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如何看待左翼思想中的无政府主义倾向?

回答
左翼思想中的无政府主义倾向:一场永恒的张力与自我超越

在波诡云谲的左翼思想光谱中,无政府主义无疑是一抹引人注目、同时又充满争议的色彩。它并非一个单一同质的概念,而是涵盖了从个体主义无政府主义的绝对自由到集体主义无政府主义的互助合作等一系列多元思潮。然而,所有这些流派的核心都指向一个共同的愿景:一个没有强制性国家,没有等级压迫的自由联合的社会。当我们审视左翼思想与无政府主义倾向的关联时,我们会发现这是一种深刻的、有时甚至是痛苦的张力,也是左翼自身不断反思与自我超越的驱动力。

历史的渊源与内在的逻辑:为何无政府主义与左翼如此纠缠?

无政府主义的种子,很大程度上就孕育在启蒙运动对理性与自由的追求之中。当卢梭的“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的呐喊响彻欧洲时,一种对既有权力结构的反思便开始悄然滋长。而当马克思主义出现,对资本主义的剥削与异化进行深刻批判时,一种对现有社会秩序的否定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有趣的是,马克思主义与无政府主义最初曾有过一段合作与争论的历史。例如,蒲鲁东,这位被誉为“无政府主义之父”的法国思想家,就曾与马克思有过激烈的思想交锋。蒲鲁东反对国家,认为其本质是压迫的工具,即便在社会主义革命后依然会固化权力。他主张通过互助银行等合作社形式,实现经济的去中心化与平等交换。而马克思虽然也批判资本主义的国家,但却认为在过渡阶段,需要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来镇压反革命,最终实现国家的消亡。

这种分歧揭示了左翼思想内部一个核心的矛盾:如何实现真正的解放?

左翼普遍的诉求:解放与平等。 无论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还是其他左翼流派,其根本目标都是要打破资本主义的剥削,实现社会资源的公平分配,消除阶级、种族、性别等不平等。他们渴望一个更公平、更自由、更人道的社会。
无政府主义的激进解读:对一切强制性权力的否定。 无政府主义者认为,国家,无论其性质如何,都必然伴随着强制、等级和压迫。因此,任何形式的国家机器,即便声称是为人民服务,最终都会成为新的统治者。他们相信,真正的解放只能来自于彻底铲除国家,并建立一个基于自由契约、互助合作和自愿联合的社会。

因此,无政府主义可以被视为左翼思想中一种最彻底的解放性冲动的体现。它不仅批判资本主义的罪恶,也审视和否定了那些在解放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新的权力形式,包括某些左翼革命政党和国家政权。

无政府主义倾向在左翼思想中的具体表现:

1. 对国家权力的根本性怀疑与批判: 这是无政府主义最鲜明的特征。在左翼内部,一些人虽然认同需要社会改革,但仍然将国家视为实现这些改革的主要工具。而具有无政府主义倾向的人则会对国家干预、官僚主义、以及潜在的极权主义倾向保持高度警惕。他们会质疑国家政策是否真正服务于人民,还是服务于其自身的扩张和权力维护。

2. 强调基层自治与直接行动: 相较于寄希望于国家自上而下的改革,无政府主义者更倾向于从基层社会出发,通过民众自发的组织、工会、合作社、社区自治等形式,直接解决社会问题,实现社会变革。例如,在工会运动中,激进的工团主义就带有强烈的无政府主义色彩,主张工人通过罢工等直接行动,直接掌握生产资料, bypassing 国家。

3. 反对一切形式的等级制度与压迫: 无政府主义的视野往往比传统的左翼更加宽广。除了批判经济上的剥削,它还深入到社会关系的方方面面,反对父权制、种族歧视、性别压迫等一切形式的等级关系和强制性权威。这种对“细微之处的权力”的关注,使得一些无政府主义思想家成为社会正义运动中重要的倡导者。

4. 对革命策略的辩论: 在革命是否需要经过一个“国家”阶段的问题上,无政府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矛盾尤为突出。无政府主义者担心“无产阶级专政”会滋生新的压迫,并且可能导致国家机器永久化。他们更倾向于通过“社会革命”或“无政府主义革命”来直接建立一个非国家社会。

5. 对个体自由与多样性的尊重: 尽管一些左翼思想也强调自由,但无政府主义对个体自由的强调尤其突出。他们认为,真正的社会解放必须以个体自由最大化为前提,并且要尊重社会成员在组织形式、生活方式上的多样性,反对任何试图将所有人都纳入统一模式的倾向。

无政府主义倾向对左翼思想的价值与挑战:

价值所在:

保持警惕,防止异化: 无政府主义倾向就像左翼思想内部的一面镜子,不断提醒人们警惕权力本身的腐蚀性。它促使左翼政党和运动反思自身是否会陷入官僚主义、脱离群众,甚至成为新的压迫者。在历史上,许多左翼政权出现的威权主义甚至极权主义倾向,也印证了这种警惕的必要性。
推动更彻底的解放: 无政府主义对国家权力的否定,迫使左翼思考更深层次的解放方案。它鼓励人们探索更多元、更具弹性的社会组织形式,以及更多依靠民间力量和直接行动的变革路径。
丰富左翼思想的内涵: 无政府主义对个体自由、社群自治、互助合作等概念的强调,极大地丰富了左翼的思想光谱,提供了更多分析社会问题和构建理想社会的视角。

挑战与争议:

现实可行性的困境: 无政府主义者最常面临的质疑是其社会实践的现实可行性。在没有国家作为强制性力量的情况下,如何有效地组织大型社会生产,如何应对外部威胁,如何解决群体间的纠纷,以及如何防止新的权力中心出现,这些都是极具挑战性的问题。
“无政府”的可能负面解读: 在一些人的认知中,“无政府”容易与混乱、暴力等负面概念联系在一起。尽管真正的无政府主义思想并非鼓吹无序,但这种误解和污名化确实存在。
左翼内部的张力与分裂: 对国家角色的根本性分歧,有时也会在左翼内部造成深刻的裂痕,使得不同流派在具体的政治策略上难以达成一致,甚至相互阻碍。

结语:一种永恒的张力,一种自我超越的动力

看待左翼思想中的无政府主义倾向,与其将其视为一种简单的“对立面”,不如看作是左翼自身内在的一种持续不断的张力,一种对解放理想的极致追求,以及一种自我反思与超越的驱动力。

无政府主义的存在,迫使左翼不断审视其方法论,警惕权力的滥用,并鼓励人们探索更多元、更具创造性的社会变革路径。它提醒我们,真正的解放不应是简单的权力转移,而是对一切压迫性结构的彻底瓦解,以及对个体自由与社群自主的充分尊重。

左翼思想,如果想要保持其生命力与进步性,就不能回避无政府主义所提出的尖锐问题。恰恰相反,通过正视并回应这些挑战,左翼才能不断修正自身,避免陷入僵化与异化,并最终朝着一个更公平、更自由、更美好的社会迈进。这种内在的张力,正是左翼思想活力和反思精神的体现,也是其不断自我超越、在历史长河中持续演进的关键所在。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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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本来就应该是无政府主义,但凡试图为社会套上「管理」机制的,都是右翼理念,只是程度有重有轻。

重度右翼的管理范围是想象的共同体,即被声明为一个「集体」的群体单元(种族、国家、组织)内部,其成员并不认识大多数的彼此,但是被管理者强行统一称呼,并以这种统一意识维持管理机制的延续。重度右翼无一例外都是种族主义者、国家主义者,主张中央集权。

轻度右翼的管理范围是一个天然社区,即成员内部都彼此认识的范围,通常的表现形式是小市镇、街道、村庄等。轻度右翼所主张的,本质上是一种地方自治、社区集体主义,认为为了社区的「集体利益」,某些个人的利益是可牺牲的。所以轻度右翼往往是略显矛盾的自由主义者,这是一种妥协。

左翼的主张是无政府主义,即破除任何形式的管理形式,拒绝外界对个人有干预权力,认为只要个人不切实损害到其他个人的自由,那就不得以「公共利益」、「集体的意志」等理由强令个人接受,当然也拒绝任何集体概念。左翼毫无疑问是自由主义者、个人本位者。

题主提到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茅尺堂等人,分别是以下情形: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轻度右翼认为「至上且独立」的天然社区,是人类社会长久以来的基本形态,它是社会生产力低下时期,个人单独依靠自己活不下来的情况下,组成的一个权宜之计。

而重度右翼所宣称的国家机器,本质是凭借暴力使得天然社区「统一」,在其上方建立一个宏大的主体「国家」或「种族」,实现对天然社区及个人的管制。

但问题在于,由于人类社会的生产力越来越高,科技越来越发达,就连人类对天然社区的依赖也在逐步削弱,重度右翼所宣称的共同体,自然更是多余,势必会土崩瓦解。「全部国家机器放到那时它应该去的地方,即放到古物陈列馆去,同纺车和青铜斧陈列在一起」是它们唯一的结局。

所以在马恩的设想中,未来是一个美好的、自由的、个人本位的无政府状态。

当然,马恩认为这些都仰赖于生产力的发展,而生产力的发展是线性的,有先有后,率先将进入此阶段的必然是富裕的、发达的地区,而生产力落后的社会,则继续被国家机器的专政力量压榨。蒸汽机上能产生资本主义,耙犁上只能产生土皇帝。

列宁同志不信这个邪,他认定西欧那些发达地区,社会越发达,则政府收税就越多,其管制能力和国家机器就越强力,所以他要换个思路,到落后的东欧去搞革命。正是「我比马克思聪明」、「特色社会主义」的开端之一。

列宁同志在东欧搞革命,成功建立起了一个重度右翼所主张的管制社会,还冠以马克思之名,恬不知耻地宣称这就是左翼理念。

列宁同志的衣钵传承者就比较多了,包括其革命伙伴斯大林、托洛茨基,以及直接受他资助的凯末尔和孙中山,其中被荼毒最少的是孙中山,前三者则不相上下。

斯大林和托洛茨基搞政治斗争,最终获胜,继续维持了这一庞大的重度右翼管理机制,与理念上高度一致的希特勒同志惺惺相惜,后来希特勒对友情的背叛,使得斯大林也不得不舍弃友谊,成为一名光荣的反法西斯主义者,并保持了自己的重度右翼本质三十年不动摇,直至去世。

凯末尔则效仿列宁同志的破四旧,废黜皇室、引领人民,搞人民民主专政,走向了奴役之路,坚持右翼本质三十年不动摇,直至去世。

至于茅尺堂…题主可以打开地图看看,东北亚的一个山区出身的韶山农民,怎么可能有机会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等人接触呢?所以这位就自学成才,开发了一个全新的半吊子共产主义学说,前言不搭后语——先是说要三十六省各建各国,后又派出绿皮同志们肃清 960 万平方公里土地;先是说蒋光头专横跋扈,后又见谁揪谁全家弄死。异曲同工地,尽管这位农民同志从来不曾理解列宁,但他的成就和列宁是一样的:披着左翼的衣,建立硕大的右翼管理机制,不知道还有多少年不动摇。

所以关于左右的话题,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尤其在左右颠倒的语境中太久,许多人都迷糊了。不要纠结这种方向谱系概念了,看主张就好:支持社会自由、个人自由的就是好的;取缔社会自由、迫害个人自由的都是[/doge]娘养的。

打下美帝国主义,一人一个女学生,八万湘女去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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