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下发言,我能想到有人觉得他亲政府过度而不满,还有人觉得他不够心服口服而有高级红之嫌。我感觉他的立场是属于“基本服了,但没有彻底服”。而我认为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够了。
什么是“基本服了,而没有彻底服”?“基本服了”指的是他声称认可“政治宣传有纪律,而在公开场合政治宣传纪律比历史学术更重要”的这种政治要求,我觉得他是真心的。“没有彻底服”,是因为他的叙述中包含政治宣传的近现代史和他们认为更可靠的学术认知之间或有重大偏差的意思。
尽管如此,像葛老这样的态度我已经很欣赏了。他那一代以及晚他一代的人能够做到他这一步,我觉得已经挺不错的了。
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官家政治宣传的东西和我认为对历史的应有合理诠释虽然不完全吻合但大体上是相容的,也就是说我是“基本彻底服了”。不服的地方在哪里呢?最大的一块是我认为官家对党的成就讲得还不够到位(不是程度不够,是不精准),对党历史上面临的困难解释得也还不到位。
我的一些键政文其实已经从不同角度吹捧和辩解了,当然有的被删了。有时间我写写我对党在革命建设过程中面临的重大困难的复盘分析。
我认为像我这种态度和更亲共态度的人在未来会越来越多。近年来毛在青年那里重上神坛就是标志性的例子。很多年纪大的人会归因于青年见识少,我觉得他们错了,这恰恰是青年见识多的后果。曾经的过度崇拜确实有受众获取信息渠道单一的原因,但近年的情况是一些中青年具有远超前人(包括自认为受启蒙的那代人)的世界视野和历史感之后的结果。
这是前网络时代的人难以理解的,正如印刷术之后出现了前人难以预料的思想演进。此外还有典型的旁观者清的因素(老一辈经历了一些走弯路,反倒有点当局者迷了)。
对于因葛老亲政府而不满的人士,我想说:接受现实吧。中短期内你们的式微已经不可避免。长期来看当然舆论风气有可能变化,但原因多半不是你们期盼的。而届时如果拿革命史和早期建设史来说事凝聚民意,其方向也几乎肯定不是你们希望的。毛时代的民间历史地位基本定调了,基本上就是现在90后们可以接受的这个调子。未来如果拿出来表不满,很可能是用“奠基之父”的半神话作为神主牌用。
对于因葛老有不够认可官方历史甚至高级红之嫌而不满的人士(可能青年较多吧),我想说:中国的形势发展变化很快,代际之间出现重大政治观点差异恐怕是难以避免的。就以青年网民在网上抨击很多的50和60后为例,他们和更早的20和30后之间其实政治观念差异也很大。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也有很多让他们感到非常恼火的“老左”和“老观念”的东西(很多时候他们也是对的)。但最终他们和上一辈人在政治上和解了,他们坚持自己的观点但也没有很为难上一辈人。
我们现在其实也应该对所谓的河殇一代或者是心灵创伤一代采取宽容态度。毕竟未来已经掌握在非河殇人士手里,河殇一代的政治主张必不会实现,他们心里已经很失落了,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我曾经预计过搞不好在二三十年代会出现一场文化清殇运动,但我个人是轻度反对的,因为我觉得矫枉过正了。90乃至00后对河殇一代采取宽容态度,其实也是对自己有好处的。建立好了在文化上不清算上一辈人的传统之后,90和00后老了之后可能也就不会被清算了。
什么?难道90和00后都如此这种自信了还有可能被后辈在文化上清算吗?我认为是有可能的。比如到了本世纪中叶之后,或许中国的民族主义会受到打压,或许那个时候的年轻人会很难接受现在90后和00后那样强烈的民族主义。到时候你们可能会见到历史走向让你们痛心疾首的方向(但未必是错的),你们可能也就知道对上一辈采取宽容的好处之所在了。
孔子著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为什么“乱臣贼子”会惧?
因为他们被权威的历史定义成了“乱臣贼子”。少正卯吃着羊肉教着课,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孔子掌握大权以后立马被诛杀,暴尸荒野不说,甚至还臭名远扬两千年,你说你惧不惧。
历史记录者本身带有倾向性这一事实,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了。《春秋》的目的不是为了记录什么东西,记录历史是手段,达成孔子的理想才是目的。
为什么现在还有很多人好像第一次听到?
多新鲜呐。
历史学在中国相当于神学之于西方。
中国修史的根子就是宗教性的,收集编篡史料的活动本质是一种与天沟通的手段,借此威慑且规范皇权,通过修史总结出的道德规范和历史经验又成了天命得失的标准,政权合法性的来源与历史紧密相关,修史就是赋权,而历史的权威,就来自于对天命的信仰。
而在西方历史学传入后,这种历史传统并没有被完全替代,甚至可以说二者是并行的。历史话语权的塑造与合法性息息相关,中国政治上的变革,无不是从讨论历史问题开始的,新学伪经考,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无不如此。溯往及今,从历史中为现实政治寻找合法性的操作,是其他文明中所不得见的。
根本上,历史学家这个职业和西方史学家的身份完全不同。还原历史事实只是西学的传统,中朝的历史学家则要多一层政治上的使命,这是违背西学历史学家的原则的,却又是中朝传统学术框架之下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以说公羊学的传统从未死去。
__权神授的政治传统不改变的话,历史与神话的界限就不会清晰。作为神学家的历史学者们,会继续地在两种身份之间挣扎下去的。
去听听葛老以前的讲座,其实他一直是这个立场、观点、态度:
1.所有历史都是有鲜明的立场、阶级性的。
2.没有所谓“绝对中立的历史”,都代表统治阶级利益。
3.一切历史都是现代史。
4.历史学家的研究是自由的,但历史学家是有国家的。意思是:研究可以自由,发表观点时要注意场合。
经过这三个月的风云突变之后再看回这个问题,可以说曾经给王者农药当历史顾问的葛佬嗅觉是欧洲顶级前锋水平了
重新编辑:我说为什么第一眼康上去像帆船,果然如此,恐怕这已经是葛教授能够说出的最出格的话了。直接挑明“历史是某爬梯论证合法性的工具”,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论,相当于说“我不演了,我就是炮舰,qnmd话术”。但是意识形态是反对炮舰政治的。再加上开头的孔子作春秋……这波是大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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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葛教授这番话让我着实惊讶,我并没有看过他的完整演讲,但是从截图来看,葛确实以一种公开的方式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在后十年时代,当政治挂帅已然成为众人批判的对象,并且这种批判也内化为我们一代人的集体记忆的时候,指出皇帝的新衣必然是一件许多人在感情上无法接受的事情。
或许真正的原罪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我们不得不认识到一个事实——一种对历史学的岁月静好的、去政治化的想象已然破产。这种“古墓派”想象与其说产生于人之常情,不如说产生于某个十年之后的伤痕叙事。它不是自然的,而是历史的,那当历史向前发展时,它也要被时间淘汰。所谓的书斋里的历史学者,所谓的遗世独立的大师其实并不存在,就连象牙塔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有人会问:难道葛的这种论调就不是历史的吗?难道他就高人一等吗?
是的,他的这番话所代表的的传统,还真就是自然的(而不是历史的)。且不论孔子春秋微言大义,司马温公鉴往知来,西方也是不遑多让:古典人希罗多德开宗明义,“是为了使希腊人和异邦人的那些可歌可泣的丰功伟绩不致失去其应有的光彩”;修昔底德在让大人物们在适当的场合作出适当的演讲;奥古斯丁把世界史归于“上帝之城”与“地上之城”的永恒张力。太阳底下无新事,时代变了吗?不,时代没变。
反过来说,对于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的我们而言,时代真的变了。所以葛的宣言与其理解为一种历史学的规范性,不如理解为一种时代大势下的政治姿态。这是一个米国已然祛魅,“工匠精神”变成“躬匠精神”,房家却又水涨船高,螺丝钉夙兴夜寐的时代。正应了钱穆的话:“社会愈无出路,则激进之思想愈趋演进”,由此看来葛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后说一点个人对葛的意见:葛本身作为学术大牛和行政岗人员,必然有其立场。但就我所知,你蛋的许多人做历史时,并没有直接把意义与价值放在星辰大海上。譬如C+,费尔班克,悠悠球,卸磨,欣欣,ntr,买猫粮之类,他们中的年轻一辈,至少还有喊出“伟大的不确定性”的勇气。这也是我的态度:我必须切断与卡拉的连接。
emmm……如果这个问题可以肆无忌惮的评价,那么葛剑雄也就不需要用这种打哑谜的方式说话了……
你以为你在研究,其实你在宣传。
想研究也可以,考个博士再说咯。考上以后进了小圈子,圈子里叫研究,出了圈子就叫宣传。
不过葛先生还是说错了一件事:人民英雄纪念碑那段现在可不足为训,需要加补丁。
至于这个加补丁的过程是研究还是宣传,还需葛先生进一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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