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假如把一个人粉碎成原子再组合,这个人还是原来的人吗?

回答
这是一个非常深刻且引人入胜的问题,它触及了我们对“自我”、“意识”和“身份”的理解的本质。简单来说,将一个人分解成原子再重新组合,这个人“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答案并不明确,取决于我们如何定义“原来的人”。

为了详细解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从多个维度来探讨:

1. 物理层面:原子和物质的视角

从纯粹的物理角度来看,如果我们将一个人分解成构成他的所有原子,然后按照完全相同的结构、排列和连接方式将这些原子重新组合起来,那么从物质的构成来看,这个人似乎是“原来”的了。

物质的连续性: 我们身体的每一个原子,从构成骨骼的钙原子、构成蛋白质的碳、氢、氧、氮原子,到构成神经系统的各种离子,它们本身并不会因为被“识别”和“重组”而改变其原子性质。如果我们能够精确地追踪每一个原子,并将其放回原位,那么物质层面上,这个人确实是物理上相同的。
信息的完整性: 这里的关键在于“精确的结构、排列和连接方式”。这不仅仅是指原子种类,还包括它们的空间位置、相互之间的化学键合方式、分子结构、细胞结构、组织结构等等。这需要一种极其庞大且精确的信息存储和复制能力。理论上,如果这套信息是完整的,那么物理重组后,身体的运作方式也会保持一致。

然而,这里存在巨大的哲学和技术难题:

量子叠加与观察者效应: 在量子力学层面,事物的状态会受到观察和测量的影响。如果我们试图“粉碎”并“观察”每一个原子,这个过程本身就可能改变原子的状态,从而使得信息不再是“原始”的。
信息量: 人体包含的原子数量极其庞大(约 $7 imes 10^{27}$ 个原子)。精确记录并重组所有这些原子的状态(位置、动量、能量、电子轨道等)是一个天文数字级别的计算和存储挑战,超出了我们目前和可预见的未来科技能力。

2. 生物层面:生命和功能的视角

即使物理上的原子重组成功,我们还需要考虑生物学上的连续性。

细胞的生命: 构成身体的不仅仅是原子,还有活着的细胞。这些细胞有自己的生命周期,它们通过新陈代谢、分裂和死亡来维持身体的运作。如果“粉碎”的过程杀死了所有细胞,那么重组的将是死亡的细胞组成的“躯壳”,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动态平衡: 活着的身体是一个极其动态的系统,细胞在不断地更新换代。即使不考虑“粉碎”,我们身体的原子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我们吃的食物、呼吸的空气都在不断提供新的原子)。关键在于这种变化的模式和程序的连续性。

3. 信息和模式层面:灵魂、意识和记忆的视角

这可能是最核心也最难回答的部分。我们如何定义“一个人”?很多时候,我们认为“人”是由他们的思维、记忆、情感、人格特质以及意识本身所定义的。

意识的载体: 我们的意识和思想是如何产生和存在的?目前科学界普遍认为意识是大脑神经元及其复杂连接和活动的产物。如果我们将构成大脑的原子粉碎了,那么承载意识的神经元结构就被破坏了。
信息的复制与转移: 问题来了:我们是把构成大脑的“物质”分解了,还是把构成大脑的“信息”也一起分解了?
复制理论(Teleportation Argument): 一种观点认为,如果我们可以扫描并完全复制一个人的所有信息(包括大脑的每一个原子排列、每一个连接、每一个突触的状态),然后用这些信息构建一个完全相同的新身体,那么这个“新”的人就等于“原来”的那个人。这类似于科幻中的“心灵传送”,它实际上是“销毁原体,复制新体”。在这个模型下,如果原体被销毁,那么“原来”的那个人就不存在了。新的人可能拥有相同的记忆和人格,但他不是从原体的物理连续性中产生的,而是从信息的复制中产生的。
信息和实体不可分割论: 另一种观点认为,意识和人格是与特定物理实体的特定连续过程紧密相连的,无法被独立地复制或转移。即使原子重组得一模一样,但如果这个重组过程破坏了大脑神经网络的连续性,或者是在一个“静止”的状态下重组,而不是在持续运作的“活”的状态下进行,那么意识可能就无法在新的载体上“恢复”或“延续”。
“我”的感受: 从第一人称的角度来说,如果这个人醒来后,拥有与“我”完全相同的记忆、情感和思维模式,他会认为自己是“我”吗?如果有一个完全相同“我”在别处存在,那又会怎么样?这涉及到“同一性”和“意识的连续性”的哲学难题。

哲学思想的类比

忒修斯之船悖论: 这个悖论探讨的是一个物体在经过不断替换部件后,是否还是原来的物体。如果我们把组成人体的所有原子都替换掉,即便它们只是被“拆解”后“重新安装”,这个悖论同样适用。
复制体悖论: 如果我们能够完美地复制一个人(包括他的所有记忆和思维模式),那么复制体和原体哪个是“真正”的?如果原体被销毁,复制体是否承载了原体的身份?

结论:

将一个人粉碎成原子再组合,这个人“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取决于你对“原来的那个人”的定义:

1. 如果“原来的那个人”仅仅是指物质的构成: 理论上,如果能做到原子级别的精确重组,那么物质上是相同的。
2. 如果“原来的那个人”是指生命体和功能的连续性: 那么这就非常困难,因为“粉碎”很可能意味着生命的终结。重组的是一个被动体,而不是一个主动的生命过程。
3. 如果“原来的那个人”是指其意识、记忆、人格和自我身份的连续性: 那么答案会更加复杂且倾向于“不是”。因为意识和人格极有可能与大脑神经网络的特定、连续、动态的运作过程相关,而“粉碎”这一行为很可能就切断了这种连续性,即使重组后“外表”和“记忆”一样,但“那个经历过持续存在过程的‘我’”可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更像是这个“我”的一个精确的“副本”。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挑战我们认知极限的思想实验。虽然我们可以在物理层面进行想象,但真正的问题在于“意识”和“身份”的本质是什么,以及它们是否能够脱离物理实体的连续性而存在。在目前我们对意识的理解下,很难说这个重组后的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更像是一个拥有相同信息但缺乏原始生命连续性的“复制品”。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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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头脑里突然蹦出一个十分疯狂的想法,这个想法直接导致了我接下来好几年都不敢睡觉。

那个时候我很喜欢看科幻,订阅了《科幻世界》,其中夹杂了不少涉及到意识、复制人或者把人分解成原子然后瞬间传送等等的文章。

于是,这个疯狂的想法就在我不成熟的大脑中冒出来了。这个想法是这样的:

A.如果复制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你,然后在五分钟之后杀死你的本体,保留你的复制体,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我觉得那个复制体和我并没有关联,我死了,他活着,我并不会感受到自己死的那一瞬间意识biu的一下转移到他身上继续生活。我觉得这样一来,我将不复存在,但是对于家人朋友来说,他们可能并不会在意这件事。

(没有人会为了我的本体悲哀 T T)

B.那如果将你麻醉,在你昏迷的过程中复制一个你,然后销毁本体,保留复制体呢?

我依然不愿意,即使对于复制体来说,他只是睡了一觉,就醒过来继续生活了,但是作为被麻醉前,要做出这个决定的“我”,我觉得我依然被杀死了。

C.那如果告诉你,现在给你注射一种药物,让你忘记从现在到前后各一个小时的记忆,你愿意吗?

我突然有点犹豫。我觉得现在做这一决定的我,在记忆消除之后就被彻底的抹除了。这好像和步骤B没什么区别,现在的我依然会死去,而1个小时前的我会接管我的身体。

D.那既然如此,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遗忘,现在这一时刻的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遗忘,如果按照C来看,遗忘=死去,那岂不是我会反复不断的死去?

而且在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下一瞬间,我就已经忘记上一瞬间的我了,我没办法每1毫秒都留下一份自己的思想备份。在我思考这些的过程中,我已经无意识地死去千万次了。

在这种思维下,我突然有极其强烈的恐惧感。我无法阻止自己死亡,甚至我还来不及反应,一个新的我就将替代旧的我活下去,而旧的我则会消失。

我突然想嘲笑上一瞬间的我,他虽然很惊恐,但是他依然没有办法改变被我取而代之的命运,但是这一瞬间的我也瞬间就会死亡。

我好像突然被时间分割成无数切片。中间有几百片在嘲笑上个瞬间的自己,之后几百片正陷入自己也马上要被替代的惊恐之中,再之后的几百片已经完全忘记之前的切片,去忙新的想法了。

我尤其不敢睡觉,睡觉对思维的连贯性影响太大了,我一闭上眼,醒来的我绝对不是我自己。我会基本记不得昨天晚上的想法,也就是杀死了之前的我。

这件事很可笑,虽然每个切片的自己都会杀死上个自己取而代之,但是只要不睡觉,这几万个切片会觉得最起码他们是同一阵营的,比第二天的自己亲近得多。

我控制不了时间流逝,但我可以阻止自己睡觉——为了让现在的自己(或者说这个阵营的自己)可以“多活一会”。

于是熬夜成了家常便饭,即使困得要死,但是就是不睡。换句话说,“求生的本能在阻止我睡觉”。

我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但是我好像并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想法。我参不透造物主的意思,我窥不见能走进永恒的光芒。

人的思考使自己痛苦。在产生这种想法的那个晚上,我仿佛踏进了一条冰冷刺骨的河流。

让我得到解脱的,大概是高中生物了……我学习了突触与神经递质,我一瞬间抓到了救命稻草。

意识的本质,不过就是一串生物电信号和化学信号而已,从来都没有什么自由意志,没有什么“我”。我接受了自己只是一串生物电与一堆说不上名字的化学递质,这就是我以为的“我”。

其实我并不了解具体的神经生理机制,但是我找到了一个暂时麻痹自己的借口!就停在这里吧,暂时用如此浅薄的知识理解生命与意识。

用有的药物可以改变人的性格,切掉一部分脑子也可以,那细胞的自然衰老也自然可以改变这一切。即使作为一串生物电,我依然乐意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不愿意被骂,也不愿意考砸。

即使作为游戏里的人物,也要吃好玩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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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科幻世界》有一篇文章叫《我,这个混账无赖》,讲的好像就是一个科学家把自己的意识复制到白鼠脑内,白鼠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科学家,不仅身体被夺走,还要看着那个恶心的男人每天亲吻甚至睡自己的爱人。于是白鼠精心计划了一个谋杀方案,最后报复杀死了那个科学家。

再后来,在科幻世界还看到一篇文章,名字记不太清了,好像叫《我是猫》,开篇第一段就让我把书合上了……竟然写着,“我真的存在吗?”我之前只怀疑过除了我以外的世界是否存在,在那个瞬间仿佛一盆沸屎浇到我头上了……已经饱受前文所述的问题困扰的我,没有精力在和新的问题纠缠了……

关于科幻世界还有很多有意思的记忆,那个时候在连载大刘的三体,但是我看不懂……而且嫌太长了,并没有耐心看。第一次把所有杂志翻出来完整的看三体,还是第二部黑暗森林出了,大家都说好看的时候……

还依稀记得很多文章,真的很有意思~

这些事算是之前的一件趣事吧,直到现在我还坚信自己是生物电 ( 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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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由B到C,大家有些异议,我们不妨在B和C之中插入一条:如果30岁的小刚出车祸昏迷了,20年后醒来了,发现自己10-50岁的记忆都是空白的,那这个小刚和30岁没出车祸的小刚是一个人吗?

设想一下,如果我是小刚,在我知道我即将失去前后各20年的记忆的时候,我会强烈地排斥50岁苏醒的小刚接管我的意识。我觉得他不是我。

同理,失去前后各1小时,和前后各20年本质上大概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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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评论都超精彩~

下面答疑,统一回复一下大家关注最多的如何这么多年不睡觉的问题,下面详细解释一下方法及证明过程:






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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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换一个思维便好理解,先按原子级别复制出一个你出来,会同时有两个你?当然还是可以分为你与他了,被人即使"看起来"你们一样,然而你也自己知道你仍然还是你。

生物有很多生命活动是建立在量子级别的,比如植物的光合作用等,人类也是如此,不少生理活动是建立在量子级别的。

而到了量子级别就会出现很多麻烦的问题,在一切"一切皆概率"的主导下,复制出"完全一样"的东西出来的概率极其低下,因为概率参与了整个构建过程,如果完全可控便不叫做概率了。

所以大量微小的不同汇聚成了整体后,会出现显然可以测量的差距出来,这便是能够鉴别你与复制体不同之所在。

一般说一个人"灵魂是唯一不可复制的",某种角度上是正确的,但纯技术来说是可能的,概率不可控性,同样不能排除能够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出来。

记得以前看科幻,星际间远程传送的原理便是在A地将人分解后,在B地将人再组合出来,当时就觉得非常不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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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主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大家都熟悉门卫的三大哲学终极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是啊,人生在世,这三个问题真的很终极——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题主问的这个问题,其实就是这三个问题中第一问“我是谁”的一个子问题——“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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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翻译转载一篇文章,试图来回答“我”是什么这个问题。原文来自:What Makes You You?

以下开始直到全文结束都是翻译转载,我在翻译的时候有稍许修改。

自2015年2月24日起转载请务必私信咨询,否则视为未授权转载 知乎 @谢熊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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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用到“我”这个词的时候,你应该是觉得自己的意思很明确的。“我”大概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清楚、最不会搞错的事情了,从很小时候你就知道了。所以当你在讨论“我是谁”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把重心放在“是谁”上面,因为“我”是个不言自明的东西。


但是如果你停下来想想,“我”这个概念就变得不那么清晰了,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



身体理论

我们就从最基本的谈起,我们说到一个人的时候,首先就是说到一个人的肉体。身体理论认为你的肉体就是你。其实这种理论是有道理的,不管怎么说,如果你的肉体停止工作,你就死了。如果隔壁老王经历了很重大的人生变故,老王的家人可能会说:“他变了,他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


当然,这里的说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老王自然还是那个老王,虽然他变了,但是它还是老王。因为老王的肉体就是老王,不管他的行为怎么变化。人类总是觉得他们不只是肉体这么简单,但是归根结底,蚂蚁的身体就是蚂蚁,松鼠的身体就是松鼠,人就是人的肉体




以上就是身体理论,下面我们来思考一下这个理论。


如果你减了次手指甲,你改变了你的肉体构成,你把一部分原本是你肉体的原子剪去了。那么你还是你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当然还是。


如果你要做肾脏移植,于是你拿你的肾6和隔壁老王换了个肾,然后把老王的肾给自己装上了,你还是你吗?这次的改动比剪指甲大多了,但是答案还是很明显,你依然是你。


如果你得了重大疾病,需要更换心、肝、脾、肺、肾、血液和皮肤,做完这整套手术后,你顺利康复并且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这个时候,你的家人会不会因为你的大部分肉体已经不是原来的而认为你已经死了?显然不会,没了这么多身体器官,你还是你。


那会不会是你的基因呢?也许那才是“你”的最核心部分,所有的器官移植都不算数,只要你剩下的细胞还含有你的基因,你就还是你。但是有一个问题,双胞胎的基因是一样的,但是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你是你,你的双胞胎兄弟不是你。基因也不是答案。


看来这个身体理论不太靠谱啊,我们把你身上那么些个重要器官都换了,你还是你。


那么你的大脑呢?



大脑理论

我们假设,一个疯狂的科学家(疯科)把你和隔壁老王抓了起来。




疯科先把你和老王麻晕了,然后把你和老王的脑袋切开来,把你们两人的大脑交换了一下,然后把你们两人的脑袋缝了起来。


一切完毕后,你醒了过来,你看到到你现在身在老王的体内,而你原来的身体却具有了老王的人格。


现在,你还是你吗?直觉上来说,你还是你,你还是拥有你原本所有的人格和记忆,你只不过是活在老王的体内罢了。然后你回家,向你的家人解释发生了什么:





其它的器官移植是不会改变你的身份的,因为准确来说交换大脑并不是“大脑移植”,而是“身体移植”。你感觉还是自己,只是换了一个身体。同时,你原本的身体就不再是你了——你原来的身体变成了老王了。


这么看来,你就是你的大脑了。大脑理论认为,你的大脑去了哪里,你就去了哪里,哪怕是去到了别人的身体了。



数据理论

但是,如果疯狂的科学家,在抓住了你和隔壁老王后,不是把你们的大脑交换,而是把你们两个的大脑连接到了一台电脑上,然后把每个大脑中的全部信息,一个比特也不差地复制到了另一个大脑中,然后把大脑中原本的信息全部抹除了。


然后你和老王醒来,两人的“大脑”并没有交换,但是“你”却到了老王体内,而“老王”到了你体内——原本老王的大脑里已经是你的思想、记忆、恐惧、希望、梦想、情绪和人格。装载着“你”的数据的老王的大脑和身体,还是会把你的家人吓一跳。但是,经过一番努力后,你的家人会接受“你”还是活着的事实,只不过你活在老王的大脑和身体中。

哲学家洛克的个人身份的记忆理论认为“你”是由关于你的经历的记忆决定的。根据洛克的“你”的定义,上面提到的老王的身体和大脑就是“你”,虽然这个“你”不包含你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包括你的大脑。

这就是数据理论数据理论认为,你根本不是你的肉体决定的,你是由你大脑中的数据决定的。

我们的思考越来越靠谱了,但是要获得正确答案,还是要用假想的情景来做测试。下面是英国哲学家伯纳德.威廉斯的一个测试:

折磨测试
  • 情景1:疯狂的科学家抓住了你和隔壁老王,按照前面提到的方法交换了你们两个大脑中的数据。等你们醒来,他对着老王的身体(也就是“你”),说:“接下来我要折磨你们的其中一个,我该折磨谁?”

这时候你的本能反应是什么呢?我觉得应该是你原来的那个身体,因为“你”已经不在那个身体里了。如果数据理论靠谱的话,那这个结论也是靠谱的,毕竟现在“你”已经在老王的体内,所以原本那个身体就不是你最担心的了。

  • 情景2:疯狂的科学家抓住了你和隔壁老王,但是他在动你们两个的大脑之前,问了你几个问题,这时候的“你”还是在你原本的身体和大脑里面。这段对话很可能是这样的:

疯科:我要折磨你们其中的一个,你说我是该折磨你还是折磨老王?你:当然是老王了。

疯科:好吧。但是不管我折磨谁,我都会把你们两个的大脑清空,这样当我折磨这个人的时候,你们两个都不会记得你之前是谁。这样的话,你要改主意吗?
你:不,你还是折磨老王好了。
疯科:哦,对了。在我折磨这个人之前,我不但会把你们的大脑清空,还会对你的大脑进行改造,把你改造成疯子,改造完后你就会相信你是老王,而且你会拥有老王的全部记忆、人格、感知和知识。我也会对老王做同样的事情,让老王相信他其实是你。如果这样的话,你要改主意吗?
你:额,还是不。不管我的大脑被怎么改造,不管我认为我是谁,我都不想被折磨——疯子也是会痛的,你还是折磨老王吧。

在情景1中,“你”会选择让疯科折磨你原来的身体;在情景2中,你也许会选择让疯科折磨老王的身体。


如果你仔细一想,你会发现,其实情景1和情景2是一样的——在两个情景中,疯科开始折磨之前,老王的大脑都会拥有你全部的数据,你的大脑会拥有他全部的数据。区别只是“你”在这个过程中的那个阶段需要做决定罢了。


在两个情景中,你的目的都是让“你”不要被折磨,但是在情景1中,你认为大脑数据交换后,你就在老王的身体中了,你的所有人格和记忆也在老王的身体中。而在情景2中,你根本不在意大脑的数据会发生什么,你认为不管怎样你会和你的身体和大脑同在。


选择折磨谁,其实就是反映你支持哪种理论。

  • 选择折磨你原来的身体其实就是数据理论——你的数据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 选择折磨老王的身体,就是支持大脑理论,因为你认为不管大脑的数据发生什么,“你”还是会在你自己的体内,因为你的大脑在哪里。。
  • 甚至说,如果疯科的科学家告诉你他要把你们两个的大脑进行移植,有些人还是选择让科学家折磨老王的身体,这就是支持身体理论


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这个情景考虑完之后我觉得问题还没完。我们再来试一下另一个情景,这是哲学家德里克·帕菲特在他的书《Reasons and Persons》中描述的传送机思想实验的现代版:


传送机思想实验
在遥远的28世纪,人类发明了很多现在没有办法想象的黑科技,其中之一就是传送机——能把人以光速传送。
它的工作原理是这样的——你走进出发室,这是一个很小的小房间



接着你设置了你要去的地方,假设你从上海出发,要去北京。当你选择好目的地后,你按下了按钮。出发室的设备开始扫描你的全身,把你身体的分子组成,详细到每个原子和每个原子的准确位置,全部收集起来。设备在扫描你的同时,也摧毁你,一边扫描,一边把你的每个细胞都摧毁掉。



扫描完成后,你也被完全摧毁了,出发室也空了。设备接着把收集到的信息发送给北京的到达室。到达室利用这些数据,把你的身体重新构造了出来。当这一切完成后,你走出到达室,感觉和你刚刚在上海的出发室里没什么区别——你的心情没有变、肚子还是有点饿,甚至连手指上的划伤也都还在。
从你在上海的出发室按下按钮,到你走出北京的出发室,这整个过程,大概要花五分钟,但是这一切对你来说是即时的——你按下按钮,然后眼前一黑,然后你就到北京了。碉堡了。
在28世纪,这是很常见的技术,所有人都是这么出行的。不但方便,而且安全——从来没有人因为使用这项技术而受伤。
但是有一天,你又要从上海去北京了,你按下了出发室中的按钮,你听到了仪器扫描的声音,但是你并没有被传送。



原本的瞬间的眼前一黑没有发生,你走出出发室,你依然在上海。于是你去找客服人员,告诉她出发室的设备坏掉了,然后问她你能不能用另外一个出发室,不然上班会迟到的。
客服看了一眼使用记录,告诉你:“扫描设备工作正常,它收集了你的全部数据,不过原本和扫买哦设备同步工作的细胞摧毁设备好像故障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还在这里啊,我上班要迟到了,你快给我用另一个出发室吧。”你据理力争。
客服打开监控录像,上面是你在北京的监控画面,“不,扫描设备确实正常工作了。你看,这是你在北京到达室的监控画面,看来你不会迟到了,呵呵。”
你怒了:“但是那不可能是我啊,因为我还在这里啊!”
这时,听到吵闹的客服经理走了过来,然后跟你解释扫描设备确实正常工作了,而“你”确实已经到了北京,只是上海这边出发室的细胞摧毁设备坏了而已,“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们只要把你送到另一个出发室,然后单独启动里面的细胞摧毁设备把你摧毁就好了。”
虽然天天要去北京上班的你每天上班和下班都会被细胞摧毁设备各摧毁一次,但是这个时候你突然慌了:“等一下,不能这么做,我被摧毁后不就死了吗?”
客服经理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先生,你看监控录像,你在北京活蹦乱跳的呢。”
你更慌了:“但是那不是我啊,那只是我的一个复制品,我才是真的我!你们不能摧毁我”。
客服和经理无奈地对望了一下:“很抱歉先生,但是法律规定我们必须摧毁你的细胞,我们不能在不摧毁出发室的身体的情况下就在到达室构造一个身体。”
你囧囧地看着对方,然后开始逃命。这时候两个警卫抓住了你,然后把你拖向另一个出发室……

如果你跟我一样,在看这个故事的前半段的时候,因为觉得瞬间传送这个主意很酷。但是故事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就开始思考——瞬间传送是一种移动的过程,还是一种死亡的过程?

如果在故事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可能你会觉得莫名其妙——瞬间传送明明是一种很安全的移动方式嘛,但是随着故事的深入,它越来越像一种死亡的过程。也就是说你每天来回北京和上海的时候,你都是被细胞摧毁者杀死,然后设备又创造了一个你的复制品。

对于那些认识你的人来说,你经历了瞬间传送后安然无恙,就好像你的太太瞬间传送回家后也看起来安然无恙。她会像你吐槽今天上班的经历,并且讨论周末想去哪里玩。但是,有没有可能,你的太太在那天就被杀死了,而你抱在怀里的只是几分钟前被创造出来的复制品?

而这一切,依然取决于“你”是什么。认同数据理论的人会认为到达北京的你和从上海出发的你是相同的,瞬间传送并没有杀死你。但是我们都能理解故事结尾处那个还在上海的“你”的恐惧——人们是否能在确认自己的数据已经活在了北京后,安然接受在上海被毁灭的现实。

更进一步说,如果传送器可以把你的数据送去北京进行构造,那么它能不能把数据送去东京、南京和西京再造出三个同样的“你”?这时候要承认四个“你”全都是你就很难了吧?而传送机思想实验,其实就是对数据理论的有力的反驳。

同样的,如果有一个自我(ego)理论,认为“你”就是你的自我(ego),传送器思想实验也能同样的反驳。一想到北京的那个“我”,会和我的朋友成为朋友,会继续上网发帖,会继承我的生活,没有人会想念我或者觉得我已经死了(就好像你没有觉得你被传送回来的太太死了一样),这些都没有意义——北京的那个“我”的死活我不关系,我关心的是我的死活。


这么看数据理论也不靠谱,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回到身体理论大脑理论呢?先别急。



大脑分裂测试
人类大脑很牛逼的一点就是左右脑是能够单独运作的,如果你把左脑或者右脑切除,那个人可能还是能够存活下来的,甚至他剩下来的一半大脑能够学会失去的那一半大脑的功能,使这个人能继续原本的生活。
假如说,你有个双胞胎弟弟叫小新。小新的大脑生病了,你决定捐出半个大脑来救他一命。于是医生把你们两个的头颅切开,把小新的大脑切除,然后把你一般的大脑给了小新。你醒来后,觉得和原来没什么两样。而小新(因为是双胞胎,所以基因本来就是一样的)醒来后获得了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格和记忆。



当你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你慌了,“小新”知道了关于你的一切,而你这时候需要让他发誓不要告诉别人,但是你又意识到没必要这么做——他不是你的双胞胎弟弟小新,他是“你”。他对于你的隐私同样的在意,因为那也是他的隐私。
而当你看着那个曾经是小新的人,看到他因为在小新的身体中而惊慌,同时你也感到奇怪——为什么我留在了我自己体内而不是去到了小新的体内?左脑和右脑都是我,那为什么我现在只是在我自己体内,而不是同时透过两个人的视野看世界呢?
不管是哪一半大脑在小新体内,为什么那一半大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在小新体内的“我”是谁?为什么“他”会在小新体内而我依然在我的体内?
大脑理论已经没有办法解释了。如果大脑去了哪里人就去了哪里,那么如果一个大脑同时在两个地方呢?被传送机思想实验击败的数据理论大脑理论根本半斤八两嘛。

本文一开始就被证明不靠谱的身体理论,这时候就来劲了——你当然会留在你自己体内,因为你的身体就是你,你的大脑只是身体用来思考的工具而已。小新不是“你”,小新是小新,他只是拥有了你的思想和人格的小新罢了。不管怎样,小新的身体依然是小新。

但是不要这么急就投奔身体理论,我们再深入考虑一下:


我们从传送器思想实验中学到的,就是如果你的大脑数据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大脑里面,哪怕这个大脑和你的大脑在分子结构上是相同的,这也只是创造了一个你的复制品而已——一个恰巧和你一模一样的陌生人。上海的那个你是特别的,当你被用另一些原子重造了之后,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而这失去的东西才决定了什么是你。

身体理论大脑理论会指出北京的你和上海的你唯一的区别就是组成的原子不同,北京的你的身体只是像你的身体,但是他依然是由不同材料组成的。那么是否组成身体的材料就是答案了呢?让我们用两个测试来验证一下:


细胞替代测试
假设我们把你手上的一个细胞,用另一个完全一样的复制品代替了,你还是你吗?当然还是。那么,如果我们一个接一个的把你身体1%的细胞都用完全一样的复制品代替,你还是你吗?如果这个比例变成了10%呢?30%?60%?
北京的那个“你”就是一个被100%替代的版本,但是前面我们已经决定了这个版本不是你。那么,分界线究竟在哪里?究竟替代百分之多少的你能够使得剩下的你变得不是你,而只是一个复制品呢?
这个测试很难回答吧?考虑到我们用了替代的细胞是分子结构一模一样的,那么一个在一旁观测的人根本不会觉得你发生了变化,这样看来你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死去,即使我们最终把你100%的细胞替换了也是一样。但是,如果你100%的细胞都被复制品替代了,那这个你和在北京北传送器制造出来的“你”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吗?



身体粉碎测试
假设你使用一个原子分散设备来把你的身体粉碎成原子——设备启动后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浮动着的原子——然后几分钟后,这些原子又按照原来的排列方式重新组成为了你。


这个被重新组成的你还是你吗?还是你在被粉碎的时候已经死了,而被重组后的那个其实是你的复制品?如果说这个重组的你不是复制品的话,那么北京的那个你也不能算作复制品了——唯一的区别只是原子分散设备保存了你原本的那些原子,而北京的传送机使用了另外的原子,但是在原子层面,原子是一样的,你体内的一个氢原子和北京传送机使用的氢原子是完全一样的,所以如果北京的“你”不是你,那么粉碎后重组的“你”也不能算是你。
以上的两个测试想要说明的是,上海的你和北京的“你”的区别不是你原本的那些细胞是不是还在。细胞替代测试说明的是用复制品细胞慢慢的提到你的大部分甚至是全部身体,并不会改变你是你这个事实,而身体粉碎测试则说明你的组成材料可以经历粉碎和重组但是重组后的你并不比北京传送器构造出来的你更原版。


这下身体理论又靠不住了吧。


这两个测试同时还说明了,上海的你和北京的你的区别可能不是原子和细胞是不是原装的,而是在于连续性。细胞替代测试能够让你依然是你,因为替代的过程是逐步发生的,是一个一个细胞发生的。而如果身体粉碎测试是你的“终结”,可能因为粉碎是一瞬间发生的,而这种粉碎破坏了连续性。这也说明了为什么瞬间传送机可能是杀人机器——因为北京的你和上海的你没有连续性。

所以,我们讨论了这么久的大脑、身体、数据、人格、记忆,其实是跑偏了?有没有可能,当你移动你的大脑,或者粉碎再重组,或者把大脑数据传送去另一个新大脑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你?有没有可能这些要素都不是单独成立的,而是一起组成了一个连续的存在?



连续性

几年前,我的祖父还在世,那时他已经90岁了,记性也不好。有一次,他指着墙上的一张自己6岁时候的照片,说:“那个是我。”


他当然没说错。但是,你要说照片里那个六岁小男孩和我面前这个九十多岁的老人是同一个人,难道不滑稽吗?这两个人没有任何的共同点。物理上来说,他们完全不一样,那个6岁小男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死了几十年了。


至于他们的性格,我只能说这个小男孩大概是不会喜欢这个老爷子的。而且他们大脑里的数据几乎没有交集,街上随便找一个90岁的老人,他都比那个6岁的小男孩的数据更接近我的祖父。


但是要记住,关键的不是相似性,而是连续性。如果相似性能够定义一个人的话,那上海的你和北京的你就是同一个人了。我90岁的祖父和那个6岁小男孩所共有的是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具备的,那就是这个90岁的老人可能不解的自己6岁时候的样子,但是他记得自己89岁的样子,而那个89岁的人,记得自己85岁时候的样子。那个50岁的自己,记得自己43岁的样子。而那个7岁的自己,记得自己6岁时候的样子。


这是一条长长的不断重叠的由记忆、性格和物理表征组成的链条。


就好像一艘年迈的小木船,你可能已经修过它几百次,你一次又一次的替换它的木板,知道有一天你意识到这艘木船的每一片木板都被替换过了。这还是你的那艘小木船吗?如果你曾经把你小木船命名为“隔壁王嫂”,那它现在是不是要改个名?但是你知道,它还是“隔壁王嫂”对吧。


也就是说,你其实不是一个事物,而是一个故事,一个不断发展的主题。你就好像一个装满了东西的房间,有些东西是新的,有些是旧的,有些你知道在那里,有些你都不知道——房间的东西一直在变,每天都不一样。

同样的,你不是一组大脑数据,你是一个内容一直在变换的数据库,不断成长和更新。你不是一组原子,你是一套告诉这些原子该怎么组织的指令。



灵魂

人们总是说灵魂,我总是不了解他们在说什么。对我来说,灵魂好像一个充满诗意的婉辞,用来描述大脑中非常内在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一种为了把人类从充满生物本能的动物中区分出来的优雅尝试;或者说是一种宣布永远的方式。

也许人们在说灵魂的时候,他们说的是那样把我90岁的祖父和那个照片中的6岁小男孩联系起来的东西。他的细胞和记忆来了又走,也许唯一不变的那一丝联系就是他的灵魂。

在从物质和精神的各个角度讨论了“我”是什么后,也许这一切的答案其实是看起来不那么靠谱的理论——灵魂。


结语

本来文章写到这边就完了,但是想想不行,我还是不那么相信灵魂。


我现在的感觉是完全失去平衡的。为了写这篇文章,我花了一星期思考自己的克隆体、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大脑、思考是不是每次睡着都是死去而醒来的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如果你想要一个很让人满意的答案,请自己阅读以下的相关来源部分。


我之前告诉别人我要写这个话题,他问我为什么。在写作这篇东西的时候,我看到了帕菲特的这句话:“早期的佛教徒认为人生的很多甚至大部分痛苦来自于对于自我的错误认识。”我觉得这话说的可能很对,而这也是思考自我的目的。




相关来源

本文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原创内容。我在创作的时候读和听了很多关于个人身份的哲学,并把它们组成了本文。文章用到最多的两处来源是帕菲特的《Reasons and Persons》和耶鲁教授Shelly Kagan的关于死亡的公开课,内容可以在线观看:oyc.yale.edu/philosophy


其它来源
David
Hume: Hume on Identity Over Time and PersonsDerek Parfit: We Are Not Human BeingsPeter Van Inwagen: Materialism and the Psychological-Continuity Account of PersonalIdentityBernard Williams: The Self and the FutureJohn Locke: An Essa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 (Chapter: Of Identity and Diversity)

Douglas Hofstadter: Gödel, Escher, BachPatrick Bailey: Concerning Theories of Personal Identity







自我宣传一波,每天更新新内容的公众号谢熊猫君,和平常懒散的谢熊猫君彷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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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个心灵,这个心灵的身体被粉碎了无数次,也重组了无数次。有的情况下,被粉碎后的几毫秒甚至几纳秒内,就复原好了,而且和之前的身体基本完全一致,最多可能就肺部氧分子数量多了万分一之。有的情况是比较忙的时候,过了几百万秒后,才安排工作。忙里出错,细胞端粒长度平均比之前少了一大截,身体都老化了很多。而且物质还原的空间点也时不时有偏差。

但是多数情况是,被粉碎后,重组成其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东西了。不止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东西,连时空坐标也是错乱的。这样的粉碎实验,在『我』身上重复了无数次。

『我』就是那个心灵。虽然写作“那个心灵”,但是『我』时而在一个,多个或某个的范畴内;时而超脱一或者多的数量范畴。『我』是过去,未来,此处,彼处,你的心灵,他的心灵,她的心灵,它的心灵。心灵中的子心灵,以及由其交织形成的更大系统上的心灵。

当『我』还寄宿在灵长类动物时,位在大脑边缘系统杏仁体的恐惧感是『我』,吸烟太多产生于前扣带皮层的依赖感是『我』,海马体保存着的那些作为知识和记忆的经验再现感,种种感知,都是『我』。作为『我』而存在的子心灵,交织而形成的自我人格感,也是『我』。


就像大脑不同神经组织的成千上万种感受『我』,在几毫秒到几百万毫秒的跨度上,又作为人格『我』而存在。当深睡眠或昏迷去,人格『我』消散去,但是『我』,口渴的『我』,尿意『我』,疼痛『我』,疲惫『我』还存在。『我』在每一个细胞内,也在它们形成的各异组织内,比如视觉系统,肌肉组织,脑干。而它们作为一个整体心灵时,也是『我』。啃食着粮田麦粒的单独一只蝗虫,『我』在那里。几千万只蝗虫,集合化作乌云般的,犹如一个活的生命体的蝗虫群,那个蝗虫群的集体心灵,也是『我』。

而这些不同时期,去到了不同空间的,以不同形态降临的一个个『我』,在更广更巨大的时空跨度上,会形成有时候被称为集体意识的心灵『我』。其实倒没有什么神秘之处,一只灵长类动物大脑内,一百多亿神经元的产生的大心灵也是这样的集体意识。而这些心灵形成的更大的『我』,也存在于个体生命组成的群体中。

当『我』去到了时空中更上层的整体,『我』时而是一些宗教概念所指溯的事物,时而是一些心理学概念想表述的对象,时而『我』也是一些哲学概念背后的存在。『我』有时候也是国家意志,种群内的集体社会意识。而这些相对比较不容易想象的『我』,其实也是和其他的『我』一样,能行动,且能感知,具有心灵,具有意识。

地壳以上薄薄的一层球壳状生物体,有时候被称为生物圈一号的『我』,其实如在此内部的『我』一样具有心灵。作为细胞的『我』无法准确体验作为大脑的『我』的感受,作为大脑整体的『我』的感受也无法准确复制到单独的子心灵,让个体细胞去完整经验。

任何存在的事物内,『我』都在那里。『我』现在正在作为一个智人阅读屏幕上,由像素点组成的的文字。同时『我』作为服务器芯片也在处理和保存这些文字。地球上某个角落,『我』作为手指上的肌肉组织,正在调节张力,以准确在键盘敲出来自某个人脑内,语言中枢的『我』所想要表达的文字。


每当物理系统产生变化时,『我』也在变化。硫,钙,锂,镁,氢,氧,铁百余种元素,不断重组,我便以不同形态出现。上、下、粲、奇、底、顶六味夸克不断重构,『我』的现实也随之变化。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生死感,这种生死感经常出现在『我』的形态变化跨度比较大的时候。某些情况下挺痛苦的,某些情况下又挺释然,这主要还是和『我』当时是什么有关。有时候之前『我』心灵内的某些信息,会流窜复制到之后的身体上,无论是通过DNA/RNA,文字图像,语言文化的途径,或者是通过对某些相似事物的再体验。有的信息再次被感知时,时而也会产生一种若有若无的轮回感。

『我』面临很多问题。数不胜数的苦难,曾经,正在,将会发生『我』的身上。虽然那些问题都是『我』造成的。

『我』有数不尽的问题想要找到答案,虽然『我』已经有了无数的答案,但是每次降临都会认识到新的东西。

『我』在『我』之中认识『我』自己,『我』也在『我』之外认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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