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阳 提到了八旗的饷银,其实还漏了另外一块,清初的圈地,京师八旗和各省驻防八旗在清初总共圈占的土地将近2000万亩(直隶省约20%的土地为皇庄、王庄和旗地,京城周边比例可以达到大半),关外大片土地名义上也是保留地。旗地开始强迫汉人包衣耕作,后来改为招揽汉人佃户耕作,旗人坐收田租。旗地名义上禁止典卖,但是后期由于旗人人口繁衍,而且不事生产,生计困顿,经常会偷偷把旗地卖掉,朝廷再重新出钱赎回。
两者都是特权阶层,到了后期都是非常腐化堕落的。
但是清朝的八旗,虽然有特权但是好歹也是有义务的,名义上是要当兵打仗的。即使是到了太平天国时代,至少还是能守城的。太平军攻打南京的时候,南京满城的驻防八旗给太平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同治年间关中平原沦为修罗场的时候,西安城由于驻防八旗防守得力,阖城生灵得以保全。八旗兵还有一个很可贵的地方在于,虽然经常有懦弱怯战、一触即溃的,但是没有做带路党的,不像大萌边兵动辄哗变甚至投奔蒙古,那关宁铁骑降清以后更是横扫天下……
至于明朝藩王,有特权而无任何义务,就是一堆高价的吉祥物。到了朝廷有难之时,“王府金钱百万,而令吾辈枵腹死贼手”。帮自己人减士气加debuff,给李自成张献忠间接筹款,清兵入关以后,也很好地起到了分化、分散抗清力量的作用。
清朝的八旗其实虽然腐败,但是好歹还是要当兵的。清朝后期的王爷们和明朝王爷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早在嘉庆年间,就有闲散宗室参与林清天理教起事;光绪年间瑞郡王载漪、庄亲王载勋伪造列强外交照会、怂恿慈禧向列强开战;宣统年间,皇族内阁的总理大臣、“庆那公司”大老板庆亲王奕劻平日里贪污受贿,富可敌国不说,还力主重新起用袁世凯组阁,随后又主张宣统逊位,简直就是大青果药丸的一大功臣。
还有容易被忽略的一点。
清朝的闲散宗室都集中在北京和沈阳两地,不准到处乱跑,欺压百姓也就只能在京城。八旗士兵和家眷也都驻扎在京师或者战略要地的满城,实行军事化管理,满城鸡鸣而启,鸡眠而闭,没有特殊任务,离城二十里就算是逃兵要受处罚,在旗告假最多一个月,并且需要向兵部有关部门打申请。尽可能限制八旗军民和汉人平民的接触。旗人虽然有各种特权和优待,但是由于军事化的管理,欺男霸女的机会并不多。旗地上某些比较刁钻的佃户,吃准了旗人只有这点时间来收租,于是尽量拖延,等到旗人快回去的时候,象征性地交点钱。
明朝宗室,遍布全国,虽说不能随便出城,但是王府狗腿子还是可以在城内尽情欺压官民,把大明皇室的名声搞得臭不可闻。
这还只是执法严格的明初。
你这完全不同性质的东西怎么比较
八旗算是军事集团,和明朝军户还能比比,和明朝王爷怎么比?
和明朝军户比,八旗就属于军队和国家公务员,有很多特权但也有很多义务,但明朝军户属于有很多义务但没有特权,世代为军,很惨的。同时不能和民户通婚,这点和八旗旗民不通婚是一样的。
如果非要和明朝王爷比,明朝王爷属于没有义务,专享特权的,清代皇族还得做事当差才能获得爵位,倒是比八旗舒服点。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小,其实十分复杂的题目。以明朝为例,如果要求供养宗室的负担占全国收入的相对占比,那么,首先必须要明白供养宗室的负担是多大,其次,要清楚当年全国的总收入是多少。别说是知乎了,即使找几个专业的明史学者,也很难算清楚。因为明朝的税收,即使在明末白银化都已经相当普遍之后,依旧会有各种本色收入,例如白粮、纱、丝、布等等等等,究竟每年收入多少?怎么换算成统一度量衡?如果以白银计价,换算依据是什么?这些都是绕不过去的问题。
但是比较幸运的是,万明和徐英凯老师合著的皇皇巨著《明代《万历会计录》整理与研究》(究竟有多皇皇,我最后会贴一下合照)在2015年千呼万唤始出来了,万明老师是明史大佬,且本行就是白银货币化,而徐英凯老师就更神奇了,他是华北电力大学的数理学院的退休老师,搞数学的。万明和徐英凯老师,两人文理结合,花了十多年功夫完成的这本书,给了我们一个纯干货参考答案:
根据《万历会计录》,通过对全部财政收支项目进行货币化,估计户部掌握的财政收入约1 810万两,财政支出约1 850万,其中,边饷占44%,宗藩禄粮占29%,营卫官军俸粮占14%,内府供用占11%。
因此,从《万历会计录》中提供的万历朝早期数据来看,明朝供养宗室的负担占户部总支出的29%,如果把皇帝的小金库内库也算进去,也就是把皇帝也算宗室的一员,那么数字为40%。要看到,边饷那个时候才占44%,也就是说,供养宗室和皇室的负担只比边饷少四个百分点,所以,要说供养宗室的负担不重,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上面要说这是参考答案呢?
首先,这只是万历朝一个年代断面的数据,尽管没有数据支撑,但是宗室供养负担是跟朝代年纪成正比这一趋势至少在明朝应该没什么问题,万历早期之后,我们可以推测负担应该是越来越大的,陷入“宗室马尔萨斯陷阱”(我胡乱起的名字);
其次,明朝的财政体系十分复杂,千头万绪。这只是算的户部收入,但是例如兵部太仆寺的常盈库、工部的节慎库的收入和支出是没统计的(光禄寺和内库是统计在内的,因为他们要走户部的账),但是即使将这两个库都算在内,结果应该不会相差特别大,甚至在有些年分相对占比还会升高;因为首先这两个库年收入并不算太大,印象中最多貌似也就百万两;其次,常盈库的马价银是兵部管,户部动不了是事实,但是皇帝动得了,挪用常盈库的银子算是惯例了,节慎库就更不用说了,宫殿的修修补补等,很多都要从节慎库拿钱。当然,也有一部分会在军饷紧急的时候作为边饷。
最后,其实是影响最大的。那就是地方政府的存留、徭役银等地方政府的经费收支,一般来说各个地方政府的存留和起运比例大概在四六、五五左右徘徊,但是徭役折银就没法统计了,完全是地方数据,如果把这个计算在内,相对占比会下降一些。但是我认为,统计宗室供养负担占中央财政支出的比例更为合理一些,算上地方财政意义不大,因为当中央财政运转不灵的时候,就是这个国家真正出现问题的时候,明朝末年的边饷危机就是最好的例子。
最后,《明代《万历会计录》整理与研究》镇楼,真的,巨厚,巨好:
这个问题不错。爪机随便写几句,抛个砖引个玉
其实没必要区分八旗武装还是非武装。因为八旗本就是兵民不分的组织,遇战事抽丁为甲。随着八旗衰败,道光五年已经被称为"不士不农不工不商不兵不民""。还分什么分啊…
会筹旗人疏通劝惩四条疏:
祖时,定甲八万,甲受银若干两,米若干石。至圣祖时,乃增为十二万甲,一甲之丁,至今而为数十丁数百丁者比比。于是一甲之粮,昔足以赡十家者,必不足以赡数十家数百家势也。甲不能遍及,而徒使之不士不农不工不商不兵不民,而环聚于京师数百里之内。于是其生日蹙,而无可为计,非旗人之愚不能为生也。虽有干木陶朱之智,不能为生也。岂惟旗人不能自为计,虽尧舜之仁,不能为之计也。
﹉
和明朝宗室也没啥区别了
耗费嘛。
嘉庆朝八旗兵饷马乾1400万两,占军费支出54%,而军费长期占清财政支出大约70%之多。也即是说粗略计算八旗支出占财政支出约35%。这负担不可谓不重了。
……
明宗室不谈了,请其他大佬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