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洛杉矶的Starlight火车。
很棒,上午从西雅图樱花怒放的国王车站发车,沿途会经过一段海滨地区,松林碧海美不胜收。塔科马、波特兰,山河自然里点缀的富庶。
下午到了尤金,美国西部荒原的无际感就出来了,人们回乡兴高采烈,人们离家拥抱告别。开始翻山了就坐到餐车去,点一份海陆大餐,跟一位芝加哥来的医生聊聊天,看看愈来愈浓的天色里,吃力爬坡火车道边的斑斑白雪。
晚餐后,包厢里的临窗座位,被黑人乘务员稍加整理,就改造成了一张颇为满意的软床,小孩子们更是兴奋地要爬上Bunk。咣当咣当的黑夜里很容易催人困意,刚才还喧嚣着,此刻已入梦。
一声汽笛吵醒乘客时,火车已经停在了萨克拉门托补水加餐,下车在月台走走,加利福尼亚干燥的山谷风已然拂上了脸面。
继续前行,沿着舒爽景色的海岸线,很快就到了奥克兰,这个令人厌弃的港口城市是杰克伦敦度过悲惨童年的地方,这个私生子10岁就不得不在港区卖报养活自己,力气稍大就挤进码头扛活挣钱,为了发财还去偷采牡蛎,他的苦难曾让一位少年痛哭,也让他很不喜欢奥克兰,每次都开车绕着走掉,这次即便进到了心脏,也不愿仔细看看他的模样。
愉快的是火车很快沿着东湾离开了湾区的繁荣,翻过一点点山路,就到了苍穹下的萨利纳斯,荒原里的萨利纳斯,斯坦贝克的萨利纳斯,就此进入了圣华金河谷,这块大萧条的人们追寻梦想的目的地。
群山环绕的中央谷地是加州富庶的奥秘,干旱荒凉?那是西班牙人没本事,罗马人在塞哥维亚留下了千年的彩蛋,却也没有激发出一点点慧根。说英语的人一来,就建筑了引水渠,万古荒地变良田。于是启发我在路上写了墨西哥贫困的帖子,刚发出去就到了圣路易斯·奥比斯波,那座豪华修道院的教座地。
车站就修建在修道院对面,在座位上就能细细打量修道院的屋顶外墙和一点点花园,西班牙占据千里之外的加利福尼亚已是强弩之末,只在无力看守的领地上简单修建了21个修道院,希望能像21颗钉子看管住王土,充当好兵站,传播出福音。那些与寂寞为伍的圣芳济格会教士们,当年的虔诚感天动地,智慧与意志却都白白虚耗在了寥无人烟里了。
午饭以后这一段是与著名的加州一号公路并行,乘客酒足饭饱后,就可以坐到双层的观光车厢里去了,弧形透明的有机玻璃棚顶和落地窗,仿佛立即把你融入了加州海岸。翠绿的群山,绚烂的野花,碧蓝的大海,洁白的浪涛,你都似乎唾手可得,大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意境。
偏偏有人就要惊动天上人,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风光里会偶然露出峥嵘,那是野花山坡背后的范登堡空军基地,白色耀眼的发射架,是给特斯拉发射火箭的所在,探索是美国的宿命,探索也是美国的使命。
这一路渐渐地夕阳西下,孩子们会天真地问,太阳是不是去到了中国啦,爸爸心不在焉地支支吾吾。越过山野,繁华渐露,圣塔芭芭拉、卡苹特莉亚、文图拉、奥克斯纳德,城市越来越密,天色星光点点,天使城的灯火温暖人心,Home,Sweet Home,“此心安处便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