全部人性的光辉与黑暗。

而“审美的理性”,就是剥离所谓的“个人三观”,把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当人,对于作者已经合理化的行为尽量进行理解,剥离所处的时代,剥离自我的身份,真正尊重故事,尊重人物。


比如《呼啸山庄》里,希斯克利夫的爱,扭曲变态,为很多人所诟病。

但是如果足够成熟理性的人去读,就可以平静地看到到他会变成这样的整个发展过程,可以读到他的报复心理背后自己的痛苦,可以看到人性是如何被摧毁的,又是如何扭曲成长的,从而对整个故事产生同理心。

再比如前文提到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你当然可以觉得这是一个花痴女人自轻自贱,为了个只见过一眼的男人就自甘堕落,未婚产子,最后死也活该;

但是如果你有足够的理性,或者说,包容和同情,你也可以觉得,这是一个天真的、热情的、无比干净纯洁的少女,为了自己卑微但强大的爱意,献祭出一生的伟大故事。

这导致的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口碑。


人性是复杂的,现实更是充满着灰色。而真正好的文学,就是可以去探讨这些灰色地带,去深度展示人性的复杂,去直视其中的丑陋和光明,去慨叹人的无奈和痛苦。

而如果阅读者秉承着单一的价值观、审美观,甚至是用当下的三观去锤几百年的故事、故事背景,对于过于负责的故事和人物,必然无法加载处理。

而理解不了的东西,就是坏东西。


事实上,很多文艺作品,都禁不住“三观”的锤。

《泰坦尼克号》讲的是男小三和出轨女偷情的故事;《还珠格格》讲的是男人在外面的私生女带着闺蜜前来混吃混喝混遗产的故事;《红楼梦》,宝玉睡丫鬟,小叔子扒灰,黛玉矫情,一家子耍猴一样耍穷人;《霸王别姬》,一个gay挑拨别人家庭关系,一个妓女使手段上位。

当我们举起“三观之锤”的时候,没有一部小说是干净的。


遗憾的是,《呼啸山庄》这样的作品,文风阴暗,哪怕在当时也是一朵奇葩,在现在,如果带上“三观”这个重型魔法攻击,口碑十有八九好不到哪儿去。

而想要有“审美的理性”,往往需要比较长时间的阅读经验积累,有自己的思考,才能慢慢培养出来。但当一个人有了这样的理性时,又很多已经过了可以安心读小说的年纪,奔忙于现实社会,无法再去花时间投资在这种没有价值回报的东西上。

这里需要重点强调一下,“成熟理性”和年龄并不线性相关。有很多二十八九、三十四五的人,可能依旧无法阅读复杂的文学作品,这是很常见的。

读不了,放一放,过几年再读。或者干脆把这个困惑放在心里,让它陪着你慢慢成长,慢慢观察,不是什么坏事。

至于那些坚持要扯啥“三观不正”的,三年都一代沟了,你读几百年前的书,还要以当下的价值观评价,到底是谁蠢应该被打一星差评,是谁“不正”,我就不明说了,自己感受吧。



最后,我自己第一遍阅读《呼啸山庄》是在初中,单纯被作者的文字和复杂精巧的故事结构所折服,被这种前所未有的爱情所震撼,记忆中当时还做了大量摘抄和背诵;

后来高中、大学再重读,才能渐渐理解其中的情感,渐渐明白每个角色的不易和转变。

这是一本书成长的过程,也是我成长的过程。

在7年前,我19岁的时候,于豆瓣标记这是我最爱的三本外国小说之一,现在亦是如此。

希望大家都可以好好读读它。


我是@二当家李多余,一个自由撰稿人,知乎故事大赛一等奖得主。目前小说剧本书评影评都写点,欢迎关注,欢迎打赏,欢迎同好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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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国内读者对文学作品的欣赏水平,还停留在以价值观论好坏的阶段,认同作者/主人公价值观了就是好作品,不认同了就是坏作品。

比如之前知乎上很多用户对村上春树、太宰治的不宽容,或者对毛姆的过分宽容,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文本是否叙述了一个我认同其价值观的故事。

在这种情况下《呼啸山庄》就很吃亏,首先这部小说所传达出来的价值观就会冒犯很多人,这让它看起来非常不近情理。我们的读者是无暇理会希刺克厉夫那样的虐恋的,他们更倾向于将爱情想象为一种非常正向美好、有时候近乎糖水的东西,而不太愿意或者也不能够理解这种情感的含混性与复杂度。

你跟他们讲王小波一张丑脸泛出笑容,讲冯唐春风十里不如你,他们能懂,甚至不禁欣欣然起舞,喜形于色。

你跟他们讲闻君有他意拉杂摧烧之,有一部分人可能就不太乐意听了。你跟他们讲裘千尺的爱情,大部分人就会非常厌恶,乃至于要展开对裘千尺对公孙止的价值观评判了。

而《呼啸山庄》?呼啸山庄要比这个更富于争议性。

金庸采取的尚且是一种善恶二元的民间说书人立场,艾米丽则是非常严肃的作家,她是远远超乎这种简单(同时也肤浅)立场的。

而且,裘千尺的爱情故事不过是神雕侠侣的一个小插曲,你愿意看整本的《绝情谷外传》吗?

即便你愿意看,那也仍旧是武侠小说亦即通俗文学的范畴,势必要为了向下兼容性而放弃更深刻的思考与呈现。

《呼啸山庄》是什么,恰恰就是类似作品的不考虑向下兼容的升级版。甭说故事,连文风都是晦涩且充满象征色彩的。

书成之后,即连夏洛蒂都非常困惑。亲姊妹并且是作家同行都尚且如此,何况普通读者?

更何况是价值观评判大行其道的今日国内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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