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朝是封建专制发展到极致的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如果还无法杜绝大臣谋反,那你就太小瞧封建专制了。
其实自宋朝以后,大臣谋反这件事就已经被彻底杜绝了,无论是强干弱枝,还是严防武将,宋朝基本上已经杜绝了官员谋反的可能。而后续朝代则逐步加强了,这一点使得大臣或者武将想要调兵遣将,已经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这里,明朝的宁王谋反倒是很有意思,不过他用的也不是正经的官兵,而是流民盗寇组成的乌合之众。而且被王阳明用很少的兵力就给灭了,这里面自然王阳明战斗力惊人,也未尝没有宁王的军队太菜的原因。
所以清末,有官身的人谋反是一件极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做官的不能谋反,做民的也不能谋反吗?从清朝诞生之初,反清复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而太平天国运动则闹得清朝大半国土动荡,如果不是洋枪队对太平军的降维打击,说不定清朝就已经被推翻了。
你既然选择做清朝的官,那就要遵守清朝的规矩,你可以做一个庸官,也可以做一个贪官,但你想要造反,先问问清朝的砍头刀锋不锋利吧。
怎么谋反?
封建皇朝发展了几千年,最后形成了大清这么个怪物。前人摸索出来的各种先进经验都被大清给吸取了,然后你觉得清末这些汉人大员想割据一方就割据一方?现实么?
就拿被一些人吹得神乎其神的“东南互保”来说——不是有很多人都言之凿凿地声称什么东南互保后各省“反相已具”,还说什么“慈禧太后不得不向汉族官员妥协”么?
想没想过那为什么这些汉臣不更进一步了?
年纪大了失去进取心了?觉得条件不成熟准备把工作留给下一代了?我觉得那就太看不起这些人了。实际上东南互保之后两江总督魏光焘视朝廷“划一营制”的命令于不顾,抗命扩军,沿袭湘军传统直接在湖南招募士兵,盘踞两江;湖广总督张之洞与其倚为犄角,在湖北另立练兵章程,并试图在东南各省推行湖北练兵之法,置朝廷号令于不顾,这两位有兵权,掌财权,一位是湘军领袖,甲午战争时曾以三千湘军硬撼两万日军,打到三易坐骑仅以身免;另一位是晚清名臣,在东南互保的时候甚至幻想过要做东南大总统,最后怎么样?
光绪三十年,也就是公元1904年铁良下江南,先查营,再查库,最后把魏光焘调走了,把跟章程不和的湘军或裁或改,把张之洞敲打一番,划拉上来了小五百万两银子用来练兵,最关键的是在江南划一营制、统办土膏,把军权跟财权都拢回来了。东南互保时隐有“南方各省之总统”气象的张之洞彻底趴窝,中央集权大成功。
当时的人不知道清廷想干什么吗?
知道啊,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窥其意,无非欲吸聚各省之财权归于政府而已,无非欲收集各省之兵权属诸政府而已。而考其意之所由来,则一言以蔽之,日中央集权而已。[1]
按照有些人的想法,玩权谋啊!造假账啊!阳奉阴违啊!那不得上权术手段?
对,魏光焘也是这么想的,他造假账,说自己没钱。封疆大吏,手握重兵,造假帐哭穷,老子就说没钱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纸调令下来:你有新的工作岗位了,闽浙总督 ,快去。
你敢不敢当场就反?不敢,那就走人。
所以魏光焘走人了,然后湘军彻底没有了。
相比之下唐末五代是什么德性?正好咱这有个现成的案例:五代的时候后唐李嗣源死后,李从厚继位,这位爷想把枪杆子捏在自己手里,于是搞了个“四大军区对调”:将凤翔节度使李从珂改镇河东,将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改镇成德,将成德节度使范延光改镇天雄,让自已的堂兄弟李儿璋调任风翔。然后李从珂不干,李从厚发兵去打他,结果李从珂现场一番哭诉,又表示只要跟我到洛阳清了君侧,每人得钱百缗!
十六日,大将督众攻城,帝登城垂泣,谕于外曰:“我年未二十从先帝征伐,出生入死,金疮满身,树立得社稷,军士从我登阵者多矣。今朝廷信任贼臣,残害骨肉,且我有何罪!”因恸哭,闻者哀之。[2]
然后发生了什么?大家顿时群情激奋啊有木有!妈蛋我们早就看皇上身边的小人们不顺眼了!清君侧清君侧!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
李从珂于是带着反水的大军一路打回洛阳,李从厚仓惶出逃,不成想被石敬瑭捉到后幽禁了起来。李从珂干掉李从厚,自己登基做了皇帝。这就是枪杆子自己选择了一个代言人。
不过事情并没有完,登基之后的李从珂尴尬的发现,自己手头没有足够的钱用来赏赐士兵。于是先把皇宫里的东西划拉了个干净,不够,把后宫里太后啊,皇后啊什么的衣服首饰也划拉了一圈,还不够;李从珂又开始疯狂的勒索百姓和官员,让每户上交五个月“房租”,搞到大家都要自杀的地步,但是还不够……
丙子,诏河南府率京城居民之财以助赏军。丁丑,又诏预借居民五个月房课,不问士庶,一概施行。帝素轻财好施,自岐下为诸军推戴,告军士曰:“候入洛,人赏百千。”至是,以府藏空匮,于是有配率之令,京城庶士自绝者相继。[3]
最后李从珂差点冰天雪地裸翻720度求饶,大家还老大不高兴。最后互相抱怨说:“去却生菩萨,扶起一条铁。”不过既然生菩萨被自己弄死了,那没办法现在这个皇帝也只好将就一下了——但是这种情况可能在晚清出现么?
不可能的。
老子几千年的智慧在这就是为了防着这个,能让你钻了空子?
吾中国之官制,亦最讲牵制防弊之法,然皆同其职而掣肘之,非能厘其职而均平之。如一部而有七堂官,一省而有督、有抚、有两司、有诸道,皆以防侵越、相牵制也。而不知徒相掣时,相推矮,一事不举,而弊亦卒不可防也[4]
督抚的权力是皇权的延续,本质上是自上而下的,因为你有了这个庞大中央帝国的任命,你才能够成为一地督抚。全省上下大小官员都是朝廷的人,不是你的人,在没有足够共识之前你想造反?你造反,相当于自己先否定了自己的权力基础,造反之前你是两江总督,造反之后你就是个贼,想让大家从贼,现实么?而唐末五代藩镇的权力是自下而上的,军头不过是军队选出来的代言人,如果他们觉得你不能为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随时可以把你踹下去另换一个军头,这跟清末根本没有可比性。
不过到了民初,真正进入军阀混战状态之后形势又不一样了。第二次直奉战争的时候吴佩孚在北京迟迟不走,宁愿看着前线形势糜烂也不出京,为啥知道么?
因为没钱,没钱大军无法开拔,于是第二次直奉战争从1924年9月14日开打,10月9日吴佩孚才奔赴前线指挥作战。这期间吴佩孚在北京城内四处搜刮,甚至抢劫勒索,最后干脆派人把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的总经理给扣住了——给钱!不给钱你俩就别走了!
两君有款可去,无款则留,愿三思之。[5]
我看到这段史料的时候简直是拍案叫绝——这个味对了!唐末五代藩镇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啊!要知道,这还是名义上的北京政府,中央政权都是这个德性,那下边那些小军阀又是个什么状态,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不要小看了封建王朝,发展了几千年之后人家在“如何优雅地预防造反”这个技能上是点满了天赋点的。
以上。
哪怕站在极端汉本位,亡国史观来看问题。
殖民统治者慈禧卖国,最大买主正是汉人实力派。慈禧卖的价格也算公道,优惠很大,为什么要谋害卖家,杀鸡取卵?像外蒙和西藏这没有在清末设省(买到)的,后来又花了多少周折?
在清庭卖/丢干净之前,在汉人官僚和军队控制每一块剩下的土地前,保大清就是保中国。
站在汉人大员的个人角度来说,挣钱容易上市难啊。
大清被洋人强行拖进主权国家体系后,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好处,就是中华大清国这个营业执照骤然升值。
而主权国家体系下的政府在控制力低到一定程度后,做洋人的朝廷反而是对其存在有利的,这也是小政府理论的精妙之处。
庚子之变,盛宣怀牵线策划,上海道余联沅邀请各国驻上海领事举行会晤,并议定《东南互保约款》九条和《保护上海城厢内外章程》十条。。。
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两广总督李鸿章和闽浙总督许应骙、四川总督奎俊、铁路大臣盛宣怀、山东巡抚袁世凯,以皇帝的诏令是在义和团胁迫之下发出的“乱命”为由宣布东南互保。
搁其他任何时期,这就是妥妥的造反,结果这几个人屁事儿没有。
继而
《北洋五十将乞共和电》
直接逼宫。
结果铁良领一帮人继续咋呼就是不说退位。
于是
再乞共和电。
于是清帝退位了。。。
你不会觉得这不是造反吧?
因为清末和其他王朝末期有极大不同,就是出现了外国列强这种三体式的外患,而内乱又伴随着外国列强和外来强势宗教的加持,根本腾不出手来收拾满清,满汉矛盾真的已经不是主要矛盾,尤其对于汉人士大夫来讲,还是得先保着大清再说,比之于内忧外患,满清简直是文脉所在。。。。
从汉人士大夫的眼中看:
内乱:太平军拜上帝教伪基督,披头散发长毛,反儒是基本国策,所到之处儒家学馆、文庙武庙毁坏殆尽;西北陕甘X乱,这是要把西北给真主阿拉;捻军和太平军本就半两口子,东捻近似闯贼,西捻还要“往联回众”。这时候不站大清不行啊。
外患:俄国,支持浩罕汗国搞j独;英国,觊觎西藏搞z独;法国,占领越南窥伺华南;日本,TM日本人是想代表黄种人,搞彼可取汉人而代之。
汉人士大夫:鞑子,啊不,鞑清。。。啊不,是大清。你可得先挺住啊!你与这些西方夷狄和东方妖众比,还是久沾王化,心向中华的,我得先收拾收拾他们,才能腾出手再收拾你啊。
如果放在以往朝代,没有千年未有之变局,汉人权臣早就反了。
北方大部分地区还效忠于清政府,这时候不适合直接跳出来吸引火力当炮灰。南方在清末搞了个东南互保,在历史教科书上就提了一句,实际上可以深挖不少。
19世纪中叶的太平天国之乱给满清的统治以重击,南方的实力派崛起已经势不可挡,到19世纪末的时候,这些南方的封疆大吏已经有了叫板中央的底气。1900年,北方愈演愈烈的义和团运动引起了英国人的不安,他们计划派遣军舰进入长江,但是遭到了南方实力派的拒绝。
1900年的6月21日,清政府以光绪帝的名义,向英美法德俄日等十一国同时宣战。清廷在向各国宣战的同时,还悬赏捕杀洋人,义和团及清军围攻各国在北京的使馆。中国北方政局陷入大乱。但是南方的反应耐人寻味,张之洞给英国领事发电报云“我湖北已添重兵,贴出告示,严饬各州县,禁谣拿匪,敢有生事者,立即正法,所有洋商教士,有我力任保护!”,非常明确的表达了保护洋人洋商的态度,不参与慈禧太后发动的战争,毫无疑问是在和中央对着干了,说的严重点,这是在抗旨。朝廷当然不爽,继续下旨要求召集义民,想在南方开辟新战场。
但是这封圣旨被电报局的老大盛宣怀(常州人)给扣留了,他给李鸿章发了个电报,其中提到“今为疆臣计,各省集义团御侮,必同归于尽。欲全东南以保宗社,诸大帅须以权宜应之,以定各国之心,仍不背廿四旨,各督抚联络一气,以保疆土。乞裁示,速定办法。”李鸿章迅速转发给了两江总督(管江苏安徽江西三省)刘坤一,湖广总督(管湖南湖北)张之洞,加上李鸿章自己就是两广总督(管广东广西),帝国的半壁江山已经不听号令了。
然后李鸿章还给帝国补了一刀,他回复中央“此乱命也,粤不奉诏。”手段还是相当高明的,称这个圣旨有问题,因此自己抗命不遵也就不是谋反了,帝国南方的官员们纷纷信心大增。有趣的是,乱命一词不但可以指“悖谬的命令”,也是人临死前神志昏迷时留下的遗言,这太讽刺了。
6月底南方与各国正式签订《东南互保章程》。
具体内容如下:
一、上海租界归各国共同保护,长江及苏杭内地均归各督抚保护,两不相扰,以保全中外商 民人命产业为主。
二、上海租界共同保护章程,已另立条款。
三、长江及苏杭内地各国商民教士产业,均归南洋大臣刘(刘坤一)、两湖总督张(张之洞),允认真切实保护, 并移知各省督抚及严饬各该文武官员一律认真保证。现已出示禁止谣言,严拿匪徒。
四、长江内地中国兵力已足使地方安静,各口岸已有的外国兵轮者仍照常停泊,惟须约束人等水手不可登岸。
五、各国以后如不待中国督抚商允,竟至多派兵轮驶入长江等处,以致百姓怀疑,借端启衅 ,毁坏洋商教士的人命产业,事后中国不认赔偿。
六、吴淞及长江各炮台,各国兵轮不可近台停泊,及紧对炮台之处,兵轮水手不可在炮台附 近地方练操,彼此免致误犯。
七、上海制造局、火药局一带,各国允兵勿往游弋驻泊,及派洋兵巡捕前往,以期各不相扰 。此军火专为防剿长江内地土匪,保护中外商民之用,设有督巡提用,各国毋庸惊疑。
八、内地如有各国洋教士及游历洋人,遇偏僻未经设防地方,切勿冒险前往。
九、凡租界内一切设法防护之事,均须安静办理,切勿张皇,以摇人心。
这九条总体上维护了南方与洋人的利益,为帝国保存了实力,至于这实力最后落到谁手上就不好说了。
我国历史教科书对此一带而过甚为可惜,不知道为何,就不揣测了。这倒是可以从某个角度解释为何清末这些汉人大员没有造反,因为他们可以通过不流血的办法获得想要的权力与利益,没有必要去当出头鸟。况且上面提到的几个总督岁数都不小,也没几天能活了,选择武装造反搞不好就把一辈子的功名赔进去了。他们会选一个更稳妥的办法,不断削弱清廷(主要还是清廷自己作死的成分居多),最后留待自己的儿孙去完成这一切。李鸿章1901年去世,刘坤一1902年去世,活的最长的张之洞也就活到1909,还有闽浙总督许应骙1906年去世,虽然执掌兵权,但他们这个岁数,真的不适合武装造反。或许他们还忠诚于大清帝国,但是他们已经不再惧怕中央的权威,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他们即使再努力,也怕是补不上那么多窟窿。
1911年,辛亥革命,满清的统治被摧枯拉朽般推翻,南方北方的汉人权臣撕破脸皮,满清的统治仅仅月余便名存实亡,效率不比直接造反差。
袁世凯表示呵呵。
搞东南互保的几位也表示呵呵。放在别的朝代已经是妥妥的反贼了,问题是大清不敢办啊。
清朝: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晚期明明是一个满清政府,全国人口98%却都是汉族,对汉人我怎么感觉比()对汉人好得多,至少这时候我知道谁统战价值高,该给他们就给他们也没啥犹豫。唯一一次犯蠢,就是皇族内阁。
有慈禧这么好的卖家,傻子才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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