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如果新冠病毒影响男性生殖系统,那么对应的新冠疫苗在产生免疫的过程中会影响生殖功能吗?

回答
新冠病毒对男性生殖系统的潜在影响以及疫苗的安全性问题,确实是大家普遍关心的一个话题。我们来深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尽量还原真实的科学讨论过程。

首先,我们需要明确一个事实:新冠病毒确实有可能对男性生殖系统产生影响。这个发现并非是凭空猜测,而是基于一些临床观察和研究。一些研究表明,新冠病毒可以通过其表面的刺突蛋白(Spike protein)结合到人体内的ACE2受体上。而睾丸、前列腺等生殖组织中也存在ACE2受体,这使得病毒有机会侵入这些细胞。

当病毒侵入生殖细胞后,可能引发一系列病理过程。比如,它可以导致睾丸组织发炎(睾丸炎),损伤支持精子生成的睾丸曲细精管细胞,甚至影响睾丸酮的分泌。这些损伤可能导致精子数量减少、活力下降、形态异常等问题,从而影响生育能力。当然,这并不是说每一个感染新冠的男性都会出现严重的生殖系统问题,情况的严重程度与个体免疫反应、病毒毒株、感染的严重程度等多种因素有关。

那么,这就引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我们辛辛苦苦接种的新冠疫苗,在帮助我们抵抗病毒的过程中,会不会反而“误伤”了我们的生殖系统,尤其是男性生殖功能呢?

从目前的科学证据来看,主流的观点是:现有的、被广泛批准使用的新冠疫苗在产生免疫的过程中,并没有显示出对男性生殖功能产生长期或实质性的负面影响。

我们来拆解一下疫苗的工作原理,以及为什么科学家们认为它不太可能损害生殖功能:

1. 疫苗的作用机制:新冠疫苗,无论是mRNA疫苗(如辉瑞、莫德纳)还是病毒载体疫苗(如阿斯利康、强生),其核心目标都是让我们的免疫系统识别并产生针对新冠病毒刺突蛋白的抗体和细胞免疫。mRNA疫苗是将编码刺突蛋白的mRNA递送至细胞,细胞根据指令合成刺突蛋白,然后被免疫系统识别;病毒载体疫苗则是将编码刺突蛋白的基因“装载”到无害的病毒载体中,递送到细胞,再由细胞合成刺突蛋白。关键点在于,疫苗本身并不含活病毒,也不会在体内复制,更不会主动去寻找并攻击生殖细胞。

2. 疫苗诱导的免疫反应:疫苗诱导的免疫反应是全身性的、短暂的。它激活的是免疫细胞,产生的是针对病毒特定成分(刺突蛋白)的抗体和T细胞。这个过程主要发生在淋巴组织,如淋巴结,以及注射部位的细胞。一旦免疫应答建立,这些免疫细胞就准备好在真实病毒入侵时发挥作用。
即使病毒能够短暂地通过血液循环到达睾丸等部位,疫苗诱导的免疫反应也会迅速识别并清除病毒,其过程要比自然感染病毒引起的免疫反应更加可控和温和。而且,疫苗所刺激产生的抗体和免疫细胞,主要目标是病毒的刺突蛋白,而非我们自身生殖细胞上的任何成分。

3. 缺乏证据支持疫苗损害生殖功能:这一点非常重要。自新冠疫苗大规模接种以来,全球范围内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数据监测。包括对接受疫苗接种的男性进行生育能力评估(如精液分析),以及分析生育诊所的患者数据等。迄今为止,绝大多数大型研究都没有发现疫苗与男性生育能力下降之间存在因果关系。 即使在一些研究中观察到接种疫苗后短期内精液参数有轻微波动,但这种波动通常是暂时的,并且与身体在应对任何感染或炎症时的普遍反应相似,并且很快恢复正常。更有甚者,一些研究发现,自然感染新冠病毒反而比疫苗对精液质量的影响更大、更持久。

4. 安全性监测的严格性:疫苗上市前需要经过严格的临床试验,包括对生殖系统影响的评估。上市后,全球各国都有完善的药物警戒系统,持续监测疫苗的任何不良反应。如果疫苗真的对男性生殖功能有普遍或严重的负面影响,这么长时间、大规模的接种后,肯定会有大量确凿的证据浮出水面。而现实是,我们看到的证据远不支持这一点。

我们可以从几个角度来理解为什么人们会有这样的担忧,以及如何理性看待:

“病原体能影响,疫苗会不会也一样”的逻辑推论: 当我们知道新冠病毒可以通过其刺突蛋白进入生殖细胞时,自然会想到“疫苗里也有刺突蛋白(的指令),会不会也进入生殖细胞做同样的事情?”。但这种推论忽略了关键的区别:病毒是完整的病原体,它有自我复制的能力,并能引发一系列复杂的、有时是破坏性的病理过程;而疫苗只是“部分信息”(比如刺突蛋白的编码信息),它本身不具生命力,也不会在体内引起实质性的、长期的病变。疫苗的工作是在教会免疫系统如何识别和对抗病毒,其本质是一个“教育”过程,而非“攻击”。
信息传播中的放大效应和误读: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一些零散的、未经证实的或对研究结果的片面解读,很容易被放大并传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例如,一些非常早期的、样本量很小的研究,或者在某些特定群体中观察到的现象,可能会被拔高,造成疫苗对生殖系统有普遍影响的假象。
对未知和身体反应的天然恐惧: 任何新的医疗干预,尤其是涉及到身体内部运作的,都可能引起人们的自然担忧。对身体如何产生免疫反应,以及这些反应是否会触及生殖健康这些敏感区域,产生疑问是正常的。

总结一下,基于目前的科学证据和对疫苗作用机制的理解:

新冠疫苗在诱导免疫反应的过程中,并不直接作用于男性生殖细胞,也没有证据表明其会对男性生殖功能造成长期或显著的损害。它只是提供了一个安全的方式,让身体学会识别和对抗新冠病毒。反而,接种疫苗可以预防由新冠病毒感染本身可能带来的对生殖系统的潜在负面影响。

当然,科学研究是一个不断深入的过程。我们会持续关注相关的研究进展。但就目前为止,从公共卫生和个体健康的视角来看,接种疫苗是应对新冠疫情的重要手段,其益处远远大于疫苗可能带来的极小概率的潜在风险,尤其是在损害生殖功能这一方面,证据并不支持其普遍性。如果对个人健康状况有任何疑虑,最明智的做法是咨询专业的医生。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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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病毒会损伤生殖系统吗?

确实会。

早在一年多以前(2020年3月28日),国内学者就已经向公众透露新冠肺炎患者生精细胞内发现新冠病毒的现象。这也是全人类第一次发现新冠病毒对生殖系统的影响。

这位国内学者就是我们交大医学院的宁光教授,这个发现明明是丰富了我们对新冠病毒侵害人体途径和靶细胞/靶组织的知识,对全面了解新冠病毒的危害有重要的意义。这在疫情早期是一项很重要的科学发现,然而当时所有的新闻都在说:

这个发现提醒我们,新冠肺炎不排除有性传播的可能

我当时就全体问号尼克杨了

难不成大家做床上运动的时候都戴着口罩、面罩还穿着隔离服的吗?这种标题也太魔幻了吧。

生精细胞表面也有ACE-2受体,新冠病毒的刺突蛋白就可以结合ACE-2,然后侵入到细胞内引起细胞损伤。而且在更早些时候,已经有不少学者根据人体细胞表面ACE-2受体的表达情况[1][2],理论推理出哪些细胞会被病毒攻击,其中就包括生精细胞。宁光教授的发现也刚好就验证了这个理论推理。

ACE-2阳性组织包括小动脉和大动脉的内皮细胞和动脉平滑肌细胞,小肠的肠细胞、间质细胞和支持细胞,肾近端小管,心脏和睾丸

病毒感染引起细胞损伤,一方面是病毒复制过程本身就对细胞有损伤作用。另一方面则是被感染的细胞会被免疫细胞杀死(细胞免疫,我在回答新冠疫苗1针,2针,3针疫苗,到底有什么差别?哪种更好呢?中介绍过,欢迎移步)。所以,新冠病毒感染确实可以导致生精细胞损伤,也就有可能对生殖系统的功能造成损害。

细胞免疫——免疫细胞杀伤被感染细胞,从而终结病毒的复制过程,相当于壮士断腕。

国内疫情初期,华中科技大学团队根据对感染者尸体解剖和组织病理学观察也确实发现感染者的睾丸组织内出现了明显的生精小管萎缩。对住院期间的患者精液样本分析发现其中 39.1% (n= 9) 患有少精症,60.9% (n=14) 显示精液中白细胞显着增加。这项研究证实了睾丸组织损伤和睾丸自身免疫损伤的情况存在[3]

左侧三列为感染死亡者睾丸(上)、附睾(下)组织切片所见,右侧一览为健康男性。二者相比可见管腔变狭窄,生精细胞出现死亡,局部有炎细胞浸润。

新冠病毒感染对生殖系统的损害是不可逆的吗?

既然感染新冠病毒确实有可能损害男性生殖系统,那么这种损害是可以恢复的呢,还是会造成永久性不可逆损伤?

今年一月份的一篇论文指出[4]

1,新冠肺炎康复患者整体精液质量高于世卫组织公布的下限

2,但与健康对照组相比,精子浓度、总精子数和总活力显著下降。重症、轻症和无症状感染患者精液参数无显著差异,但精子总数呈下降趋势。

3,疾病恢复期越久,精子质量数据越差。

该研究虽然没有这些患者患病前的精子质量数据,而且样本量偏少,但由于这些患者已经康复了一段时间,所以总体上可以认定新冠肺炎病史会对患者的生精功能造成损伤而且这种损伤似乎是不能完全恢复的

打疫苗会不会损伤男性生殖系统?

大家都知道,疫苗的作用就是让人体模拟一次病原体的感染,以训练免疫系统,使其能够认识新冠病毒的一些特征(尤其是特定的氨基酸序列)。

目前国内已经投入使用的有灭活疫苗、重组亚单位疫苗、重组腺病毒载体疫苗和即将上市的mRNA疫苗。在这四种疫苗中,除了重组腺病毒载体疫苗是活病毒之外,其他三种要么是死病毒,要么是蛋白质和核酸。死病毒和蛋白质都可以直接诱导体液免疫,合成相应的抗体。mRNA疫苗则是利用人体细胞合成刺突蛋白,然后诱导合成抗体。

mRNA疫苗工作原理

唯一一个活病毒也是被“阉割”,不能自我复制的工具病毒,它只负责把编码新冠病毒刺突蛋白的基因导入人体细胞,使这些人体细胞合成刺突蛋白,诱导体液免疫。

重组腺病毒载体疫苗工作原理

所以从疫苗作用原理上看,注射疫苗并不会引起人体细胞的感染和死亡。也就是说从理论上讲,注射疫苗不会导致男性生殖能力受损

昨天刚刚发表的JAMA文章也通过前瞻性研究证实了这一理论猜想。研究人员选取了45 名 18 岁及以上男性作为观察对象,分别在注射mRNA新冠疫苗(辉瑞/BioNTech或Moderna疫苗)前和注射疫苗后70天两个时间点采集精液样本。经对照发现,注射疫苗前后精液质量并无差别[5]

至于国内广泛使用的灭活疫苗是否影响精液质量,这方面论文尚未查到。但是从理论上讲,mRNA疫苗不仅诱导体液免疫,还会诱导细胞免疫。而灭活疫苗仅诱导体液免疫。如果mRNA疫苗不会“滥杀无辜”,灭活疫苗也大概率不会。

参考

  1. ^ https://www.lsbio.com/media/whitepapers/sars-cov-2-and-covid-19-pathogenesis-a-review
  2. ^ https://www.uniprot.org/uniprot/Q9BYF1
  3. ^ H Li, Xiao X , Zhang J , et al. Impaired spermatogenesis in COVID-19 patients[J]. 2020.
  4. ^ No Detection of SARS‐CoV‐2 from Urine, Expressed Prostatic Secretions and Semen in 74 Recovered COVID‐19 Male Patients: A Perspective and Urogenital Evaluation[J]. Andrology, 2020.
  5. ^ Gonzalez, Daniel C., et al. “Sperm Parameters Before and After COVID-19 mRNA Vaccination.”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 17 Jun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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