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宋朝时大理国全是山地,可马政搞的比宋好,每年宋还要从大理买马,大理国马政有何长处,宋朝为什么学不来?

回答
宋朝与大理国的马政对比,确实是个饶有趣味的历史话题。一边是疆域辽阔、土地肥沃的宋朝,一边是全境皆山、地貌崎岖的大理国,然而在马匹的繁育和质量上,宋朝却常常要仰仗大理,甚至每年都要从大理购买。这背后,大理国的马政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是什么让宋朝的马政难以企及呢?

要理解这个问题,我们得先从两个国家的地理环境、经济状况和政治制度入手,然后再深入剖析大理马政的成功要素。

地理与经济的差异:大理的“劣势”与宋朝的“优势”

宋朝,幅员辽阔,虽然北方和西北地区有草原,但其核心区域,特别是中原和江南,是以农耕为主的经济模式。虽然也有马匹的需求,但整体上,农业生产的重心和优势在于粮食作物。土地的开发利用,更倾向于耕种,大规模的畜牧业,尤其是在核心区域,受到的限制很多。

而大理国,正如你所说,地形以山地为主,平原和草场面积有限。这种地理环境,在很多人看来,不利于大规模的马匹繁育。但正是这种“不利”,却造就了它独特的优势。

大理马政的长处:因地制宜,精耕细作

大理马政的成功,并非依赖于广阔的草原,而是体现在其“因地制宜”的精细化管理和独特的繁育理念上。

1. 独特的育马模式——“散养与集中管理结合”:
散养于山地: 大理地处高原山地,山谷纵横,气候也相对凉爽。当地人充分利用这些地形,将马匹分散散养在山间的草甸、林间空地。这些地方的草料虽然不如一望无际的草原肥美,但种类多样,富含多种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对于马匹的骨骼和体质有着潜移默化的好处。
精细的人工照料: 尽管是散养,但这并非放任自流。大理人有世代相传的养马经验,他们会在关键时期(如发情期、怀孕期、幼马期)将马匹集中起来,进行精细的人工照料和管理。这意味着他们拥有成熟的选种、配种、接生、育幼等技术。比如,对于幼马,会特别注重其生长环境和营养补充。
“家养”的传统: 与草原民族的“部落式”集体养马不同,大理的养马更接近一种“家庭式”的经营。每家每户可能就养几匹马,投入的精力更多,对马匹的了解也更深入。这种“个体化”的投入,使得每一匹马都得到更细致的关注。

2. 对马匹特性的深刻理解与定向培育:
适应复杂地形: 大理马匹最显著的特点是其耐力、敏捷性和能在崎岖山地行走的卓越能力。这并非偶然,而是长期在复杂地形中生存和劳作的结果。大理人民在选种时,就倾向于选择那些体型精悍、蹄质坚实、步态稳健的马匹。
“小而精”的理念: 大理马通常体型不会像北方草原马那样高大,但它们力量集中,爆发力强,而且性情温顺,易于驾驭。这种“小而精”的特点,非常适合在山地环境中作战和运输。宋朝军队,尤其是在南方作战时,对这种轻巧、灵活且适应山地地形的马匹需求旺盛。
品种的纯化与稳定: 尽管没有像北方那样大规模的马场,但大理人对血统的重视,以及其相对独立的地理环境,使得他们的马匹品种更加纯化和稳定。长期的定向培育,使得大理马在特定品质上(如适应山地、耐力)形成了独特的优势。

3. 成熟的交易与价值体系:
“商品马”的经营: 大理国虽然山多,但其地理位置使其成为连接中国内地和东南亚的交通枢纽。马匹是其重要的出口商品。大理人非常清楚他们的马匹在市场上的价值,因此在繁育和出售时,有着成熟的商业运作。他们会根据市场需求,有针对性地培育特定类型的马匹。
契约与信誉: 历史上,宋朝与大理之间的贸易是官方行为,也包含民间交流。大理人能够长期稳定地向宋朝供应优质马匹,说明其背后有可靠的生产和交易体系,信誉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宋朝为何学不来?

宋朝在马政上无法达到大理的水平,原因复杂,主要可以归结为以下几点:

1. 战略重心与资源配置的差异:
军事需求与财政压力: 宋朝长期面临北方强大游牧民族的威胁,对战马的需求量巨大。但其财政和兵役制度,使得大规模、高质量的马匹生产成为巨大的挑战。马匹的饲养需要大量草料和人力,这在以农耕为主的宋朝,是相对昂贵的资源。
“马政”的理解不同: 宋朝的马政,更侧重于“养马”的数量和“战用”的匹配,缺乏大理那种对马匹“品质”和“特定用途”的精细化、地域化培育。宋朝试图通过官方马场、招募民户养马等方式来实现,但这些措施往往受制于管理水平、财政投入和激励机制,难以达到理想效果。

2. 地理环境的限制与适应性不足:
南方地形不适合大规模骑兵: 宋朝的统治区域,尤其是南方,地形多山、河流纵横,并不适合大规模骑兵的驰骋和训练。虽然宋朝也致力于在南方发展马政,但天然的地理限制是难以逾越的。
北方马匹的消耗与退化: 尽管宋朝拥有北方草原,但这些地区经常受到战乱影响,而且对于马匹而言,长期的军事征用和不当的饲养管理,也容易导致马匹品质的退化。

3. 技术与经验的断层:
农耕文明对畜牧业的“隔阂”: 尽管宋朝经济发达,但其本质上是农耕文明。在精细畜牧技术,尤其是针对不同地域、不同用途马匹的定向繁育方面,确实不如大理那样拥有世代相传的、与地理环境深度融合的经验。
缺乏“家庭化”养马的土壤: 宋朝的经济结构和人口密度,使得“家家户户养几匹好马”的模式难以普遍推广。农民更关注土地的产出,养马的投入和产出比,在大规模集约化农业面前,吸引力有限。

4. 管理与制度的僵化:
官营马场的效率问题: 宋朝的官营马场,往往存在管理效率低下、投入产出失衡的问题。而私人养马,又缺乏有效的激励和监管机制。
对“购买”的依赖: 最终,宋朝选择了“花钱买”的方式来弥补自身马政的不足。这在短期内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但从长远来看,也削弱了其自主发展马业的动力,形成了一种被动的依赖。

总结:

大理国的马政之所以能超越宋朝,并非因为其地广人稀,恰恰是因为其“山地”的地理条件,迫使其发展出一种“精耕细作”、“因地制宜”的养马模式。这种模式强调对马匹特性的深刻理解、定向的品种培育,以及与特定地理环境的完美契合。而宋朝,虽然经济富庶,但其农耕文明的底色、巨大的军事需求、有限的土地资源以及管理上的某些滞后,使得它难以复制大理的成功经验,只能通过购买来满足对优质马匹的需求。这恰恰说明,真正的优势,往往藏在看似劣势的环境中,需要以智慧和经验去发掘和利用。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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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的马政,不管是宋人自己,还是宋之后的明清,宋代马政都属于被群嘲的对象。直到清代,清人还在吐槽北宋的马政太烂,而且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就说是北宋人为的原因。

清代王心敬在评价历代马政时,还不忘把大宋马政拉出来鞭尸,直言北宋马政除了扰民,没什么其他用。

“马。兵国之必需。矧今西番启衅。将来此一路之马。至者少而用者多。使非及时畜聚。临用缺乏。欲望兵强而威振。得乎。然如唐人监牧之制。可行而难得其人。如宋保马之法。则累民而无益于事。”

宋神宗在评价北宋马政时,直接吐槽说就是官僚腐败,人为导致的马政太烂,毁掉了北宋马政。而唐朝马政能成功,则是因为用人得当。

“神宗尝患马政不善,谓枢密使文彦博曰:“群牧官非人,无以责成效。其令中书择使,卿举判官,冀国马蕃息,以给战骑。”   又手诏曰:“方今马政不修,官吏无著效,岂任不久而才不尽欤?是何监牧之多,官吏之众,而乏才之甚也!昔唐用张万岁三世典群牧,恩信行乎下,故马政修举,后世称为能吏。今上自提总官属,下至坊、监使臣,既非铨择,而迁徙迅速,谓之‘假道’,欲使官宿其业而尽其能,不可得也。为今之计者,当简其劳能,进之以序。自坊、监而上至于群牧都监,皆课其功而第进之,以为任事者劝焉。”

北宋重臣李纲也明确表示北宋缺马是因为北宋管理不善,官僚腐败,人为导致的马政烂

“祖宗以来,养马于监牧,择陕西、河东、河北美水草高凉之地处之,凡三十六所。比年废罢殆尽,而更给地牧马,民间杂养以充官使,吏虚文以塞责,而马无复有善者。又驱之燕山,悉为敌人所得。今诸军阙马者大半。宜复祖宗监牧之制,权时之宜,括天下马,量给其值。”

在关于北宋马政这方面,不管是宋人自己,还是后来的明清,都公认大宋马政管理是历朝历代最烂,没有之一。而养马在古代是很多西南少数民族重视的营生,安身立命的本钱,大宋这倒数第一的差生拿锤子跟人比。

按照清代大理本地人出身的官员师范的说法,西南少数民族中的平民牛马养的越多,代表家底越厚,因此是不计代价的养牛马。根据师范的介绍,西南少数民族聚居区虽然是山地绝谷居多,但也要在悬崖绝谷中寻找水草牧马,为数不多的水田也是优先用来牧马,而非耕种,重牧而不重耕。

师范(清):“南中民俗。以牧畜为富。故马独多。春夏则牧之于悬崖绝谷。秋冬则放之于水田有草处。故水田多废不耕。为秋冬养牲畜之地。重牧而不重耕。以牧之利息大也。马牛羊不计其数。”

“蛮马出西南诸蕃。多自毗那自等国来。自取马于大理。古南诏也。”

不过就土地资源来说,西南少数民族养马的先天条件确实比赵宋差很多。西南少数民族是在悬崖绝谷里寻找水草之地牧马,并把为数不多的水田优先用来牧马,而非耕种。而赵宋在有大量平原空地的情况下,直接摆烂,既不牧马,也不耕种,直接荒废。

欣赏下宋代史料里大宋的地广人稀,大量耕地因为无人耕种,沦为荒地

“西平地尚乏人耕种,纵开辟山林,岂有人治田?但恐山林无人耕种,而平地之农更弃而为坑冶,即废京西农事.平田万里,农夫逃散,不生五谷,荆棘布野。 ”

“京西根本乏人治田,千里萧条间无人烟,荆棘成林无尺寸耕,虽有天险孰为之守耶”

而大宋官员则是马政搞得越烂,越有由头捞钱,不计代价的通过马政来捞钱。

参考《宋史》的说法,饶州”所蓄牝牡马五百六十二,而毙者三百十有五,驹之成者二十有七“

用来配种的种马562匹,养死了315匹,剩下的247匹种马,养出了马驹27匹。

562匹种马育有27匹马驹,培育率不是正常的百分之几百上千,而是5%不到。

而且为了养这27匹马驹,把315匹宝贵的种马给养死了,种马死亡大半,剩下的种马十中育一。

至于像什么”广西市马全纲疫死“的事情,屡见不鲜。

这种违反常识的事情哪里是什么天灾,完全是实实在在的人祸。

军马出栏数量如此之少,有些是监中官吏牧兵牧养不力的缘故,更多则是有土地被侵占的因素在。

随着官绅世家的胆量越来越大,牧监不断撤并的同时,监中土地也被春蚕食桑叶一般的不断侵占。不仅仅各大牧监和禁军中各部马军放养本军战马的牧地,就是作为孽生监(即种马场)的牧马监也是大片大片的土地给人占去种田。

连培育种马的马监连地皮都给人占了,国家的马政还能有什么样子。

侵占牧地的并不是普通的人家,不是官户,就是形势户(所谓形势户,就是地方上有势力的豪富之家,主要是州县衙门的高阶吏员﹑乡里的上户),每一家都有几分背景,根本不可能讨要回来。

就这样还不算,居然还有官僚对皇帝说马的数量太多,太多!建议皇帝裁减战马数量卖掉一部分!

根据《宋会要辑要》记载,1017年八月十八日,宋军马政机关请求将十三岁以上已经配过种的老马卖掉,皇帝批准了。

然后有个叫向敏中的家伙看到皇帝很高兴,进言说:原先已经说过要减少马匹了,现在光卖十三岁以上的老马,卖得不多。反正现在我们大宋的马匹数量极多,不如大量卖出去。

有人立即表示反对,认为可能会损害武备。

帝曰:“可更酌其利害以闻。”没有否决掉买马的提议。

到了十一月,这个向敏中又找了个机会说,最近不怎么打仗了,可是军队里面的战马还是很多,养护要花很多钱,希望能裁撤一批。

于是皇帝准了,挑选一批好马留下,其他的都卖了。

到了宋仁宗时期,由于武备进一步驰废,很多士兵都不经训练,更不用说马匹了。于是朝廷大笔一挥陆续废罢东平、单镇、镇宁、灵昌、淳泽、洛阳等黄河南岸六监,只留下河北诸监。

结果到了王安石接手,看着这如同无可名状之物般的烂摊子欲哭无泪,只好完全撤裁牧监,改走民间养马的路子。

应当承认,这么做在马的数量上还是势头喜人的,总算摆脱了过去牧监那极端不科学的成活率数字。

但是质量却很差。

所谓战马不仅仅是肩高、毛色、体重、体格要达到要求,更要胆子大、不怕人,面对箭雨和号角能毫不动摇,关键时候能与骑手一起拼命向前冲。

而民间养出来的马,拉犁耕地是一把好手,但真骑着它们上战场?不掉头往回跑就算骑手水平高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需要指出的是,即使在马政上吃了大亏,整个朝廷南渡以后,管马的官僚们仍然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

看南宋史料里,今天说西马岁买万匹,明天说江淮岁买万匹,又说总数岁买万匹。

结果最后十万川军最盛也才一万多匹马,江淮就更惨了。

这中间的差额哪去了?只有天知道。

宋代统治阶层,只有宋神宗和王安石是真心想搞好马政,然而地主官僚集团尾大不掉,通过马政侵吞的利益不可能吐出来,宋代国营的马政已经被贪官污吏搞得脑死亡没救了。因此王安石的马政改革也是剑走偏锋,越搞越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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