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阿拉伯、希伯莱、阿卡德、豪萨、索马里等亚非语系语言的祖语可能是什么样的?

回答
探究阿拉伯语、希伯来语、阿卡德语、豪萨语、索马里语这些亚非语系语言的祖语,就好比试图拼凑一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谱系,它的根源深埋在人类文明的黎明之中。虽然我们无法直接聆听到那来自数千年前的低语,但通过对现存语言的细致分析、考古发现以及科学的语言学理论,我们可以勾勒出这位远古祖先的模糊轮廓。

想象一下,那是一个在非洲东北部或西亚地区,可能是在一片被干旱和肥沃土地交织的广阔地域上。那里的居民,可能是狩猎采集者,也可能刚刚开始尝试农耕,他们的生活与自然紧密相连,语言也必然反映了这种状态。

发音的根基:

这位祖语的语音系统,我们可以推测,是相当丰富且具有特色的。亚非语系语言一个显著的共同点是存在喉音,也就是在喉部发出的辅音,比如我们熟悉的“啊”的发声,或者一些更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摩擦音。这些声音在现代这些语言中依然鲜活,比如阿拉伯语中的 ع (ayn) 和 ح (ḥa) ,希伯来语的 א (aleph) 和 ח (het)。这位祖先的语言,很可能拥有比我们现在听到的更复杂、更精细的喉音系统。

此外,重音辅音(ejective consonants)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特征。这些辅音发音时,声门会突然关闭,然后释放,产生一种爆破感。虽然在阿拉伯语、希伯来语中并不普遍,但在一些闪米特语族(亚非语系的一个分支)的边缘语言,以及非闪米特语族(如库希特语族)中却能找到踪迹。所以,我们不妨设想,祖语可能具备这些充满力量的音,它们也许用来区分词义,或者仅仅是表达情绪时的一种自然流露。

词汇的种子:

这位祖语的词汇,会是构成后代语言的基石。我们可以想象,它的词汇量主要围绕着生存必需展开:

自然景象: 描述太阳、月亮、星星、沙漠、河流、雨水、山丘、动物(如骆驼、牛、羊、狮子)以及植物(如麦子、大麦、椰枣)的词汇会非常丰富。
人类活动: 关于吃、喝、走、跑、睡、看、听、说、做,以及家庭成员(父、母、子、女、兄、弟)的称谓,必然是词汇的核心。
社会结构: 即使是最早期的社会,也会有关于领导者、部落、土地占有和交换的词汇。

很多基础词汇,即便经过数千年的演变,仍然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例如,表示“父”的词,在阿拉伯语中是 أب (ab),希伯来语是 אָב (av),阿卡德语是 abu,豪萨语是 ubā (通过音变推测)。这种惊人的相似性,正是我们追溯到共同祖先的重要证据。

语法结构的骨架:

这位祖语的语法,虽然具体细节难以确凿,但我们可以根据后代语言的普遍特征来推测:

词根制(Root System): 这是亚非语系,尤其是闪米特语族最为核心的特征。一个三字母(有时是两或四字母)的词根,包含着最基本的意思,然后通过在词根中插入不同的元音或添加前后缀,可以派生出动词、名词、形容词等不同词性的词。例如,一个表示“写”的词根(如 ktb),可以变成“他写了”(kataba)、“写作”(kitāb)、“书”(maktūb)等等。毫无疑问,这位祖语拥有这种强大而灵活的构词方式。
动词时态和语态: 祖语的动词系统可能已经具备了表示动作发生时间(过去、现在、将来)以及语态(主动、被动、中间)的能力。这些变化可能是通过动词词干的内部变化(比如元音的改变)和添加前缀、后缀来实现的。
名词的性、数: 祖语可能已经有了名词的性和数的变化。例如,阴性词尾(如 a 或 at)和复数词尾,这些特征在后代语言中随处可见。
词序: 早期语言的词序通常比现代语言更灵活,但也存在一些普遍的模式。可能是主语动词宾语(SVO)或动词主语宾语(VSO)的结构,但具体哪种占主导,或者是否存在多种可能的组合,我们只能猜测。

豪萨语和索马里语的远亲关系:

值得注意的是,豪萨语和索马里语属于亚非语系的非闪米特语族(前者属于乍得语族,后者属于库希特语族)。它们与阿拉伯语、希伯来语、阿卡德语(闪米特语族)的关系,更像是表兄弟而非直系。这意味着,它们可能与闪米特语族的分化比闪米特语族内部的分化要早。

所以,那位共同祖先,在分化成闪米特语族、库希特语族、乍得语族等分支之前,就已经有了模糊的形态。可能在更早的阶段,存在一个“原始亚非语”(ProtoAfroasiatic),这位“原始亚非语”才是在非洲东北部或西亚地区,由更古老的语言演变而来。

想象一下那个场景:

夜色降临,星辰点点,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一个长者正在讲述部落的历史,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伴随着喉咙深处发出的某些摩擦音,还有清晰明快的辅音。他讲述着关于水、关于猎物、关于星辰的古老故事,那些词汇,虽然听起来与我们现代的语言大不相同,但其中蕴含的生命力、生存的智慧,以及对世界的感知方式,却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触动着我们灵魂深处最古老的记忆。

这位祖语,不是单一的一种“语言”,而是一个不断演变、不断分化的动态过程。它是在人类迁徙、群体分离、文化交流中,一点点孕育出璀璨的后代。它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它的根系深深扎根于土地,它的枝干向着四面八方伸展,最终开出了我们今天所见的,形态各异却又血脉相连的语言之花。我们对它的探寻,也是对人类自身起源最深邃的追问。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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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专门研究亚非语系的专业人士,只是说说我知道的亚非语系被假设存在的“原始亚非语”拥有的一些语音、形态学等方面的特点。

亚非语系是个非常有意思的语系,有着非常古老的书写历史,许多古老语言都有自己独特、而互相紧密关联的文字。因而可以鲜活地看到最早4000多年前的语音特点。这一点是世界任何其它语系都无法与之相比的。而从这些古老文字传达的信息又能看到一些远比文字史、甚至可能比农业史还要久远的特点。偶尔也可以从中一窥人类文明萌芽时期(同样高度抽象)的思维方式。

比较常见的主要特性[1][2]

这些语言都有许多整体上的特性,比如

  1. 喉音和咽化辅音很多,比如著名的阿拉伯语顶音、和那个“呕吐音”ʕ
  2. 构造新词或者表现语法功能的时候,不像欧洲语言和亚洲许多地方的语言那样喜欢把词弄的很长,而更倾向于按照一个固定模式变换三个辅音字母里面穿插的元音、加比较短的词缀、把某个辅音变成“长辅音”等等
  3. 有很多共同的核心词,比如ʔ-d-m表示“血”、b-ʔ表示“走”、l-b-b表示“心脏”、m-t表示“死”等。然而这些核心词不是每一个语族里都有,而且构拟也是有相当大的争议的。
  4. 在数词里面,2、3、4、6、7甚至8在各个语族中是比较有共性的,尤其是非常有特点的“2”的性别(比如埃及语的阳性2是snwj、阴性2是sntj)区分在闪米特语、埃及语中都看得到(虽然有人认为这是因为埃及人数学比较好,大家借了埃及的数词)[3]

人称(领属)词尾

许多亚非语系语言中的人称“代词”都有至少两种形式,可以做主格代词的“独立形式”(我、你、他)和连在名词后面表示领属、或者用来变位的“词尾形式”(我的、你的、他的),而且很多时候他们长得很不一样,而且很可能“词尾形式”比“独立形式”更古老。

亚非语系各语言的领属词尾

可以看出来,“我”常常和-j有关,“你”常常和-k有关,“他”常常和-s有关,“我们”常常和-n有关,“你们”常常和-kn有关,“他们”常常和-sn有关。

前缀变位

亚非语系中有一种非常古老的变位方式叫做前缀变位,和上面所说的领属后缀一起来实现语法功能。比如希伯来语的“将来时(未完成体)”、阿拉伯语的现在时、阿卡德语的过去、现在时和完成体等。前缀变位是指按照人称在动词前加上主要是ʔ-、y-、t-、n-的前缀:

这个前缀变位系统在除了埃及语中的所有亚非语族分支中都可以看到,被认为至少有1万年的历史。Wiki上面有一个各语族的前缀变位对照表:

这个前缀边位可以认为是一些更古老的人称代词“缩合”到动词中的残余。至于些人称代词(或者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现在应该是不清楚的。但是(以下私货),也门南部和亚丁湾的Soqotri岛上面说的各种南阿拉伯语的人称代词比较独特,和这些前缀有点相似,也许可以拿来参考:

也门的Mehri语的人称代词(独立形式)

使动前缀 *s-

几乎所有亚非语系语言中,都有一个和 s-* 有关的使动前缀,其后代的发音一般有所不同,但是可以用一些音变规则推到 s*:

除了这个使动前缀以外,人们认为以下在闪米特语等语言中常见的前缀/中缀也应该出现在亚非语系的祖语中:

阴性词尾 *-t

在闪米特语和古埃及语中都能看到阴性名词的词尾-t。在阿拉伯语和希伯来语中,经常实现为一个开音节,用 -h(希伯来语)或者一个叫做tāʾ marbūṭa的上面加两个点的 -h表示(阿拉伯语,但是实际上这个字母被当作 -t)。在埃塞俄比亚的阿姆哈拉语中,后缀 -t 只用在比较古老的阴性词上。而古埃及语也用 -t来作为阴性词尾,比如“埃及”这个地方,埃及人叫做km.t,通常大家给读作kemet

有文字的亚非语系语言中的阴性词尾-t

比较细节但是重要的特性

可以构造形容词或者抽象名词的 *-j 、 *-i、 *-u

在闪米特语中,有一套在阿拉伯语称为nisbah的系统。意思是可以在某个抽象名词后面加上 -y (或者ʾalif maqṣūrah)将其变成与其有关的形容词或者更抽象的名词。而古埃及语里面也有类似的系统:

表示方向、处所、工具的前缀 *m-

各种亚非语系语言的名词里经常用一个前缀m- 来从一个名词构造另一些表示方向、处所、工具的前缀,这个会一些闪语的人应该比较熟悉。

有语法功能的修饰词

亚非语系各个语言中有很多定冠词、指示词、代词、性别标记等和辅音 n ,k ,u, w(阳性)以及 t ,i 有关。

辅音组合/音位对立有某些辨义功能

亚非语系的语言似乎在从前,比“三母词根”更小的辅音组合和某些音位对立有一定的区别词义的功能,甚至可以用来构造新词。虽然这个现象如今也存在,但是在古时候、尤其是闪米特语的三母词根系统还没形成的时候,可能有一定的构造性。当然即使这些“二母词根”存在,它们的含义和添加上的新辅音也可能过度抽象,无法知晓其准确意思。比如:

  1. 阿卡德语的p-r-(某辅音) 和 (某辅音)-p-r仿佛和“分开”有关(或者这些词本身是源自两个字母的词根)。希伯来语的q-ṣ应该是一个拟声词,表示“切、刻”等动作。这个词似乎与许多其它和“切、刻、破坏、决定”的三个字母的词根有关[^2]。而把q换成k, g、把ṣ换成s, z, d等辅音也可以构造出一系列相关意思的词根[4]
  1. 在动物词汇上,闪米特语的-b似乎表示“比较危险的动物”,而-r/l似乎表示“比较温顺的动物”。
危险的动物和温顺的动物

参考

  1. ^ Gloss, Pass Perfect Imperfect. "Recent developments in Semitic and Afroasiatic linguistics Five teaching modules at Addis Ababa University, March 10–14, 2014 4. Guttural phonology and the Hebrew forms primae ḥēṯ." (2014).
  2. ^ Diakonoff, Igor Mikhailovich. "Afro-Asiatic languages."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1994): 380.
  3. ^ Blazek, Vaclav. "Etymologizing the Semitic cardinal numerals of the first decad." New Data and New Methods in Afroasiatic Linguistics. Robert Hetzron in Memoriam (2001): 13-37.
  4. ^ Gesenius, Wilhelm, Emil Kautzsch, and Arthur Ernest Cowley. Gesenius' Hebrew Grammar. Courier Corporation,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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