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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如果活到1949年会怎样?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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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政协副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长,无党派人士(中共秘密党员)



1930年鲁迅领导的“左联”取得了很大成绩:出版刊物,发表文章,团结进步青年,开创文学空间,与国民党右翼势力及其文人集团进行斗争。整个工作似乎红红火火,颇有声色。但是,从中共党史和革命史的角度来看,……此时党的指导思想存在的一些失误,导致“左联”工作被动,带来重大损失。最惨重的代价是1931年2月,柔石、胡也频等“左联”五烈士的牺牲和许多青年共产党人的被捕。之后,大批左翼刊物和出版物被禁,许多“左联”作家纷纷离开上海,被迫转入“地下”状态


在这种恐怖蔓延的情况下,作为非中共党员的鲁迅也三次被迫离家避祸,三次迁居,过着紧张、匆忙而颠簸的生活。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些在抓捕风潮中东躲西藏、穷于应对的中共高层领导人纷纷找到鲁迅,或求助,或避难,或借钱,或利用鲁迅的家召开秘密会议,或经鲁迅牵线,通过内山书店周转材料物资。

在30年代初的几年中,鲁迅的寓所成了中共领导人暂避风浪的港湾,鲁迅也相对从容地接待了众多中共地下工作者,包括许多中共高级领导干部。这其中,最为著名的是瞿秋白、陈赓、陈云和冯雪峰等人


早在1927年,鲁迅便与共产党取得了联系;准确地说,是中共地下组织有意识地接触鲁迅,了解鲁迅,试图争取鲁迅加入党组织。在徐彬如《回忆鲁迅一九二七年在广州的情况》一文中,比较详细地记录了中共广东省委和中山大学支部如何有计划地接近鲁迅,派党员毕磊公开与鲁迅联系。

先是做党的宣传工作,送党刊《做什么》《人民周刊》《少年先锋》等给鲁迅,促成鲁迅会见了中共广东区委书记陈延年。


鲁迅通过接触青年党员和阅读他们的刊物,对共产党的主张和抱负有了认识。后来情形突变,广州发生了“四一五”大屠杀,包括毕磊在内数以千计的青年共产党员和优秀青年死在蒋介石的屠刀之下。4月15日当天下午,广州大雨。中山大学三百名学生被捕,鲁迅出于义愤,不顾个人安危,冒雨赶到中山大学召开紧急会议,商议营救被捕学生,要求学校当局立即协调释放被捕者,并阻止军警搜查教授宿舍。但这些行动几乎没有任何效果。见营救无效,鲁迅辞去中山大学的一切职务,以示抗议

他亲眼目睹血腥的场面,思想上受到巨大震动。后来他在《三闲集》序言中说:“我是在二七年被血吓得目瞪口呆,离开广州的。”之后又醒悟道:“我一向是相信进化论的,总以为将来必胜于过去青年必胜于老年,对于青年,我敬重之不暇,往往给我十刀,我只还他一箭。然而后来我明白我倒是错了。这并非唯物史观的理论或革命文艺的作品蛊惑我的,我在广东,就目睹了同是青年,而分为两大阵营,或则投书告密,或则助官捕人的事实!我的思路因此而轰毁……”


血的事实让鲁迅震惊、惶惑而无所适从。他的进化论思想受到空前挑战,革命风暴又让他感到世界的纷纭复杂。总之,他是因看到共产党和革命青年惨遭屠杀而思想开始转变,思路因此“轰毁”。

“轰毁”的结果,便是逃离“革命策源地”广东。几经挣扎,1927年9月,鲁迅携许广平来到上海,住在景云里,闭门不出,专注于著述、翻译和写作,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当然也减少了与共产党的实际接触。



不料,原本对共产党抱有好感和深刻同情的鲁迅,到上海不久便遭到以年轻共产党员为主体的创造社、太阳社的攻击,这就是著名的1928年“革命文学”论战。在广州时期,鲁迅与创造社约好共同恢复《创造周报》,并公开登了启事。而到上海之后,不但联合办刊的事没了下文,而且忽然间遭到了成仿吾、郭沫若、冯乃超等人的联合批判,几十篇文章密集不断地从《文化批判》《创造月刊》《太阳月刊》等杂志上刊发出来,批判鲁迅是“封建余孽”、“ 二重反革命”,说鲁迅代表了“死去了的阿Q时代”,是革命文学道路上的绊脚石,并讽刺鲁迅整日喝着绍兴黄酒,醉眼朦胧,以趣味为中心,闲暇度日,是典型的资产阶级文人等等。


关于“文学革命”论争中鲁迅与青年理论家的论战,其优劣得失早已被文学史家认真探究,此处不再申说,本文要讨论的重点是在这场论争中,鲁迅与中共的关系发生了哪些曲折。

其实,创造社和太阳社的这些人多数是共产党人,他们从日本归来,受到日共左翼文艺家福本和夫影响较大,在理论上有机械阶级论和宗派主义倾向。也就是说,这批年轻共产党员以为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先进”文艺理论,即使对中国革命不甚了解,也可以横扫一切。成仿吾、冯乃超、钱杏邨、李初梨等回国后,认为鲁迅是旧时代的人物,《阿Q正传》代表了五四时代的文学,与“革命文学”格格不入,正是他们理论批判的靶子,也正是他们试炼“先进”理论的好机会。而鲁迅却看透了这些年轻人的轻浮气焰和幼稚弱点,毫不客气地予以反击,写了大量文章讽刺和批评这些喝洋墨水而不了解中国文坛的年轻人。整整一大本《三闲集》,许多文章都是他迎接挑战的愤激之作



鲁迅批评的,是典型的食洋不化和左倾幼稚病,是教条主义与利己主义相结合的病症。他哪里知道,这批从日本归来的自诩的无产阶级文化代表所犯的错误,其时与中共本时期所犯的错误相同。这种左倾幼稚病几乎断送了中国革命。鲁迅的过人之处在于,他在遭到创造社、太阳社等人集中批判的情况下,并没有因此对冯乃超、钱杏邨等人当作武器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予以简单摒弃,而是借机对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及其文艺理论进行学习和钻研。他说:“我有一件事要感谢创造社的,是他们‘挤’我看了几种科学底文艺论,明白了先前的文学史家们说了一大堆,还是纠缠不清的疑问。并且因此译了一本蒲力汗诺夫的《艺术论》,以救正我——还因我而及于别人——的只信进化论的偏颇。”


与别人只是拿马克思主义当敲门砖不同,鲁迅是真心研究无产阶级文艺理论,理解其精髓,并将其化作自己思想的一部分。除了上述他说的翻译蒲力汗诺夫的《艺术论》之外,他还翻译了日本片上伸的《无产阶级文学的理论与目标》 、苏联卢那卡尔斯基的《艺术论》《文艺与批评》 、苏联论文集《文艺政策》等专著。这些论著都是大部头的专书,鲁迅都是一字一句地译出、校对、印行。正因为他花了这么大的工夫精研这些理论,他便在无产阶级文艺方面有了深入的认识和发言权,成为名副其实的无产阶级文艺理论专家。


1928年12月,时任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长的冯雪峰来到上海,以普通文学青年的身份与鲁迅接触。他发现鲁迅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修养远超一般共产党员,而且鲁迅同情革命,向往建设新文化的思想与共产党人的目标非常一致。于是,冯雪峰开始了与鲁迅不平常的交往,并把他对鲁迅的观察和理解报告给上级党组织,引起中共高层关注,并立刻采取措施对批判鲁迅的错误予以纠正,决计“争取鲁迅”。

据当事人阳翰笙回忆,1929年秋,在上海霞飞路一家咖啡馆里,中共江苏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李富春找到他(当时他是在上海领导文化界工作的党支部书记),进行了一场谈话。李富春向他详细了解了创造社、太阳社成员与鲁迅进行论争的情况后,严厉地指出:你们与鲁迅的争论,党很注意,你们的论争是不对头的,不好的。你们中有些人对鲁迅的价值,对他的活动的意义估计不足。李富春代表中共中央对争取鲁迅提出了三点意见:第一,鲁迅是从“五四”新文学运动中过来的一位老战士,坚强的战士,是一位老前辈,一位先进的思想家。他对我们党员个人可能有批评,但没有反对党。对于这样一位老战士、先进的思想家,站在党的立场上,我们应该团结他,争取他。第二,我约你来谈话,是要你们立即停止这场争论,如再继续下去,很不好。一定立即停止争论,与鲁迅团结起来。第三,请你们想一想,像鲁迅这样一位老战士、一位先进的思想家,要是站到党的立场方面来,站在左翼文化战线上来,该有多么巨大的影响和作用。你们要抓紧解决这个问题,我相信你们也会解决的,然后向我来汇报




这次谈话之后,阳翰笙找到中共在上海文化支部的另一位负责人潘汉年,共同召集创造社和太阳社的党员开会,传达李富春的指示,开展了党内批评和自我批评,很多人认识到对鲁迅的地位和贡献估计不准确,自己作法不对头。他们一致认为,敌人正在残酷地迫害我们,我们应该想法壮大自己的队伍,不应该与鲁迅争论。会上决定:创造社、太阳社所有的刊物一律停止对鲁迅的批评,即便是鲁迅还批评我们,也不要反驳。在这次会议上,决定派冯雪峰、夏衍和冯乃超去找鲁迅谈一次话,告诉鲁迅,党决定停止这次论争,并批评了他们的不正确作法。鲁迅见了他们,接受了他们的歉意,表示愿意谅解,愿意团结起来。


在中共高层干预和说服下,上海基层党组织与鲁迅保持了畅通而经常的联系,决定让鲁迅领导“左联”工作,成为左联“盟主”,并依靠鲁迅开展文化斗争和文学运动,建立统一战线,扩大中共在文化领域的影响。同时,冯雪峰也把鲁迅介绍给在上海的中共高层,一些中共领导人如李立三、李富春、瞿秋白、陈云、陈赓等开始与之秘密交往。鲁迅的价值和意义为中共所重视,中共与鲁迅的关系也日趋密切




对一些年轻共产党人容易犯的“左”的错误,鲁迅心里非常清楚。1930年3月2日,在“左联”成立大会上,他就告诫他们“‘左翼’作家很容易变成‘右翼’作家的”。他苦口婆心地劝告作家们一定要与革命实际接触,要丢掉小资产阶级浪漫幻想,坚决不断地斗争,并且注重实力,要扩大战线,不能关起门来自己搞,要搞统一战线,还要发展和培养新的战士,要有新作品,要做韧性的创作等。


但鲁迅的教诲没起多大作用,因为当时的“立三路线”……,作家们还是受到这种错误思想的影响,盲目搞游行示威和飞行集会。1931年2月,“左联”成立近一年后,柔石、胡也频等青年作家和另外18名革命青年被国民党当局抓捕、杀害,鲁迅也受到牵连,离家避难。1933年2月,在“左联”五烈士牺牲两周年之际,鲁迅写下了著名的《为了忘却的记念》,记录了他与这几个可爱的青年共产党人的交往和一起工作的过程,心里充满了浓浓的爱和痛惜之情。请看这些质朴沉郁的文字,就知道鲁迅对失去好青年是多么痛心疾首,文字也隐隐表达了对党内一些错误决策的不满


……不是年青的为年老的写记念,而在这三十年中,却使我目睹许多青年的血,层层淤积起来,将我埋得不能呼吸,我只能用这样的笔墨,写几句文章,算是从泥土中挖一个小孔,自己延口残喘,这是怎样的世界呢。夜正长,路也正长,我不如忘却,不说的好罢。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将来总会有记起他们,再说他们的时候的……


1930年5月,“左联”刚成立不久,时任中共中央主要领导人的李立三与鲁迅见面,展开了一次很有意味的会谈。查鲁迅日记,5月7日记载:“晚同雪峰往爵禄饭店,回至北冰洋吃冰其林。”

据冯雪峰《在北京鲁迅博物馆的谈话》一文提到,这次谈话约四五十分钟,谈的问题较多。但主要议题是李立三要求鲁迅发一个宣言,拥护他那套政治主张,即新的革命高潮已经来临,必须在大城市开展暴动,在一省或多省首先胜利,夺取政权。对李立三的盲目乐观和冒险主义观点,鲁迅是不同意的,更不愿意发表什么声明。谈话中,李立三盛赞法国作家巴比塞,因为巴比塞发表过一篇宣言,题目叫作《告知识阶级》。鲁迅说,中国的革命不能与欧洲革命相比,他也不是巴比塞。鲁迅认为,中国的实际决定了中国革命是长期的、艰巨的,不同意赤膊上阵,要采取散兵战、堑壕战、持久战等战术。鲁迅回到家后对冯雪峰说:“今天我们是各人说各人的。要我发表宣言很容易,可对中国革命有什么好处?那样我在中国就住不下去,只好到外国去当寓公。在中国我还能打一枪两枪。


关于鲁迅与李立三的这次会面,胡愈之曾撰文专门谈论过,提到李立三要发给鲁迅一把枪。鲁迅对胡愈之说:“李立三路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一天晚上,人家开好旅馆找我谈话,开门进去一个高高大大的人接待我。他自我介绍说他是李立三,党要在上海搞一次大规模游行示威,搞武装斗争,还说:‘你是有名的人,请你带队,所以发给你一支枪。’我回答:‘我没有打过枪,要我打枪打不倒敌人,肯定会打了自己人。’ ”

胡愈之判断,鲁迅说的李立三发给他枪的事,一定是把谈话内容漫画化了,但他指出,鲁迅当时是在谈到“憎恶自己营垒里的蛀虫”时顺便提及的。


冯雪峰是五四时期著名的湖畔诗人,他与柔石是同学,1928年底由柔石介绍与鲁迅交往。由于他性格质直,办事认真,外语好,文笔优美,深受鲁迅信任。因为稿件往来和翻译无产阶级文艺理论等工作,鲁迅与冯雪峰结下了深厚友谊。当时,鲁迅并不知道冯雪峰是中共党员,“左联”成立后,鲁迅成为“左联”领导人,冯雪峰才亮明身份。冯雪峰也把鲁迅的家当作一个重要的联络站,经常把一些党内重要人物介绍给鲁迅。

在叙述鲁迅与瞿秋白交谊之前,我们不妨宕开一笔,插叙一段鲁迅与陈赓的秘密交往。


1932年夏秋之间,陈赓因为负伤在上海治疗,上海地下组织派人看望,陈赓便把红军在反“围剿”的战斗故事和红军英勇作战的事迹讲给他们听。当时中共中央宣传部的朱镜我把这些精彩故事记录下来,送给鲁迅看。鲁迅看了,非常高兴,也很感兴趣,便对冯雪峰讲,能否把陈赓请到家中当面谈谈。尽管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但上海党组织考虑到,如果鲁迅能够通过陈赓的讲述,写一些反映苏区红军作战的作品,在政治上起的作用将是无法估量的。因此他们研究决定,无论怎样困难也要促成这次会面



经过一番细密布置,在冯雪峰、朱镜我和楼适夷等上海地下工作者精心组织下,陈赓终于来到鲁迅家中。那天,宾主相见甚欢,许广平专门为陈赓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边吃边聊,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夜间继续进行,直到深夜陈赓才离开鲁迅家。这次会谈的主要内容有:1、陈赓向鲁迅谈了苏区红军四次反“围剿”的战斗情景,红军战士怎样勇猛作战,不怕牺牲,克服了哪些困难,以及他们如何用先进的战略战术战胜国民党军队的铁桶合围;2、陈赓向鲁迅介绍了苏区的政治生活、人民群众的精神面貌以及苏区经济和文化建设等情况;3、鲁迅详细询问了苏区人民的土地改革进程,改革后人民生活好转情况,也问到了被分了土地的地主是否有反抗,人民群众如何支援和配合红军作战等等。

当陈赓谈到苏区的房子时,鲁迅详细问了房子的结构和门窗情况。得知苏区的房子四面都有窗子,鲁迅非常高兴,他说,房子四面都有窗子,说明人民的生活安定了,开始注意卫生条件,空气流通一定非常好,有利于身体健康,这是一种进步。陈赓对这个细节印象很深,认为鲁迅不愧是著名作家,观察细致。他只知道作家的敏感,而不知道鲁迅那时在上海住的房子是不通风的,而且朝向北面,很难看到阳光,海婴因此吃了不少苦头,经常得病。

据楼适夷回忆,陈赓曾第二次到过鲁迅家。他在《鲁迅二次见陈赓》一文中详细叙述了他们第二次见面的经过,更细致地记述了谈话的内容和过程,以及鲁迅的音容笑貌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见面陈赓曾为鲁迅画了一张鄂豫皖形势图,形象直观地为鲁迅介绍苏区战况。至今,这张草图仍保存在北京的鲁迅博物馆。


与陈赓见面曾引发鲁迅创作一部描写苏区红军作战小说的计划。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部小说鲁迅没有写成,但他与中共高级将领秘密交往的事实,他试图详尽了解中共及其军队情况的愿望,以及他为此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是不会被遗忘的。但是,从以上内容,我们也可从另一个侧面得出结论,作家不可能仅凭道听途说就进行文学创作,尤其像鲁迅这样严谨而忠实于内心的作家更是如此。



冯雪峰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瞿秋白。据冯雪峰1952年出版的《回忆鲁迅》记载,1931年5月初,冯雪峰到茅盾家送“左联”杂志《前哨》,见到一对中年夫妇。经茅盾介绍,冯雪峰方知那是党的领导人瞿秋白和夫人杨之华,他们因党的中央机关被破坏而避难茅盾家。那天,他们在一起谈了鲁迅主编的《前哨》和发表在上面的鲁迅亲笔撰写的纪念被害作家的文章《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前驱的血》,瞿秋白看后赞不绝口。从此,冯雪峰便与瞿秋白相识。

几天后,冯雪峰再次去茅盾家,瞿秋白仍住在那里。瞿秋白请冯雪峰帮忙,可否找一个比较安静而安全的地方,他想借休养之机翻译一点苏联作品,写一写文章。冯雪峰立刻答应,很快找到一个在钱庄做事的朋友谢澹如。谢家正好在上海南市有一处两间的小楼房,冯雪峰为瞿秋白夫妇租下谢家的房子。瞿秋白在这里翻译苏联文艺作品,写论文和杂文,冯雪峰定期来取稿子,帮他们夫妇与外界传递消息。此时,冯雪峰正在帮助鲁迅编辑“左联”刊物《前哨》《十字街头》《文学导报》《北斗》等,也协助鲁迅翻译苏联文艺作品,正需要好的作者和优质稿件,瞿秋白的稿子便经常经鲁迅的编校和介绍发表出版。鲁迅和瞿秋白经由文字之缘,彼此相知和欣赏。鲁迅经常对冯雪峰说:“何苦(瞿秋白的别名)真有才华”,“至今文艺界还没有第二个人。”瞿秋白也非常佩服鲁迅,多次对冯雪峰说:“鲁迅看问题实在深刻。中国有了鲁迅,说明我们的民族大有希望”




此时,鲁迅与瞿秋白还没有相见,但两人已有很多文字和书信往来。瞿秋白在给鲁迅谈论翻译问题的信末说:“我们是这样亲密的人,没有见面的时候就这样亲密的人。”


鲁迅让冯雪峰拿了《铁流》的序文请瞿秋白翻译,瞿秋白很快便完成任务;卢那察尔斯基的剧本《被解放的堂吉诃德》第一场已经由鲁迅翻译并刊登在《北斗》上,但由于是从日文版转译,鲁迅认为还是从原文直接翻译为好,便请瞿秋白根据俄文从头翻译。瞿秋白欣然从命,很快译出。鲁迅舍弃自己的译文,开始在《北斗》登载瞿秋白的译本。1932年初,鲁迅和许广平带着海婴一起去看望瞿秋白夫妇;夏秋之交,鲁迅再次看望瞿秋白。隔不久,瞿秋白夫妇回访鲁迅。那时候,鲁迅夫妇和海婴住在拉摩斯公寓朝北的楼房里。同年11月,鲁迅去北平探望生病的母亲。期间,由于相关人员被捕,党组织要求瞿秋白暂时离家避难,冯雪峰便安排瞿秋白夫妇到鲁迅家。几天后,鲁迅返回上海,与住在家中的瞿秋白朝夕相处,经常彻夜长谈,晨昏皆忘。此次避难,瞿秋白在鲁迅家住了一个月左右,直到12月下旬才离开



离开之际,时任全国总工会党团书记的陈云去鲁迅家接瞿秋白。1936年10月,陈云以“史平”为笔名,写了短文《一个深晚》,刊于法国巴黎的《救国时报》上,记录了这段经历。陈云写得非常细致,具体可感,让人能领略到彼时的紧张气氛——

一九三二年阴历十一月的某一天,大约是深晚十一时许了,我坐着一辆黄包车,把戴在头上的铜盆帽挪低到眉毛以下,把吴淞路买来的一件旧的西装大衣的领头翻起盖满两颊,由曲曲弯弯的小路到了北四川路底一路电车掉头的地方就停下了黄包车。付了车钱,望四边一看,没有人“盯梢”,我就迅速地走进了沿街的一座三层楼住宅房子的大门。这是一座分间出租的住宅,走进大门就是楼梯。大约是在三层楼的右首的那间房间的门口,门上有着一个同志预先告诉我的记号。我轻轻的扣了两下,里面就出来了一位女主人。我问:“周先生在家吗?我是×先生要我来,与×先生会面的。”女主人就很客气的请我进去,秋白同志一切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几篇稿子和几本书放在之华同志的包袱里,另外他还有一个小包袱装着他和之华的几件换洗的衣服。我问他:“还有别的东西吗?”他说:“没有了。”“为什么提箱也没有一只?”我奇怪的问他。他说:“我的一生财产尽在于此了。”他问我:“远不远?”“很远,我去叫三辆黄包车。”我说着,正想下楼去叫车子,旁边那位五十以外庄重而很关心我们的主人就说:“不用你去,我叫别人去叫黄包车。”说着就招呼女主人去叫黄包车去。

这时候,秋白同志就指着那位主人问我:“你们会过吗?”我和那位主人同时说:“没有。”秋白同志说:“这是周先生,就是鲁迅先生。”同时又指着我向周先生说:“这是×同志。”“久仰得很!”我诚恳地尊敬地说了一声。的确,我是第一次见鲁迅。他穿着一件旧的灰布的棉袍子,庄重而带着忧愁的脸色表示出非常担心地恐怕秋白、之华和我在路上被侦探、巡捕捉了去。他问我:“深晚路上方便吗?”“正好天已下雨,我们把黄包车的篷子撑起,路上不妨事的。”我用安慰的口气回答他。我是第一次与鲁迅会面,原来不知他哪里人,听他的说话,还多少带着绍兴口音。后来我把秋白、之华送到了他们要去的房子里,问起秋白同志,才知道鲁迅确是绍兴人。一会儿女主人回头说:“车子已经停在门口。”我说“走吧”,就帮助之华提了一个包袱,走到门口。秋白同志向鲁迅说:“我要的那两本书,请你以后就交××带给我。”又指着我向鲁迅说:“或者再请×同志到你这里来拿一下。”我就顺便插口:“隔几天我来拿。”正想开门下楼去,之华还在后头与女主人话别。我们稍微等了一下,鲁迅就向秋白同志说:“今晚上你平安到达那里以后,明天叫××来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担心。”秋白同志答应了。一会儿,我们三人就出了他们的房门下楼去,鲁迅和女主人在门口连连的说:“好走,不送了。”当我们下半只楼梯的时候,我回头去望望,鲁迅和女主人还在门口目送我们,看他那副庄严而带着忧愁的脸色上,表现出非常担心我们安全的神气。秋白同志也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说:“你们进去吧。”他们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当我们走下到了二层楼梯口,才听到三层楼上…………

陈云把奉命去鲁迅家接瞿秋白夫妇的经过描述得详尽细致,尤其是对鲁迅当时的神态样貌刻画细微,令人仿佛立刻觉察出当时的紧张气氛和鲁迅夫妇对瞿秋白夫妇的担心与挂怀。这份珍贵史料充分再现了中共高级干部与鲁迅的交谊和情感。但我们从史料得知,鲁迅和瞿秋白交往,既不是组织决定,也不是工作安排,完全是个人行为,是两个相互欣赏的知识分子在恐怖岁月里的惺惺相惜……



1933年2月,瞿秋白夫妇又在鲁迅家避难一次。这一次恰逢英国作家萧伯纳访问中国,鲁迅和瞿秋白一起搜罗报刊文章,分门别类,鲁迅作序,用乐雯署名,编辑出版了《萧伯纳在中国》一书。

3月间,鲁迅和许广平为瞿秋白夫妇在他们居住的北四川路附近的日照里租了一处房子,他们的住处距离只有一条街,瞿秋白几乎隔天便到鲁迅家一次,畅谈文艺、政治和国家前途。

就在这个时候,瞿秋白为鲁迅编选了《鲁迅杂感选集》,并写了万言长序

33年6月,还是由于安全原因,瞿秋白再次搬家,离开日照里,搬到冯雪峰的住处,上海中央局让他负责一个通讯社的工作,审查和修改通讯稿件。7月下旬,冯雪峰所在的江苏省委机关被侦探发现,牵连到冯雪峰的住所,于是,他们又要匆忙搬家。当时,国民党特务机关到处抓人,许多秘密地点已不再安全,冯雪峰只好把瞿秋白夫妇再次安顿到鲁迅家中。此时,鲁迅已经搬到大陆新村9号,那是个三层小楼,鲁迅夫妇住二楼,瞿秋白夫妇住在三楼。这是瞿秋白第三次在鲁迅家避难。此次避难没有几天时间,瞿秋白夫妇就搬到上海中央局的另一个秘密机关中去了。

1933年底,中共中央来信,要瞿秋白到江西瑞金的苏区去工作。临走前,瞿秋白到鲁迅家辞行。当晚,鲁迅夫妇把床让给瞿秋白夫妇,鲁迅在地板上搭了个睡铺,觉得只有如此,方能稍尽友情。他们都没想到,此时一别,竟成永诀!



引自

《疏离与亲近:鲁迅与中共高层结识及秘密交往》


作者—郝庆军

中国艺术研究院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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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梁(指梁实秋)先生自有消除斗争的办法,以为如卢梭所说:“资产是文明的基础”,(28)“所以攻击资产制度,即是反抗文明”,“一个无产者假如他是有出息的,只消辛辛苦苦诚诚实实的工作一生,多少必定可以得到相当的资产。这才是正当的生活斗争的手段。”我想,卢梭去今虽已百五十年,但当不至于以为过去未来的文明,都以资产为基础。(但倘说以经济关系为基础,那自然是对的。)希腊印度,都有文明,而繁盛时俱非在资产社会,他大概是知道的;倘不知道,那也是他的错误。至于无产者应该“辛辛苦苦”爬上有产阶级去的“正当”的方法,则是中国有钱的老太爷高兴时候,教导穷工人的古训,在实际上,现今正在“辛辛苦苦诚诚实实”想爬上一级去的“无产者”也还多。然而这是还没有人“把这个阶级观念传授了给他们”的时候。一经传授,他们可就不肯一个一个的来爬了,诚如梁先生所说,“他们是一个阶级了,他们要有组织了,他们是一个集团了,于是他们便不循常轨的一跃而夺取政权财权,一跃而为统治阶级。”但可还有想“辛辛苦苦诚诚实实工作一生,多少必定可以得到相当的资产”的“无产者”呢?自然还有的。然而他要算是“尚未发财的有产者”了。梁先生的忠告,将为无产者所呕吐了,将只好和老太爷去互相赞赏而已了。  

那么,此后如何呢?梁先生以为是不足虑的。因为“这种革命的现象不能是永久的,经过自然进化之后,优胜劣败的定律又要证明了,还是聪明才力过人的人占优越的地位,无产者仍是无产者”。但无产阶级大概也知道“反文明的势力早晚要被文明的势力所征服”,所以“要建立所谓‘无产阶级文化’,……这里面包括文艺学术”(29)。  

……

梁先生首先以为无产者文学理论的错误,是“在把阶级的束缚加在文学上面”,因为一个资本家和一个劳动者,有不同的地方,但还有相同的地方,“他们的人性(这两字原本有套圈)并没有两样”,例如都有喜怒哀乐,都有恋爱(但所“说的是恋爱的本身,不是恋爱的方式”),“文学就是表现这最基本的人性的艺术”(30)。这些话是矛盾而空虚的。既然文明以资产为基础,穷人以竭力爬上去为“有出息”,那么,爬上是人生的要谛,富翁乃人类的至尊,文学也只要表现资产阶级就够了,又何必如此“过于富同情心”,一并包括“劣败”的无产者?况且“人性”的“本身”,又怎样表现的呢?譬如原质或杂质的化学底性质,有化合力,物理学底性质有硬度,要显示这力和度数,是须用两种物质来表现的,倘说要不用物质而显示化合力和硬度的单单“本身”,无此妙法;但一用物质,这现象即又因物质而不同。文学不借人,也无以表示“性”,一用人,而且还在阶级社会里,即断不能免掉所属的阶级性,无需加以“束缚”,实乃出于必然。自然,“喜怒哀乐,人之情也”,然而穷人决无开交易所折本的懊恼,煤油大王那会知道北京检煤渣老婆子身受的酸辛,饥区的灾民,大约总不去种兰花,像阔人的老太爷一样,贾府上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汽笛呀!”“列宁呀!”固然并不就是无产文学,然而“一切东西呀!”“一切人呀!”“可喜的事来了,人喜了呀!”也不是表现“人性”的“本身”的文学。倘以表现最普通的人性的文学为至高,则表现最普遍的动物性——营养,呼吸,运动,生殖——的文学,或者除去“运动”,表现生物性的文学,必当更在其上。倘说,因为我们是人,所以以表现人性为限,那么,无产者就因为是无产阶级,所以要做无产文学。

——鲁迅《“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

当一个人主张文学有阶级性,反对人性论,支持无产阶级为了革命所作的文学;同时支持labour movement & student movement。你觉得他会在49年之后倒霉,还是79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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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人说到鲁迅在1949年后会怎样,大致是想说,看吧,鲁迅这种鼓吹革命的人,在革命成功后反而被迫害,可见革命不是个好事,革命党人不是东西。

但是,鲁迅自己对革命的认识并没有如此肤浅,他早就认识到革命并不是成功之后排排坐吃果果。知识分子参加革命并非一定有个人的好处,革命不是完美无缺,但为了人类寻找新的出路,革命却是不可避免的。实际上,他已经谈到了革命胜利之后,如何继续革命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鲁迅比当时很多所谓的左翼看得深远,而这一点,恐怕恰恰是李德胜后来说他的心和鲁迅相通的原因。

我们可以看看鲁迅在《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里所说的,他说得很详细,我们也不妨详细引用。


倘不明白革命的实际情形,也容易变成“右翼”。革命是痛苦,其中也必然混有污秽和血,决不是如诗人所想像的那般有趣,那般完美;革命尤其是现实的事,需要各种卑贱的,麻烦的工作,决不如诗人所想像的那般浪漫;革命当然有破坏,然而更需要建设,破坏是痛快的,但建设却是麻烦的事。所以对于革命抱着浪漫谛克的幻想的人,一和革命接近,一到革命进行,便容易失望。听说俄国的诗人叶遂宁,当初也非常欢迎十月革命,当时他叫道,“万岁,天上和地上的革命!” 又说“我是一个布尔塞维克了!”然而一到革命后,实际上的情形,完全不是他所想像的那么一回事,终于失望,颓废。叶遂宁后来是自杀了的,听说这失望是他的自杀的原因之一。⑤又如毕力涅克和爱伦堡⑥,也都是例子。在我们辛亥革命时也有同样的例,那时有许多文人,例如属于“南社”⑦的人们,开初大抵是很革命的,但他们抱着一种幻想,以为只要将满洲人赶出去,便一切都恢复了“汉官威仪”,人们都穿大袖的衣服,峨冠博带,大步地在街上走。谁知赶走满清皇帝以后,民国成立,情形却全不同,所以他们便失望,以后有些人甚至成为新的运动的反动者。但是,我们如果不明白革命的实际情形,也容易和他们一样的。
还有,以为诗人或文学家高于一切人,他底工作比一切工作都高贵,也是不正确的观念。举例说,从前海涅⑧以为诗人最高贵,而上帝最公平,诗人在死后,便到上帝那里去,围着上帝坐着,上帝请他吃糖果。在现在,上帝请吃糖果的事,是当然无人相信的了,但以为诗人或文学家,现在为劳动大众革命,将来革命成功,劳动阶级一定从丰报酬,特别优待,请他坐特等车,吃特等饭,或者劳动者捧着牛油面包来献他,说:“我们的诗人,请用吧!”这也是不正确的;因为实际上决不会有这种事,恐怕那时比现在还要苦,不但没有牛油面包,连黑面包都没有也说不定,俄国革命后一二年的情形便是例子。如果不明白这情形,也容易变成“右翼”。事实上,劳动者大众,只要不是梁实秋所说“有出息”者,也决不会特别看重知识阶级者的,如我所译的《溃灭》中的美谛克(知识阶级出身),反而常被矿工等所嘲笑。不待说,知识阶级有知识阶级的事要做,不应特别看轻,然而劳动阶级决无特别例外地优待诗人或文学家的义务。


鲁迅本来就没有如很多人所设想革命胜利后,要求大官求特权,也明白革命的曲折反复。他在1949年后,是不会如很多所谓的左翼一样,经历了诸如57年66年失望了,就要伤痕了,就要反思革命告别革命了。对这些人,鲁迅在文中已说了,


倘不明白革命的实际情形,也容易变成“右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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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几个高赞答案就笑了,有说鲁迅会写文章批胡适的,有说70年代末倒霉的。

鲁迅要是能活到76年,那不是要倒霉,是要平反。

49年确实应该还好,但是到57年之前应该会进牢里。

这不是我说的,是毛主席亲口说的。

而且这不是什么小道消息,也不是什么敏感内容。网上讨论的文史文章很多。除了个别极左立场的人极力试图否认这件事。

鲁迅的儿子周海婴在《鲁迅与我七十年》中明确提到:

“1957年夏天,毛泽东在上海接见文艺界人士,翻译家罗稷南参与其中。谈话之间,罗稷南向毛泽东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疑问:“要是今天鲁迅还活着,他可能会怎样?”毛对这个大胆的设问十分认真,沉思了片刻,回答说:“以我的估计,(鲁迅)要么是关在牢里还要写,要么他识大体不做声。””

当时是个半公开场合,基本上是实锤。后来黄宗英作为在场人证也出面证实过。凡是证实这件事的人无一例外被知乎左们的前辈极左势力使劲抹黑谩骂。

知乎左为什么总是让人看不起?就是因为对历史太无知,还有就是怂,连面对历史的勇气都没有。毛主席都敢讲,你们反倒扭扭捏捏,丢人显眼。倒是有一点不糊涂,就是起码看得出来人家问的是个打各位脸的题。知乎左除了借极左立场故意往反了说,各位比主席还厉害?

恕我直言,鲁迅尚且在牢里,今天知乎上一堆蹦哒得欢的精神50后要是真让他们穿越回去,恐怕能不能挺到76年都是问题。叶公好龙。

1957年胡适在干嘛?胡适1957年荣任中央研究院院长,而鲁迅假如活着在牢里。

鲁迅写改造材料还来不及,批判胡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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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没有去世的话,恐怕不会有延安时期乃至1949年那样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而且如果他不能超然物外的话,恐怕还会卷入更大的论争。

鲁迅与周扬等人同是“左联”的发起人。但到了1932年以后,他与左联内部多数人的矛盾就已经是公开了。

鲁迅说恐吓辱骂不是战斗,但是左联有很多人反对他这种说法,认为应该四面出击(可以搜索《汉奸的供状》事件)。鲁迅认为文艺固然可以作为宣传,但宣传却不一定是文艺,并不主张做政治的留声机。鲁迅也不赞成把主要精力放在搞游行示威,搞群众运动。这样的鲁迅被公开批评为“调和派”,意思是革命性不够。他那句著名的“最令人寒心与灰心的,是友军从背后来的暗箭”,其实就说的1933年前后的一系列事情。当然鲁迅本人也不客气,嘲讽周扬是“元帅”,嘲讽徐懋庸是“皇帝”。对自己这个盟主事实上不被拥护的不满,溢于言表。

现在回看,鲁迅的不满除了一些笔端的口水仗外,要害主要在于他一方面声望极高,另一方面又其实不是左联的真正领导人。左联内有党的组织,它的实际领导权掌握在书记手中,掌握在党组织手中。“无论是在‘名’或‘实’上面,鲁迅都不是在操纵着左联。”(《鲁迅与左联》王宏志)茅盾更是赤裸裸地说过,鲁迅不是党员,只是同路人。大家对他尊敬有余却越来越不信服。还有更多革命文青认为鲁迅不讲组织纪律,搞特殊化,不讲党的这一套。简而言之,下面这帮非常“左”而又喜欢搞宗派和小团体的年轻人,对鲁迅没能“跟上时代”非常失望,总想着“鞭打”鲁迅,赶着他往更革命更组织化的方向走。这难免让作为五四老将的鲁迅有被利用和背叛之感。

从根本上说,革命文艺到底是党的同路人,做更多鼓与呼的事情,还是在党的直接领导下作为革命的工具,这是一个根本矛盾。这个矛盾在1933年前后尚且如此,到了后期,恐怕就更难调和了。

当然,鲁迅先生去世后,这场后来并不常常宣传的分歧和论战,并没有影响我党对鲁迅的评价:“(鲁迅)并不是共产党的组织上的一人,然而他的思想、行动、著作,都是马克思主义化的”(1937年)。

但是到1940年的新民主主义论里,这个表述却没有再出现:“而鲁迅,就是这个文化新军的最伟大和最英勇的旗手。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中国人说话总是很委婉的,相比说了的话,没说的话可能才是最关键的话。这九个最,都没提马克思主义者,更没提是组织的一员了。骨头最硬,难道说的也仅仅是对敌人硬么?没有媚骨,难道只是对敌人没有媚骨么?这个评价真是值得细细揣摩的。我相信作为毛主席个人,他对鲁迅的这种性格,肯定是极为钦佩的,其实和他自己在中央苏区后期的处境何尝不是类似。但是作为一个党的领袖,他或许又不太可能真正对活的鲁迅作出九个最字的评价。

当然更让人唏嘘的是,等到了延安时期,周扬这个当初与鲁迅闹得很凶的年轻人,反而成了鲁艺时代的赢家。再过几十年,周扬自己遭到批判的时候,鲁迅当年骂他的话,又成了他一个极大的罪证。不得不说,历史让人感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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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看这个问题。

外面有一些书籍也是挺有意思的,就比如这样的一本书,整理了在75.1到76.10担任副总理的那个人后来的书信。当然,作为要为那“浩劫”负责任的大罪人,他当然是不能够随便议论的,大多数书信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但在这些书信中,有一篇令我比较感兴趣,在此摘录下来。

你上次来信中,提到鲁迅关于国民性的论述,并且说回过来看看鲁迅的书,懂了许多。你举了些例子,火车撞坏汽车, 有人持刀杀人却无人过问,等等,于是问道 :上海人是最自私 吗?国民性又回到三十年代了吗?─ 这个问题确实值得研究,而且几十年来一直争论,头几年报刊上也不断地有议论, 并且有人提出中国的国民性需要殖民统治两百年才能改造过来这样的奇谈怪论,最近又有只有市场经济才能改造国民性的高超理论。
国民这个概念可以有不同的解释。我们除国民经济、国民教育这些包括全体国民的活动以外,一般不用国民这个词。孙中山喜欢用国民,蒋介石又继承了这些名称,国民党、国民政府、国民大会、国民革命军,等等,为了和蒋加以区别,也为了更科学,我 们采用了人民政府、人民代表大会、人民共和国、人民大会堂等等名称。有趣的是,东欧各国资本主义复辟以后都把人民这个词抛弃了。 鲁迅早期著作中,研究国民性的相当多,几乎成了他关注的中心,从学医到学文,也是为了改造中国的国民性。他说的国民性涉及很广,但是,据我看,他始终没有研究清楚。所以,你也难以看懂。 正因为这样,有些学者往往抓住鲁迅早期思想的弱点,加以发挥,攻 击中国的国民性,或曰中国人愚昧无知,只配做亡国奴,或曰只有教育救国、或实业救国、或科学救国,而不提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这三座大山压死了多少中国国民,只有革命才能救中国, 才能改造中国的国民性。
鲁迅和这些人不同。他对中国社会有极其深刻的认识,他对鲁四老爷、假洋鬼子是痛恨的,对人民是满腔热情的。在中国文学史上第 一个宣布封建制度是吃人的制度的,是鲁迅,是他的《狂人日记》。在今天,要想了解辛亥革命前后的中国社会,鲁迅的作品是极生动、极重要的材料。他笔下的那些“国民”,正是当时的农民、小市民。他不是藐视他们,而是他自己说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是说他当时还是一个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虽然是站在时代最前列,却看不到中国的希望,看不到阿Q们中间蕴藏着的力量。这也难怪,当时的中国无产阶级还很弱小,阿Q参加的“恐怖活动”,农民的自发斗争即 “不准革命”的革命不可能使鲁迅看到希望。他当时的思想武器还是 达尔文的进化论,他相信人类会进步,一代会比一代强,他把希望寄托在青年身上,但是他看到的却是这样冷酷的事实 :包括他的一些学生在内,同是青年,为什么这一些青年杀另一些青年呢?鲁迅在研究国民性的过程中是极其痛苦的,很长时间找不到答案。读鲁迅早期的作品,要了解他早期的社会环境和他的政治、思想状况,否则很难看懂。 鲁迅从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转变为共产主义者是后来的事。这些条件促进了他的转变 :第一次大革命的失败,创造社对他的批判,使他冷静地思考自己走过的路,认真地读了马克思主义著作,用马克思主义这把解剖刀,解剖社会,解剖别人,也解剖自己。他不是轻易地相信共产主义的,而是蒋介石的屠杀,血的事实教育了他,马克思主义教育了他,共产党人的艰苦奋斗教育了他,使他相信 :“唯有无产者才有未来”,并为此奋斗终生。
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找几篇他自己描述自己思想转变的文章看一看,如《二心集》、《三闲集》的序言,还有瞿秋白写的《鲁迅杂感选集 序言》,这是第一篇正确地分析鲁迅思想的文章。这几年没有人提这些文章了,因为它们都是讲鲁迅从进化论到阶级论的转变过程的。资产阶级最怕的正是知识分子的这种转变。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论武装起来的鲁迅,对社会的分析,对论敌的批判,都面貌一新了。他不再停留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地位,而是和无产者站在一起了,他 的文章也就更加锋利了。你如果找到他同梁实秋教授的论战文章,就不难发现,他已经不再一般地论述国民性了。因为有人说梁实秋反对无产阶级文学、是资本家的走狗,梁极不满意,怒气冲冲地去查英文韦勃斯特大字典,得知无产阶级不过是一些无知的穷光蛋,就写文章嘲笑“无产阶级文学”这个口号如何如何可笑,鲁迅就写了一篇批梁的文章,叫《资本家的“乏”走狗》,嘲笑这位大教授连什么是无产阶级都不懂,只能算一条“乏”走狗!鲁迅这个论断极其准确,以至到今天我看到一些反共分子的文章内容如此贫乏,就不由地想起这个题目。
人是分为阶级的,这是客观事实。只讲国民性,不讲阶级性,只能使自己难以正确分析事物,如同早期鲁迅那样。你看,《毛选》第一篇就是分析中国的阶级,不但承认阶级,而且做了具体分析。对一个阶级,又分析它的大、中、小,上、中、下,左、中、右,又分析它 在不同形势下的表现,等等。这种分析,在整个毛泽东著作中是贯彻 始终的。讲实事求是,就要讲这个“实事”,“求”其中的“是”,毛就是这样做的。
现在是90年代,不是30年代。现在中国的国民性和30年代也不相同。你看到人们自私、麻木,这是事实,但人们的表现还是不一样的。俄国作家爱伦堡在他还没有反斯大林时,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 :“一边是荒淫无耻,一边是庄严的工作”,用来描述西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苏联。在当今中国,在一个又一个“热”、“潮”、“大战” 中,那些人可不麻木。在那些旁观者中,也有昨天的或者明天的革命勇士。对立统一规律是基本规律。国民性中包括着对立物的统一和斗争。阶级内部、政党内部都包含着对立斗争。先进、中间、落后,总是存在的。不会都先进,也不会都落后,很可能仍然是两头小,中间大。我们家原来有一张毛在天安门上谈话的照片,面对百万欢呼的群众,他仍然冷静地说 :“左派能有百分之十就了不起了!”而希望就在这里。

他被逮捕之后,华给他定的一个罪名就是早年化名“狄克”写信攻击鲁迅,还在《人民日报》登载当年鲁迅的回信《三月的租界》以证实这个罪名。但是从这段文字,我们可以从一个角度去观察当年革命造反派的理论家是怎么看待鲁迅和他的文章及文化观点的。究竟是谁一面打着鲁迅的旗一面反鲁迅,也是不言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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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不会怎么样,1976或1979之后十有八九他要倒大霉。

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个可能,补充一下,就是1966被联d或西j精准打击定点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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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大典第一排。

文化部和教育部随便挑。

如果能活到那个时候,原则上会支持——某个你们也许不相信他会支持的事。

作为建国后的革命的灵魂人物,他的肉体虽然死了,可是灵魂一直在另一个人的精神里活着。他们虽然没有见过面,可是路却始终走在一起。那个人的最后几年,就是在做《这样的战士》:

要有这样的一种战士——已不是蒙昧如 非洲土人而背着雪亮的毛瑟枪的;也并不疲惫如中国绿营兵而却佩着盒子炮。他毫无乞灵于牛皮和废铁的甲胄;他只有自己,但拿着蛮人所用的,脱手一掷的 投枪。
他走进无物之阵,所遇见的都对他一式点头。他知道这点头就是敌人的 武器,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许多战士都在此灭亡,正如炮弹一般,使猛士无所用其力。
那些头上有各种旗帜,绣出各样好名称:慈善家, 学者, 文士,长者,青年, 雅人, 君子……。头下有各样外套,绣出各式好花样: 学问, 道德, 国粹,民意, 逻辑, 公义, 东方文明……。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们都同声立了誓来讲说,他们的心都在 胸膛的中央,和别的偏心的人类两样。他们都在胸前放着护心镜,就为自己也深信心在胸膛中央的事作证。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微笑,偏侧一掷,却正中了他们的心窝。
一切都颓然倒地;——然而只有一件外套,其中无物。无物之物已经脱走,得了胜利,因为他这时成了 戕害慈善家等类的罪人。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在无物之阵中大踏步走,再见一式的点头,各种的旗帜,各样的外套……。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终于在无物之阵中老衰,寿终。他终于不是战士,但无物之物则是胜者。
在这样的境地里,谁也不闻战叫: 太平。
太平……。
但他举起了投枪!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四日。

鲁迅逃跑?去香港?呸!

鲁迅会战斗到底,即使被某些人迫害,也不能阻止鲁迅的战斗。

某人也一样,他们不怕死,也不怕失败的前景。他们是要做一辈子的战士,要和某些人战斗到生命最后的一分一秒。就算是死,也绝不宽恕。


你们不理解某些伟人的思想。对于有的人来说,他整个人生,全部的意义就只剩下他的事业了。所以,他已经绝对的无私了。

你们不了解这种心态,但你们可以想象:他已经家破人亡了,他已经妻离子散了,连他自己都快死了,你觉得还有什么是对他重要的?

在这个时候,唯有他一生的意义是重要的。他还剩下什么?他已经几乎一无所有了!他剩下的只有他的事业,换言之,他的事业也就是他的全部。他怎么可能背叛他自己,背叛他一生仅剩下的意义!

当然,鲁迅没有家破人亡。家破人亡是极端的例子。通过这个例子,我要告诉各位: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事业本身是极为珍贵的,甚至他们人生全部或者大部分的意义,已经融入了他们的事业里。所以,他们几乎不可能成为逃兵或者叛徒。

鲁迅死前有一篇文章,叫做《死》:

从去年起,每当病后休养,躺在藤躺椅上,每不免想到体力恢复后应该动手的事情:做什么文章,翻译或印行什么书籍。想定之后,就结束道:就是这样罢——但要赶快做。这“要赶快做”的想头,是为先前所没有的,就因为在不知不觉中,记得了自己的年龄。却从来没有直接的想到“死”。

在鲁迅心里,对于死的第一个认识是“人死了,就不能做事了”。人老了,就快死了。所谓年龄,其实正是死亡的模糊意像,在这个模糊的死的意像中,鲁迅想到的是“要赶快做”——赶快做事业,死了就不能做了。

又曾想到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当死的意像明确的浮现时,鲁迅想的是“一个都不宽恕”。

不宽恕谁?鲁迅在文艺战线上战斗到死,到死也不宽恕他的论敌。

为什么不宽恕?因为死是客观的不能战斗的原因,而不是主观的不再战斗的选择。


认为鲁迅会逃跑,这是对鲁迅的亵渎。说明他根本不懂(或者故意不懂)鲁迅对于某个人的意义,而且也不懂鲁迅的革命观。



有人说鲁迅批评某人,然后某人就要杀他。

鲁迅批评什么呢?假如说鲁迅找到某人,想要批评一下:“我觉得现在的公社啊……”

“比资本家,地主还坏,简直是黑手起家!”(60.12.30——这是时间,下同)

“还有这个个人崇拜……”

“吹的越高,跌的越重,我是要跌的粉碎的了。”(66.7.8)

“还有这个耕作问题,现在吹的很厉害……”

“包产一定要落实。根本不要管上级规定的指标。不管这些,只管现实可能性。”(59.4.29)

鲁迅当然也要批评,不过看来是只好和某人一起批评了。鲁迅活着时做过这样事,他和瞿秋白一起批评别人。后来瞿秋白牺牲了,鲁迅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鲁迅说瞿秋白是知己,某人说“我跟鲁迅的心是相通的”(66.7.8)。鲁迅和瞿秋白一起批评别人,瞿秋白被人害死了。某人和鲁迅一起批评别人,鲁迅会不会被害死呢?也许吧,鲁迅救不了瞿秋白,某人说不定能救鲁迅。

我回复了那个说某人不允许鲁迅批评的人,问他鲁迅还要批评什么。他说和我“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半句都多,他却回了我两句(算上前面他说的就更多了)。这两句里却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个字都没。所以我还是想问:“到底鲁迅还想批评什么呢?”可是又担心这话一出来,这些人就都和我“话不投机半句多”了。所以我想了一下,最后结论是: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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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之前NBA辱华,中国赛的门票退不退的问题一样。

成年人的世界,风险和代价是统一的。这几百块钱是您个人的财产,你可以采用任何合法的方式处置。没有人能强迫你为民族尊严牺牲个人财产。

但话又说回来了,入党誓词中有“随时准备为党牺牲一切”,之后如果您加入党组织、考取公务员而政审不成时,也不要发泄和抱怨体制,请记得当初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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