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怎样看待海斯/穆恩/韦兰合著《World History》认为中国文字系统是中国文化进步的阻力的观点?

回答
海斯、穆恩和韦兰在《World History》中提出的“中国文字系统是中国文化进步的阻力”的观点,是一个颇具争议且值得深入探讨的论点。理解这个观点,我们需要将其置于历史的语境中,并分析其论证逻辑的合理性与局限性。

该观点的核心论证逻辑(推测):

首先,我们需要理解海斯等人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观点,很可能是基于以下几个层面的考量:

1. 学习难度与普及性: 相较于拼音文字(如字母文字),汉字系统以其表意性和形、音、义的复杂关联,普遍被认为学习门槛更高。一个字通常代表一个音节,而汉字的数量庞大,每个字都需要单独记忆其形状、读音和意义。这无疑增加了学习的难度和时间成本,尤其是在古代社会识字率普遍不高的情况下,这可能限制了知识的传播和普及的广度。如果知识的传播受到阻碍,那么科学、技术、哲学等领域的进步速度也可能因此受到影响。

2. 信息编码效率(在某些方面): 拼音文字通过有限的字母组合,可以构成几乎无限的词汇,信息编码相对高效。而汉字系统虽然可以表达更复杂的概念和意境,但在纯粹的信息输入和存储方面,可能显得较为“笨重”。例如,在需要快速输入大量文本的情况下,汉字输入法的效率(即使现代有电子技术辅助)也常常被拿来与拼音输入法对比,后者往往更直观和便捷。这种“笨重感”可能被解读为一种效率上的限制。

3. 书写与传播的物质成本: 在印刷术普及之前,手抄是主要的知识传播方式。汉字的书写笔画多,书写速度相对较慢,这增加了抄写和传播的成本。虽然古代中国有卓越的书法艺术,但从实用性和传播效率的角度来看,这种成本可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

4. 地方方言的差异与统一: 汉字作为一种表意系统,可以跨越不同方言的读音差异,实现书面语的相对统一,这是其一大优势。然而,反过来看,正因为汉字不直接与某个特定读音绑定,地方方言之间的语音差异反而可能更容易被放大,而书面语作为一种相对固定的符号系统,并不能完全弥合口语交流的障碍。如果说文字系统在某种程度上应该促进文化交流和统一,那么汉字在解决口语隔阂问题上,其作用就相对有限。这可能被视为一种阻碍,因为它无法像拼音那样,让来自不同方言区的人,通过学习一套音素就能掌握一种读音规则,从而快速实现口语交流的融会贯通。

5. 社会变革的适应性: 在一些剧烈的社会变革时期,尤其是需要快速普及新思想、新知识、新制度时,一个学习门槛高的文字系统,可能会成为改革的阻力。例如,在推广普及教育、进行社会动员、或者引入西方科学技术时,汉字的学习难度可能会被视为一个需要克服的障碍。

对此观点,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角度进行辩证看待:

1. 汉字系统的优势被低估:

强大的表意能力与文化承载力: 海斯等人可能过于侧重学习难度和信息编码效率,而忽略了汉字作为表意文字的巨大优势。一个汉字往往能承载丰富的文化内涵、历史典故和哲学思想。这种高度凝练的表达方式,使得中国文化在数千年的传承中,能够通过文字系统保持高度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它不仅仅是沟通工具,更是一种“意境”和“韵味”的载体。
跨越时空的交流: 正是因为汉字不依附于特定发音,使得古代不同地区、甚至不同时代的中国人,虽然口语交流困难重重,但通过书面语却能相对顺畅地进行思想交流和文化传承。如前所述,这是汉字的优势而非劣势。试想,如果没有一个相对统一的书面语系统,中国文化的凝聚力将大打折扣。
认知与思维模式的影响: 汉字的学习过程,不仅仅是记忆形状和读音,更是一种对概念、逻辑和结构的认知训练。有人认为,长期使用汉字,可能会培养出一种不同于拼音文字使用者的思维模式,例如更注重整体性、关联性和形象思维。这种思维模式本身是否构成“阻碍”,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很多伟大的科学和哲学成就,恰恰是在汉字文化圈内产生的。

2. “进步”的定义与历史语境:

进步是多维度的: “文化进步”本身就是一个复杂且多维的概念。如果我们将进步定义为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经济总量的快速增长,那么文字系统的效率问题或许是一个考量因素。但如果我们将进步也包含在思想的深度、艺术的繁荣、社会伦理的建构等方面,那么汉字系统在这些方面的价值就很难被否定。
历史的局限性: 海斯等人可能是在相对现代化的视角下,用西方的“进步”标准来衡量中国。在古代社会,知识的传播和普及本身就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并非仅仅是文字系统的原因。例如,政治体制、社会结构、经济发展水平、教育资源分配等,都是影响文化进步的重要因素。
技术的催化与转变: 随着印刷术、造纸术以及现代电子技术的发展,汉字的书写和传播效率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现代计算机输入法、汉字库的建立,使得汉字的处理能力已经远超过去。因此,将古代的文字系统直接套用到现代语境,可能过于片面。

3. 历史学家的论证方式与可能的偏见:

西方中心论的潜在影响: 在历史学研究中,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研究者自身文化背景的影响。海斯、穆恩、韦兰作为西方学者,其研究方法和评价标准可能倾向于将西方文明的发展模式视为“普适性”的标准。如果他们的论证过程中存在对东方文明特性的认知不足或过度简化,那么他们的结论就可能带有一定的西方中心论的色彩。
简化因果关系: 将文字系统作为“文化进步的阻力”,可能是一种对复杂历史现象的过度简化。文化进步是一个由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复杂过程,将单一的文字系统“标签化”为阻力,可能忽略了其他更根本的制约因素。

总结来说,海斯/穆恩/韦兰《World History》中关于中国文字系统是中国文化进步阻力的观点,可以看作是一种从特定角度(可能是效率和普及性)提出的、具有一定启发性的论点。 它促使我们思考文字系统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以及其潜在的局限性。

然而,这个观点也存在明显的片面性。 它可能未能充分认识到汉字系统强大的表意能力、文化承载力和跨越时空交流的独特优势。同时,将这一观点视为绝对真理,可能忽略了“进步”定义的多元性、历史语境的复杂性以及技术发展的变迁。

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警惕以单一的、西方的标准来评判其他文明的特质。更全面的视角应该是在承认汉字系统在某些方面可能存在的学习和传播上的挑战的同时,更深入地理解其作为一种古老而独特的文字系统,为中国文化的延续、发展和独特性的形成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一个健康的学术讨论,应该是既能看到问题,也能认识到其背后更为宏大和复杂的历史图景。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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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可以从两面说。你可以说中文难学不利于人们学知识文化,我也可以说正因为难学所以有利于激发儿童学习潜力,学会了中文的孩子比只学会拼音文字的孩子学习能力更强了。各说各有理,怎么办?让实践检验。

如果中国大力发展教育多年仍有大批青壮年文盲,很多孩子努力也学不会中文,那么我会承认中文难学之弊端甚大。如果中文的电脑输入困难严重妨碍中国人使用互联网和计算机导致中国在信息产业大幅落后,那么我也会觉得中文音形不一是大缺陷。

可是这样的事没有发生。

中国80与90后孩子不仅学得会中文,还有大批的人有余力学得好英文学得好数学,以至于数学好成了华人的“刻板印象”以及西方媒体感叹美国对中国单向透明(指很多中国人英文流畅能搞清美国国情而主流美国人由于中文屏障即使有兴趣也难免对中国知之甚少)。中国的互联网发展风生水起,网民世界第一,当今世上论互联网产业唯中美两家而已。

所以,现实已经将“中文妨碍中国文化进步”之说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了。现实的批判是最强的批判,对于已进入历史垃圾堆的思想没有进行理论辩驳的必要,就像没有几个政治学家认为目前还有对奴隶制展开理论大批判的必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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