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税是06年取消的,义务教育免学杂费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而农民群体的整体生活水平,是在十八大之后才有了显著提高的。
为什么反感伤痕文学?因为小布尔乔亚和知识分子只是身上多了几道伤痕,而农民几千年来每一天都在重复这些伤痕,身上早已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
现在你跑到这些农民面前,把自己那身细皮嫩肉上的一两条伤疤展示给满身伤痕的农民看,还叫他们认同你,你真不觉得自己是在向农民炫耀吗?
我爸是农村出来的,靠着当兵才让我在今天能够过上了小康生活,他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小时候理解不了,现在理解了:
他说他现在不吃红薯,因为小时候除了这个没别的吃的,年景不好连红薯皮都不放过。
现在你乎某些人为了反建制,不仅不让农民的后代批判小病呻吟甚至无病呻吟的伤痕文学,还说什么迫害农民的不是小资和知识分子,暗搓搓或者明晃晃把矛头指向TG,又或者说什么利维坦不仅迫害知识分子,也在迫害农民,搞得好像农民和城市小资才是统一战线一样。殊不知从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手里解放工农的,正是这个利维坦,而之前那个利维坦,不仅是三座大山的代理人,甚至把工农尤其是农民们压迫得比那个留辫子的利维坦在时还要苦。有趣的是,那个利维坦及其在岛上的残余却往往是城市小资们最喜欢的利维坦,至今仍然有古墓派为其摇旗呐喊。
迫害,像你们喜爱的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一样迫害吗?
好好想一想,为什么小布尔乔亚是无产阶级运动最大的敌人?为什么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是无产阶级而不是小资产阶级?为什么国家是工人阶级领导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
丽达向大家讲起了莫斯科青年建立组织的情况。....扎利瓦诺夫一边轻蔑地看着丽达,一边小声地跟莉莎嘀咕着什么。坐在前排的高年级女生,鼻子上扑着粉,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狡猾的小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那个青年机枪手也在那里。他正焦躁不安地坐在舞台边上,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打扮得非常时髦的莉莎·苏哈里科和安娜·阿德莫夫斯卡娅。她们正旁若无人地同向她们献殷勤的男生交谈着。
他走上舞台,整了整制服,说:“抱歉得很,同志们。我弄不明白,究竟想要我们做什么。要我们搞政治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学习呢?我们总得把中学念完吧。要是组织个体育协会,办个俱乐部,让我们在那里聚会聚会,读点书,那倒是另一回事。可现在是要我们搞政治,搞来搞去,最后就会给绞死。对不起,我想这种事情是没有人乐意干的。”
会场里响起了笑声。奥库舍夫跳下舞台,坐了下来。这时候那个年轻的机枪手出来讲话了,他狠狠地把军帽拉到前额上,愤怒的目光朝台下扫了一下,大声喊道:“笑什么?你们这帮混蛋!”
他的眼睛像两块烧红了的火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得浑身发抖,接着说:“我叫伊万·扎尔基。我没见过爹,没见过娘,从小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白天要饭,晚上就在墙根底下一躺,挨饿受冻,没个安身的地方。日子过得连狗都不如,跟你们这帮娇小姐、阔少爷比,完全是另一个样!
“苏维埃政权来了,红军收留了我。全排都把我当作亲生儿子看待,给我衣服,给我鞋袜,教我文化,最主要的是教我懂得了做人的道理。是他们教育我,使我成了布尔什维克,我是到死也不会变心的。我现在心明眼亮,知道为什么要进行斗争:是为了我们,为了穷人,为了工人阶级的政权。可是你们呢?却像一群公马,在这里咴咴叫个不停。你们哪里知道,就在这座城下,有二百个同志牺牲了,永远离开了我们……”扎尔基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一样,铿锵作响。“为了我们的幸福,为了我们的事业,他们毫不犹豫地献出了生命……现在全国各地,各个战场上,都有人在流血牺牲,在这样的时候,你们倒在这里寻开心。”他突然转过身来,朝主持会议的人说:“而你们呢,同志们,却找到了他们头上,找了这么一帮人来开会。”他用手指着台下。“难道他们能懂吗?不可能!饱汉不知饿汉饥。这里只有一个人响应了号召,因为他是穷人,是孤儿。没有你们,我们照样干。”他愤怒地朝台下喊道。“我们才不来求你们呢,要你们这号人有什么用!你们这样的,只配吃机枪子弹!”他气呼呼地喊出了最后这句话,跳下台来,眼皮都没有抬,径直朝门口走去。
越来越多的人反对伤痕文学,这是好事,这说明小布尔乔亚掌握话语权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不是,哥,你不能要求一群十八大之后才过上安生日子的农民的儿子去跟被贬流放的人上人产生共情吧,这不现实,再说也很不人道啊。
你跟我讲你当时多么惨,我一看,嚯,这比我爷爷我爹当年过的日子也强太多了吧,你让我怎么跟你共情啊,我最多只能是出于受过的教育和礼貌修养对你表达一下理解,但你怎么让我跟你共情?你这不跟《愤怒的葡萄》里面开卡车逃荒的美国农民一样嘛。你把《愤怒的葡萄》拿给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农民看,中国农民以为是洋皇帝下江南呢。
自古以来,就有一种人,叫做正常人。
看到鹿,他会说这是鹿;看到马,他会说这是马;阅读几本书,会在碰到的话题分享读后感。这种人呢,普普通通,但是有个优点,尊重常识。
具体到文学方面,表现出来就是把文学的归于文学。伤痕文学,有的人喜欢,也有的人不喜欢。不喜欢就不看嘛,看喜欢的。读书而已,不喜欢就骂街,那还不至于。有好感的不会很多,伤痕文学受众面本身是有局限性。但反感的也不会多,二三十年前的作品文笔还是有底线的,不像郭某某们那么顶胃。
自斯巴达以来,还有一种人,叫做自干爹。
起步是做外国人的父亲,主要是美国人的父亲,安排入关以后三亿不肖子孙的后事。后来渐渐大而化之,从键症圈发散开来,指导一切。从化粪池规划到肥皂生产,事无巨细都能看到他们以父之名指手画脚。爹味浓,绵绵无穷。
终于,他们对文学下手了。自干爹们代表农民的儿子说:我爹不是知识青年出身,所以我不共情。我不共情,所以我反感。
这个逻辑很有意思,我倒是要多问各位自干爹几句。
你们中很多是后天射手座二三十年,请问你们对爱情文学共情么?配么?
你们人均战斗力低于非洲野鹅,请问你们对武侠小说共情么?
你们蹦起来超不过一尺,请问你们对玄幻小说共情么?
你们虽然自诩农民的儿子连续锄地干不过半天,请问你们对农民文学共情么?
如果单纯从读者画像来推导,各位不仅是要反感伤痕文学,你们应该反感除了渔业养殖以外的一切文学。
这当然是个谬误,这个谬误基于自干爹们不知道文学的所谓“共情”是不需要预设读者身份的。它会有受众面,主打市场,但不需要预设读者身份,归根到底是基于作品本身的魅力。一篇好的文学,别说区区知识分子,哪怕全篇在讲神仙的故事,也能让“农民的儿子”们看得津津有味。
文学本身并不会指导“农民的儿子”共情什么,反感什么。文学就是文学,就像一只鹿,一匹马,它就在那里。认得就认得,不认得就不认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
只有爹才会做指导,只有自干爹们才会指导所有人所有事。他们也不只反感伤痕文学,他们反感的多了去了。应该问问,除了他们和他们的精神父亲划定的神圣信条,还剩下什么是可以不反感的?
鹿归鹿,马归马,文学的归文学。那个常识的时代在褪色,我已经开始怀念它。
本质上就是习惯了“自我审查”,自我阉割下的“媚权”。
嘴上都是“为了农民”,骨子里都是叼盘扯淡不要脸。
当然,这些人本身只是问题和现象的一部分,而真正构成这一问题和现象的,恰恰是这群人从来不敢评说的,站在他们头顶撒尿,他们喝完还要说真甜的老爷们。
搞笑的是,就是这群人,现在竟然还打着和他们干得勾当相反的大旗,也可谓是荒诞至极了。
马克思在1842年发表了他的第一篇政论性文章《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这些人背后的行为逻辑和这篇文章所评论的立法逻辑几乎是没什么区别的——以及关于新闻和出版的行政管理逻辑,我们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由此特别可以得出结论说,凡对整个国家管理机关或个别部门作出评价的作品,凡根据业已颁布或尚待颁布的法律的内在价值对这些法律进行讨论、揭露错误和缺点、指出或提出改进办法的作品,只要措辞合乎礼貌,倾向善良,就不能仅仅因为它们不符合政府的精神而拒绝发表。”
探讨要谦逊和严肃,这是新检查令和旧的书报检查法令的共同要求,可是,新检查令认为,措辞合乎礼貌和内容真实同样都是不够的。对于检查令来说,倾向才是它的主要标准,而且是它的贯穿始终的思想,但是在法令中甚至连“倾向”这个字眼也找不到。这种倾向究竟是什么,这一点新的检查令只字未提。可是,从下面一段引文中可以看出,对检查令来说,倾向是多么重要:
“这方面必要的前提是,对政府措施发表的见解,其倾向不是敌对的和恶意的,而是善意的。这就要求书报检查官具有良好的愿望和鉴别的能力,善于区别这两种不同的情况。与此相适应,书报检查官也必须特别注意准备出版的作品的形式和语调,一旦发现作品因感情冲动、激烈和狂妄而带有有害的倾向,应不准其印行。”
这样一来,作者就成了最可怕的恐怖主义的牺牲品,遭到了涉嫌的制裁。追究倾向的法律,即没有规定客观标准的法律,是恐怖主义的法律;在罗伯斯比尔执政时期,国家在危急情况下所制定的就是这样的法律,在罗马皇帝们在位时期,国家在腐败不堪的情况下所制定的也是这样的法律。凡是不以当事人的行为本身而以他的思想作为主要标准的法律,无非是对非法行为的实际认可。与其把我要留胡子的想法当作剪胡子的标准,倒不如像那位俄国沙皇所做的那样,干脆让御用的哥萨克人把所有人的胡子统统剪掉。
只是由于我表现自己,只是由于我踏入现实的领域,我才进入受立法者支配的范围。对于法律来说,除了我的行为以外,我是根本不存在的,我根本不是法律的对象。我的行为就是法律在处置我时所应依据的唯一的东西,因为我的行为就是我为之要求生存权利、要求现实权利的唯一东西,而且因此我才受到现行法的支配。可是,追究倾向的法律不仅要惩罚我所做的,而且要惩罚我在行动以外所想的。所以,这种法律是对公民名誉的一种侮辱,是一种危害我的生存的法律。
我可以随便挣扎,设法摆脱困境,但是事态决不会因此而有丝毫改变。我的生存遭到了怀疑,我的最隐秘的本质,即我的个性被看成是一种坏的个性,而且由于这种意见我要受到惩罚。法律之所以惩罚我,并不是因为我做了坏事,而是因为我没有做坏事。其实,我之所以受到惩罚,是因为我的行为并不违法,只是由于这一点,我就迫使好心肠的、善意的法官去追究我那非常慎重、并未见诸行动的坏的思想。
追究思想的法律不是国家为它的公民颁布的法律,而是一个党派用来对付另一个党派的法律。追究倾向的法律取消了公民在法律面前的平等。这是制造分裂的法律,不是促进统一的法律,而一切制造分裂的法律都是反动的;这不是法律,而是特权。一些人有权干另一些人无权干的事情,这并不是因为后者缺乏什么客观品质(像小孩子不会缔结条约那样),不,不是这样,而是因为他们的善良意图,他们的思想遭到了怀疑。即使公民起来反对国家机构,反对政府,道德的国家还是认为他们具有国家的思想。可是,在某个机关自诩为国家理性和国家道德的举世无双的独占者的社会中,在同人民根本对立因而认为自己那一套反国家的思想就是普遍而标准的思想的政府中,当政集团的龌龊的良心却臆造了一套追究倾向的法律,报复的法律,来惩罚思想,其实它不过是政府官员的思想。追究思想的法律是以无思想和不道德而追求实利的国家观为基础的。这些法律就是龌龊的良心的不自觉叫喊。那么怎样才能使这种法律付诸实施呢?这要通过一种比法律本身更令人气愤的手段——侦探,或者通过认为所有写作流派都是值得怀疑的这样一种事先协定,由此,当然又要追究某人是属于哪一种流派的。在追究倾向的法律中,立法的形式是同内容相矛盾的,颁布这一法律的政府疯狂地反对它本身所体现的东西,即反对那种反国家的思想,同样,在每一种特殊的场合下,政府对自己的法律来说就好像是一个颠倒过来的世界,因为它用双重的尺度来衡量事物。对一方是合法的东西,对另一方却是违法的东西。政府所颁布的法律本身就是被这些法律奉为准则的那种东西的直接对立面。
新的书报检查令也陷入了这种自身固有的对立之中。它在指摘新闻出版界时痛斥为反国家行为的一切事情,它自己全都照干不误,并且以此作为书报检查官应尽的职责,这样,它就陷入了矛盾。
譬如,检查令禁止作者怀疑个别人或整个阶级的思想,但是同时它又允许书报检查官把全体公民分成可疑的和不可疑的两种,分成善意的和恶意的两种。新闻出版被剥夺了批评的权利,可是批评却成了政府批评家的日常责任。但事情并不限于这种本末倒置。在报刊内部,反国家的因素在内容方面表现为某种特殊的东西,在形式方面则是某种普遍的东西,即要交给公众评判的东西。
我为什么反对伤痕文学,实际上我并不反对任何文学,我只有喜欢和不喜欢,恰好伤痕文学总体上算我不喜欢的类型。
为什么不喜欢呢,大约有以下几个因素:
1、写得不好。我想,无论什么文学,如果写得很好,大家都会爱看。也有一些文学号称写得很好,但是却只有小众的人能够欣赏,无论如何,我看书总不是义务吧,觉得不好看就不看,是我的权力吧。
有人说我们没有同情心,我就奇怪了,作为文学作品,如果作者希望唤醒同情心的话,作者自己应该想想自己该怎么写才能取得读者的共鸣吧。读者没有义务为了迁就作者去感动吧。你希望读者共鸣,结果读者没有共鸣,这不就是因为你写得太差的原因吗?
其实伤痕文学这种东西是非常常见的东西,从古代开始文人们各种不如意,然后奋笔疾书,都可以看作是伤痕文学。最出名的就是司马迁,你们这帮现代人哪个有人家被伤得深?人家写了史记,骂人都不带脏字,大家看了还得赞声好。因为人家写得好,根本不屑于标榜自己是受了伤的。假如司马迁写的不是史记,而是一本《我在大汉的日子》,文学水平一般,字里行间主要是抱怨自己怎么怀才不遇,怎么被人伤害,这本书还能被称为巨著吗?
再比如,苏东坡也是被贬斥,阿猫阿狗也是被贬斥,人苏东坡写了好多伤痕诗词,被当作名作流传,人根本不屑于强调自己好受伤呀,大家都说是好文章,没有人觉得应该专门给他分个类别叫伤痕文学。阿猫阿狗也写文章述说自己被贬斥,由于写得不好,几乎没有人看,于是只有在一个怨天怨地的充满戾气的圈子流传。由于没有什么可以特别标榜的,最后只有标榜自己是伤痕文学,结果没过几年就消失在历史之中了。
总之,是金子自然就会发光,不需要专门去标榜一些与文学不想干的东西。越是拼命给自己打标签的,就越是找不到其他出路的。
2、主题偏颇。什么叫伤痕文学?从这个题目就能看出端倪,就是一群人认为自己受到了伤害,所以写一些文章来记录、展现、讽刺这种伤害。但是这种主题是非常偏颇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些人受到的伤害并不比其他人更多。
在过去,知识分子是不多的,他们受到了伤害,写一些文章出来,在知识分子这个群体中流传,由于大家利益一致,经历相似,所以取得了共鸣,所以那时候的人喜欢看这东西。但是,现在时代变了呀!
你看每次一说伤害的事情,知乎上就有人跳出来说很多伤痕文学不只是说伤害呀,还说生活呀。我就奇怪了,你说农村生活的文章,为什么非要叫自己伤痕文学?我们知道写文章是为了表达作者的某种思想,如果你的主题思想就是为了记录农村生活,那绝对不应该叫自己伤痕文学。如果你的思想就是想反映你的伤痕,无论你写的是什么,都逃不出伤痕的范畴。你看同样是写月亮,有的人写出了乡愁,有的人写出了飘逸,有的人写出了豪放。你现在告诉我伤痕文学主要是为了展现农村生活,莫非以为大家是文盲吗?
为什么有人要掩盖伤痕文学的本质呢?因为他们自己都知道,伤痕文学这本质特征是站不住脚的。伤痕文学无非是说一群知识分子,从小生活在城市,他们自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应该享受城市舒适、便捷、高效的生活。但是因为政策原因,他们不得不来到了农村,他们觉得自己很受伤,所以写这些文章主要是为了表现他们多么受伤。
你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所当然,而这理所当然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利益服务的。知识分子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应该生活得比农民好,让他去当农民,他很受伤。在当年,这种文章在知识分子中流传,他们很有共鸣。但是,现在时代变了呀。
现在是什么时代?现在是全民知识分子的时代。谁还没有读个书?谁还不会写点文章?你说你很受伤,我一想,那时候90%都是农民,为什么你就不能当农民?你最后还“逃离”了农村,还有那么多没有“逃离”农村的人,人家还活不活?
所以,伤痕文学自然就失去了市场。
3、深度不够。是的,伤痕文学由于主题偏颇,主要是为了表现他受到的伤害,这个主题就决定了,此类文学的深度必然是很浅薄的,因为这个主题根本就是有问题的,如果思考太深,写出来的必然就不是伤痕文学了。
比如,假设有人去了农村,发现了农民的困苦,他开始思考,为什么农村这么困苦呢?怎么才能让农民生活得更好呢?他思考了很多,从古至今,从历史变迁到社会发展,然后他写了一篇文章。请问,这能叫做伤痕文学吗?这叫做政治文学。
比如,有人去了农村,他不想去农村,于是开始思考,为什么我要去农村呢?一是因为国家基础太差,而知识分子太多了,由此引申出一个关于生产力发展与人才教育的数据模型。请问,这能叫做伤痕文学吗?这叫做社会学、教育学的论文。
他再一思考,我不想去农村,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农民太落后了,农民需要近距离接触知识,要打破知识不下乡的惯例。于是他写了一篇文章,号召大家多传授农民知识,让下一代农民掌握新的技能,提高农业现代化水平,将农村建设得更加美丽。请问,这能叫做伤痕文学吗?这叫做主旋律。
他再一思考,为什么是知识分子下乡,而不是农民进城呢?那时候农民总人口太多,城市生产力不高,根本无法支撑如此多的农民进城。于是他写了一篇文章,分析国家未来发展趋势,指出生产力发展与人民需求之间的矛盾,提出了发展才是硬道理,还给出了一些发展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分析了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请问,这能叫做伤痕文学吗?这叫做政治经济学。
他再一思考,我现在日子过得这样不好,是不是只有地球上的人会这样?宇宙中是否还有其他智慧生物?他们是比我们好,还是比我们坏?然后他写了一篇文章,请问,这能叫做伤痕文学吗?这叫做《三体》。
这个世界上的文章太多了,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些写得不好,还没有深度的文章。如果它是金子,应该会有很多人发现他是金子,而不是只有少数人,以抱怨的心态聚集在一起,将之奉为经典。
很多人对伤痕文学的反对都从什么“伤痕文学是知识分子的无病呻吟”、“伤痕文学忽视农民”、“伤痕文学哭哭啼啼没有出息”出发,我冒昧地猜测一下,持这种观点的先生/女士们恐怕自己读过的伤痕文学都很有限。这还在其次,更诡异的是很多自称Teacher拥护者,很可能被一般通过群众归纳入“CR余孽”的朋友们竟然也赞同这类反对的话术,不由得使人十分迷惑。
我的看法很简单,整个CR十年间的冲突,归根到底还是造保两派的冲突,两派所代表的团体一目了然——它们之间的对立显然不是“知识分子”和“工农群众”的对立。“伤痕文学”的创作者中,上山下乡的城市知识青年占绝大多数,他们所叙写的“伤痕”,集中产生在CR中的力量天平已经完全倾斜,保派已经完全占据主导的七十年代部分,是他们所亲身经历的、确实存在着的伤痛。居高临下地做出“哭哭啼啼、没有出息”的判断,是非常不礼貌,甚至不人道的。他们完全有理由写出这样的文字,并且值得获取理解和支持。
不过,在今天CR模糊化的大环境下,产生“伤痕文学究竟对不对”这样的争论实属正常。事实上,CR这一长达十年的历史事件经过几十年来的各种塑造(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的层面),在大众的心目中已经由一系列复杂的历史事件成功转变成了一种“模糊的恐怖”,变成了由无数个小符号组成的一个象征性的大符号。现在的CR是什么?CR是“红袖章”、是“学生打老师”、是“亲人告发”、是“戴高帽游行”、是“对走资派的批斗大会”、是既可以作为“专制”,也可以作为“民粹”被批判的某件事物。在这个版本的CR中,Teacher一炮打向司令部后,突然有一群城市中学生(或大学生)跳出来做了red guard——至于red guard,就是一群面目模糊的,差异不大的暴徒,他们在这个版本的CR中主要承担着砸各种文物、打各种长辈、批斗各种德高望重的政治、文化领袖的任务。然后在60年代末的某个日子,他们又忽然消失了,另一批名为知青的城市中学生或大学生跑到了乡下,吃了七八年苦,随后在几个76年之后的“英雄领袖”的恩赐下赢得解放。
但是,CR究竟是什么呢?不同时期的CR对于当时的不同人群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50天专政”的CR和夺权风暴时的CR是一类事物吗?某父母职务13级以下不得进入的组织和红三司是一种red guard吗?67年的“Teacher万岁”和“祖国江山一片红”之后的“Teacher万岁”所带有的感情色彩是一样的吗?“四二二”和南宁市民所面对的部队和冲入道县、冲入温州的部队是同一类PLA吗?但这些都在“宜粗不宜细”中被消解了。CR成了一种橡皮泥,可以被容易地塑造成某种具有单一属性的,“被需要”的东西。
知识青年并不是凭空产生出来的,他们正是CR的六十年代部分的大中学生,他们当中的red guard并不在少数——只不过,能在CR的70年代部分留下伤痕的知青们,多半是如今被泼脏水更多的,与“老子英雄儿好汉”的“自来红”们不对付的那一派的。而嘲笑他们“哭哭啼啼,没有出息”的是哪一类人的子弟,我且蒙在鼓里。
最让人痛苦的,是本应当专门反映受害者情感的伤痕文学被利用了,成为了现代语境中CR这块大橡皮泥里的添加剂——制造了知青们伤痕的胜利者一方面要共享受害的知青的“伤痕”,显示自己“消除伤痕”的正确;另一方面,对于同样在承受“伤痕”那一边的,侥幸在CR的七十年代部分留存下来的某派人士露出獠牙,终于是把他们全部打入“三种人”了;又对受害者们在CR六十年代部分中的行为泼脏水,树立起一个个恶人形象;把“伤痕文学”作为封赏的招牌,将一些人拉入自己的一边……到了最后,用完了还要笑知青们“没有出息”。
搜索了一下突然发现,在工总司11月才成立的本位面,将傅雷先生于9月初迫害致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造反派”了。
伤痕文学的伤痕,是指知识分子下降到工农的地位,高人一等的美梦幻灭的伤痕。那么,知识分子应该高人一等吗,事实证明,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以后也仍然有人试图统治他们,他们就是新兴的技术-管理阶级。技术-管理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关系怎么摆,苏联从建立到解体一直都在折腾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好的答案。斯大林认为应该把劳动时间降到每天五小时并提供高质量的教育。七十年代我国尝试过七二一工人大学等实验,试图把无产阶级和知识分子融合为一体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显著缺乏资源,这种尝试并不成功。而对“旧”知识分子来说,最符合阶级利益的选择不是为无产阶级服务,而是掏空国家以供个人享受,依附外国成为技术买办。政治干预学术带来李森科,不干预学术带来过柱子水论文滥种转基因,其实根本没有哪个更好。这种结构性矛盾几乎无法消除,直到真的到了无产阶级和知识分子融为一体那一天。为此,除了教育资源的公有化(在互联网时代很大程度上已经实现)以外,工作时间必须限制到每天四小时,以为无产阶级提供足够的学习时间。伤痕文学家就像反对医学院扩招的韩国医生一样,他们之所以会认为自己理应高人一等,背后的逻辑就是他们认为自己掌握了无产阶级无法掌握的高级知识,因此有理由要价,那么我们还价的理由可以是无产阶级也能掌握这些知识,前提是我们真的能做到。
我并不反感伤痕文学,我反感的是只有知识分子的伤痕文学,仿佛他们的伤痕才是伤痕,他们的文学才是文学,我想看工人农民的伤痕文学,看看这些占人口最多的人,他们建国几十年来地位生活的变迁,他们的付出,他们的牺牲。譬如,诗人许立志写过很多打工者的诗,比如下面:
「一颗螺丝掉在地上」
一颗螺丝掉在地上
在这个加班的夜晚
垂直降落,轻轻一响
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像在此之前
某个相同的夜晚
有个人掉在地上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他们把它叫做螺丝
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
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
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
咽下人行天桥,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
我再咽不下了
所有我曾经咽下的现在都从喉咙汹涌而出
在祖国的领土上铺成一首
耻辱的诗
作者许立志是一名普通的富士康工人,于2014年10月1日国庆节跳楼自杀。
1,一个时代过去了。新一代人倒也谈不上反感,而只是陌生。毕竟知乎是一个年轻人的大众平台,而不是什么小圈子自嗨平台。
2,全民都拥有发声途径的扁平时代到来了。伤痕文学中的伤痕,是否真实?真实。但其存在本身,本就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曾经很不对称的话语权罢。
3,有老人不愿意自己曾经失去又抓牢的话语权被稀释和旁落,跳得太凶,招人厌烦。
4,新时代下特定立场的人群,看到了伤痕文学在新时代下建立新话术的工具性,试图以古喻今,贩卖私货。但水平不高,过于明显,招人厌烦。
这个问题,若是改成 “为何现在的年轻人对伤痕文学无感甚至反感”,真心可以是一个可以严肃探讨的问题。
但类似的问题,在今天的知乎上提出来,几乎必然成了各家去刷话术和摆立场的键政游乐场。或许这本就是知乎小编所乐见甚至是主动设计的也未知。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好问题,也不是一个善意的问题,起码不是一个求真和求知的问题。
不论如何,姑且就先按知乎上的政治meme话语体系来说事儿好了:
只要这个问题的参与者们,真的都有对 “伤痕文学” 中的 “伤痕” 是什么、为什么的常识性了解的话,此问题下,本应该是所谓的 “左壬” 和 “目田壬” 大玩儿特玩儿话术来彼此互相攻击的局面才对。
如果竟然情形不是如此,那么就一定有壬在装傻或演戏。那可就是,虽然并不深奥,但也颇为有趣了。
至于我个人,我确实看过个别伤痕文学的代表作全本或选段,态度从 “猎奇” 到 “哦” 到 “兴趣不大” 不等,但绝对谈不上反感。
我的父母,我的祖辈,都是 “伤痕” 的亲历者和受害者。我更有兴趣听他们反复讲起当年的亲历历史,要朴素、直白、细节丰富且 “亲切” 得多。
但对他们来说,起码是对我父母来说,“伤痕” 早就过去了。他俩今天午饭吃了清蒸石斑和白灼虾,我爸还喝了啤酒。饭后吃了泰芒,太大没吃完。之后去海边散步晒太阳,然后回家打盹儿了。
他们心中,一定还有 “伤痕”,但在日常意识中,甚至是日常情感中,“伤痕” 确实已经过去了。他们的 “伤痕” 都已经过去了,“我” 若是并非相关专业的研究人员,今日还成天念叨 “伤痕”,那才是不正常。
但这是否就意味着歌舞升平?显然不是。每个时代,每一代人,都有其特定的幸福和苦难。科技发展和时代变迁,又是如此之快。我们将要接受的幸福和苦难,一定是全新的,演化的,未知的。
于是,我们也会有自己的文学。有关苦难的,或许也可以称为我们这一代人的 “伤痕文学”。只不过,这种文学,一定不会再被称为是 “伤痕文学” 了,因为大家都可以写书了。
□僚与□产□级由□派的合作固然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把一种文学作品吹捧起来,用一个声音取代一个时代所有声音。
这虽然某种程度上符合时代的潮流,但也埋下被清算的祸根。
反感的是伤痕文学吗?
不,反感的是鼓吹着伤痕文学那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