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美国各州划分整齐,而中国各省划分不整齐?

回答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也触及到了历史、地理、政治等多个层面。简单来说,美国各州的划分相对整齐,很多是基于经纬线和几何图形,而中国各省的划分则更复杂,受到历史沿革、地理环境、民族分布、行政管理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咱们掰开了揉碎了聊聊这其中的缘由。

美国各州划分整齐的“秘诀”:科学丈量与西部扩张

美国早期建州,尤其是在向西部扩张的过程中,很大程度上借鉴了科学的测量方法。这背后有几个关键原因:

1. 地理学知识的普及与应用: 随着欧洲启蒙运动的推进,地理学和测量学在十八九世纪得到了长足发展。美国在建国初期就认识到土地测量的重要性。
2. 陆地测量系统(Public Land Survey System, PLSS): 这是美国划分土地,特别是西部土地的核心工具。从1785年开始,美国政府就确立了PLSS系统。这个系统非常“数学化”:
基准线(Principal Meridians)和基准纬线(Base Lines): 在广阔的西部地区,先确定几条主要的南北向(经度)和东西向(纬度)的直线作为参照系。
乡(Township)与邻(Range): 以基准线为起点,向东、向西每隔6英里划定一条南北向的直线(称为“邻”),向北、向南每隔6英里划定一条东西向的直线(称为“乡”)。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个边长为6英里(约9.65公里)的正方形区域,被称为“乡”(Township)。
“section”的划分: 每个“乡”又被进一步划分为36个边长为1英里(约1.6公里)的正方形区域,称为“section”(段)。每个“section”通常有640英亩(约2.59平方公里)。
最终的州的边界: 很多州在申请加入联邦时,就以这些规则划定的“乡”或多个“乡”的组合作为自己的边界。比如,许多中西部和西部州的州界线,你会发现它们几乎就是直线,或者由多段直线组成,而且很多时候精确地对应着经度和纬度上的整数度数。例如,科罗拉多州、怀俄明州、犹他州等,州界线非常规整,就像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3. 管理和分配土地的需要: 在西部大开发时期,美国政府需要一种高效、公平的方式来丈量、分配和出售新获得的土地。PLSS系统提供了一种清晰、可重复、易于管理的模式,避免了早期殖民地时期那种边界不清、争议不断的混乱局面。
4. 相对“年轻”的国土: 相较于中国几千年的历史,美国国土的大部分(特别是西部)是相对近代才被纳入版图并进行规划的。这使得它有机会运用当时最先进的测量技术和管理理念来划分土地。

中国各省划分不整齐的原因:历史的沉淀与现实的考量

中国各省的划分,可以说是一部浓缩的中国历史。它更像是在一张已经绘制了无数线条的纸上,不断地添画、修改、擦除,直到形成今天的样子。主要原因包括:

1. 悠久的历史与层叠的行政区划:
中国历史上,行政区划的名称和层级一直在变化。从先秦的“郡县制”,到唐朝的“道”、“州”、“县”,再到元朝的“行省”,明清的“布政使司”、“府”、“县”,每一次朝代的更替,都可能伴随着大规模的行政区划调整。
比如,“省”这个词,最早是在元朝才开始广泛使用的,当时设立了十一个“行中书省”,它们的范围与今天的省份概念有很大的不同,很多比现在的省份要大得多,而且边界往往不那么清晰,更多是基于军事和行政管辖的便利性。
明朝废除了行省,改设布政使司,但其管辖范围也并非完全几何化。清朝在明朝基础上又有所调整。
民国时期,又经历了督军区、省等多次变动。新中国成立后,更是经历了多次合并与拆分。

2. 地理环境的制约:
中国地域辽阔,地形复杂多样,有高山、高原、盆地、沙漠、大江大河等。这些自然地理特征往往就成了天然的边界。
例如,很多省份的边界就沿着山脉(如秦岭、淮河)、河流(如长江、黄河)来划分。这些自然边界的形成是漫长地质作用的结果,并非人为可以随意改变。
同时,这些自然屏障也可能影响交通和经济联系,使得以自然地理边界划分行政区域更符合实际管理需要。

3. 民族分布与文化认同:
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许多省份的设立和边界的确定,都考虑到民族聚居区和民族自治的需求。
例如,民族自治区(如内蒙古、新疆、西藏、广西、宁夏)的划分,就更多地是以历史形成的民族聚居区域为基础,并需要兼顾当地民族的文化习惯和政治诉求,因此它们的边界往往不规则,更多地是围绕着主要的民族聚居地来划定。
即使在主体民族占多数的省份,其边界也可能受到历史上不同民族政权的影响,或者为了方便管理而将一些区域纳入某个省份。

4. 政治和行政管理需求:
行政区划的划分,最终是为了更好地进行管理,包括人口管理、经济发展、资源配置、维护稳定等。
在历史上,中央政府会根据实际的政治需要来调整省份的边界。有时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将过大的区域拆分;有时是为了方便管理,将一些分散但地理相邻的区域合并。
省份的设置也需要考虑人口规模、经济实力、交通便利性以及区域内的联系紧密度。比如,一些经济发达、人口密集的地区,可能会被拆分成多个省份;而一些地广人稀的地区,为了方便管理,可能会将多个地理单元合并为一个省。
这种“实用主义”的划分方式,导致了省份边界的复杂性和不规则性。

5. 历史遗留与政治妥协:
很多现有的省份边界,是历史演变过程中自然形成的,或者是在重大历史事件(如革命、战争、行政改革)后留下的痕迹。即使不那么“完美”,为了稳定和延续性,也可能不会进行大规模的重划。
在某些历史时期,省份的划分也可能受到政治妥协的影响,例如在国家统一、政权交替的关键时期,为了安抚地方势力或平衡各方利益,而做出一些边界上的调整。

总结一下,美国州界线整齐,主要是因为其国土扩张过程中的科学测量和系统化管理;而中国省界线不整齐,则是因为其悠久历史、复杂地理、民族分布、行政管理以及政治因素等多种因素叠加作用下的结果。中国省份的边界,更像是一张承载着厚重历史地图,记录着不同时代治理智慧与现实挑战的独特画卷。

所以,下次看地图的时候,你可以留意一下美国中西部那些方方正正的州,再看看中国那些蜿蜒曲折、仿佛顺着山川河流而行的省界,体会一下这其中的不同“逻辑”。一个是以几何和测量为骨架,另一个则是以历史和多元化为血肉。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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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不仅仅是中国的省份划分如此,在整个亚欧大陆,也就是人类文明的传统核心板块上,各国之间的国境线,完全按照经纬线整齐划分的情况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而仅有的少数个例分别是


沙特,阿曼,也门之间有大段非常规整的领土边界线


沙特,伊拉克,约旦,叙利亚这些国家之间的边界线

这仅有的两个案例,都来自于上世纪一战结束后不久,英法等西方列强在划分势力范围过程中,进行的一刀切举动。也就是说,在亚欧大陆上传统国家和地区之间所形成的省/州界线,以及国界线,往往是不整齐的,这一点几乎没有例外


如果我们要回答为何如此这个问题,那么就需要考量,传统意义上地区与地区,国家与国家直接的界线,具备一些怎样的特征


1.不同的地理区域之间,往往存在一些天然的界线,这些老天爷给的东西大体分为两类,一曰山,二曰水

以我们中国为例,江左地区和淮南地区的天然边界是长江,淮南和淮北地区的天然边界是淮河,关中地区和巴蜀地区的天然边界则是秦岭,这些老天爷给的东西,往往都是蜿蜒曲折的

同样的,如今在中国东北地区和俄国的远东地区,中俄之间的国境线是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为界;在欧洲,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之间的大段国境线是多瑙河,德国和法国之间的大段国境线是莱茵河,而法国和西班牙之间的大段国境线又基本沿着比利牛斯山脉

这些老天爷给的东西,又哪里会是平平整整的。。。


2.亚欧大陆上的国家,省级地区,以及更往下的市级,甚至更低一级的行政区划,都不是在近代才逐渐形成的,往往已经有非常漫长的历史

而形成这些大大小小共同体的基础,普遍来说,是并不是先有行政区划,再有聚居区的现代规划布局,而是先有人群聚集起来,伴随着人群聚集而逐渐进行城市和土地的扩张。无论是中国还是国外,在古代的确存在非常规整的城市(但也仅限于城市),典型的就像大唐的首都长安城,不过“规整”的布局仅限于核心地区,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张,而向外辐射的时候,规整也会逐渐变成不规整——整整齐齐,规规整整设计出来的城市,最终都必然走向不规整,何况是本来就只能靠老天爷吃饭的行政区?

在传统文明地带,现代行政区的界线基本都继承自古代,一个地区形成向心力,也是在这个地区内部星罗棋布的人类聚居地,通过各种方式整合为一体所形成的。这些地区普遍都有着丰富的水资源,以方便农业活动,因此往往都沿着大江大河的流域;或者有着丰富的海洋资源以方便渔猎活动,因此也往往都沿着海岸线。这些天然的禀赋显然不会造就形状规整的行政区


至于中国历史上,在划分行政区时候如何割裂一个完整板块以方便统治,下面的有些答案也已经提到了,这里不再叙述,不过我觉得,无论是不是割裂完整板块,中国的行政区划分都不可能呈现规范的几何形状。。。


再看看其他一些有点历史的国家,一样如此,比如伊朗


比如三哥


甚至比如阿富汗

在阿富汗和伊朗之间,以及阿富汗的西南部地区,确实有一些人为划分的痕迹在,而这些其实也是英国人当年留下的。。。


相反,美国不是遵循人群聚集——板块内部整合——板块间整合并且形成大共同体的传统文明模式国家,而是在很大程度上遵循着先有土地后有人模式的人造国家。事实上,美国不仅仅是很多州之间的经纬线划分非常整齐,甚至在下面一级行政区——县的划分上,都是非常整齐的

各位可以看到,在这张标志美国各县的地图上,尤其是美国中部和西部地区,有多少整齐的小方块,有多少规整笔直的线条。。。


另一个著名的人造国家,在内部的州界上,同样也是整齐得令人发指,那就是澳大利亚

只有最传统的两个州,维多利亚和新南威尔士之间的边界还显得比较“传统”一些,其他的,完全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美帝北边的加拿大一样如此,要不是有魁北克这么个曾经属于法国殖民地的异类存在,整个加拿大的行政区划恐怕也是整整齐齐的了。加拿大,当然也是很典型的“人造国家”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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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线划分依据经纬度划定是一个方面,仔细看你还能看到另一个问题——美国的州界线中,大多数不整齐的界线,其实也就是河流本身的自然界线。而在世界其他发展历史比较悠久的地方,河流很少直接用作国家、省这一级的行政分界线。


看一个美国带河流图和州界图的地图,美国中部的核心地理界线,能看到第一大河密西西比河,加上其他几条大河——俄亥俄河、密苏里河(又叫堪萨斯河)、红河、科罗拉多河,加上两条比较短但地位很重要的,东海岸的哈德孙河和西海岸的哥伦布河,都明显地直接充当州与州的分界,甚至一些州的名称就直接来自河流。第一大河密西西比河不仅在地理上是美国的东西分界,在政治上也可以将美国的政区按东西划分,比如NBA的东西部基本就是以密西西比河为界来区分的。同样,东边的俄亥俄河也天然成为了美国划分南北的政治-地理共同分界,也就是当年南北战争时的分界。


对比中国的河流,两大主干河中,黄河只有山西和陕西交界一段用作省界(宁夏内蒙一段不是恰好作为边界),长江则只有上游云南与四川和中游江西与安徽的很小一段是省界,这两段也都不是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在人口稠密的区域,黄河、长江都离省界有很长距离。其他重要河流里,除了黑龙江、鸭绿江等因为历史因素而用作国界,其他大河流不单不会用作省界,而且基本都是从省的中心腹地穿过。在中国,地理分界和政治分界有明显的区别,江淮流域的河南、湖北、安徽、江苏等省份,在传统的南北观念里,这些省份在政治上和地理上的“南北”通常有明显的不统一现象。


再看一些和中国类似的国家,比如俄罗斯:


比如印度:

可以明显看出,有一定发展历史的国家,河流很少会直接成为内部的行政界线。这也很好理解,大多数人类聚居区域通常都是依河流而建,而随着城市范围扩大以及内河航运的发展,人类的活动区域很容易就会越过河流的一侧,向河流另一边延伸。在依赖河流来实行水利调度、物流运输的农业时代,河流很显然并不适合作为政治界线。农业时代流传下来的政治界线通常不会使用河流,而河流往往是政治区域的腹地。

这一点从欧洲地理也能看出来,法国和德国争莱茵河,尤其法国为了把莱茵河划成自己的自然国界,跟德国打了一个世纪的仗。即便莱茵河西岸的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文化高度德国化,语言也高度德语化,但最终还是归了法国。所以莱茵河这条边界显然不是法德两国自然发展而形成的。

从阿尔萨斯地区的地名也能看出来,莱茵河的西岸到底更像法国还是德国?


美国地理的诸多奇葩之处,比如州府不放在第一大城市,比如喜欢直接拿河流做界线,说到底就是近代化之前的19世纪作风遗留,但由于美国体制的原因,进入20世纪后这些制度虽然已经显得比较古怪,但因为不好更改,也就只能这么沿用下去。以河流大量作为州界这个问题来说,美国东部的很多城市都是沿河而建,这也就意味着城市就直接位于州的边界上。19世纪时城市没有扩张,城市的中心区一般都在河流的一侧,但20世纪后城市发展,大城市纷纷跨过河流,而河流的另一侧就是另一个州的地界了。所以这导致美国东部很多的城市的居住区域的行政划分被河流拦腰截断,过一座桥就进入另一个州的境内,居民每天频繁在两个州的境内来回穿梭,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包括纽约、费城这样的大城市实质上都跨了两个州的地域。我在之前的答案中提到过的“堪萨斯城现象”,即名为堪萨斯城的城市却在密苏里州,而堪萨斯州却同样有一座“堪萨斯城”,其实也是这种产生于工农业交界时代的行政规划思维的遗留。

以河流做界线还带来了另一个问题——河流本身不像山脉一样有明显的分隔,河的表面是畅通无阻的,于是州与州的边界到底该划分到河面的什么部位,这涉及港口、水利等问题,这就成了直到今日都还在争论中的问题。像纽约州和新泽西州对于哈德孙河上实际界线的划分争议,这在今日依然是一个问题。

其他跟美国类似的国家,比如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其规律跟美国也差不多,先开发区域,如加拿大的安大略——魁北克边界,澳大利亚的维多利亚——新南威尔士边界,都是用河流做的自然边界,后开发区域则直接以经纬度划界。不过加拿大和澳大利亚没出现美国这么明显的城市圈被河流截断成不同州领地的现象。

其他比较著名的河流边界,比如非洲的刚果河,这奇葩到两个国家的首都沿河相望,显然是人为造成的结果。西侧的刚果共和国是法国殖民地,东侧刚果民主共和国是比利时殖民地。


参考阅读

有哪些重复的地名? - 知乎 怀俄明州和科罗拉多州哪个更方? - 知乎 有哪些文化上接近 A 省,却在行政上被划归 B 省的城市? 为什么美国多数州首府不是其经济、文化中心?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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