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如何看待刘邦多次「推堕孝惠、鲁元车下」一事?

回答
刘邦推孝惠、鲁元下车这件事,在史书上记载得相当清楚,尤其是司马迁的《史记》中对这一幕有着生动的描绘。这件事发生在刘邦建立汉朝之初,当时他挟带着胜利的威风,正在接受群臣的朝拜。但为何这位开国皇帝,会做出如此让人费解,甚至有些粗鲁的行为呢?咱们就来掰开了揉碎了好好说道说道。

首先,咱们得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

刘邦打败了项羽,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建立了汉朝。这是一个荡涤旧朝、开创新时代的时刻。群臣们自然是簇拥着新君,表达着他们的拥戴和效忠。就在这样一个庄重严肃的场合,刘邦看到了他的两个儿子——吕后的儿子孝惠(也就是后来的汉惠帝刘盈)和鲁元公主。

按照《史记·吕太后本纪》的记载,当时的刘邦在一次宴会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孝惠和女儿鲁元,突然兴起,就把他们从御榻上抱下来,推到地上,让他们下车。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妻子吕后在内,都感到非常意外和困惑。

那刘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里面有几个层面的原因,咱们可以逐一分析:

一、对儿子“懦弱”或“不肖”的不满与警示。

这是最直接也最普遍的一种解读。刘邦本人是一个非常务实、精明,甚至可以说有些粗俗的草莽英雄。他靠着自己的手段和魄力打下了江山,对于子嗣的培养,他自然也希望他们能像他一样有担当,能够继承他的事业。

孝惠帝刘盈,从史书的描述来看,性情温良,不喜杀戮,甚至可以说有些仁厚过头。刘邦当年看到他因为恐惧而躲避,表现出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格时,就曾经有过不满。这次推他们下车,很有可能就是刘邦对儿子性格的进一步观察和不满的表达。他可能认为,孝惠帝在政治上太过于软弱,无法承担起守卫大汉江山的重任。

鲁元公主当时应该还比较年幼,但刘邦此举也可能是一种“不爱红妆爱武装”的隐喻,希望她也能有男儿般的坚韧,当然更多的是通过女儿来衬托儿子。

这次行为,与其说是父子间的亲情表达,不如说是君父对继承人的严苛考察和警示。刘邦可能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儿子们展现出更强的意志和能力,让他们明白身处皇位继承人的位置,需要的是什么。

二、对吕后干政的警惕与制衡。

刘邦虽然是皇帝,但吕后也绝非等闲之辈。她当初在刘邦生死关头时,也曾有过关键的发挥,并且在刘邦称帝后,她在后宫的地位也日益稳固。刘邦深知吕后的厉害,也可能对她日后干预朝政,甚至对其他妃子和她们的儿子产生不利影响有所警惕。

孝惠和鲁元是吕后的子女,刘邦可能担心吕后会过度地操控这两个孩子,让他们成为自己政治野心的工具。通过这种看似粗暴的方式,让儿子们从自己的“保护伞”下离开,让他们有更多自主成长的空间,也可能是刘邦想削弱吕后对子女的直接影响,为自己之后的其他儿子(例如戚夫人所生的赵王如意)留有余地。

这种解释,就带有一些政治上的权谋色彩了。刘邦在帝王之道上是老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妻子,过度染指皇权。

三、一种独特的“教导”方式,或者说是一种“激将法”。

刘邦本人出身不高,粗俗惯了。他不是那种循循善诱的儒雅之士。他习惯用直接、甚至粗暴的方式来处理问题。从他早期拉队伍、收人心时的一些举动就可以看出来。

推下车这个行为,对于当时年幼的孝惠和鲁元来说,无疑是一种震撼。这就像是一种“下马威”,让他们从舒适的温床中摔出来,去感受一下现实的残酷和挑战。也许刘邦认为,只有经历过这样的“挫折”,他们才能变得更强大,才能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有多重。

这也可以看作是一种非常规的“激将法”。他用这种方式,试图激起儿子们内心深处的勇气和斗志。这和我们今天理解的“打压式教育”有些相似,虽然方式极端,但目的可能是希望他们能“破茧成蝶”。

四、对“母以子贵”的政治现实的考量。

吕后非常希望自己的儿子孝惠能够成为太子,并且最终继承皇位。而刘邦对戚夫人母子也颇为宠爱。在太子之位和继承权的问题上,刘邦内部存在着一定的摇摆和考量。

推孝惠下车,也可能是在某个特定场合下,刘邦对这种“母以子贵”的政治现象的一种不屑或否定。他可能在暗示,即使是他的儿子,也并非是理所当然的皇位继承人,他们需要依靠自己的能力来证明自己。这也可能是在向吕后示威,表明自己才是最终的决定者,她无法完全左右继承人的问题。

总结一下,刘邦这一举动,可以从多个角度去解读,而且这些解读很可能是同时存在的:

对儿子性格的严厉审视和不满。
对妻子吕后干政的警惕和制衡。
一种粗犷、直接的“激将法”式的教育。
对“母以子贵”政治现象的警示或否定。

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反映了刘邦作为一位开国皇帝的复杂性。他既有草莽英雄的粗犷和直接,也有帝王之术的精明和深沉。他不是一个只顾儿女情长的普通父亲,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蕴含着对国家前途和江山社稷的考量。

从后来的历史发展来看,孝惠帝继位后,虽然在政治上表现得较为软弱,但他在位期间,汉朝依然保持了相对的稳定。而吕后确实在孝惠帝死后掌握了实权,对汉朝政局产生了深远影响。刘邦当年的警惕和制衡,在某种程度上也得到了印证。

所以,看待刘邦的这一行为,不能简单地褒贬,而是需要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刘邦本人的性格以及他所处的政治环境来理解。这是一种充满争议,但也极其鲜活的历史片段,它让我们看到了这位帝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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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结论:太史公着重记述这一事件,绝不是为了抨击或贬低刘邦,相反,他很可能是以敬佩的心情记录下这一细节的。

题主说刘邦冷血没人性,其实是典型的以现代人的思维去思考古人的行为方式。在古人的士大夫阶层的认知中,大丈夫当胸怀天下,相反,沉溺于夫妇之情、儿女之情反而是一种“没出息”的表现。直到清代,吴梅村的《圆圆曲》中还有“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反讽,以及“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的句子,这里的“妻子”指的是老婆孩子,意思是事关民族兴亡的抉择,英雄岂能被儿女之情掣肘。

以《吴起列传》为例:“齐人攻鲁,鲁欲将吴起,吴起取齐女为妻,而鲁疑之。吴起于是欲就名,遂杀其妻,以明不与齐也。鲁卒以为将。”现代人看来,这种杀妻求名的人根本没人性,哪还能重用呢?可那时的人对吴起的杀伐决断更多的是佩服。后边这样的例子也有很多,比如安史之乱中张巡为鼓舞士气,带头杀了自己老婆做军粮;还有李自成被朝廷包围绝望欲自杀时,他手下大将刘宗敏带着一票兄弟纷纷把自己老婆杀了,以示跟老李干革命干到底的决心,结果队伍“士气大振”。

再以《史记》的作者司马迁为例,他在《报任安书》中解释自己为何甘愿受辱而不自杀时写道:

“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于义理者不然,乃有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无兄弟之亲,独身孤立,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 ”

意思是你看我平时对自己的老婆孩子怎么样?我是那种因为顾念老婆孩子而偷生的人吗?台大历史系教授吕世浩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就点评说,从这里就能看出太史公肯定不是一个好父亲。当然这是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的。所以太史公跟刘邦对儿女的态度可以说是半斤八两,怎么可能是在黑刘邦呢?

《三国演义》第27回刘备落难时,猎户刘安杀了老婆拿肉给刘备吃,事后孙乾为此还赏了刘安一百金;后来刘备为安抚赵云还摔过孩子,平时张口闭口就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都是这类思想的反映。在古人的认知中,刘邦推孩子下车这种行为与“忠厚仁义”并不矛盾。

历史人物都有其历史局限性,就好像我们不能批评岳飞抗金是阻碍国家统一一样,我们当然也不该用现代人的眼光批评刘邦冷血,这实在是很不讲理的一件事情。

————————5月27日更新

评论中有人说吴起杀妻的事在当时也不被认可,其实当时对他的争议主要还是不奔母丧这件事。至于还有人说杀妻后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吴起的,对这位大神我只能建议你回去好好翻翻书,此后是魏武侯要把公主嫁给他,而吴起怕公主太难伺候而谢绝了啊!

再看看秦相应侯范雎对吴起的评价:“……吴起之事悼王也,使私不得害公,谗不得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不为危易行,行义不辟难。然为霸主强国,不辞祸凶……若此三子(商鞅、吴起、文种)者,固义之至者,忠之节也。 是故君子以义死难,视死如归;生而辱不如死而荣。士固有杀身以成名,唯义之所在,虽死无所恨。何为不可哉? ”

在秦国两任相国的对话中,他们都给予吴起极高的评价,认为吴起是能与商鞅、文种并列的名臣, 认为他们“为主安危修政,治乱彊兵,批患折难,广地殖谷,富国足家,彊主,尊社稷,显宗庙,天下莫敢欺犯其主,主之威盖震海内,功彰万里。”

————————————————————5月30日再更新

看到某过百万粉的大V也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位大V进一步指出了高祖推孩子下车的细节并未体现在《高祖本纪》中,而是被写在《项羽本纪》和《 樊酈滕灌列傳 》中,所以他据此认为,这件事主要是体现夏侯婴的稳重,和刘邦无关,否则太史公一定会把这一细节记录在《高祖本纪》中。

我同意记录这一细节主要是体现逃亡的紧急和夏侯婴的稳重,但是,太史公记录下这一细节时,会对刘邦的做法会没有态度吗?

太史公首创的述史“互见法”,史记中的人物一个个相对独立却又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只读《高祖本纪》,能看到刘邦胸怀大志、不拘小节的一面,但你再看《萧相国世家》则又能看到刘邦猜忌功臣的一面,再读《留侯世家》,则能看到他智商极高的一面,只有把史记当做一个整体,我们才能深入读懂一个更加立体的人物。

所以,不能因为推孩子下车的细节记载在其他篇章里,就理解为太史公认为此事与刘邦无关。

而且,《项羽本纪》和《高祖本纪》是前后挨着的两篇文,前一篇提到了这一细节,后一篇不再赘述,这是十分正常的现象。

另外,我们单纯看《高祖本纪》,太史公对刘邦的态度是推崇的:

怀王诸老将皆曰:“项羽为人彊悍猾贼。项羽尝攻襄城,襄城无遗类,皆阬之,诸所过无不残灭。且楚数进取,前陈王、项梁皆败。不如更遣长者扶义而西,告谕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诚得长者往,毋侵暴,宜可下。今项羽彊悍,今不可遣。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可遣。

还有刘邦进入关中后的记录

诸将或言诛秦王。沛公曰:“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服降,又杀之,不祥。”乃以秦王属吏,遂西入咸阳。欲止宫休舍,樊哙、张良谏,乃封秦重宝财物府库,还军霸上。召诸县父老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吾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馀悉除去秦法。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且吾所以还军霸上,待诸侯至而定约束耳。”乃使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之。秦人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沛公又让不受,曰:“仓粟多,非乏,不欲费人。”人又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

更重要的是,《太史公自序》中,司马迁对高祖的评价是:

子羽暴虐,汉行功德;愤发蜀汉,还定三秦;诛籍业帝,天下惟宁,改制易俗。高祖本纪第八。

所以我仍然认为,太史公记录下这一事件,绝不是为了抨击或贬低刘邦。再加上这一行为与当时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并不矛盾,所以他很可能是以敬佩的心情记录下这一细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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