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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汰侈门》中“石崇王凯争豪”中,如何体现石崇“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性格特点的?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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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读懂,世说新语中的石崇根本没表现他的飞扬跋扈,而是很隐晦地表达了他只是个无知的土鳖。

看看王石斗富的段子。

石崇为客作豆粥,咄嗟便办。恒冬天得韭蓱虀。又牛形状气力不胜王恺牛,而与恺出游,极晚发,争入洛城,崇牛数十步后,迅若飞禽,恺牛绝走不能及。每以此三事为搤腕。乃密货崇帐下都督及御车人,问所以。都督曰:“豆至难煮,唯豫作熟末,客至,作白粥以投之。韭蓱虀是捣韭根,杂以麦苗尔。”复问驭人牛所以驶。驭人云:“牛本不迟,由将车人不及制之尔。急时听偏辕,则驶矣。”恺悉从之,遂争长。石崇后闻,皆杀告者。(《汰侈 5》)

豆粥熬煮时间长,必须提前预备。但石崇家只要有客到访,很快就能吃到。这个王恺做不到。

石崇有钱——如果不是用全天候开火煮稀饭,那就是他们家有高压锅。

北方天寒,冬天虽然根茎还在,但韭菜苗会枯死。通常要等到春天发芽才有韭菜饼吃。但石崇家整个冬天都能用韭菜饼待客。这个王恺也做不到。

石崇有钱——如果不是专门从南方快递韭菜,那就是他们家掌握了大棚技术。

秦末战火烧得汉初找不到足够的纯色马拉公车,于是只好改用牛当引擎。四百年过去,牛拉车蔚然成风。现在俗话戏称有钱人的爱好是“穷玩车,富玩表”,不过魏晋没有表,只能玩车。

王恺就是老爷车发烧友。他喜欢牛,也养了不少好牛。石崇的豪奢人设怎能不玩车?于是两人经常结伴出游飙车。明明看上去石崇的牛体格更小,出发也晚,到最后冲刺的时候却总能赶上来,而且速度比王恺的牛车快得多。王恺又不如石崇。

石崇有钱——玩老爷车,玩得比资深玩家王恺还好。

三连败的王恺收买了石崇的管家和司机,得知了三次获胜的窍门。

豆粥熟得快不是因为石崇家的厨房一直二十四小时不断火,熬干了就倒掉。而是一早把最花时间的豆子熬好备着,有客人要喝的时候只用煮白粥,往里面加点一早煮好的豆子搅和搅和。

石崇投机!

冬天有韭菜饼待客并不是石崇有快递专列或者蔬菜大棚技术。而是挖出韭菜根剁碎提味,再混入麦苗碎冒充韭菜。这样吃起来既有韭菜味,看起来绿油油的也挺像那么回事。

石崇取巧!

至于两人飙车赛牛,这就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粹是因为石崇的牛跑得快。高大管什么用?这是竞速!姚明跑得过苏炳添?

石崇扮猪吃老虎!

王恺迅速掌握了三项诀窍,也学起了石崇那一套。

石崇杀掉了泄密者。并不是因为那两个叛徒影响自己和王恺斗富的结果。而是因为一旦自己这些投机取巧的小伎俩穿帮,不利于打造他极度豪奢、超级巨富的人设。

为了展现石崇的富有,仅仅光是有钱并不足够,还要有奇珍异宝支撑品味。这一次,幕后的司马炎也当了把金主,提供友情赞助。

石崇与王恺争豪,并穷绮丽,以饰舆服。武帝,恺之甥也,每助恺。尝以一珊瑚树,高二尺许赐恺。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恺以示崇。崇视讫,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既惋惜,又以为疾己之宝,声色甚厉。崇曰:“不足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恺许比甚众。恺惘然自失。(《汰侈 8》)

司马炎在明面上亲自出手帮助舅舅王恺。他赏赐王恺一株两尺多高世所罕见的珊瑚树,故意让他去石崇面前显摆。

一早拿到剧本的石崇本色出演,拿起铁如意将那株珊瑚树应手击碎。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嫉妒!外甥给的珊瑚树我都还没看个仔细,怎么就被砸了?王恺大怒,口吐芬芳。

石崇根本不往心里去:“酸个锤子?老子赔你!”

说着按照剧本流程,让人搬出来一大堆珊瑚树。光是三四尺高、枝条纷然、流光溢彩的就有六七株。比王恺那株两尺来高“武大郎”漂亮的更是数不胜数。被蒙在鼓里的王恺怅然若失。

石崇不但有钱还有宝。他的宝贝比司马炎大内藏品的档次还高!

明明是一个连遗产都没分到的穷小子,那么石崇的巨富和财宝从何而来?最主流的说法是靠抢:

崇颖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晋书·石苞传》)

房玄龄认为是石崇在担任荆州刺史的时候,靠劫掠海商致富。几乎后来所有研究魏晋或者《世说新语》的人都无条件接受了房玄龄的误导。

房玄龄说得轻佻,后世学者信得随意。这个说法百分之百是错的!

当然,由奢入俭难。一早就沉醉在奢侈无度的土豪人设中,陷在随心所欲纸醉金迷的剧本里,石崇这穷小子肯定拔都拔不出来。出镇荆州的时候,失去物料支持,为了保持扮演土豪时的生活品质,他肯定会有劫掠海商的记录。

问题的关键就是时间。

石崇出镇荆州,那已经是晋惠帝司马衷登基之后。但从铁如意碎珊瑚树这一则来看,石崇和王恺斗宝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时候,赞助商司马炎都还活蹦乱跳的!

西晋有一个有名的土包子,他就看出了石崇的土鳖本质。

石崇每与王敦入学戏,见颜、原象而叹曰:“若与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间!”王曰:“不知余人云何?子贡去卿差近。”石正色云:“士当令身名俱泰,何至以瓮牖语人!”(《汰侈 10》)

王敦虽然是新贵驸马,但却是被人看不起的“土包子”,在洛阳没什么朋友。于是石崇经常约他同游太学,感受下书卷气。

一次看见太学里颜回、原宪的画像,石崇感叹:“如果我能同在孔子门下学习,成就未必不如这些人。”有了钱撑腰,石崇的自信心爆表。

王敦揶揄道:“其他人我不清楚,子贡肯定和你最像。”

端木赐字子贡,是孔门七十二贤中最有钱的一个,家累千金。看来石崇的形象打造非常成功,王敦也认为石崇有钱。不过也就是有两个钱而已。

一听王敦拿自己打趣这口气,明显不以为然啊。石崇板着脸宣传自己的价值观:“士人难道不应该生活安逸名声显赫么?怎能比穷!”

这家伙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土豪了。

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饮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王丞相与大将军尝共诣崇。丞相素不能饮,辄自勉强,至于沉醉。每至大将军,固不饮,以观其变。已斩三人,颜色如故,尚不肯饮。丞相让之,大将军曰:“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汰侈 1》)

必须为孔方兄正名!石崇要让这“土包子”见识一下孔方兄生可使杀的力量。

石崇家的酒宴的惯例就是客人必须大醉尽兴。石崇用美人劝酒,如果客人不喝,就杀掉美人,换一个继续劝。这样的道德绑架下,石崇家的客人想不醉都不行。

王导字茂弘,比王敦年轻十岁,是他另一位堂弟。未来的“江左管夷吾”或许是到洛阳参加堂兄的婚礼,那时还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屁孩。这对堂兄弟一起受邀到石崇家赴宴,顺便长长见识。

石崇的劝酒手段着实厉害,小屁孩为了美人性命被强灌大醉。

王敦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放,抱定信念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他倒要看看石崇到底能有多大能耐撬开自己的嘴。

酒宴的气氛已经变得尴尬又血腥。王敦坚持不喝,石崇连斩三个美人。

喝不喝酒要老子自己乐意,但你想灌我就是不行!

王敦眉毛都没动一下。

小屁孩心软,心说反正自己也喝大了,不差这一杯两杯的量。王导打算拿过酒杯替堂兄喝。

石崇或许需要这个台阶,但王敦不干。他一把拦住小兄弟:“他杀自家人,关你屁事!”

看王敦架势,哪怕石崇今天就是自灭满门,也休想让他喝一口。

酒宴就这么不了了之。

既然道德绑架拿他没办法,石崇换种方式,打算先摧毁王敦的骄傲。

石崇厕,常有十余婢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沉香汁之属,无不毕备。又与新衣箸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厕。王大将军往,脱故衣,箸新衣,神色傲然。群婢相谓曰:“此客必能作贼。”(《汰侈 2》)

石崇家的卫生间高档奢华,常有十几个衣着华贵的婢女侍列,打个下手伺候顺便围观。里面各种香氛、香料、高档洗手液无不齐备。最奢侈的是,客人方便之后,那十几个婢女要一起上前,把客人穿的旧衣服脱去丢掉,换上石崇家预备的高档名牌新衣。

上个厕所仪式感满满。多数客人都被这一套弄得非常羞涩以致憋尿。

只有王敦,拉屎撒尿想看就看,脱衣换装神色傲然,一脸不屑。

石崇家的婢女半公开地在背后议论,都说这个客人将来肯定能做贼!

虽然王敦从中朝到中兴,头上永远都挂着“土包子”头衔,但这个“土包子”也要看对象。

琅琊王氏再怎么没见过世面,至少也是先秦高门。石崇家上厕所换新衣,未必就是王敦占了便宜。

石崇家这一套小把戏在高门子弟眼中,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土包子。

王敦初尚主,如厕,见漆箱盛乾枣,本以塞鼻,王谓厕上亦下果,食遂至尽。既还,婢擎金澡盘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箸水中而饮之,谓是乾饭。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纰漏 1》)

河内司马氏兴于楚汉之交的殷王司马卬。王敦同襄城公主成亲当晚发生的几件小事,让他见识了四百多年高门的讲究和精致。

礼仪流程走完之后就应该进入洞房环节。或许是酒喝太多,王敦进房之后先要上一趟厕所。这家伙一进卫生间就看见里面放着一个小漆箱,里面装满枣干。这土包子以为是公主讲究,上厕所还备着零食,免得大便的时候无聊,可以一边吃一边拉。枣干估计味道不错,王敦在厕所里抱着桶子吃了个干净才出去。

新科驸马如厕时间长了点,没准便秘。等王敦一出来,早有准备的婢女连忙上前伺候。一边端着个盛水的小金盆,另一边用琉璃碗装满刚煮好的澡豆羹。

这土包子一看,这难道是知道我光顾着喝酒没吃饭?知道那小桶枣干不够?莫非是偷看我上厕所了?不愧是宗室,规矩就是大!体贴!担心自己出恭完了肚子饿。这是金盆盛汤,琉璃碗装干饭。于是王敦又吃了个干净。

不愧是豪杰,这肚量就不是一般人。公主的婢女们就是比石崇家的懂规矩,虽然看着这新科驸马大胃王无不掩口偷笑,但没人敢不分尊卑说这位驸马爷“能做贼”。

从王敦前后两次如厕经历,可以对比一下至少四百年高门的河内司马氏和暴发户石崇的区别。

漆箱装的枣干是用作出恭防臭的鼻塞。在瓷器还没有盛行之前,漆器就是最好的常规器具。用于充当鼻塞的枣干,多半还用了香料调味。所以才被王敦当零食吃了个干净。不懂这些的石崇,只好一味彰显奢华,让婢女端着熏香围观客人拉屎。

煮好的澡豆和水自然也不是干饭,而是出自《千金方》——“澡豆方洗手面令白”。也就是说,那其实是魏晋时期洗面奶、洗手液一类的东西。石崇王恺斗富其中的豆粥,还拿白粥冲淡投机。襄城公主用来洗手的澡豆羹,就来不得半点取巧,必须当真做到随用随取。石崇王恺用来炫富的豆粥,也不过司马氏惯用的洗手液,还兑了水。

有常规的器具自然就有非常规的,盛澡豆的琉璃碗就是。金盆与之相比不过瓦砾。

琉璃生产的文字记载最早始见于唐代,唐人李亢《独异志》中记载了唐玄宗开元年间的一个故事——“二狗遂贩琉璃,成长安首富”。主题就一个,琉璃贵重,并且有重利。

即便是在已经掌握了琉璃烧制技术的开元盛世,琉璃之贵重也远胜玉器。而在中朝时期,这些需要1400度高温烧制的琉璃制品,只能是青铜铸器时的意外产物。像一体成型的琉璃碗这样的器具,当得起求之不得价值连城。但那也不过是公主用来装洗手液的容器。

出身还胜过石崇的满奋,在初见琉璃窗时,不也自嘲吴牛喘月。石崇或许听都没听过有琉璃这种高档货。石崇家换一年的衣服,不一定比得上王敦摔个洗手液。

所以石崇家那些小把戏,在已经长过见识的王敦看来才是真正的24k纯土包子。王敦是豪杰,并不会当面揭穿石崇的粗鄙。他也不屑于计较自己被婢女取笑。

比钱多比格调比豪奢,不要说正在表演斗富的两个乡巴佬,就是司马炎也比不了王济。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一直倒推先秦有一个共同的祖先,那可是鼎鼎大名累世将门。和王翦相比,司马卬算个什么东西?

王济也要炫富,头一个要打击的就是炫富秀里面最弱的菜鸡——王恺。

王君夫有牛,名“八百里驳”,常莹其蹄角。王武子语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赌卿牛,以千万对之。”君夫既恃手快,且谓骏物无有杀理,便相然可。令武子先射。武子一起便破的,却据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来!”须臾,炙至,一脔便去。(《汰侈 6》)

王恺最喜欢的一头名叫八百里驳,长得蹄角晶莹,神骏无比。辛弃疾《破阵子》“八百里分麾下炙”,说的就是这头牛。虽然名传千年,但这头名牛的宿命就是被吃掉。

王济找上门去邀赌局:“论射箭我不如你,不过今天少爷乐意。就赌你这头八百里驳,我拿一千万作赌注,敢不敢玩两把?”

看样子王恺始终没有真正打入过高门圈子,连王济手段都不清楚。王济随口一句“我射不如卿”被他当了真。何况还有千万重注。演了这么久土豪的王恺也想尝尝一掷千金的豪赌滋味。

王恺心里估摸了一下,赢了能有一千万。即便输给王济,他哪能舍得杀这么神骏的八百里驳?何况自己赢面很大。

难怪在力推豪奢人设的时候,给王恺安排的角色是充当石崇手下败将。他的脑子明显不如石崇够用,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王济随口说自己说射箭不行,王恺就当了真,还顺便展现一下雅量风度,让对手先射。

谁知王济起身抬手一箭都不带瞄的,不单正中靶心,还穿靶而去。王恺这些就是想比也没得射了。

根本不理会这目瞪口呆的憨货,王济把弓一抛躺倒胡床,吩咐下人:“少爷要吃牛心炙!立刻!现在!马上!Right Now!Maintenant!”

炙成之后当着王恺的面,王济只尝一口起身就走。

名牛?不过如此!

老爷车,穷逼才装情怀,王济玩的是超跑,阿哈尔捷金那个档次的东西。

封建时期,牛向来被看作重要的生产物资,不得无故杀害。因此牛肉难得,自然是肉中上品。魏晋时,牛肉中又以牛心为贵。牛心炙是上等精华菜肴,寻常难得一见,精品中的精品。名牛八百里驳所做牛心炙,王济作价千万只尝一口,奢侈无极。

王恺看着死牛欲哭无泪。他就没想过,心头好这种东西,对于喜欢的人那是千金难买,对于没兴趣的人就是砸钱听个响而已。何况比的还是射箭,没比骑射就算让着王恺了。

尝个鲜,顺便打个脸。

王恺勉强还算个士族暴发户,又是司马炎的舅舅。相比之下石崇的身份就有些提不上嘴——背主忘恩寒人贰臣的穷光蛋儿子!好鞋不踩臭狗屎,并州大中正的耳光根本不屑于去打这种下贱货。

而且说到高门的讲究和食物的精致,石崇那个土包子根本不可能懂得品味。再好的东西进他的嘴都是牛嚼牡丹。没有数百年的显贵,根本培养不出高门士族挑剔的味蕾。何曾、何劭父子就是典型。同样的例子还有荀勖:

荀勖尝在晋武帝坐上食笋进饭,谓在坐人曰:“此是劳薪炊也。”坐者未之信,密遣问之,实用故车脚。(《术解 2》)

这就是颍川荀氏那比太原王氏还久远的高门味蕾。

在司马炎酒宴吃饭,其中有一道菜是竹笋。荀勖刚吃了一口就说味不对:“烧这道菜用的柴不对,肯定是磨损很大的木头!”

何曾吃自家带的,所以没人信荀勖的鬼话。要说吃个笋能吃出什么木头烧的我信。就像拉图嘉利的红酒,一口就能喝出那股特别的樱桃木味道。但你要说能吃出柴的磨损程度!这不是见鬼了?

有不信邪的悄悄派人去问厨子,果然用的是旧车轮当柴。

除了说他牛x,还能说什么?

显赫贵胄四百年的河内司马氏,从士族而至皇室,虽然生活细节之精致已经远超想象,但楚汉高门终究比不过先秦高门。

因此王济第二个目标就是大舅哥司马炎。

司马炎有足够的品味,可以知其然;但他又不够精致,不知其所以然。最关键的就是在两个土包子炫富的时候,尤其是砸珊瑚树的段子,明显有司马炎在影子在幕后晃荡。党锢时期,这种人就是三君八厨的合体。

武帝尝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馔,并用琉璃器。婢子百余人,皆绫罗袴褶,以手擎饮食。烝豚肥美,异于常味。帝怪而问之,答曰:“以人乳饮豚。”帝甚不平,食未毕,便去。王、石所未知作。(《汰侈 3》)

以王济的门楣出身、堂堂相貌、儁爽个性、玄学造诣、还有娴熟的弓马,怎么看都是好女婿的不二人选。

司马炎也是这么认为。不过王济比他年轻十岁左右,这个年龄差距有些尴尬。嫁女儿就要让王济先当老光棍,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放过这么个天造地设的驸马又不甘心,司马炎只好把自己的妹妹常山公主嫁了过去。

这门亲事是司马炎硬塞的。常山公主是盲人。并且除了有残疾,这位公主的脾气还有名的糟糕,既刻薄又妒忌。

王济四十六岁去世,他的子女在这样的母亲教养下,也难怪子孙没有成名。

以王济的条件,匹配常山公主明显是受了委屈。做了亏心事的司马炎心里不是连这点数都没有。因此不但对王济格外优容,自己也经常去王家探望妹妹妹夫,主动搞好关系。正好王济想收拾他,机会简直不要太多。

大舅哥来了当然要在妹夫家吃顿便饭。王济拿出太原王氏的格调,给司马炎开开眼。

餐具器皿必须名贵,什么金银俗物太掉价,跟暴发户一样,必须要用琉璃!

菜品数量数不过来,光是传菜伺候的婢女数量就过百。一天吃个一两万算什么?王济一顿饭摆的谱比满汉全席还大!

婢女身上穿的必须名牌,蜀锦名绣!什么Gucci、LV靠边,Hermes才行!拉屎换新衣,那种货色太原王氏的婢女都不穿。

这么大排场,要自己动手那还不跑来跑去成自助餐了?成何体统!只用眼神和动嘴就行。自己坐好别动,想吃什么自然有婢女送进嘴里!

妹夫这样隆重其事,一开始司马炎还是相当满意。至少我在妹夫心里多少还有那么点地位。直到他吃了一道看似普通的蒸乳猪,这才让司马炎觉有这顿饭不那么单纯。

那道蒸乳猪看似平常,但吃起来极其鲜美,是从未尝过的珍馐美味。司马炎一时好奇,就问了做法,大概是想让皇宫里也学着做做看。

王济轻描淡写:“简单。这小猪从小拿人奶喂就行。”

极度奢侈!

司马炎这下没搞头了。作为一个皇帝,不是养不起这么几头小猪。但他要是敢这么干,别的不说,刘毅就能跳出来指着他鼻子骂昏君。还没人帮他解围。

菜都没上完,司马炎吃到一半就愤愤不平地走了。

王济看着大舅哥离开的背影大概在暗自得意:你不是在背后支持石王斗富么?有本事让那两个熬豆子都拿来显摆的土包子摆一桌?他们懂么?他们会么?三只土鳖,也配炫富?

王君夫以饴糒澳釜,石季伦用蜡烛作炊。君夫作紫丝布步障碧绫裹四十里,石崇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石以椒为泥,王以赤石脂泥壁。(《汰侈 4》)

石崇王恺以斗富为名的炫富还在继续。反正他们要拉拢的也不可能是王济这样的高门子弟。

王恺家用米汤洗锅,石崇家就用蜡烛当柴;王恺用紫丝布作步障,将他家附近四十里罩起来;石崇就以锦布设障五十里。石崇用香料刷墙,王恺就用五石散的原料漆壁。

琐碎又无聊,还不一定舒适合用。

哪怕后来贬职受罚,王济照样有本钱耍这种暴发户手段。

王武子被责,移第北邙下。于时人多地贵,济好马射,买地作埒,编钱币地竟埒。时人号曰“金沟”。(《汰侈 9》)

受罚贬官的王济在北邙山置了块地。

北邙山是洛阳城北的一块风水宝地。从东周起,葬在那里的帝王将相陵墓数以千计。到了中朝更是达官贵人、士族高门最集中、最高档、也是最贵的聚居地。要在寸土寸金的北邙山起一座宅邸,钱和位望缺一不可。

石崇的金谷园就在北邙山。不过司马炎在位时,虽然石崇和王恺政治以斗富打造豪奢人设,但终究也没有本钱在北邙山置地。金谷园建成的明确记载,最早就是石崇自己所写的《金谷诗序》。那时已经是晋惠帝元康六年,石崇劫掠荆州海商之后的事情。

别人在北邙山找块坟地都难,但王济不同。他好马,又好骑射。因此他的别墅至少要足以纵马驰骋的大小。

区区四五十里锦布步障算什么?为了方便跑马,王济新宅院的矮墙和跑马场全部要做地面硬化——用钱编织铺地!

这才是名符其实的寸土寸金。

王济新宅,被当时的人称作“金沟”!

魏晋炫富不是这些高门闲得蛋疼犯精神病,而是蕴含了党争的政治目的。

崇字季伦,生于青州,故小名齐奴。少敏惠,勇而有谋。苞临终,分财物与诸子,独不及崇。其母以为言,苞曰:“此儿虽小,后自能得。”(《晋书·石苞传》)

石苞的出身也不过是个“好色薄行”又不受待见的寒人。估计司马炎一早就对这位“第五纵队”副司令打过招呼——没有给石崇留半个大子儿的事情一定要上热搜!必须让天下都知道,石崇一无所有!

司马炎要打造一个从一无所有到豪奢无极的典型。

石崇主演,挨踩的就是他舅舅王恺,有情客串是司徒石苞,剧本和金主都是司马炎自己。

至于是什么政治目的,那就是另外的问题。

我自己写的书其中节选,关于王石斗富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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