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国建族和以族建国的差别。
用美国来举例,一个亚裔,他热爱着自己的国家(美国),勤勤恳恳的奉献为国家尽忠,这就是「爱国主义」的具体表现。而一个亚裔,同样是在美国,他为亚裔平权努力奋斗,对抗白人霸权与种族歧视,尽力帮助自己的同胞们,这就是「民族主义」。
如果在更深入分析的话,你会发现通常爱国主义更强调的是一种对意识形态的认同(尤其是多民族国家这点更明显)。例如对美国来说「自由、民主」等一系列「普世价值」,就是让美国不同族裔人民认同美国的根基,他们对美国的认同与忠诚,一般而言是建立在对上述概念的认同之上。反过来说,民族主义通常是「不普世」的。它强调的是一种划分人与人边界的方法,是对某具体民族族裔而言的忠诚,是对某民族的血统、文化、共同的历史记忆的传承。
经典的,建立在人民主权和民族自决基础之上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没有区别。
但是现代庸俗的,建立在血统,排外情绪和刻板歧视的民族主义,则未必与爱国主义相符,而且还有可能是冲突的。像最近抬头的大汉族民族主义这种东西,更是对中国近一个世纪以来中华民族的建构的反动。一个中国的爱国者,断然是不可能支持要开除少数民族国籍的分裂主义者的;同理,视这个国家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为异类,为仇敌的大汉族主义者,也是不可能真正效忠于人民共和国的。
关于民族主义的问题我都说了太多遍了,千万别把民族主义当作“我是x族,我爱x族”这种朴素的族群意识(ethnicism),差太远了。
爱国主义(Patriotism)指的是“我是x国人,我爱我的国”,类似于“我是x族,我爱x族”的朴素民族感情(ethnicism);而民族主义(nationalism)指的是“我认为民族属性是确立国民权利的最高标准”,其实质是确立国家的权力边界,确立国和民的权利义务关系的国家主义。
这两个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是从古到今都有的朴素观念,而后者是君权神授的王朝理念随着启蒙运动和资本主义发展而瓦解的产物。
比如,库尔德人想建立一个独立的库尔德人国家,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想分开建国,克罗地亚人、斯洛文尼亚人想脱离南斯拉夫建国,俾斯麦认为德国应该由一个从普鲁士扩大而来的单一德意志民族组成,法国人认为路易十六背叛了以法兰西民族为最高价值的法国,这是民族主义。这绝不只是“我爱民族”这么简单。
用中国人的例子来说,左宗棠带领军队收复新疆,是爱国主义。辛亥革命的铁血十八星,是民族主义。
曾经有一个网友说得很好:
这很容易让你理解民族主义和民族意识并不是一回事。
“爱国主义”经常被曲解为对“权力”无死角的顺从。
“民族主义”经常被引导为对“异族”排他性的憎恨。
但“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本质上是中性的,是基于一定地区内的地域文化和共同利益自发产生的精神纽带,彼此间的区别很大程度上在于是偏重于文化认同多一些(爱国主义)还是偏重于共同利益多一些(民族主义)。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会因为“爱国主义”而毁家纾难无私奉献,却又会因为“民族主义”而对同一国内的异族同胞冷眼相待,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而“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是好是坏,关键在于由谁来掌握它们的定义和解释权。
其实这个东西啊,你要溯源的话,国家和民族这两个概念是很难区分的。而且这两个概念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随便胡诌一点吧。比如你看俄罗斯历史,它们最初形成民族、国家这个概念时,首都还在基辅呢。而当代的俄罗斯,其行政区域内有些地区,斯拉夫人反而是少数。不过这不妨碍那些长得似乎像蒙古人的大叔大妈们认为自己是俄罗斯人:蒙古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他们谁吗?
也可以看国内,和一些身份证是少数民族的朋友接触。其实很多人还是写汉字、说普通话,穿现代的普通服饰。要是不讲他父辈或者祖辈什么的,已经很难讲他和你不是一个民族的。而且加上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身份证上是汉族的,其实你要按血统论,他也不老正经的;身份证是少数民族的,好多他也不老正经的,甚至压根就不正经。
补充一下@笨呆薪火 老师的回答:
用美国来举例,一个亚裔,他热爱着自己的国家(美国),勤勤恳恳的奉献为国家尽忠,这就是「爱国主义」的具体表现。而一个亚裔,同样是在美国,他为亚裔平权努力奋斗,对抗白人霸权与种族歧视,尽力帮助自己的同胞们,这就是「民族主义」。
实际上,这里的“民族主义”应指ethnic,又译为“前民族”或“族群”,它所指涉的是对某民族的血统、文化、共同的历史记忆的传承。简而言之,ethnic是一种文化共同体。在具有“识别性标志”差异(如:白人黑人间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外表差异)的情况下,ethnic也可以是一种先天的认同。
你会发现通常爱国主义更强调的是一种对意识形态的认同(尤其是多民族国家这点更明显)。例如对美国来说「自由、民主」等一系列「普世价值」,就是让美国不同族裔人民认同美国的根基,他们对美国的认同与忠诚,一般而言是建立在对上述概念的认同之上。
第二段中的“爱国主义”应指national,又译为“民族”或“国族”,它更强调政治范畴的认同。简而言之,这是一种政治共同体,并是一种毫无疑问的后天建构概念。
ethnic和national的区别在于,一个是文化概念而另一个是政治认同。但如果有人询唤另一种“爱国主义”——要求你热爱一个并不为自己的ethnic或national共同体谋利,甚至横征暴敛的state——那可就要小心了,这种“爱国主义”的本质是要求你无条件效忠于抽象而宏大的国家机器,对于这片土地和人民的热烈情感,对他们而言反倒是无足轻重的。
爱ethnic或national都没有错,一个社会人有着这样的情感是完全正常的,真正应当与这两个概念划清界限的是对state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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