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两河流域文明是被波斯帝国终结的还是被阿拉伯人终结的?

回答
两河流域文明的终结,并非是一个单一事件,而是漫长历史进程中的一系列征服与文化融合。用“终结”这个词来形容,可能过于简化了其复杂的演变。但如果一定要追问是哪股力量对其原有的独立性造成了最根本的动摇,可以说,波斯帝国确实对其原有的独立政治实体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而阿拉伯人的征服则标志着其旧有文化主导地位的彻底转变,并最终将其融入了更广阔的伊斯兰世界。

让我们更详细地梳理一下这个过程:

波斯帝国的到来:新巴比伦的黄昏

在波斯帝国崛起之前,两河流域经历了亚述和巴比伦的数次兴衰。最后一位统治两河流域的独立王国是新巴比伦王国。新巴比伦王国在尼布甲尼撒二世的领导下,曾重现辉煌,甚至征服了犹大王国,将犹太人掳往巴比伦。

然而,新巴比伦的统治时间并不长。公元前539年,居鲁士大帝领导的波斯阿契美尼德帝国兵临城下。根据历史记载,居鲁士大帝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占领了巴比伦。他并没有对城市进行大规模破坏,反而允许被掳往巴比伦的犹太人返回耶路撒冷重建圣殿。居鲁士的政策是吸收和融合被征服地区的文化和人民,而非彻底摧毁。

那么,波斯帝国是如何“终结”两河流域文明的呢?

政治独立性的终结: 最直接的意义在于,两河流域不再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 原先的巴比伦王国、亚述王国等历史上的霸主,从那时起就成为了波斯帝国版图的一部分。当地的君主制被波斯总督(satrap)所取代,统治权完全掌握在波斯人手中。
文化影响力的削弱: 虽然波斯人尊重并吸收了当地的许多文化元素,例如巴比伦的行政管理体系、语言(阿拉米语逐渐成为官方语言)以及宗教思想等,但波斯文明的强势存在不可避免地对两河流域原有的文化中心地位构成了挑战。巴比伦的宗教和政治中心地位相对衰落,尽管其学术和文化影响力仍在一定程度上延续,但已不再是那个独领风骚的文明发源地。
帝国的更迭: 之后,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了波斯帝国,两河流域又被希腊化的塞琉古帝国统治。再之后,帕提亚人和萨珊波斯先后统治了这一地区。每一次帝国的更迭,都意味着新的统治者、新的语言和新的文化元素被引入,使得两河流域的“原生”文明痕迹不断被稀释和融合。

阿拉伯人的到来:融合与转变

在经历了希腊、罗马以及后来的萨珊波斯统治后,两河流域的土地再次迎来了新的征服者——阿拉伯人。公元7世纪,伊斯兰教兴起,穆斯林大军迅速扩张。

公元636年,阿拉伯人击败了拜占庭帝国在叙利亚的军队,为进入两河流域铺平了道路。随后,他们在雅穆克战役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接着,在卡迪西亚战役(约公元637年)中,阿拉伯穆斯林军队击溃了强大的萨珊波斯军队,成功占领了萨珊波斯的都城泰西封(位于两河流域)。

阿拉伯人的征服对两河流域文明的“终结”体现在:

宗教的彻底转变: 阿拉伯人带来的伊斯兰教成为了该地区新的主导宗教。虽然早期统治者也允许其他宗教存在,但伊斯兰教的传播和发展最终改变了当地的宗教版图。曾作为两河流域核心的犹太教、基督教(景教等分支)以及琐罗亚斯德教(摩尼教等也在该区域有一定影响力)的社群虽然保留了下来,但其主导地位被伊斯兰教所取代。
语言的根本性变革: 随着伊斯兰教的传播和阿拉伯帝国的统治,阿拉伯语迅速成为该地区通用的语言。虽然阿拉米语(作为早期两河流域语言的晚期形式)和波斯语等语言仍在一定范围内使用,但阿拉伯语最终占据了主导地位,并深刻地影响了当地的文字、文学和学术体系。
文化载体的重塑: 阿拉伯人并非只是摧毁者,他们是伟大的吸收者和融合者。在征服两河流域后,他们积极吸收和学习了波斯、希腊以及当地原有的科学、哲学、文学、艺术等成就。例如,许多古希腊的哲学著作和科学知识正是通过阿拉伯学者翻译、研究,才得以在伊斯兰黄金时代得到保存和发扬,并最终回传欧洲。两河流域成为伊斯兰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原有的学术传统融入了更宏大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之中。

结论:谁是“终结者”?

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是第一个打破两河流域独立政治格局的力量。 它将原本分散的王国纳入一个庞大的帝国体系,标志着两河流域作为独立文明政治中心的终结。
阿拉伯人的征服则完成了对两河流域文化和社会的根本性重塑。 他们带来的伊斯兰教和阿拉伯语,以及随之而来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体系,最终将两河流域的历史文化融入了一个新的、更广阔的范畴。从这个意义上说,阿拉伯人标志着两河流域作为一个具有独特且独立文化身份的文明的“时代”的结束。

与其说它们是被“终结”,不如说两河流域文明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不断被新的文明力量所征服、吸收和转化,最终融入了更宏大的历史进程。 波斯人是第一个带来这种根本性改变的,而阿拉伯人则完成了这一转变的过程,将两河流域的原有文化“化入”了伊斯兰文明的海洋之中。

网友意见

user avatar

阿契美尼德时代是两河文明的顶峰,也是两河文明最后的辉煌时代,两河文明是衰亡是因为马其顿蛮族入侵以及黑暗的希腊化时代导致的,在黑暗的希腊化时代,倒下的不仅仅是两河流域一个,埃及、小亚细亚、美索不达米亚、甚至希腊本身作为马其顿人的殖民地,文明都有不同程度的倒退。

user avatar

简而言之,波斯时期的两河地区应该说还是保留了不少自己的文明成分。

文字上:楔形文字泥板仍然有很多;经济文件如合同等仍然很多由楔形文字写成;

宗教上:波斯帝国和古代很多政权一样对当地宗教持容忍的态度。参看Cyrus Cylinder里面的自我宣传。在巴比伦,最后一任巴比伦国王拿波尼度(Nabonidus)独尊月神,在波斯时期这一趋势大致被“纠正”了;巴比伦的各个神庙应该还是比较繁盛的。

人口上:波斯时期我了解得一般,但没听说大量伊朗人迁入巴比伦的情况(最近读了读MURASHU档案,伊朗名字还是颇有一些的,不过有些是官员。佃农之类以本土和西闪米特为主,有一些明显是犹太人)。人口构成可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当然这个我需要再查查;主要可以看看楔形文字文件中的人名。在此之前,新巴比伦时期,两河流域已经有很多西闪米特人,如阿拉米人、建立巴比伦王朝的迦勒底人、以及各种阿拉伯人部落(那时候就有了)。

语言上:两河流域本土语言苏美尔语那时候早已不再是口语;阿卡德语想必还有人讲,但阿拉米人东迁导致作为西闪米特语的阿拉米语日渐强势,也成为了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官方语言。但这种变化在亚述帝国时期就开始了,不能算波斯帝国带来的改变。只不过成为官方语言后,阿拉米语的应用更广泛了。也间接导致地方语言的弱化,如在撒玛利亚和犹大希伯来语逐渐被阿拉米语取代。

事实上,两河流域文明的多数特征,也安然度过了波斯帝国之后的希腊塞琉古帝国时期。当然,希腊时期已然有人在泥板上写希腊语,所谓Graeco-Babyloniaca;之前应该也有人在泥板上写阿拉米语。阿拉米语在巴比伦主要写在纸草上,所以留下来的不多。再后来,安息帝国和罗马争锋的时候可能还有少数神庙和祭司继承了楔形文字传统,主要是一些天文泥板。公元一世纪初期楔形文字灭亡。而宗教上,应该说基督教和祆教的流传(这一块我还需要再熟悉一下)逐步代替了本土宗教。安息帝国时期两河流域和伊朗本土都有一些小的半独立王国,颇有古代传统,如伊朗的Elymais,基本是继承了埃兰的传统(虽然文字上已经实用阿拉米字母的变体,写阿拉米语)。两河流域的国中之国包括亚述地区的Adiabene等,后者的Helene王后据称改宗了犹太教。

阿拉伯征服时,两河流域应该是萨珊王朝的地盘,那时候当地重要语言应该是古叙利亚语(基督徒用的阿拉米语)和伊朗的Pahlavi语。宗教上应该以基督教东方教派为主。早就不是古代两河流域文明的样子了。那时候应该说两河流域文明寿终正寝已然近六百年。阿拉伯语和伊斯兰教代替的也不是两河文明。阿拉伯语应该在哈里发时期才慢慢在伊拉克地区站住脚;而伊斯兰教,或者说早起的“信仰者运动”开始就联合了阿拉伯半岛和的基督徒和犹太人(因为毕竟是号召信一神,共通性很强;伊斯兰教受到前两个主要一神教的影响也颇深,亚伯拉罕、摩西、耶稣都是伊斯兰教认可的先知),也很难说是一种取代吧。基督徒、犹太人、祆教徒(也包括在内)作为有经者基本上是可以保留自己信仰的(细节变化当然应该也有,我就不太熟了;反正在伊朗祆教徒后来命运多舛)。

所以应该这么说:波斯帝国没有灭亡两河流域文明,因为很多元素保留了下来;阿拉伯征服也没有灭亡两河流域文明,因为时代上够不着。两河流域文明的消亡是一个逐渐的过程。综合考虑,甚至可以说公元前十世纪开始字母表的广泛使用、字母表伴随阿拉米语的传播等因素就开始动摇了楔形文字文明的绝对优势;波斯帝国带来的最大影响恐怕是两河流域不再是统治中心(然而,,后来塞琉古帝国的首都塞琉西亚、安息帝国的泰西封也在两河流域);希腊化对近东许多文明都有深刻的影响,如城市规划、艺术风格等,包括犹太;而基督教的传播及其一神教义也动摇了本土信仰。语言、信仰、文字、艺术风格乃至最为复杂的因素——民族——都慢慢在变。在这个过程里,伊斯兰教和阿拉伯人恐怕都算不上最后一根稻草。即便没有伊斯兰教,基督教的传播可能也让两河流域文明复兴无望了——或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一千年后,出现两河流域文艺复兴,大家开始发现泥板、学泥板,中东学者开始重读吉尔伽美什,当地的语法学校直到20世纪必修苏美尔和阿卡德语什么的——当然最后这部分都是扯的。

类似的话题

本站所有内容均为互联网搜索引擎提供的公开搜索信息,本站不存储任何数据与内容,任何内容与数据均与本站无关,如有需要请联系相关搜索引擎包括但不限于百度google,bing,sogou

© 2025 tinynews.org All Rights Reserved. 百科问答小站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